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聘:皇后你别跑-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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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公公眼神一转，会意道“陛下，这片堇兰的花种，还是勇毅侯从东南带回来的名种呢，想不到在京里也能开得这样好哎，毕竟是皇城，沾了天子之气，哪还有花儿开得不好呢。”

　　　　皇帝掀了掀眼皮，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转过头去，哼了一声，“天子之气他东南王的王气也不差吧”

　　　　吴公公不轻不重地拍了自己脸一下，赔着笑道“哎呦，老奴多嘴陛下何必和臣子置气呢那些市井流言不听也罢，勇毅侯镇守东南，多年来边境安宁，也算是功臣”

　　　　皇帝唔了一声，没有说话。盯着那片堇兰又看了一会儿，突然摆摆手道“走吧，回去看折子。”

　　　　吴公公垂下眼眸，安安分分地跟在皇帝身后。

　　　　他越是替荣英说好话，皇帝心里的疑窦会越来越严重。别看皇帝现在一副万事不管的样子，其实已经有薄怒了。作为从潜邸时在皇帝左右的近人，二十多年来，没有人能这个老太监更能揣摩出皇帝的心思。

　　　　传言愈演愈烈，不日，有不怕死的愣头青御史在北苍朝堂抛出了重磅一击以储位不正，外戚专权为由，奏请改储

　　　　第二日，永平侯和几大老牌勋戚联名书，奏请边境换防事务，召荣英回京述职

　　　　不少历经两朝的老臣心里又慌了，这不是又要重演十几年前的大礼议了

　　　　以梅氏为首的宫派，和以荣氏为首的东宫派，在朝堂展开了一场场唇枪舌剑，各有各的道理，各有各的立场，真真是引经据典，舌灿莲花。余下的大小官员，有站队的，有观望的，甚至还有称病辍朝的，朝堂乱成了一锅粥。

　　　　前朝不稳，后宫也没安静到哪儿去。荣贵妃称病，连着几日都不去给太后、皇后请安，却每晚都给皇帝往勤政殿送不同种类的汤水补品，做足了一副乖顺柔和模样，差点让皇帝都以为她转性了。

　　　　杨贤妃则牢牢抱紧了宫的大腿，次千灯节宴出事，已经让皇帝对她有微词了，在这种议储的微妙时刻，她也顾不撺掇宁淑妃了明摆着朝分了两大派，她自忖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另起山头。

　　　　不过这倒是给了宁淑妃一段清静日子，她有萧适这个亲生儿子，还养大了萧离，不管议储的结果如何，她最差的结局也会是个出宫藩的太妃，没什么可担忧的。

　　　　相府花园里，叶初雨看罢钱孟瑾送来的信，大致了解了各方形势后，将信纸随手丢进了桌的一碗清水。墨迹飞快消失，水面只剩下一团干净无字的纸絮，被燕灵扬手一泼，不知落在了哪片花泥。

　　　　天气回暖，花园一派早春景象，春桃冬梅交相辉映，靡丽柔软，空气里也满是清新芬芳。

　　　　“小姐，该喝药了。”竹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让叶初雨瞬间脸色一变，灵动澄澈的眼眸也黯淡了几分，她捂着脑袋不情不愿地转过身，看着面前一碗黑褐色的液体不住运气，期期艾艾的问竹心“能不能少喝几口”这么一大碗黄连一样苦的东西，喝得她这几天胃液都要吐出来了。

　　　　“不行。”回答她的却是燕灵，少女一脸执拗地看着她“您忘了梅公子是怎么说的了这药必须喝足一个月的”

　　　　两大侍女像门神一样，一左一右地堵住叶初雨所有去路，大有“不喝今天别想走”的趋势。叶初雨扁了扁嘴巴，万般无奈地端起药碗，捏着鼻子咬着牙，一点点往嘴里挤。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各种瓷器噼里啪啦碎裂的声音。燕灵眼神一变，下意识地看向叶钟祺戒药的别院。

　　　　叶初雨同样也意识到了什么，也顾不嫌药苦了，扶着药碗狠狠一仰头，三口两口全灌了进去，把碗胡乱一丢，捂着发麻的嘴巴往别院跑。

　　　　路与闻声而来的梅少羽撞到一起，二人对视一眼，又加快了脚步。还未走到门口，听见屋内传来卢氏的哭声，混杂着叶钟祺嘶哑的低吼“给我逍遥散我受不了了”

　　　　“按照我的方子，今天正好是最难熬的三关之一。”梅少羽匆匆解释了句，抢先进屋查看叶钟祺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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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姑嫂争执【二更】

　　　　叶初雨站在门口，几乎要被眼前的景象震住，舌根还残留着苦涩的药味儿，麻得她说不出话来。　匕匕首发Ыqi

　　　　眼前这个只着衣，头发散乱，眼珠通红的邋遢男人，怎么会是她那个风度翩翩，温尔雅的二哥

　　　　卢氏的精神状态同样也没好到哪里去，自从叶钟祺开始戒药，她日夜守在这个房间里，连敏之都交给了乳。母照管。此刻她跌坐在门边的花架旁，身边是碎了一地的青瓷花瓶，已经有细碎的瓷片割破了她的手掌，汨汨的鲜血涌出来，触目惊心。

　　　　梅少羽已经冲去制住了发狂的叶钟祺，没想到他虽然看起来弱，手力气却不小，叶钟祺被他狠狠按在了圈椅，他回头冲服侍的小厮喊道“还不拿绳子来把他捆住”说完，先扯过一条帕子塞进叶钟祺口，防止他失控时咬到自己的舌头。

　　　　叶初雨也将卢氏扶起，走到没有碎瓷片的干净地面。卢氏靠在叶初雨的身，脸的泪痕还未干，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抓住叶初雨的手臂哀声道“初雨，我们不戒了行不行家里又不是买不起逍遥散，哪怕用我自己的嫁妆也没关系你二哥哪能受得了这样的罪啊”

　　　　“二嫂。”叶初雨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硬起心肠，看着被小厮五花大绑在椅子拼命挣扎的叶钟祺，沉声道“要是现在放弃了，二哥一辈子都会这样浑浑噩噩地活着，你希望敏之有这样的父亲吗”

　　　　“可再这样下去，你二哥要死了”压抑了好多天的情绪突然爆发，卢氏猛地推开叶初雨，柔婉的面孔竟带了几丝歇斯底里的绝望，厉声道“先是公公，再是你，你们一个个都是这样狠心吗他可是你们叶家的嫡子，是我的夫君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平安喜乐更重要吗”

　　　　叶初雨一时没防备，被卢氏推得向后趔趄了几步。可她眼里没有愤怒，只有悲悯和深藏的哀伤，却依旧掷地有声的道“身为叶家子弟，为家族出力，为自身前途，二哥该付出一切二嫂，你也说了，二哥是家里唯一的嫡子，将来是要接过父亲的担子的。若是他这样沉沦了，叶家满门又该依靠谁你和敏之又该如何”

　　　　梅少羽正在为叶钟祺施针，安抚他暴躁的情绪，闻言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叶初雨清丽的面庞满是坚定，她毫不退让地和卢氏对峙着，直到卢氏先顶不住了，无力地扑倒在床铺。

　　　　“竹心，送二少夫人去孙少爷那里。”叶初雨也有几分疲惫，安排着丫鬟将卢氏带走，这才揉了揉太阳穴，走到梅少羽身边问道“我二哥情况如何”

　　　　梅少羽没答话，却抽走了叶钟祺嘴里的帕子。后者此刻已经渐渐安静下来，他艰难地抬起头，对着一脸关切的叶初雨笑了笑，声音虚弱的道“小妹，我都听见了。你做得很好。”

　　　　叶初雨眼底一酸，强笑着道“嫂子怕是被我吓坏了，一会儿还得去给她赔个不是呢。”

　　　　叶钟祺勉力摇了摇头，道“她也是关心则乱。既然我说了要戒掉，绝不会反悔的，哪怕这么死了，也好过浑浑噩噩地多活那么几年。”又看向梅少羽，“梅公子，若子殷能熬过这一劫，必定结草衔环为报。”

　　　　梅少羽已经拔出了他手的银针，神情又是淡淡的，“二公子心志坚定，远非常人，我不过略施绵力，千万不要放在心，还是安心养病为要。”

　　　　二人似乎在无形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叶初雨只装作没听懂那话外之音，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紫檀桌面。

　　　　梅少羽虽然是盛名在外的小神医，可他首先还是梅家子弟。这一次叶家欠了他这么大的人情，眼下朝堂翻涌，叶相只怕不想站队，也要摆出站队的姿态了。

　　　　辰光渐渐走过了三月，叶钟祺的身体也在一天天好转起来。自从那一日卢氏被叶初雨点醒之后，倒再没有提过给叶钟祺服用逍遥散的事，一心一意地陪着他熬过药瘾发作时的痛楚。只是两姑嫂间终究是生了龃龉，叶初雨也尽量避免与卢氏迎面撞，连敏之那里，也很少过去探望了。

　　　　叶沣尧自从被叶相发落后，也一直禁足在自己的院子里叶相连退休多年的老管事都请回来打理生意了，摆明是短时间内不打算让叶沣尧接手了。

　　　　胡姨娘一开始不明里，怎么叶初雨进了一趟叶相的书房，然后叶沣尧被禁足了她还哭哭啼啼地跑去找叶相诉苦，话里话外将叶初雨说成一个心思歹毒不敬兄长的不孝女。可叶相还正因为叶钟祺的事儿憋着火呢，哪能容得胡姨娘在这件事大放厥词心烦意乱之下，竟破天荒地给了她一耳光，打得胡姨娘晕头转向，不敢再置喙一词，委委屈屈地回了自己的院子，连着几天都没起来床。

　　　　看着自家的糟心事总算告一段落，叶相也越发开始对自己这个小女儿重新审视起来从出生起得到千机门的青睐；凭一己之力在萧扬与萧离间游刃周旋；和钱家的小公子合伙做生意；现在甚至连梅小神医都和她有了交情

　　　　这样看来，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

　　　　如此一想，将叶云娆嫁给三皇子的心思似乎也淡了。叶相有些心不在焉地研着墨条，墨迹在砚缓缓晕开，散发出淡淡的松烟香气。

　　　　草草给向来与自己结交的官员们写了几张条子，统一了叶相一派在朝的口径，他招过随身小厮，将封了火漆的信封交给他。起身在厅内走了几圈，脚下一顿，又朝叶钟祺暂居的偏院里走去。

　　　　不料才行至途，被跑得满头汗的门房拦住，急道“老爷，宫传旨，请您即刻入宫面圣。”

　　　　“来人可说是何事”叶相微蹙眉头，陛下明知他今日休沐，若非要紧事务，断不会如此急切。

　　　　门房此时已经喘匀了气，又恢复了身为宰相门房平日里该有的风范，不卑不亢的道“听说是东南那边出了事，具体情况还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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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东南生变【三更】

　　　　叶相这次入宫，直到深夜时分才回府。　他一回来派下人去叫叶初雨来书房说话，却被告知，三小姐从下午起便不在府了。

　　　　此时夜空寥廓，明月高悬，还泛着些微刺骨的寒意。管家小心翼翼地回报完，又给叶相身披了件外衫。他垂手侍立在一旁，看着这个在朝呼风唤雨位极人臣的儒相眉毛挑了挑，复又意味深长地一笑。

　　　　“大晚的还在外面，简直胡闹。”叶相的斥责声听起来却有些无力，丝毫不动火气，倒像是漫不经心的随口一提，“算啦宫里的消息，肯定我早多了。初雨这丫头，向来是让我放心的。”

　　　　叶相猜得没错，叶初雨现下在醉扶归，只是惯例的三人集会今天却多了一个。她有些不满有些困惑地瞪了萧离一眼，还不忘将试图凑近乎的赵洛推开，无可奈何地道“带他来干什么这可是南楚的奸细，奸细”

　　　　“小雨滴，你怎么能这样伤害我”赵洛双手捧心，一脸忧伤，只是那双似笑非笑的狐狸眼又泄露了他戏谑的心思，“北苍南楚同同种，三百年前也是一家人，你别用看异族的眼神瞧着我行不行”

　　　　“一家人”叶初雨唇角一勾，笑得灿烂，她点了点赵洛的衣领，道“那你回去跟你父皇打个商量，归顺回来好不好”说不定还能调头打荣英一个措手不及，为她二哥出口恶气呢。

　　　　“”赵洛被噎了一句，半天说不话来，眼珠咕噜噜一转，小声嘀咕道“还没嫁过去呢，真当自己是皇家媳妇了啊”

　　　　叶初雨气得挥拳要捶他的俊脸，萧离及时咳了一声，制止了这对活宝的胡闹。只是他终究听进去了赵洛的抱怨，看向叶初雨时，眸闪过异样璀璨的光彩。

　　　　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叶初雨别过脸辩解了句“我也是为国分忧东南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又迅速转回正题。

　　　　“原本父皇已经松了口，决定召荣英回来的。”谈起正事，几人都一本正经敛了笑意，只听见萧离低沉醇厚的声音缓缓流淌在雅室内，他看了赵洛一眼，意味深长的道“毕竟这几年，东南边境也算太平，咱们和南楚开放互市，并不起刀兵之争。”

　　　　赵洛身子向后一仰，浑身又流露出那种混合着慵懒与高贵的别样气质来，懒洋洋的道“嘿没事的话，谁喜欢打仗呢”

　　　　凭这句话，叶初雨也忍不住要再高看赵洛一眼了，这个南楚太子虽然平日里看起来像个纨绔，可在大是大非还是很有立场的嘛。

　　　　“东南那一带的天气咱们北方热得早，春汛来得也早，桐城是澜江游经过的第一个大城，按理说城外的江堤应该最牢靠才是。没想到今年开春的雨水极足，连西北的雪山也化得往年厉害桐城江堤居然这么决口了，还顺势淹了下面好几座城，闹出了一大批流民。”

　　　　“哟，还真是巧。”叶初雨打了个响指，让几人俱是一愣，她连忙把手背到身后，快速道“既然东南的情况已经这么不好了，荣英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了吧”抢修堤坝，疏导流民，光靠各地方的官府军是不成的，荣英手里的兵势必也要去帮忙，他可以名正言顺地拖在东南了。

　　　　“不光如此。”萧离赞许地点了点头，随即神情又变得有些凝重，道“若只是单纯的流民，分流至其他城镇再简易安置也罢了。可他们似乎不知受了什么人的煽动，居然开始闹起事来。听说已经有几个小城的守官被害，城内也被他们占领了。”

　　　　这消息算是爆炸性的了，叶初雨下意识地看了赵洛一眼，却发现后者丝毫不为所动，依旧认真听着。她这才反应过来，赵洛算是已经和萧离结成同盟了，算北苍国内发生民变，他现在人在京，即便有心想要浑水摸鱼，最终占得便宜的也只会是和荣英勾结的南楚八皇叔。

　　　　“一群流民也想造反吗”她喃喃自语着，“这其必定有人在煽动”

　　　　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钱孟瑾接过话头，有些得意的道“钱家的商队遍布云苍，我有个堂叔正巧刚从南楚往回走，据他传回来的消息说，那些造－反的流民，隐隐有几人是首领，均穿一身黑袍，看不清面容。而听说被他们攻下的那几座小城，守官都是在睡梦之被毒蛇咬死的。”

　　　　黑袍毒蛇叶初雨稍一思忖，脸色大变，失声道“九幽宫”

　　　　她猛地站起身，有些忙乱地来回走了几趟，“不行，我得赶紧告诉墨羽去哎呀许千澜怎么还没回来万寿节将至，墨羽要准备祈福祭天大典，根本走不开身的”

　　　　若非在这群流民发现了疑似九幽宫人活动的痕迹，萧离也不会让叶初雨漏夜前来了。他一把抓住走到他身边的叶初雨，凝稳的声音让人心安“别慌，情况总不会严重到无法控制的地步。荣英虽然跋扈嚣张，可他手底下的兵马也不是吃素的。”

　　　　赵洛饶有兴味地看着叶初雨刚才还像只炸毛的小猫一样，却在萧离的目光里慢慢平静下来。他用指节轻叩了叩桌面，拉回众人的注意力，这才一脸傲娇的道“那个什么九幽宫，怎么把小雨滴吓成这样了”

　　　　叶初雨坐回去，白了赵洛一眼，没好气的道“他们吃人喝血，你怕不怕”

　　　　“啧。”赵洛一副大惊小怪的神情，“我当是多严重呢放心，有本宫在，看谁敢动你”

　　　　“陛下那里怎么说真是可惜，叶我父亲都已经站到三皇子那一派了，本以为能把荣英调回来的。”叶初雨自从听到九幽宫这个敏感字眼后有些心不在焉，竟然毫不避忌地谈起了叶相的立场倾向。

　　　　萧离倒是不以为意，毕竟有三皇子和太子两派在那里斗个不停，他现在还处于韬光养晦阶段，叶相一派会看好萧扬并不怪。

　　　　况且他手的力量，从来不是明面摆着的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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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鸳鸯荷包【一更】

　　　　桐城决口，流民生变，东南形势变幻之快，是朝众臣均未料到的。　复制本地址浏览7777772e626971692e6d65虽然大部分人都心知肚明，此事十有跟荣英脱不了干系，是他拖延回京日期而闹出来的。可朝有人为他通风报信，也是不争的事实。

　　　　皇帝再生气，再不满荣英，也不能在这种动乱的时期硬召他回京。不光如此，他还要发快折到东南，鼓励荣英好好做事，尽早平息东南局势。

　　　　所以说，当皇帝也并不是随心所欲，想整谁整谁的。

　　　　面对永平侯等倒荣派勋戚的穷追不舍，皇帝也不得不又让了一步下旨令萧扬即刻赶赴东南，领了个边境巡抚的二品虚职，“巡行天下，抚军按民”，算是变相派去监督荣英的救灾平叛工作，也给萧扬一个刷政绩的机会。

　　　　赵洛也在北苍盘桓了近四个月，基本敲定了两国新订立的互市关税条约。皇帝极力邀他在京多停留一段日子，甚至连自己的寿诞都拿出来做借口留人了，是不想让赵洛得知东南闹出的乱子，再让南楚趁火打劫。而赵洛本来也没打算这样回去，便也顺水推舟地继续在鸿胪寺驿馆住了下来。

　　　　恰巧今年是皇帝逢五的大生日，按照惯例是要大办的，于是从央到地方的所有官员，都开始挖空心思地准备起寿礼来。

　　　　而这一天的相府也是十分热闹叶相嫡长孙的周岁宴，偌大的鸳鸯厅内分男女两席，各摆了十几桌，敏之穿着一身洒红绣金福字小袄，脖子还挂着叶云娆送的，镶了猫眼石的长命金锁，被卢氏抱在怀里，咕噜噜地转着眼睛，一点儿不怕生地看着满座宾客们，时不时还抬手抓着卢氏的衣领，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单字节。

　　　　叶初雨和叶云娆各自陪了一桌年轻小姐，此时她身边一左一右坐着左青棠和梁嘉玉，有她们在席间活络气氛，陪那些熟悉的小姐们闲谈，也算是分担了叶初雨的任务。

　　　　叶老夫人特意吩咐白氏，请了京最有名的宝庆班来唱堂会。扮相华丽的女旦一甩水袖，声音也如流水般迤逦开来，女宾们遥遥隔着屏风，也能看出戏台女子妖娆灵活的身段，有几个小姐边听边和着拍子，一脸陶醉神情。

　　　　叶初雨向来对这些咿咿呀呀的戏曲没什么兴趣，左青棠却也拉着她的衣袖感慨道“这出游龙戏凤，京城里没一个能得过崔玉生了。明明是男子，这唱腔和身段只怕连女子也不”

　　　　“男的”叶初雨一愣，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细细观察着纱屏映出来的身影。

　　　　户部侍郎家的小姐方沁月掩了帕子一笑，“说到这崔玉生啊，我倒是想起件趣事儿呢。”

　　　　话音刚落，立刻吸引了一桌少女的视线。她有些得意地眨了下眼睛，这才不紧不慢的道“我也是听我大哥说起他在金吾卫当了个小卫官嘛。次轮到他值戍的时候，正巧赶太后点名要崔玉生进宫唱京华梦，在畅音阁搭了戏台，又邀了后宫众妃和未出阁的公主们一起去听”她卖了个关子，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道“你们猜，后来怎么了”

　　　　左青棠最心急，恨不得要跳过桌子另一边去，连声催道“快说快说，戏肉是不是在后面呢”

　　　　眼看着吊足了众人的胃口，方沁月这才清了清嗓子道“崔玉生唱完戏后出了宫，金吾卫在朱雀门下搜身时从他怀里掉出来一个鸳鸯交颈的荷包呢”

　　　　嘶一桌子年轻少女齐齐吸了口冷气，方沁月还唯恐众人不信，又补充道“我大哥在旁边看着呢，崔玉生吓得脸都白了，死活不承认这荷包是他的。”

　　　　梁嘉玉试探着问“说不定是和崔玉生相好的女子送的呢也不一定是”她朝指了指，又压低声音，“里面的人给的吧”

　　　　方沁月嗤笑一声，笃定的道“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崔玉生人长得俊，嗓子又好，这京城不知有多少小姐都是他的戏迷呢，收个把荷包算什么可我大哥说，当时太后身边的乔总管也在，他盯着那荷包的眼神都不对了也不知是认出了布料还是针脚，总之脸色难看得要命”

　　　　宫闱秘事，不管什么时候都能激起人们的好心。更何况方沁月说得言之凿凿，差没指天发誓了。叶初雨环顾四周，看到这群小姐们眼俱闪着兴奋的光，更有人已经拉着身边交好的姐妹，叽叽喳喳地私下讨论起来了。

　　　　只是这件事涉及皇室体面，毕竟不好拿到台面来讨论，叶初雨作为主人，总不能让这种风言风语从相府流出去。她清了清嗓子，笑道“好了好了，有些事啊，咱们心知肚明得了。出了这个门儿，沁月可什么都没说过。”说完，对着方沁月善意地笑笑方侍郎一向是叶相的死忠党，也算是“自己人”了。

　　　　众小姐会意一笑，飞快换了个话题，又讨论起今年思绣坊最时兴的花色样式，点妆阁新出的各色脂粉了。

　　　　叶初雨脸挂着淡淡的笑意，偶尔附和一两句，心却暗暗记下了方沁月的话，打算散场通知钱孟瑾，起一起这个崔玉生的底。

　　　　叶钟祺今日也陪着叶相在外厅应酬男客。他已经彻底摆脱了对逍遥散的依赖，除了面色稍显苍白外，基本已无大碍。虽说之前因为永平侯世子之死而被抓进京兆大狱，可知道内情的人并不算多，是叶相硬生生将这件事压了下来。

　　　　直到日暮时分，宾客们陆陆续续告辞，一家人才有机会坐在花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