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弑天-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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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楚手心里都是冷汗，听着风里传回来的每一句话。

　　　　不知道下一句，那个女童会不会立刻就发出让所有僵尸扑上来的命令。

　　　　小小的手从空了的陶罐上放下，抚摸着身边的短笛，女童的脸在金色的帘子后闪烁不定，忽然间掩口咯咯笑了起来：

　　　　“臭篮子，那么多年你死到哪里去啦？都不来看我，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一直被人欺负啊？”

　　　　那个细细的童声，在说到最后一句时微微顿了顿，那样些微的停顿在兰楚听来却仿佛是巨锤敲击，让他身子一颤。

　　　　只觉胸口热血上涌，无穷无尽的疼惜、怜爱、自责和苦痛一下子将他湮没，脱口：

　　　　“谁欺负你了？谁敢欺负小月月？我绕不了他！”

　　　　“我哥哥欺负我！我爹欺负我！那些叔叔伯伯……山庄里所有的人都欺负我！”

　　　　女童唇角吐出了这样的字句，手指微微发抖，忽然一抬，指着暗夜里那些变成僵尸的人，“他们统统的都欺负我了！臭篮子，你替我把他们都杀了！”

　　　　那样陡然涌现杀气的回答，让兰楚和雪舞齐齐一惊，立刻提剑护身。

　　　　“小月月别赌气了……你哥哥不是故意要欺负你的，他一直很疼你的啊，是不是？”

　　　　惊讶于女童心里的煞气，然而兰楚只有硬着头皮说下去，“还有你爹，山庄里那些叔叔伯伯，他们多疼你啊，怎么会欺负你？快别淘气了，我是来娶你回家的呢。”

　　　　“娶我……娶我回家？”

　　　　女童猛然怔住，手指定定指着黑夜，喃喃自语，陡然间扬头大笑了起来――那样的笑声宛如夜枭般刺耳，划破寂静的长夜，惊得人一颤。

　　　　那些僵尸仿佛感觉到了主人内心猛然涌动的浓烈杀气，齐齐发出了可怖嘶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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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水落石出

　　　　“哈哈哈哈……好了，戏演完了！”

　　　　女童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手指忽然一划，大群僵尸蓦然转身，团团围住了两人。

　　　　女童拂了拂大红的百褶裙，在金壁辉煌的肩舆上施施然坐定，冷笑，“雪舞，兰楚，你们只能走到那里为止了，别想再趁机靠近过来！怎么？要投降？――好啊，伊伊那贱人的人头呢？”

　　　　在僵尸的簇拥下，红衣女童施施然摊开小手，脸上的微笑冷酷而恶毒。

　　　　那样的表情，让雪舞和兰楚脸色瞬间惨白，两人闪电般地对视了一眼，雪舞眼里带着惨淡的苦笑，对着兰楚微微摇头。

　　　　如何？事到如今，还是被逼到了这一步吧？已经不是小月月……眼前这个嗜血的魔女早已经不是月月。

　　　　一切，还得按照他们早就商定好的、两败俱伤的计划来吧？

　　　　缓缓从背后解下那个早就准备好的包袱，雪舞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然后开口：

　　　　“伊伊的人头我已经带过来了，你要不要看看？”

　　　　“哦？好啊！”唇角浮出了饶有兴趣的笑，女童将手肘撑在扶手上，看着暗夜里背向而立的两名青年男子，似不经意地点了点头，“拿过来！”

　　　　那些僵尸仿佛接到了指令，忽然齐齐后退一步，沿着石径，让出一条通道来。

　　　　雪舞满是冷汗的手微微一紧，不知是惊是喜，暗自一拉兰楚的衣襟示意他跟上，便捧着布包向那台肩舆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距离在一步步拉近，火把映照下，那个女童的脸都已清晰可见。

　　　　依然是保持着八年前的样貌，天真的，美丽的，娇憨的，长长的睫毛闪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流露出期待的光，微微张开了双手――宛如等待着哥哥给自己送上礼物的孩子。

　　　　那个瞬间雪舞只觉胸口撕心裂肺的疼，举步维艰，虽然极力压住了咳嗽的声音，可那无声的咳却依然带出了一口口的血，从唇角慢慢溢出――那是月儿，那是月儿，那是月儿！那就是八年前被他遗落在火窟里的月儿……他曾那样爱若珍宝的妹妹。

　　　　眼前的一切仿佛模糊了，只有火把的光在跳跃，火光下沿路盛开的曼珠沙华犹如烈烈火焰――八年后，重新出现在他面前的月儿，依然保持着离别时的最后模样，抬起大大的眼睛期盼地看着他，张开双手等着他抱，等着他带她离开这个绝境。

　　　　然而，他却将她遗落。

　　　　雪舞只觉手中的剑如同有千斤重。

　　　　父亲去世已经多年，他成为万剑山庄庄主已经多年，大劫后的废墟上，他赤手空拳带着残余的下属重新建立起了万剑山庄，种种的权谋、争夺、背叛和被背叛――山庄重新建立起来的时候，原先的雪舞就已经彻底死去了。

　　　　然而在此时、此刻、此地，在他提着剑一步一步接近那个微笑的女童的时候，那样剧烈的苦痛却提醒了他：

　　　　原来，一切都是依然存在的……

　　　　然而，时至今日，他必须要阻止她，必需要阻止她！

　　　　不惜一切代价，也不能让她将死亡传播到这里。

　　　　兰楚斜眼看了一下挚友，目光中流露出深切的哀悯和焦急。

　　　　忽然间，他一把拉住了雪舞，同时一剑削开了那个布包――利剑过处，那个布包片片碎裂，里面只包了团棉絮。

　　　　飞羽剑剑光腾起的时候，周围僵尸忽然出手，拦住了两人，显然早有防备。

　　　　然而那样突然的举动，却让雪舞和女童同时怔住。

　　　　“这是假的！这是假的！没有人头……我们骗你的，小月月！”

　　　　没有看身边雪舞苍白的脸色，兰楚只是收起了剑，大声宣布，仿佛生怕对方听不见，“我们本来想骗你的，小月月！不过我们知道你一定不会上当，也知道你一定不高兴我们骗你，就决定投降啦！”

　　　　“哦？”

　　　　女童惊愕的神色到这时才有些缓解，唇角泛起一丝琢磨不透的笑意。

　　　　看向那两个赴死的年轻人，忽然间唇角那个笑意弥漫开来了，“哈哈哈……兰楚，你真有意思！――不过也算是你们运气好，没有再上前一步，否则……”

　　　　女童微笑着，忽然间小手探入肩舆后面，随手轻轻一拎，就将一个白衣女子拎到了面前：“否则，在你们的剑出鞘之前、这里就会多出一个好大的盾牌哦！”

　　　　“伊伊！”

　　　　在火光映出那个女子苍白的脸的瞬间，雪舞兰楚同时脱口惊呼。

　　　　“嘻嘻嘻……怎么样？很惊讶她会跑到我这里来？”

　　　　女童的小手轻轻抚摩着伊伊的侧颈，斜眼得意地看着两个人震惊的表情，缓缓翻出最雪亮的利剑，“如果我告诉你，这位伊伊姑娘、冒牌的雪二小姐，原来是我们拜月教的卧底，你们会不会更惊讶呢？”

　　　　“什么？”同时脱口惊呼依然是雪舞兰楚，雪舞的脸色更是瞬间惨白，“胡说！”

　　　　“嘻嘻，我胡说干吗？你不想想，当年伊伊被我们收留的时候，谁知道她来历？

　　　　你再想想，万剑山庄和我们拜月教僵持多年，互有胜负，为何八年前忽然被人长驱直入一夕击溃？”

　　　　女童眼里残忍的笑意慢慢燃起，看着对方的脸色，将言语放到最冷最利，“长风派了这个贱人去万剑山庄卧底，一去就是五年，她做得多好啊――言语伶俐，行事谨慎，从老庄主到少庄主，谁不被她哄得团团转？嗯？”

　　　　苍白的小手伤痕累累，得意地拍击着伊伊没有血色的脸：

　　　　“来，别在那里发呆，快给雪少庄主说说你的那些本事，说得越详细越好。说不定我一个高兴啊，就不杀你了――”

　　　　“伊伊？”雪舞有些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人，喃喃，“这都是……都是真的？”

　　　　“是真的。”伊伊没有看他，转过了头去，低声，“我也不叫伊伊――我是拜月教里的司花侍女，自小就入的教。”

　　　　那样淡然的回答仿佛一柄利剑，一直刺到面前白衣男子的心里去。

　　　　雪舞闭了闭眼睛，仿佛硬生生忍下了涌到唇边的一口血，身子猛然一晃。

　　　　兰楚眼见不对，连忙腾出手扶住了好友，但雪舞摆了摆手，随即站直了身子。

　　　　“哎，怎么说得那么简略？我让你说详细点！”

　　　　对方那样的神色仿佛在女童心里激起了奇异的反应，小手猛然扼住了伊伊的咽喉，冷笑，“你就给我好好说说，当时你是如何和拜月教里应外合、放火烧了万剑阁，引着长风祭司攻入山庄的！”

　　　　“不要说……不要说了！”

　　　　再也无法听下去，一直冷定的雪少庄主蓦然叫了起来。

　　　　女童微笑起来，却是不管不顾，手指轻轻抚着手中傀儡的咽喉，细声威胁：“说啊，嗯？说得好了，我饶你不死。”

　　　　“我……我说。”

　　　　伊伊身子在微微颤抖，然而仿佛忽然下了什么决心，猛然抬头，直视着面前的人，“我要说的是――那时候，少庄主的确是冲进火里要救二小姐的！他是为了救二小姐而不顾性命冲进来的，只是拉错了人！”

　　　　那样忽然响亮起来的话语，让所有人都一震，女童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扼紧了对方的咽喉，脸色微微一变，冷笑：“狡辩！”

　　　　“不是狡辩，不是狡辩！”

　　　　伊伊的脸是惨白的，然而眼睛亮得如同鬼火燃烧，用尽了力气将声音挣出来，“那时候我刚按照祭司大人的命令，偷偷放火烧了试剑阁，却也被困在了火里。

　　　　然后我看到了少庄主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喊着二小姐的名字。那时候烟火好大……

　　　　熏得我快要死了，我不想死在那里！就在那个时候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拉住了少庄主的手，叫了一声哥哥……”

　　　　那样的叙述，让所有人都呆住。许久，雪舞看着她，喃喃：

　　　　“我一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那时候我听到有人叫了我一声哥哥，我……我就拉着她回头拼命跑……”

　　　　“是我，是我叫的。”伊伊眼里忽然浮出了晶亮的光，“你拉着我跑的时候，我没有说话……

　　　　我生怕一开口，你就听出来了。你就会把我留在火堆里，回去找二小姐……

　　　　我害怕一个人被留在火里……

　　　　而且那时候，我有多嫉妒二小姐啊。

　　　　同样的年纪孩子，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她过的是什么日子！凭什么！”

　　　　“贱人！”小手忽然掐紧了她的颈部，几乎将她血脉掐断，女童眼睛里蓦然爆发出了惊人的煞气。

　　　　“咳咳……”伊伊陡然无法说出话来，剧烈地咳嗽，“后来、后来奔出了火场，少庄主回头一看见我，脸色就变了，疯了一样回头往里冲过去，我怎么拉都拉不住……”

　　　　“伊伊……？”雪舞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朝夕相处的女子，脱口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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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真相

　　　　“咳咳，不、我不是……伊伊，我只不过是拜月教的一个卒子。”

　　　　伊伊慢慢咳嗽着，惨淡地笑，“长风祭司要我在叶家卧底，雪家破了之后，又让我想法子讨老庄主欢心、李代桃僵地当雪家二小姐。好、好嫁给鼎剑阁的少爷……

　　　　这样，我们拜月教在中州也安插了眼线，以后，咳咳，以后对付中原鼎剑阁，也就容易多了。”

　　　　“……”这一次，连女童都沉默下去了，忽然微笑，“长风那家伙，果然谋划的深远啊。”

　　　　顿了顿，孩子脸上转而浮现出令人惊心的冷嘲：“不过，最后还不一样栽在我手上？”

　　　　小手一紧，扣住了伊伊的咽喉，将眼光转向雪舞，声音尖利起来：

　　　　“你看，哥哥，我早就跟你说让你杀了这个贱人啊，你却不听我的……

　　　　嘻嘻，现在，你说该把她怎么办呢？你说，她该不该死呢？”

　　　　雪舞似乎听得呆住了，怔怔看着面前拜月教的两名女子，久久没有回答。

　　　　最后宣判的时刻到来，然而伊伊惨白的脸上却反而浮出了轻松的笑意。

　　　　不等雪舞出声，低下头忽然轻轻回答了一句：“当然是――该死。”

　　　　话音未落，一道血箭从她嘴里激射而出。雪舞避让不及，袖袍上登时布满血点。

　　　　“啊？”

　　　　察觉到手底下脖子的脉息陡然被震断，女童脸色一变，第一次止不住地脱口惊呼出来。

　　　　原本她生怕伊伊不想让雪舞得知原委，半途自寻短见，所以严密看守――然而不料一路上伊伊都那么安静，见了雪舞也不曾惊惶失措，她便以为对方是怕了死。

　　　　然而不曾料到伊伊这般镇定地说着话、心里却早萌生了死意。

　　　　女童连忙伸手，想去拉住那个委顿下去的身形，然而她的手一移开，伊伊便转过了脸，看着她，忽然微微一笑：

　　　　“只是……二小姐啊，少庄主、少庄主当年……真的是……拼了命想去救你出来的啊……八年来，我…我一直好嫉妒你……因为少庄主他、他不曾片刻――”

　　　　话语终于不曾说完、便游丝般断裂在夜风里。

　　　　女童怔住，眼睁睁看着那个苍白的笑容如同花般绽放和枯萎，跌落地面，小手怔怔僵在半空。

　　　　就是为了说这句话么？

　　　　……这个贱人，原来早就不怕死了，之所以那样一路含垢忍辱撑到最后、不惜直面着所爱之人的轻蔑和仇恨，就是为了最后说这句话给她听么？

　　　　“哈……哈哈哈哈！”

　　　　女童呆滞的目光忽然转动，扬起头大声笑，一脚将那个死去的女子从肩舆上踢了下去，“谎话！谎话！都是谎话！”

　　　　“小月月……小月月。”看到女童原本软化的目光陡然凌厉，雪舞怔怔看着倒下的玉箫尸体没有回过神，兰楚却是感觉到了危机的骤然迫近，立刻出声试图缓解她的杀气，“不是谎话！你知道二弟从小多疼你――你八岁那年不小心中了瘴毒，你哥哥为了救你、想都不想就把毒都引到了自己身上；你九岁的时候闹着说非要死亡谷里的那棵泽兰，你哥哥……”

　　　　“住口！”

　　　　女童捂住了耳朵，忽然暴怒起来，“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所有人都不要我了！所有人都不要我了！都去死！都去死吧！”

　　　　一声令下，周围的僵尸立刻汹涌扑上。

　　　　暗夜里，那些惨白的脸在眼前晃动，无数伤痕累累的浮肿手臂伸了过来。

　　　　那些僵尸虽然神智已失、武功却是保留着。

　　　　不畏伤痛的勇猛弥补了动作僵硬的弱点，密密麻麻将两位并肩奋战的年轻人包围在中间。

　　　　夜色里，无数的幻蛊如同雨点飞了过来。

　　　　“小月月！小月月！”

　　　　危急之下，兰楚只来得及一拉出神的雪舞，提醒他拔剑防御，“你收手吧，不要玩了！不过是个误会，现在不是弄清楚了么？别闹了，你真的要把这个山庄毁了么？你爹、你的那些叔叔伯伯，从来都是很疼你的……”

　　　　“很疼我？”

　　　　暗夜里，抚摩着袖中的短笛，女童愣了一下，忽然笑了起来，那样的笑容出现在一个孩子的脸上，陡然有一种令人惊心的美艳，“哈，哈哈哈……真是很疼我啊！疼得我在拜月教的每一个日日夜夜都心心念念想着，怎样回来把这群人千刀万剐！”

　　　　仿佛压抑许久的杀气忽然被点燃了，女童忽地从肩舆上站了起来。

　　　　那些被控制的僵尸依然匍匐在她榻前，低下头。

　　　　女童脸色苍白、眼神隐隐如刀，下脚一踩断了面前跪着的一个僵尸的颈椎。

　　　　那些僵尸根本不懂反抗，居然老老实实跪在原地。

　　　　那样嗑啦啦的颈骨断裂声在暗夜里传来，带着可怕的压迫力。

　　　　“小月月！”看到女童舒手站起，眼里闪动杀气，陡然感觉到对方终于要大开杀戒。

　　　　兰楚脱口低呼一声，手却是暗自用力握紧了飞羽剑――真的…无可挽回了么？小月月早已经听不进任何劝告，变成了嗜血暴虐的魔教教主？

　　　　“小月月！”

　　　　在女童的脚再度微微抬起，向着匍匐在前的慕岩白发苍苍的头颅踩下去的时候，兰楚再也忍不住厉喝，“停手，停手！那是你的失却伯伯……那是小时候抱过你的失伯伯啊！”

　　　　女童抬起头看了兰楚一眼，唇角绽出一丝笑意，穿着红绫缎鞋的小脚却是毫不迟疑地踩了上去，“嗑啦啦”一声，将那个人头踩得塌陷下去！

　　　　“现在，是‘死伯伯’了。”女童忽然拍着手笑了起来，声音尖细。

　　　　“小月月！”最后一次，兰楚看着她的笑靥，喃喃，微微苦笑着拉了一下旁边刚回过神的雪舞，低声，“原来你是对的――等一会她一分心，我们……就动手吧。”

　　　　“动、动手？”在僵尸的包围下，雪舞低声重复了一遍。

　　　　这本该是他一早就坚定不移准备执行的计划，然而此刻听得好友终于同意，脸上反而殊无喜色。

　　　　小小的脚用力踩踏着那个破裂的头颅，一直踩得老人的脸埋入土壤，女童脸上交织着恶毒和雀跃的神色，触目惊心。

　　　　一边用力踩，一边再也克制不住地冷笑起来，尖声：“什么伯伯！什么叔叔！都是坏人，坏人！该死……该死的！我叫你们卖了我、我叫你们挑唆我爹爹卖了我！”

　　　　“喀喇”一声，随着孩子尖细的叫声，那个头颅破裂开来。

　　　　女童一跳，避开了那些汁液，跳到了另一个匍匐着的僵尸身上，低头一看，却是慕岩，不由再度尖声笑了起来：“啊，这个是慕叔叔呀……”

　　　　“月儿！”在女童的脚再度抬起来的时候，雪舞忽然开口了，脸色惨白，“刚才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爹和他们…爹和他们……把你卖了？！你、你不是从火窟里被拜月教大祭司带走的么？”

　　　　“嘻嘻……原来你也不知道啊。”

　　　　小脚停住了，轻轻踩在僵尸的脑后，女童手指绞着头发，饶有兴趣地笑了起来，看着不远处的白衣男子，“也难怪……那样的事情实在太丢脸了，我听爹和他们在一起发了毒誓，无论对任何人都不泄露只言片语。

　　　　所以，即使是少庄主你，在拜月教忽然从罗浮山撤走后、也不知道你的妹妹是怎么被卖掉的啊……”

　　　　“月儿……？”兰楚还没有回过神来，雪舞却是隐约明白了什么，身子猛然一震、剧烈咳嗽起来，“你、你的意思是说……是说……当年拜月教之所以忽然停战，是因为、是因为……”

　　　　那样的话，说到后来语音已经颤抖得不能自控，终于没能说完。

　　　　“嘻嘻，嘻嘻嘻……”

　　　　女童停住了脚，用袖子掩着嘴笑，就这样站在满地僵尸上面，大红色的衣服如同一朵曼珠沙华盛放，“是啊，你真聪明，一猜就猜到了……看来换了你也会这么做是吧？――不错，那时候长风大祭司把我从火窟里带出来了，我闹着要回家，他居然很听话地把我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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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月儿，回来了

　　　　“这将近十年的时间里，我们教里风浪不断、忙着钩心斗角。

　　　　先是长风和十长老，然后是我和长风……才会让你们罗浮叶家苟延残喘到今日。”

　　　　女童的声音慢慢从尖利开始平静下来，微微冷笑着。

　　　　看向暗夜里无数被僵尸噬咬着、幻蛊攻击着的万剑山庄庄客，小小的手指抚弄着短笛，一指兰楚，“你要我收手？你知道什么？你知道被所有人一夕背弃的滋味么？你知道生死不能、暗无天日的滋味么？”

　　　　“是！我不知道！――可我知道如果你再不收手、我就不得不和二弟杀了你了！”

　　　　雪舞看到她再度拿起那支短笛，脸色也是苍白，那样绝望的语气甚至让女童都安静了一下，“你还要如何？你是不是要我把二弟也杀了，或者让他当你的僵尸傀儡跪到你面前来你才甘心？

　　　　如果是，我问你、那一脚你踩不踩得下去？你放手吧，跟我回鼎剑阁去！”

　　　　“兰楚啊，你怎么可以这么天真？”

　　　　女童的小脸低了下去，嘴角扯动了一下，忽然冷笑起来，如同一朵盛开的曼珠沙华，“嫁给你？且不说你现在成了剑圣，儿女私情有违剑圣之义。现在我是拜月教主，鼎剑阁却号称中原武林领袖！正邪不两立――你师父独孤瑾其早就知道我被拜月教掳过去，多年来、他权倾武林，可曾派人去救过我？

　　　　一个孩子微不足道，他们要的、是维持这个正邪相持的局面。”

　　　　兰楚猛然怔住，看着这个孩子的嘴里，慢慢吐出这样冷锐的话，直斥他的师父，竟无话可反驳。

　　　　这么些年来在魔窟挣扎求生，眼前这个女子又经历了多少磨难。孩子的面容下，又是如何一颗冷漠苍白的心。

　　　　“那么……我们不回鼎剑阁！”一念及此，兰楚只觉胸口热血上涌，说不尽的痛惜和怜爱，脱口而出，“我们找个别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好好住一辈子，我一定再也不欺负你……没有人可以再欺负你。”

　　　　“……”女童忽然沉默了一小会儿，却转瞬冷笑起来，“不可能……什么都完了！我再也不能长大！什么都完了！说谎，说谎――谁都不会要我了，我也谁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