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洲梦魂录-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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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六一看着无双，道：“媳妇，想这赵真，勤于王事，劳碌一生，没想到最后竟成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实在是可悲、可叹，让人心寒。”

　　　　“也不见得就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这只是咱们的猜测，还需探明情况，才能做最后的定论。”无双说着，朝郑六一莞尔一笑，“这就是你不想当官的理由？”

　　　　“知我者，媳妇也！”郑六一拉过无双的手，握在手里，接着道：“官场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实非我所愿。要当官便当最大的官，要么便挣点银子花花，逍遥自在。”

　　　　出了皇帝，谁还敢称最大的官？

　　　　无双赶忙伸手掩住郑六一的嘴，轻声道：“轻声！这里可是京城，小心隔墙有耳，此话怎能乱说，难道你想谋反不成！”

　　　　“若是逼到我的头上，反了它又如何！”郑六一拿开无双的手，“娘子放心，三丈之内空无一人，没人能听得到。”

　　　　无双此时内力修为已经不在郑六一之下，随即凝神感知，果然整个三楼便只有他们两人。

　　　　两人晚饭过后，回到房间，无双取出夜行衣，和郑六一每人穿了一身，拿出黑色面巾就要给郑六一系上。

　　　　郑六一心中一阵感慨：这玩意太容易散落，还是劫匪的高弹力丝袜比较好，防脱落还不遮挡视线。

　　　　随即灵机一动，让无双把面巾改制成头套，露出眼睛视物和嘴巴呼吸，活动起来方便多了。

　　　　两人已去过赵府一次，认得路径。出了五香居，两人寻偏僻阴暗处行走，不一会便到了赵府门前。

　　　　门口侍立的护卫已经换上了白衣，透过院墙能看见院内竖立的白幡，院内传出的隐隐哭声，让人心伤。

　　　　郑六一和无双沿围墙绕到后院僻静处，听听里边没人，两人手挽手一跃而起，轻飘飘落到院内，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两人对视一眼，均露出满意的微笑：娘子（相公）轻功不错嘛！

　　　　郑六一打量了一眼后院，不禁一头雾水，这赵府太大，看不出主屋在哪里。

　　　　上次来时，管家恶狗当道，害得他只到了前院偏厅，连人家的客厅书房都没机会进，更别说这家的主人长啥样了。

　　　　听那哭声来自前院，估计灵堂便设在那边。郑六一牵着无双，循着暗处来到前院，纵身跃上屋檐，藏好身形仔细观瞧。

　　　　“赵老夫人、赵公子节哀！”

　　　　只见此时前来吊唁的官员依然络绎不绝，赵真的妻子赵老夫人和儿子赵襄正在忙于接待。

　　　　赵老夫人哭得凄凄惨惨，瘫倒在坐榻上，连身子都已经无法直起。

　　　　“赵老夫人年高体弱，切不可过度操劳，早点回房休息吧！”

　　　　随着吊唁客人渐渐稀少，赵襄在众人的劝说下，扶着母亲回房休息，外面交给管家赵平照应。

　　　　郑六一和无双观察着夫人和赵襄的动向，原来后院正中偏东的房间便是赵夫人所居，待众人去后，两人瞧瞧摸到后院主屋屋顶，揭开瓦片，观察着室内动静。

　　　　只见赵夫人躺在床上，此时已经止住了哭声。赵襄端着一杯茶水，来到床前，递给赵夫人道：“娘，您喝水，别哭坏了身子！”

　　　　“我不渴，去，你去把吴殳给我叫来，我有话问他！”此时的赵夫人面色冷厉，语气之中听不出丝毫虚弱。

　　　　原来都是戏精。

　　　　不一会，副将军吴殳在赵襄的陪同下进了主屋。

　　　　这个副将军只是官职，并不是大将军的副手，在军中职位不高，相当于后世的游击将军。

　　　　“吴将军千里护灵返京，一路辛苦，老身多谢了。”赵夫人作势要起身行礼。

　　　　吴殳赶紧单膝跪下，道：“作为赵老将军的下属，没能护佑赵老将军周全，吴殳罪该万死！”

　　　　赵夫人道：“战场之事瞬息万变，吴将军不必自责。你且起来说话。跟我说说，我家赵大人是怎么死的，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郑六一伏在房顶暗暗感叹，这个赵夫人还真不是个凡角，看来此行能够听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了。

　　　　只听吴殳说道：“小人跟随赵老将军出征，一路畅通无阻，直到敦煌郡，尚未发现匈奴行踪。到了敦煌之后，晋王坐镇敦煌，让赵老将军驻守玉门，骁骑将军屈狄驻守阳关，三者形成三角之势，互为支援，抗击匈奴大军。”

　　　　“未发现匈奴踪迹，为何便要驻军防守？”赵夫人言语犀利，似乎对沙场之事极为精通，听得无双暗暗佩服，同为女子，人家居然有这样的见识。

　　　　“再向前开进，便是一望无际的沙漠。根据情报，西域长史府已归匈奴之手，再往前去，恐有不测，驻扎在这里倒也说得过去。”吴殳恭敬答道。

　　　　“那么后来呢？”

　　　　“后来小股匈奴骑兵不停袭扰，晋王命赵老将军派兵出战，多有斩获。晋王便命令赵老将军和屈狄将军主动出击，寻找匈奴大军，与之决战。”

　　　　赵夫人恨道：“无知小儿，着实可恨！岂能出击之后再寻敌军主力？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赵将军岂会任他如此指挥？”

　　　　“那也不是，赵将军每日派出斥候，摸排敌情，终于在疏勒河沿岸发现匈奴大军踪迹，约摸两万人左右。便与晋王约定，赵将军和屈将军左右夹击匈奴兵马，晋王在后策应。”

　　　　赵夫人狐疑道：“这么安排倒也合理，只是匈奴大举来犯，岂能只有两万军马？难不成两万军马便取了赵将军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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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行迹败露

　　　　吴殳不敢隐瞒，只得答道：　“出征前，赵老将军也不相信。后来有报告说，匈奴三十万大军攻打嘉峪关，赵老将军和晋王这才相信。”

　　　　“嘉峪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莫说三十万，便是五十万，也未必能叩开关门！”

　　　　吴殳见赵夫人言语之中充满怒气，说话声音不由自主低了下来，“是这么个道理，所以晋王与赵将军决定放手一搏，灭了这支匈奴大军。”

　　　　“大军开拔之后，嘉峪关守军派人前来求救，嘉峪关失守只在旦夕之间，老将军分兵一半交与晋王，由晋王带兵前去支援嘉峪关。”

　　　　“嘉峪关一旦失守，不仅国门大开，敦煌郡也会陷入重围，晋王前去支援倒也在情理之中。”赵夫人心中怒气渐渐平静下来，注意倾听排兵布阵有没有破绽。

　　　　吴殳继续道：“赵老将军此时手中尚有两万军马，对阵两万匈奴骑兵毫无胜算，便想退守玉门关。不料被匈奴切断了退路，屈狄将军的大军则被陷在鬼地马迷兔，无法前来救援。”

　　　　“以赵将军的谋略，即使两万步兵对阵两万骑兵，未必便全军覆没！”对于赵真战死沙场的结果，赵夫人还是不能接受。

　　　　“情报有误，匈奴兵马远不止两万。咱们越打敌军人越多，估计匈奴兵马总数不下于五万！两万步兵，陷入五万骑兵的包围之中，只有任人宰割！”

　　　　说着说着，吴殳泪如雨下，“赵老将军不愿丢下兄弟们，带着大家浴血奋战，最终冲回玉门关内，人数已不及三千。赵老将军也因胸口中箭，最终…最终…”

　　　　说到这里，吴殳禁不住嚎啕大哭，堂堂七尺男儿，在血肉横飞的战场都不曾流下一滴眼泪，然而此时回忆起战场情形，却再也无法抑制内心悲痛。

　　　　“好男儿流血不流泪，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赵夫人轻声呵斥，接着喃喃道：“难道夫君战死沙场乃是天意？只是，只是这许多事情，为何这般凑巧？”

　　　　听着下面两人的对话，郑六一在屋顶暗暗敬佩，这赵夫人想当年必是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铁娘子，赵府管家之前给他带来的不快，顿时一扫而空。

　　　　正如赵夫人所说，晋王驰援嘉峪关、屈狄被困马迷兔、斥候刺探军情不明，每一件都似乎是一个巧合，但这么多巧合凑在一起，并且同时对同一个人不利，那就不是巧合了。

　　　　好似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暗中操控！

　　　　郑六一不禁心中一寒，这只大手必是晋王无疑，而做到这些，还需要里应外合。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晋王与匈奴暗通款曲！

　　　　再听下去已经毫无意义，郑六一朝无双做了一个撤退的手势，两人沿着屋脊穿行，到了山墙边上，轻轻跃下，落地无声。

　　　　两人正要迈步离开，不想两名赵府的护卫正好转过墙角，来到他们面前。

　　　　无双娇躯一颤，不由紧张起来，她自从跟随郑六一习武以来，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一人一个，打晕！”郑六一在无双耳边交待之后，飞身上前，一掌砍在一名护卫的后颈，那名护卫还没来得及出声，便软绵绵地倒下。

　　　　郑六一伸手扯住护卫的身子，不让他倒地发出声音。

　　　　无双反应极快，跟着郑六一有样学样，也是一掌砍在一名护卫的后颈，那名护卫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这是无双第一次实打实与人交手，见那人被自己一招放倒，心中一兴奋，忘记伸手去扶，以致于那名护卫倒地弄出了声响。

　　　　“谁在那里？”又是两名护卫走出，朝郑六一和无双飞奔而来。

　　　　“无双快走！”郑六一牵着无双，快速向围墙下面奔去。

　　　　护卫见两道黑影迅速向围墙移动，知道自己追赶不上，立即扯开嗓门大喊：“不好了有刺客，赶紧抓刺客！”

　　　　立刻便有三四个身影向主屋这边飞奔而来，郑六一回头一看，立即觉得不妙，从这几人的身法来看，绝对是高手。

　　　　他不敢有片刻迟疑，立即拉着无双跃上围墙，翻身而下。

　　　　既然行踪已经暴露，只能兜个圈子，待甩去追踪才能返回康禄坊。郑六一对无双苦笑道：“媳妇儿，咱们跟他们捉捉迷藏如何？”

　　　　无双自然明白郑六一的意思，一边飞奔一边说道：“再往北可就是皇城了，那里戒备森严，只怕更加不好藏身。”

　　　　“那好，咱们去东市，这个时辰正好那里没人。”郑六一跟无双折而向东，一路疾驰，总感觉身后有两道紧紧跟随。

　　　　虽说这两道身影追不上，但是一时半会也甩不掉。不愧是掌管三军的太尉，手下能人确实不少。

　　　　进了东市，街道纵横交错，各种店铺琳琅满目，东市的正中是一座花园，中间一个巨大的亭子，供来往商户驻足休息。

　　　　郑六一发现无双的手心已经见汗，知道她这是紧张所致，看来还需要多加磨炼。便松开无双的手道：“走，咱们到亭子里歇息一会。”

　　　　无双疑惑道：“被他们追上，岂不是难以脱身？”

　　　　“想彻底甩掉他们，估计至少需要一个时辰，太累。”

　　　　两人刚刚坐下不久，两道人影便疾驰而来，一前一后，堵住亭子的两个出口。

　　　　郑六一仔细一看，原来一个是管家，一个便是在主屋见到的那位副将军吴殳。

　　　　于是在无双的耳边轻声道：“那位管家轻功虽略胜一筹，但武功较弱，交给你了！”

　　　　无双并不答话，点头起身向管家走去。来到管家近前，摆出一个懒扎衣的起手式，静等管家出招。

　　　　管家赵平大声喝道：“大胆毛贼，深夜闯入太尉府，究竟是何道理！”

　　　　无双全神戒备，仍然不说话，怕对方听出她是女声，给对方留下寻找的线索。

　　　　这边郑六一也没闲着，一边迈步走向吴殳，一边留意着无双的动静，对无双的表现深感满意：这媳妇儿，够机灵！

　　　　吴殳见郑六一到了跟前，也不废话，挥拳直击郑六一胸口。

　　　　到底是经受过战场的洗礼，此人出手干净利落，力大迅猛，拳风呼呼作响，普通人若是被这一拳击中，非死即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