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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儡女帝之凰易凤-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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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相拓脸上老泪纵横,却厉色道:“皇上,绾左昭仪突然薨逝于勤政殿,还望皇上告知微臣缘由,好让微臣死后和她母亲有所交代,若绾左昭仪是枉死,微臣不为她报仇雪恨,来日有何颜面见绾左昭仪与她母亲!”虽绾儿信上告知他,她是自己食鸩毒断了残喘命息,可他如何能信她,如何能一心为皇上铲除阮家,却不为她报仇。阮家要除,为着阮凌辗那个牲畜,他也要除了阮家;但女儿枉死之仇他亦要报!

    煜煊看着脊背佝偻的宇文相拓,大司空本是文臣三公之一,与太傅、大司徒品级相当,但阮重嚣张跋扈,向来不把他同郑太傅放在眼中。郑太傅博学之名天下远扬,甚受文人敬仰。三公之中,唯宇文相拓常受阮重欺辱,可他一直忍气吞声、游刃于墨凡与阮重之间,想要左右逢源,保全自己与女儿的性命。宇文绾进宫后,他一改平日里的懦弱,反而常醉酒上朝,大骂她昏庸无能。

    今日,煜煊心中却望着宇文相拓能再醉酒一次,骂她昏庸无德,那萧渃之死与宇文绾之死,便不过是一场梦魇。

    煜煊胸中闷痛,她慌乱中一手撑在龙案上,宽慰宇文相拓道:“宇文国丈安心,朕一定会为绾左昭仪之死鸣冤昭雪!”

    她无意间抬眸一瞥,李江等大司徒府的家丁抬着一木床进了闻政殿宫门,木床四周的竹竿撑起天青色锦纱,遮掩着里面的人。她心中叹着定是阮重知晓了宇文绾之死,上朝未雨绸缪来了。

    李江手持阮重的腰牌,令正殿门口阻拦他的侍卫退了左右去,他挥手令身后的家丁,稳步抬了木床至于大殿中央。而后挥手令其余家丁退了下去,自己候守在一侧。

    阮重傲慢无礼的声音从锦纱后传来,“臣阮重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臣被皇上杖责,无法下地,还望皇上容臣无礼,如此面见天颜!”

    煜煊斜倚在椅背上,慵懒道:“朕已经准阮国丈在府歇息,阮国丈当真是为我魏家江山忧心操劳不已啊!”

    阮重冷哼回道:“臣若是待在府院里,不知要遭了何种小人以女儿之死为由的陷害!”

    被人戳到了痛楚,宇文相拓上前一把掀开木床上的锦纱,气恼地争辩道:“你的女儿在送到皇上寝殿的点心中下了毒,才毒杀了我的女儿!”想起自己的女儿不满双十年华,便命丧宫中,他一把抓住阮重,把他从木床上揪了下来,吼道:“你的女儿定是受了你的指使,我要和你这个罪魁祸首同归于尽!”

    李江上前阻拦不住一心拼命的宇文相拓,忙对外面的家丁呼道:“还不快来把这个老东西拉出去!”

    大司徒府的家丁欲进大殿时被薛漪澜手下的御前侍卫拦住,薛漪澜看着那十余个家丁冷声道:“好大的胆子!皇上问政国事的大殿也是你们这些刁民能乱闯的,来人,把他们拖出去,赏一百军鞭!”

    “遵命!”闻政殿外的侍卫立即捉了大司徒府的家丁到不扰大殿的偏僻处鞭打。

    阮凌辗对薛漪澜啐了一口,领着三五文臣上前拉扯纠缠在一处的宇文相拓与阮重,阮重被宇文相拓与上来拉架的大臣们拖带着挪动,不时伤处碰到木床腿,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他眼泪痛得在双眼中打转,他可是敷了萧渃配的药,怎会比若日还痛。被人扯动间,他渐渐回了味,定是萧渃受了煜煊的命令,才会整蛊于自己。幸得萧渃被人杀了,否则,自己也不会轻饶了他。

    惨叫声、呵斥声从大殿中央飘散出,大臣们威严的各色朝服胡乱的堆积在一处纠缠蠕动着。站立在两侧的大臣满面冷眼相看着纠缠在一处的五六大臣,素日里威严肃穆的闻政殿大殿,变成了市井的喧闹街巷。

    大魏国先祖带兵用血汗打下的江山,到自己手上如何变成了这副模样,朝堂若市井,朝臣若刁民。煜煊手扶额头,听着殿庭中的熙攘吵闹,心中愈发气怒悲愤,她挥袖拂去龙案上的文房四宝。

    砚台在九节玉阶上滚落的声响惊诧了拉扯在一处的五六大臣,煜煊猛地起身,面前白玉珠旒晃动的声响伴着她的怒吼声而发,“张轩,把这群闹事的人都给朕抓到暗牢里关起来!”

    “遵旨!”

    张轩领命唤了一群侍卫进到大殿中,正欲挟持闹事的贺德、高泰、阮凌辗、李江出去,赵忠便火急火燎的跑进殿中,大声道:“皇上,大事不好了,皇后娘娘驾崩了!”

    张轩刚抬起的手顿住,他抬首望了一眼皇上的面色,隔着十二道白玉珠旒,瞧不出是何神情。皇后可是怀有当今圣上的第一个龙裔,第一个龙裔便夭折腹中,纵使他鲁莽却不愚笨;他收回了自己的手,悄声令侍卫们退了出去,而后与其他大臣一起等着皇上发话。

    李江与阮凌辗还未把阮重扶上木床,听得赵忠的话,手中一惊,阮重复尔跌落床脚,却惊诧得忘记了撕裂般的疼痛。

    赵忠从一侧跑上九节玉阶,从袖袍中掏出一封书信交于煜煊之手。上气不接下气道:“皇上,这是奴才在皇后娘娘凤体一侧发现的,上面墨迹未干,想来是皇后娘娘的墨宝,奴才慌忙回来呈递给皇上。”

    煜煊匆匆扫了一眼,随手扔于赵忠,“大声念出来吧!给宇文国丈,亦是给阮国丈一个交待!”

    “遵旨!”

    赵忠尖起阴柔的嗓子,念着信上所书内容,“昔有阮氏女儿,阮灵鸢得皇上、太后垂爱受封中宫皇后;却于妇德有亏,心生妒忌。为邀圣宠,买通太医院太医谎称腹中怀有龙裔。闻绾夫人夜夜承宠勤政殿,遂在送于勤政殿的糕点之中暗下砒霜。罪妇阮灵鸢愚笨,心遭妒恨蒙蔽,遂忘了此举乃是弑君之为。蒙皇上心念龙裔、不与问罪,罪妇阮灵鸢却心下不安,梦魇绾夫人之亡魂索命,不堪此种惊吓,一条白绫终了一生。”

    赵忠念完书信后,经煜煊示意,把此信呈递于郑太傅之手。煜煊问郑太傅道:“太傅,当初皇后入宫时的诗书之礼可是太傅亲出题目,亲自批阅的。请郑太傅仔细瞧一瞧,这可是皇后亲书?”

    郑太傅眯起昏花的双眼,细细斟酌了一会儿,“皇后墨宝虽出女儿之手,却自成凌然傲骨,这封信上的墨宝略有悲戚之意、傲骨不减,的确出自皇后尊手。”

    煜煊挥手令赵忠拿过书信,又递交于躺在趴在地上的阮重手中,她淡淡道:“阮国丈对这字迹怕是能一眼瞧出吧!”

    阮重接书信的手有些颤抖,他心中悲痛化为怒恨,煜煊一手策划的复仇计谋,却把他的女儿当作了棋子。鸢儿今年刚满十七年岁,却被逼自缢,他双眸显出凶狠,一掌拍在大殿的祥云宫砖上。

    宇文相拓再次一把抓住了阮重的脖子,怒吼道:“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你的女儿杀了我的女儿,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阮重反手掐住了宇文相拓的脖子,“我的女儿刚满十七,因你女儿而死,何人蠢笨到会在送往皇上那里的点心中下砒霜,定是你的女儿陷害我的女儿。”他顾不得伤处的撕裂疼痛,与宇文相拓扭打在一处。

    煜煊令石然拉开了二人,问郑太傅道:“依郑太傅所见,朕该如何处理此事?”

    郑太傅拱手回道:“启禀皇上,后妃杀朝中官员之女者,本该偿命。眼下,阮皇后已然认罪伏法,但她谎称腹中有龙裔实乃犯了欺君之罪”

    阮重冷哼一声,“郑太傅如今是越发不知礼数,皇上的家事都要由你插手么!”

    郑太傅捋了一把胡子,缓缓道:“皇上乃是我大魏国的国君,国与家如何分离得开,既无法分离,那皇上的家事便是我大魏国的国事。且阮皇后是当朝大司徒之女,她岂能与那些寻常百姓家的女儿作比!”

    阮重一时语塞,煜煊正欲照计划中下旨贬去阮重大司徒官职时,赵信河在殿外急声道:“皇上,大事不好了,太后娘娘凤体违和,请您速速起驾长寿宫!”

    煜煊的手在龙案上握紧,她冷眼扫了一眼阮重及阮党官员,若是今日便贬了阮重,那阮党势必会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蛊惑、煽动人心,横竖阮重也是落了欺君之罪在脑袋上,那早贬、晚贬不过是一两日之差而已。

    她起身,对诸位大臣道:“何事待明日再议,退朝!”

    萧府内,漫天缟素遮掩了薄凉红日,霍楚业候在厢房门口,不忍看守着自家公子尸体的老夫人及青歌姑娘。棺椁早已备好,但老夫人与青歌姑娘却迟迟不让萧渃入殓。

    谢策一步三停的走进院子里,脑袋已垂到腰带间了,霍楚业心中一悲,仍不相信自己所猜测般问道:“皇上可说了要如何为公子伸冤?”

    谢策摇摇头,“皇上说,让小的先回府料理公子的后事。可我路上听下朝的官员说皇城已大乱,绾夫人被皇后娘娘毒杀了,皇后娘娘认罪自缢了,连皇后娘娘腹中的龙裔都是假的。但皇上连责骂阮家人的话语都没有,便让阮大司徒回了府上。霍叔,咱们家公子,怕是要枉死了!”

    谢策一屁股坐于霍楚业脚下,悲戚的哭了起来,他擦着眼泪,狠狠道:“如今,这是什么世道啊!咱家公子向来与人无怨,前脚给那狗官看了病,后脚就被杀!枉死却无处伸冤,还有天理么!”

    霍楚业老泪落下,他望了一眼泛红却清冷的天,从他跟着老爷起,萧府便做善事、积善德。但昏君荒淫、狗官揽权,好好的萧府,老夫人被人刺瞎了双眼,公子亦被人杀害了。萧府已然败落,纵使有冤屈能到何处伸啊!

    霍楚业与谢策恸哭之际,青歌手执佩剑,一跃飞出了厢房,青扬随后追着她而出。霍楚业与谢策双眼泛着泪光,看着追逐打斗的两道青色身影。

    打斗的青歌与青扬搅起漫天雪花,二人青衣似披了一层洁白薄纱。青扬略占上风时急忙劝青歌道:“青歌,这不是卞陵。阮重是当朝大司徒,又是天子之下的地头蛇;若咱们出手杀他,会为麒麟阁惹下祸事的,也会让萧府遭了灭府之灾。皇上与萧渃从小一处长大,为着兄弟情分,定会为萧渃寻回公道,不让他枉死。”

    青歌凌乱发髻下的面容痛色得扭曲着,冷声道:“你何时变得比我还看不清官场权势!你没听到谢策所言么!皇上连一句责问都没有,当今太后娘娘的母家是大司徒府,她如何会让阮家受损丝毫。我唯有亲手杀了阮重那个恶贼,方安萧大哥枉死之魂!灭府?他若是敢动萧府一人,我就杀尽他阮家上下!”

    青扬见青歌一心报仇,无奈下只有搬出翊辰的命令,她抽手从腰际拽下翊辰的令牌亮于青歌看,“青歌,你连阁主的命令都不听了么!阁主临去漠北前,告知你我二人要好生照料萧大哥的府上,不可冲动行事,一切待他回来再处理!”

    青歌气得双眸落泪,一把扔下手中的佩剑,冲青扬吼道:“你们都是怎么了,当初执剑杀恶官的心气都去哪儿了!为何到了帝都,个个都学了那些狗官的瞻前顾后!”

    她跑进厢房里,扑在萧渃身侧,却不敢哭出声,引得萧老夫人徒增伤怀。


………………………………

第一百零六章 宫阙情仇旧人泪

    长寿宫宫人清扫各处冰凌时,发出似银铮敲击玉阶的声响。阮太后被那敲击声搅得心神不宁,耳畔萦绕着阮灵鸢所言,“你也是女人,你也会沦为一个男人又一个男人的棋子!”她捂住耳朵,劝慰自己,不过是阮灵鸢将死的模样吓到了自己,自己才会记住了阮灵鸢这句话。

    阮灵鸢一个十七岁的女子如何能与自己相提并论,自父亲死后,她便再也不是旁人的棋子,而是把旁人玩于鼓掌之间的当朝太后。

    心中胡乱的安慰着自己,阮太后却一把抓住了端汤药的络尘,热汤药洒于络尘细腻白皙的肌肤上,他心中骂着这老女人越发性子怪异暴躁,丹凤眉眼却弯起,柔声道:“怎么了?”

    阮太后把汤药递给珍儿,让她端了下去,冷冷问络尘道:“你待在哀家身侧,一直想让哀家为你生子,到底是何居心?”

    络尘心中一惊,他揽阮太后入怀,依旧柔和道:“蘅芜,你不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么?虽你未明言,我亦知晓,你与皇上母子情分已尽。正如你所言,待阮大司徒夺得皇位,咱们便找一处行宫,自此退隐于世、享天伦之乐。”

    儿女伴于身侧,嬉笑言骂,其乐融融。阮太后因络尘所言,眸前闪着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她眸中的厉色柔和了下来,她阮蘅芜半生为棋子,落得膝下无儿无女。如今,亦是要快些结束了帝都的一切。

    她因阮灵鸢之死,心中已无了法子,不免殷切的看着络尘,“你可有什么法子助我兄长快些登基?”

    络尘握住阮太后的手,“为今之计,只有偷出皇上手中六川军镇的兵符,那阮家便稳坐这大魏国江山的宝座了。”

    阮太后心下思忖了一会儿,亦觉得络尘所言有理。

    龙辇出了闻政殿,赵信河本朝长寿宫的方向领路,听到声响回首时,却见龙辇朝着勤政殿的方向去了。他连忙追上龙辇,弓腰道:“皇上,太后娘娘请皇上过长寿宫一趟!”

    煜煊用手中大司徒府家丁的腰牌敲着扶手,冷眼看向他,“母后凤体不适,你这个近身太监比朕更知缘由,朕又不是太医,也不是那送子神明,找朕何用!赵信河,你把脑袋扶稳了,要是再敢与朕作对,朕就摘了它喂皇城中那些乌鸦!”

    她让赵信河上前,弯下腰对他耳语道:“你也是皇城中的老人了,这皇城到底姓什么,谁更能保得住你的脑袋,你可给朕斟酌细了!往后长寿宫若是再有何事,孰轻孰重,朕想,你应掂量得清楚。”她看向薛漪澜,薛漪澜面无表情的手指一推,剑出鞘声在赵信河耳畔响起。

    赵信河看向薛漪澜手中的佩剑出鞘一寸,忙谄媚笑道:“奴才哪敢与皇上作对啊!皇上乃是九五至尊,谁人比得皇上在奴才心中的分量!”他说着帮薛漪澜把剑插好,讨好笑道:“薛统领细皮嫩肉的,这剑可要收好,别割伤了手!”

    煜煊弯起笑意,一手拍在他的高帽上,厉色道:“聪明点,好好保住自己的脑袋!”

    “奴才谨遵皇上旨意!”

    赵信河扶住自己的高帽,躬身送龙辇离去。

    霜冻云不行,红日凉薄的天空似一幅画卷,静静的落入煜煊眸中。她一路都在思忖着自己何时去萧府合适,临近勤政殿时,赵忠轻唤了她一声,她顺着赵忠所指望去,阮凌锡一身白袍立于勤政殿宫门口。

    他身后,琉璃瓦上微化的冰凌滴落玉阶,似间歇间拨的瑶琴。一身白袍沾染了寒气重重垂着,寒玉似的面容瞧不出愤怒还是怜惜。

    他盯看着坐于龙辇上的煜煊,僵硬的双拳紧握,“绾左昭仪与皇后之死,是皇上一手策划的么?你恨阮家,为何要把宇文姑娘牵扯进来!灵鸢虽乖张跋扈,却罪不至死。”

    宫阙情仇,旧人冬泪,此恨何时可雪?不过几个时辰,她与他之间便横了三条人命。煜煊盯看着阮凌锡直直垂着的衣袍,他白衣袂扬的模样似缥缈记忆,无法捕捉。不过几个时辰,记忆中初识的飞花零落成泥,落英遇碾作尘,霜雪遮掩湖面。

    昔日情意不再,唯独留了满满的仇恨阻挡在二人面前。阮重杀了一心相守她的萧渃哥哥,她害死了阮凌锡心存愧疚的宇文绾,亦杀了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可于她而言,阮灵鸢一条性命如何偿还得了母妃与萧渃哥哥的命,如何偿还得了她与母妃十八年所受的利用与欺辱。

    煜煊迎住阮凌锡看向自己眸光,嘴角因他冰冷的质问弯起冷笑,她把一路紧紧捏着的大司徒府家丁腰牌扔在阮凌锡身上,冷声道:“萧太医被奸人所害,还请阮国舅告知阮国丈,这条命朕一定会讨回来!”她挥手令龙辇进了宫门,却在下龙辇之际不觉回头看着阮凌锡站过的地方。

    她与他之间的阻隔,从最初便不是皇城的巍峨高墙,而是阮家与魏家的皇权之争。

    煜煊摇了摇头,因自己昔日的天真讪笑着,就算阮凌锡对自己真心又如何?阮重怎会容忍自己带走阮家来日的太子,让阮家江山与魏家一样所托无人。

    冬日的街巷甚是寂寥空旷,马蹄踏在结了冻的沥青色路面上伴着马鞭的抽打响亮得吓人。

    阮凌锡望着萧府府门前所悬的几簇大朵白绫花,门前家丁皆身着缟素。萧渃之死,莫说煜煊无法受住,他亦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与萧渃从未交好,也从未真心交恶,如今萧渃死去,他不知心中的悲痛是因煜煊而起还是自己真情所生。

    他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大司徒府家丁腰牌,煜煊当朝羞辱父亲,以父亲的性子是会杀萧渃来警醒煜煊的。他把手中缰绳扔于薛佩堂之手,一跃下了马,大步朝萧府迈去。

    出来送门客的霍楚业看到阮凌锡,立即令人拦了他的道路,冷声道:“阮二公子还是请回吧!我萧府小门小户,容不下贼人之子!”

    薛佩堂在阮凌锡身后不满道:“你这老伯说话怎么如此难听,我家公子与萧太医在宫中有些交情,想要来见萧太医最后一面,怎么就成了贼人之子!我家老爷又是如何惹了你!”

    阮凌锡拦住了薛佩堂,对将要发作的霍楚业歉意一礼,便离开了萧府。祭拜萧渃不成,他需回去把萧渃之死向父亲问清楚。

    湖夕轩内,罗姬呆坐于荷花池石墩上,虽蝉翠为她垫了数层坐垫,那股冰寒之气仍是侵入她心脾,也唯有这股冰寒冷气可震住她心中的焦躁不安。

    远处的碳箧落满了白雪,让人无法细辨黑碳白雪,如今的她亦是无法细辨事非黑白。

    昔日那个前往幽澜园伴她左右的绾儿不在了,连皇后也驾崩了,一夜间,两个不满双十年岁的女子先后香消玉殒于凄冷皇城中。

    金氏已应着圣旨告示在府里悬挂缟素,因皇后驾崩乃是国丧,远处花柳之巷刚弹起没几日的丝竹管弦又消弭了去。

    她无法细想皇后与妃嫔先后丧命的背后究竟藏有什么阴谋,有关此事,自家老爷定是会被牵扯其中。虎毒尚且不食子,老爷是不会要自己女儿性命的;那这一切便是当今圣上所为,可锡儿尚在皇城中,是皇上不准他出,还是他不愿出?皇上要打压阮家,如今皇后已死,那下一个应是锡儿了。

    荷花池内结着薄冰,把残梗败叶冻结其中,罗姬透亮的指甲在冰面上细细划着,锡儿如今的处境怕是与这冰下的残梗无异,浮不出冰面,亦沉不到池底。被牢牢禁锢在冰层中,受着那刺骨的冰寒。

    “母亲!”

    一声久违的唤声引得罗姬朝院子门口望去,阮凌锡一身白袍急急走向她,紧扶住她的双肩,“母亲,父亲呢?”

    再次看到儿子寒玉似的面容,却恍若隔世,罗姬不觉泪光盈眶。她弯起唇瓣冲阮凌锡微微摇首,“他今早匆忙赶去上朝,并未回府上。”

    阮凌锡转身欲走,罗姬一把拉住了他,“锡儿,你一直不肯从皇城中回来,母亲知晓你的心事,方一直在你父亲跟侧游说他不强逼你回府。如今,绾儿已不在,你又何苦留在那是非之地。皇上已不是昔日那个被你父亲控制于掌中的少年,她如今是要与你父亲夺权,你待在皇城中,她必先拿你开刀以儆效尤啊。”

    阮凌锡握住罗姬的手,温色道:“母亲,她不是你想得那般。一直以来都是咱们阮家对不起她,才把她逼到了如此地步,若是孩儿的命可换她心中好受,孩儿愿意把命给她。”

    罗姬被阮凌锡一番肺腑之语震惊到,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阮凌锡,“锡儿,你多年来所心仪之人,莫非不是绾儿?”

    阮凌锡苦笑道:“孩儿从未告知过母亲,孩儿所心仪之人是宇文姑娘。”

    “母亲!母亲!母亲!”

    阮凌锡边抱起昏厥过去的罗姬快步朝正厢房走去,边命蝉翠去前院令小厮去请大夫。


………………………………

第一百零六章 晚起戾风窃龙符

    长寿宫中,阮重所趴木床四面的锦帘掀起,黑色朝袍下的阮重伸张着一动不动的身躯似一只千年老龟。

    候立在太后身侧伺候着的络尘隐忍住笑意,一想起阮重是这副模样上朝,又听前朝的太监说他不止一次被宇文相拓从木床上拉下,络尘丹凤眉眼弯似月牙,不由得垂首,不敢让阮重瞧见自己面上的讪笑。

    阮重不满的看向阮太后还未换下的桃红色衣裙,不悦道:“不知太后娘娘把臣从月央宫唤来所为何事?”

    阮太后心存愧疚,“鸢儿一事,哀家也是爱莫能助。哀家还未赶至月央宫,她已自缢。”她见阮重气恼着并不理会自己,沉色道:“兄长,眼下不是为鸢儿悲痛哀思的时候,咱们得铲除魏煜煊为鸢儿报仇。”

    阮重闻言,面上的悲痛减去了一些,愤愤道:“那女童已当场让人宣读了鸢儿留下的书信,说鸢儿腹中并无龙裔,那咱们阮家便犯了欺君之罪,且鸢儿已死,她的书信已成了铁证。若是咱们贸然杀了魏煜煊,兆泰王不得打上帝都。我还未能劝说金义天父子相助咱们,凭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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