半画红妆-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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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赴死

　　　　封灵大陆纪元三百八十四年，天下四分，东为东洲，西处流雪，南至星罗、北及夏侯，史称四国时代。

　　　　三百九十九年，夏侯发兵东洲，帝都洛城沦陷，东洲王朝灭亡，从此成为历史记载中的东洲古国。

　　　　封灵大陆东南边境大漠，星罗国界，天狼古城。

　　　　大地与天空交界处扬起一阵黄沙，隐隐传来阵阵雷鸣般的马蹄声。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很快就会被追上了！”

　　　　沙丘边缘隐隐有个匍匐在地的身躯，不是他轻微转头看向身边的人，肉眼几乎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身披战甲的魁梧男人，黄沙盖满全身，双唇龟裂，转头看向沙丘背面阴影中匍匐着的另外两个身影。

　　　　两人皆是一身素衣长袍裹得十分严实，低着头，看不清面容，只听得见声音是个女子。

　　　　“冷将军，我们始终是负累，这么下去，一个也活不了！倒不如我去引开他们，你们带着乐儿逃出去――”

　　　　“不行――凝儿！我现在只剩下你了！只有你了！无论如何我们也不可以分开！就算死也死在一起――”

　　　　是另外一个女子激烈反对的声音，隐隐听见先前那女子一声轻叹，将军也十分坚决：“保护你们，是我们这辈子最后一个使命，不容有失！”

　　　　“可是冷将军，这么下去――”

　　　　“凝儿你不要再说了！”

　　　　乐儿急得地坐了起来，宽大的斗篷帽子落下来，那是一张即便被黄沙无情蹂躏也难掩绝色的容颜，抓紧身边凝儿的手，她眼神无比坚决：“我绝不会独自偷生的！”

　　　　“唉……”

　　　　再度一声叹息，凝儿也坐起身，掀开斗篷的帽子，两人的脸，竟几乎一模一样！

　　　　“乐儿，这么下去我们都得死……”

　　　　“死便死――”眼圈一红，乐儿扑进凝儿怀中，“就算死，我也要跟凝儿死在一块！”

　　　　抱着乐儿，凝儿满面愁容，冷将军似乎被刺激到，霍地爬起身来：“既然横竖是一死，就让我们先去拦住那狗贼！”

　　　　“冷将军！不可――”

　　　　“凝小姐！今天，我冷宇发誓！哪怕是死，也绝不让凝小姐落入夏逸扬手中！兄弟们！这是我们人生最后一个使命，都随我去――”

　　　　随着冷将军一声怒吼，潜伏在黄沙下的将士们一跃而起，振臂高呼，凝儿一把抓住了冷将军的衣角：“冷将军！不可冲动――”

　　　　“这是唯一的办法，两位小姐……快走――”

　　　　狠心甩手，冷将军一马当先冲着远处那一队浩浩荡荡的军马冲了过去，身后的几十名将士毫不犹豫地前仆后继，很快就与追兵混战在一起。

　　　　“不！冷将军――”

　　　　凝儿有心阻止，可奈何她们只是两个柔弱女子，只能眼睁睁看着冷将军带着最后的几十个将军在黄沙中挥洒着热血。

　　　　乐儿慌了：“凝儿！他们追上来了――”

　　　　事到如今，不能辜负冷将军和几十名将士的牺牲了，咬咬牙，凝儿拉起乐儿，在黄沙中跌跌撞撞奔向大漠边缘的官道，远远地，土城的影子若影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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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我不答应！

　　　　身后的厮杀声越近，乐儿越是慌张，回头望了一眼，正看见一个将士被一剑斩首，心中一慌，脚步也乱了，直接栽了下去，凝儿猝不及防，跟着一起跌了下去。

　　　　从砂砾中爬起来，凝儿迅速拉起乐儿：“快！乐儿！我们不能让冷将军他们白白牺牲――”

　　　　挣扎着，乐儿看见凝儿的眼睛是通红的，她忍不住开始鼻子发酸，凝儿拉着她跑，好不容易挣扎到官道上，追兵也围了过来。

　　　　十几匹战马把她们围在了中间，马背上，尽是魁梧高大的战将，手中的武器还滴着血，在大漠的空气中，血腥气浓重得让乐儿想吐。

　　　　远远一个将军，白金战袍，骑在马背上悠哉而来，手中牵着一股粗大的麻绳，另一头绑在浑身是血的冷将军双手上，冷将军跟着那马，跌跌撞撞，鲜血撒出了一条路。

　　　　凝儿一把护在乐儿前面，咬紧牙看着那匹越来越近的战马，乐儿能感觉到，她全身都在战栗。

　　　　眼看那匹战马就到，凝儿狠狠吸了口气，竟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把匕首，冷静地架在了自己的颈动脉处，顿时，乐儿一声惊呼：“凝儿――”

　　　　那战马立刻停在原地，马背上的白金战将居高临下，远远盯着她，刚毅冷峻的脸庞隐隐有青筋在跳动。

　　　　她的声音比他的脸更冷：“夏逸扬，你再往前一步，我保证你得到的只是我的尸体！”

　　　　从马背上跳下来，夏逸扬一把甩开了手中的麻绳，冷将军不支倒地，挣扎着：“凝小姐……别……”

　　　　夏逸扬刚迈出脚，凝儿雪白的脖颈上已经出现一抹血红，乐儿眼泪都掉下来了：“凝儿――凝儿你在做什么呀！不要！我求你――”

　　　　她当真说到做到！

　　　　狠狠咬牙，夏逸扬把迈出去的脚收回：“你还想跑？”

　　　　“我不跑。”

　　　　听到她突然平静的声音，乐儿和夏逸扬都意外了，“你让乐儿和冷将军走，我不跑。”

　　　　“凝儿――”乐儿死命抱紧了她的手臂几近歇斯底里，“你不能抛下我――”

　　　　“乐儿，听话……”看一眼乐儿，她眼睛通红，始终没流泪，“只要还活着，我们一定可以再见的！”

　　　　“不！我不相信！”

　　　　乐儿泪流满面，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好！”

　　　　另一边的夏逸扬已经迫不及待答应了下来，乐儿尖叫：“我不答应――凝儿！你不能这样对我――”

　　　　“乐儿――”不知该如何劝阻，凝儿眼中泪光闪闪。

　　　　“所有的人都死了――凝儿！我们只剩下彼此了，我不要，我绝对不要再跟你分开――”

　　　　乐儿倏地从凝儿身后跳了出来，凝儿一惊，架着匕首，伸手要去拉她，乐儿却往夏逸扬那边退去。

　　　　“你要跟夏逸扬走，好，那我也跟他走，我不跟凝儿分开，绝不！”

　　　　语毕，又向夏逸扬那边退后两步。

　　　　“不行！乐儿！你听我一次行不行――”

　　　　“不行――”

　　　　“乐儿――”

　　　　凝儿说一句，乐儿就退一步，眼看都快退到夏逸扬跟前了，死命忍着要掉下来的泪水，凝儿说什么都不愿意在夏逸扬面前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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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绝色公子

　　　　“你再怎么说都没用，凝儿，就算是地狱，我们也一起去！”

　　　　乐儿又退后一步，凝儿彻底被打败，匕首一扔，拔腿就向乐儿跑去，一股大力忽然把她扯了回来，同时，不知从哪儿飞出十几个高手，在电光火石间，趁着十几个战马上的将领不注意，尽数斩杀！

　　　　只在一瞬间，局面急转直下。

　　　　十几具尸体从马背上摔下来，夏逸扬脸色剧变，乐儿吓傻怔在原地，凝儿也吃惊不小，缓缓转头，意外看见一个白衣翩翩的公子，极美的面容，说是倾国倾城都不为过，美貌让女子都望尘莫及！若不是这一身男子装束，凝儿几乎要当他是个突然出现的九天仙子。

　　　　公子冲凝儿一笑，把她拉到身后，同时，夏逸扬也反射性地抓住了乐儿的手臂，乐儿凝儿顿时一惊。

　　　　“凝儿――”

　　　　“夏逸扬！放开乐儿――”

　　　　往前的脚步再度被那公子拉回来，凝儿有些急切地望着那公子，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她是我的，把她还我。”

　　　　把乐儿捏在手心，夏逸扬声音冰冷吓人，相反，白衣公子却笑意更浓，越发邪佞起来，那笑意，看得凝儿不由心里发寒。

　　　　“你的？”

　　　　公子捏着凝儿的手臂，把她硬拽到跟前，细细打量了她一遍，抬起眼冲夏逸扬笑得十分诡异。

　　　　突然，公子一反手箍住了凝儿脖子，喉间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凝儿眼前黑了一下，整个人靠在白衣公子怀中已无法动弹。

　　　　“哈哈！你的？是我的――”

　　　　神色变得狰狞起来，白衣公子的笑充满诡谲，乐儿心脏一缩，尖叫起来：“凝儿――放开凝儿――”

　　　　“放开？”公子邪笑着，绝色的脸庞尽是邪气，凑近凝儿耳际示威，“这样的美人儿，我怎么能放开？放心，我一定把你也要过来，让你们团、聚！”

　　　　“你――”

　　　　乐儿气得说不出话来，此刻她被夏逸扬捏在手心，凝儿反深陷虎口，真是阴差阳错！

　　　　“……别碰乐儿……”忍着喉间的压力和窒息，凝儿开口万分艰难，“夏逸扬……带乐儿走……”

　　　　“感情真好！”公子的指尖在凝儿脸颊划过，那笑意邪气得让凝儿有些厌恶地别开脸，“这小脸蛋儿几乎一模一样，你们是双生子？真不错，两个一模一样的绝色佳人，真是想想就够让人兴奋的！”

　　　　听着耳边的带着轻薄的话，凝儿几乎把牙齿咬碎，夏逸扬太阳穴的青筋“突突”地跳着：“你敢碰她一根汗毛试试！”

　　　　随着夏逸扬话音落下，身后的将士杀气更重，那公子却放声大笑：“我这是不在碰了么？你能怎样？你要我放手，我偏就不放，这样的绝色佳人，我是要定了！”

　　　　肆无忌惮的语气，激得夏逸扬把手中的剑都给握得一阵嗡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判断对方身份的同时，夏逸扬开始搜寻对策：“你要知道她是什么人，就明白她不是你能要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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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亡国公主

　　　　“不是我能要得起？哈！”公子一声张狂的笑，“整个天下都是我的，我有什么要不起的？你脚下站的这片土地，甚至你和你这帮将士，都是我的！我有什么要不起的？”

　　　　听着这猖獗的口气，夏逸扬和凝儿有些意外，却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夏逸扬唇角有抹冷笑：“本王在此，你也敢说这个天下都是你的？就凭你这么十几个人，想跟我争？”

　　　　“好大的口气！好大的口气！”忽然从公子身后传来一个十分尖细的男性嗓音，听上去有些让人发怵。

　　　　公子身后出现一辆马车，马车上下来一个扭捏的中年男人，满脸脂粉味儿，身边还跟着一个深不可测的男人。

　　　　脂粉男扭着身子快步走过来就骂骂咧咧开了：“敢这样跟我们少主说话，对面的！你可知道我们少主是什么身份！”

　　　　夏逸扬只是冷笑，脂粉男像个女人一样泼辣：“什么就凭我们十几个人？敢情我们少主还被人给小瞧了啊！宇文优，还等什么呀！让人家看看，就这么两个女人，咱们少主到底能不能争一争了！”

　　　　抱起手，脂粉男瞟了眼跟在身边的男人，男人随即扬起手挥了一下，官道两旁的石头林中突然冒出密密麻麻的士兵，个个装备精良训练有素，黑压压一片，这数量，让夏逸扬顿时变了脸色。

　　　　凝儿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脂粉男已经迫不及待要把自己主人的底给掀出来了：“张大你的狗眼给我看清楚了！识相的就赶紧把人留下，滚出星罗！”

　　　　“星罗……星罗第一皇子，叶微凉？！”

　　　　猜到公子身份，凝儿脸色也变了，夏逸扬再度沉下了脸，显然，他跟凝儿一样猜到那公子身份了。

　　　　“聪明！真是聪明！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凑近她的脸，叶微凉更加地肆无忌惮，夏逸扬举起剑直指凝儿：“叶微凉！她是东洲王朝的公主，是我夏侯的俘虏，你是执意要引火上身吗？！”

　　　　“东洲公主？”

　　　　似乎，叶微凉迟疑了一下，凝儿抓住机会开口：“对，我就是个亡国公主，我到哪儿，麻烦就到哪儿，就算天涯海角，夏逸扬不把我抓回去，是不会罢休的！所以……我就是个不详人，扫把星……为了星罗王朝，殿下你还是放了我吧。”

　　　　“亡国公主？有趣！有趣！”叶微凉不但没有顾忌反而大笑，“亡国公主又怎样？好！现在这个东洲公主是我的了！”

　　　　凝儿顿时气结，传言星罗第一皇子天资愚钝，庸碌无能一无是处，还真不是冤枉他。

　　　　乐儿气急，口不择言：“卑鄙！无耻，你哪有一国皇子的样子！就是个无赖――把凝儿还给我！”

　　　　“小丫头片子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

　　　　脂粉男竟然就这么跟乐儿吵了起来，倒是一直不做声，深藏不露的宇文优走到了叶微凉身边，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殿下，看来对方就是夏侯最有名的神武大将，也是夏侯第三皇子夏逸扬，为了个女人跟夏侯交恶，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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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　废材皇子

　　　　“怕什么——”张狂地打断了宇文优，叶微凉更加用力把凝儿往怀里箍，示威性地提高了音量，“他夏侯不是刚打完东洲么，有本事，再来打咱们星罗，看到时谁怕谁！我现在起码有上万兵马，夏逸扬，你现在手里顶多几百人，人我是绝对不会给你的了，你是想现在就打一场还是怎么的？！”

　　　　这嚣张跋扈的模样，夏逸扬倒真想给他个鲜血淋淋的教训！奈何他手心里还捏着凝儿，此处又已入星罗国界，夏逸扬这蛟龙，竟然也有难敌地头蛇的一天！

　　　　“将军，此地不宜久留！”

　　　　身边将士也凑到了夏逸扬耳边提醒，乐儿听到，心里一慌：“夏逸扬！你难道要丢下凝儿不管吗？！”

　　　　夏逸扬咬着牙，狠狠地吐出一句话，是回答乐儿，也是说给所有人听：“你要动她一根汗毛，我要你叶微凉千倍奉还！撤——”

　　　　随着夏逸扬一声令下，身后的将士纷纷调转马头，夏逸扬一把抓住乐儿扔到马背上，乐儿尖叫：“放开我！夏逸扬！让我跟凝儿一起！放开我——凝儿！凝儿——”

　　　　“乐儿——”

　　　　眼看乐儿要被带走，凝儿也揪心起来。

　　　　调转马头，夏逸扬回头看她：“仙凝公主，想要回仙乐公主，就亲自到夏侯乾州来找我！”

　　　　“乐儿——夏逸扬！照顾好乐儿！她有半点闪失，我这辈子都不原谅你——”

　　　　无奈看着仙乐被夏逸扬带走，泪水终于在这一刻砸了下来：“乐儿！等我——我一定去救你——”

　　　　“凝儿！凝儿——”

　　　　黄沙扬起，夏逸扬带着他的精锐部队，消失在了大漠，看着夏侯军远去，叶微凉的手臂缓缓松开了力道。

　　　　忽然得到自由，仙凝有些意外，叶微凉一改方才那嚣张跋扈骄纵邪侫的模样，冲她温润一笑，彬彬有礼：“方才真是冒犯了，仙凝公主见谅。”

　　　　仙凝愣住，传言中的无能皇子，传言的天资愚钝，庸碌无能，还有刚才的卑鄙无耻骄纵跋扈，都是假的？

　　　　明白到叶微凉是装的，仙凝不多问了，含泪看了眼仙乐消失的方向，顾不上那么多，掉头就冲：“对不起，我必须要去救乐儿——”

　　　　还没走两步，宇文优举掌就劈在她后背，仙凝顿时眼前一黑，叶微凉第一时间抱住了她，瞪了眼宇文优，摇摇头走向马车。

　　　　宇文优看看自己的掌，有些无奈，这能怪他？这可是为他叶微凉好！这种情况下，阻止人就要用最简单的方法！

　　　　撤走兵力，叶微凉的马车在官道渐行渐远，山坡上巨石背后有辆马车，有人躲在巨石背后，见双方人都撤走了，转身快步在马车边跪了下来。

　　　　“少主，都走了，一切如您所料。”

　　　　马车里没有立刻回应，窗帘被掀起少许，隐隐看见一只手指修长，线条优雅的大手，银色月牙白的长袖，车内的视线从车窗一直望到官道尽头，叶微凉的马车已经远得成了一个点，车内人放下手，慵懒的声线从车内低低传来：“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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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梦回东洲

　　　　马车里没有立刻回应，窗帘被掀起少许，隐隐看见一只手指修长，线条优雅的大手，银色月牙白的长袖，车内的视线从车窗一直望到官道尽头，叶微凉的马车已经远得成了一个点，车内人放下手，慵懒的声线从车内低低传来：“回去吧。”

　　　　“是！”

　　　　跪在马车边的人立刻起身跳上了马车，一拉缰绳，大喝一声，马车便飞驰下了山坡，迅速远去。

　　　　封灵纪元三百九十九年初春，东洲灭亡，国土尽数为夏侯所吞并，纳入夏侯版图，三月，夏侯新帝夏逸寒即位，下令所有东洲国民贬为奴籍，逾半数东洲国民遭到驱逐，其余被俘、供夏侯贵族奴役、残杀取乐者不计其数。

　　　　星罗旧都南州，叶府。

　　　　六十年前，南州是星罗的王都，星罗政权在南州建立，所以即便南州毗邻大漠边界，却也是星罗王朝最繁华的城池之一。

　　　　开春一过，南州的气候温暖起来，遍地是新芽嫩绿，傍晚时分开始，寒意又至。

　　　　侍女掌了灯，给仙凝又加了件寒衣，仙凝也还是瑟瑟发抖。

　　　　在叶府已经三天有余，一路奔波，仙凝生了场大病，好在病来得快去的也快，几天下来已无大碍，只是身子仍旧虚弱，感觉还是十分不适，仙凝晚膳也没用，早早钻进了被窝，谁知很快，额头又发起烫来，急得侍女赶紧去禀报了叶微凉，又请来了大夫。

　　　　迷迷糊糊，仙凝似乎又回到了自己的家。

　　　　高大恢弘宫门，整齐的御林军，青砖琉璃瓦，金碧辉煌的大殿。

　　　　忽然一场从天而降的大火，一切都烧了起来，哀鸿遍野，辉煌的一切成了火海。

　　　　“夏侯大军已经冲破宫门，陛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退吧――”

　　　　“陛下――你身系东洲江山万民，不可损丝毫啊――”

　　　　“请陛下撤离洛城！请陛下撤离洛城――”

　　　　大殿中跪满臣子，王座上的皇帝一夜之间白了双鬓，面容憔悴，伸手招来皇后和一双女儿抱在怀里，含泪叹息道：“朕的臣民尚且留在洛城，朕的大殿之上尚有百官，朕如何能撤！更何况，朕能撤到何处？洛城已是东洲最后一块地，朕……早已退无可退……”

　　　　“陛下――”

　　　　“陛下……”

　　　　大殿上的百官痛哭流涕，夏侯军转瞬即至，大殿成了战场，鲜血染红了金色的王座，皇后抱着一双女儿，颤抖着擦去她们脸上的血，努力地笑：“没事，凝儿……乐儿……没事的，放心，啊，有父王母后在，没事的……”

　　　　她们都在瑟瑟发抖，仙乐死死抱着仙凝的手臂，整个身子都在抖，仙凝头发乱了，裙子也脏了，破了，脸上身上都是血，看着就在身边的浴血厮杀，大脑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空白的，原来结束不是一瞬间的事，是一场漫长而又痛苦的折磨。

　　　　一切早已是定局，夏逸寒和夏逸扬的出现，加快了这场厮杀节奏，很快，大殿上的百官逾半数被杀，剩下伤的伤，残的残，尽数被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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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　我不杀你父王

　　　　夏逸扬的剑指向皇帝之际，仙凝尖叫起来：“不要――别杀我父王――”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冲了过去，挡在剑尖前，紧紧抱住了自己的父亲。

　　　　皇帝手中的剑随着皇冠掉落，抱着女儿痛哭失声：“凝儿啊，你傻呀……父王死不足惜，可怜你们……你和乐儿，正是大好年华……”

　　　　“父王……”

　　　　这是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威严的父王崩溃痛哭，仙凝的心被狠狠地震住了，带着泪，缓缓扭转头，顺着剑尖看见夏逸扬的脸，她哑着嗓子哀求：“能不能……不杀我父王……”

　　　　夏逸扬看着她许久，收回了剑：“可以。”

　　　　众人皆意外，夏逸扬却道：“你跟我走，我不杀你父王。”

　　　　仙凝有一瞬间失神：“只要……跟你走，就不杀我父王？”

　　　　“对。”

　　　　撤走剑锋，夏逸扬向她伸出了手，仙凝脑子里混乱了，迟疑着，颤抖着，伸出手，又缩回来，没来及问为什么，皇帝把她推向皇后，举剑怒喝：“我仙释轩就是碎尸万段，也不会拿女儿换自己的命――”

　　　　怒吼声中，举剑便冲，仙凝声嘶力竭地喊：“父王――”

　　　　夏逸扬转过眼看她，只是轻轻举剑一挡，身后突然而来的夏逸寒一剑打掉仙释轩的剑，剑锋贴在了他脖子上，用力一拉，鲜血喷涌，一切宣告终结。

　　　　“陛下――”

　　　　皇后扑过来，夏逸寒冷笑着，又是一剑，穿心而过，仙凝和仙乐傻傻地愣住，泪水在脸上冲出一条血路，皇后双手捏着剑刃喊：“冷将军！带凝儿和乐儿走――我跟你们同归于尽――”

　　　　手一放，皇后往前迈了一大步，冲到夏逸寒面前，剑尖从身后长长地伸出来，手中一把短剑直插夏逸寒门面，却被夏逸扬横剑挡住。

　　　　夏逸寒吃惊非小，惊出一身冷汗，竟没想到一个垂死的女人还有这么可怕的爆发力，那力道大的，连夏逸扬一时也抽不开身，眼看着仙凝和仙乐被奋起反抗的几十名将士带走。

　　　　夏逸寒红了眼，横剑一挥，皇后身子断成两截，仙凝被冷将军拉着，看得清清楚楚，母后的身体，就像被拆分开来一样，碎成两段，散落下来，夏逸寒一身都是血，狰狞地笑。

　　　　“你们逃不掉！一个都逃不掉！我两个都要――给我追――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