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妆-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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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后，北夏王去世，夏侯宪顺利登基。

　　　　那年鸾城大会，一个来自鹤鸣山的少女，叫做苏锦的，撼动了整个鸾城。她貌美如花，智敏如风，灵动中时有慧黠，大气里隐着真诚，仿若天之娇女，几乎所有的年轻男，都愿意登攀最古老的冰川，采撷最美丽的雪莲花，别在她的衣襟上。

　　　　夏侯寰爱上了苏锦，他说，这样的女，美好纯粹，当以万里山河作聘。

　　　　而燕槿，在人们的眼里，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当长安宫宫变的时候，宪王抓了苏锦，把她当人质，逼夏侯寰退兵。

　　　　夏侯寰望着苏锦，流泪说，她是他心里的深爱，他会永远怀念她。他让苏锦在宪王的刀下，含笑赴死。

　　　　在那种时候，人们才知道，夏侯寰不过是把苏锦推到了众人眼前，用来掩盖他早有的野心，隐藏他可能致命的弱点，苏锦，只是他利用的对象。

　　　　在那场逼宫决战中，燕家给了寰王倾族之助。

　　　　夏侯宪兵败身死，夏侯寰成为寰王，燕槿成为燕王后，一年后，刚出生的夏侯云，被立为。

　　　　花厅里静悄悄的。

　　　　通往权力巅峰的上，充满了算计，流满了血。

　　　　穆雪：“你父亲要夺王位，你母亲要泄心头之恨，燕家要报被打压、被玩弄之怒。寰王利用燕家，燕家也利用寰王。这样的燕家，难怪你父亲忌惮，甚至将这份忌惮，延伸到你身上。”

　　　　夏侯云：“后。宫美女众多，我母后从未主动害过一人，燕家对我，真心还是假意，我心里很清楚。外祖父死在战场上，留书给外祖母，保得家人安好便可，燕家女，不再嫁入王室。”

　　　　穆雪：“那冬冬……”

　　　　夏侯云握紧了拳，脸色忽青忽白，半晌，道：“都是苏绣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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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4　巧合

　　　　穆雪呛了呛，记起夏侯云对夏侯冬的不假辞色来，心里忽然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那夏侯冬，与苏绣……那寰王……穆雪被这个念头惊着，咳咳，咳咳咳，呃！用棉帕裹了手指，提起紫铜茶壶，往紫砂茶碗中注水。闻着轻溢的茶香，穆雪静心抿一口茶，转过话，道：“那个叫苏锦的……”

　　　　夏侯云也给自己冲了一碗茶，缓解情绪，道：“苏锦的兄长苏显，当年是北夏一等一的高手，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潜进长安宫，他从乱军中抢走苏锦。苏锦回到鹤鸣山，听说至今未嫁。鹤鸣山，从此与龙城断了来往，大有国中之国的态势。苏绣是十五年前在鸾城大会露面的，对寰王，嗯，一见钟情……”

　　　　穆雪一口茶喷出，咳道：“一，一见钟情？”

　　　　夏侯云拂去茶案上水渍，不以为然：“寰王当年，有北夏第一少年郎的美名，对他一见钟情的女人，多了。”

　　　　穆雪叹口气，幸好没喝茶，不然又喷了，缓口气道：“那寰王，偏着夏侯雷，是为鹤鸣山那个地方，还是为苏绣那个美人？”

　　　　夏侯云翻了个白眼，哼哼道：“我不是寰王，不知道。”

　　　　穆雪蹙了蹙眉：“寰王逼宫，那夏侯宪和燕柳呢？”

　　　　夏侯云：“夏侯宪中了寰王箭，摔下宫墙而死，燕柳，燕家留了她一命，送到北海牧羊，没两个月，不堪受苦，投北海而死。”

　　　　“殿下。”冷毅在厅外喊了一声。

　　　　夏侯云：“毅叔，坐。”

　　　　冷毅屈膝坐下，道：“殿下，秦淑女，消息都拿到了。殿下离开龙城这一段日，各个宗室国公，朝中大臣，只有佑国公出城，行猎十五天，得不少猎物，岩椒回报，出发时五十人，回城时二十八人。”

　　　　“佑国公！”夏侯云眯起眼，“也就是说，与各方交好，不站队，一团和气的佑国公，暗里是我的敌人。”

　　　　冷毅：“老奴记得，这一年来，佑国公府多次发卖奴婢，我们放进去的人，只剩救过佑国公夫人一命的岩椒。这么说，一年前，佑国公在诸王中做了选择。”

　　　　夏侯云：“由他去吧，不作死，就不会死，他要死，我拦不住。我那几个好弟弟，又有过什么动静？”

　　　　“四殿下在宫里，偶尔还会在金銮殿上露面，二殿下在流星花园，与众士把酒作赋，殿下，”冷毅忍不住露出嘲笑，“殿下的风府，又闹出笑话来，妾在妻之前报有喜，桑妃大怒，大骂殿下嫡庶不分，不但灌了那侍妾一碗西红花，还招呼陪嫁护卫打了殿下一顿，之后，呼啦啦带人回了桑府。据说殿下的脸，被桑妃抓烂了。花椒的消息，殿下一直在府里养伤，没脸见人。”

　　　　穆雪呛了一下，道：“桑柔回了桑府，山椒可有相应的消息传过来？”

　　　　冷毅：“桑妃住在出嫁前的院里，气得病了，山椒也没特别的消息，廷尉夫人每天都去看桑妃，药材流水一样送过去，直到五天前，殿下到桑家，求了桑妃随他回风府。”

　　　　穆雪：“殿下，冷总管，冒昧问一下，你们与派出去的暗桩，是单线联系，还是多线联系？”

　　　　冷毅看一眼夏侯云，道：“每个暗桩都是老奴派出去的，他们不与任何人联系，有消息，报平安，都用密语书写，通过水道，流到北宫。”

　　　　夏侯云补了一句：“锦江在龙城西，北宫位于长安宫西北，原来消息通过水道流入长安宫，我搬进北宫之前，母后以北宫衰破为由，大兴土木，我们趁机对水道进行了修整，让消息改道北宫。”

　　　　长安宫，作为北夏王宫，宫里少不了各种活水池塘，活水的来源就是从城西流过的锦江。

　　　　利用水道传递消息，隐秘快捷，各个暗桩之间互不相识，全都掌握在夏侯风和冷毅两个人手里，可算得把暗桩这个活，做出花儿来了。

　　　　穆雪：“冷总管之说，暗桩有岩椒、花椒，是不是还有辣椒、青椒、丹椒、黑椒之类的？”

　　　　冷毅的额上沁出汗来，这些椒，真的存在啊。

　　　　夏侯云忽然想拍死自己，怎么给暗桩们取了这么……这么……的名字！瞧人家虎鲨，初次四五地排下去，直叫一个痛快。

　　　　穆雪：“殿下，你不觉得，桑柔，很奇怪吗？”

　　　　夏侯云：“在沙漠客栈，你就说过桑柔很奇怪的话来。”

　　　　穆雪：“今天，冷总管的话，让我觉得，桑柔，确实奇怪。殿下，你说，十年前你往北宫搬，救了一个孩，半年后，桑柔与你打赌，彩头就是那个孩，结果，桑柔赢了你，给那孩取名山椒，现在，山椒成了你们放在桑府的暗桩。”

　　　　如果，桑柔取山椒这个名字，是巧合一，桑柔成亲前，给了山椒一个桑家秘密，是巧合二，山椒自此由桑家护卫变成北宫暗桩，是巧合，一连串的巧合，还是巧合吗？

　　　　夏侯云的眉皱得紧了。

　　　　冷毅垂目，心中道，感谢上天，让殿下遇到这位秦淑女。

　　　　“在你南下期间，风府出事，一个伤了脸闭门不出，一个大闹一场跑回娘家，冷总管，麻烦你向花椒、山椒问一问，在这段时间，他们可曾见到夏侯风、桑柔。”穆雪又想起一事，道，“冷总管，还得请你查个人，一个擅使长鞭的年轻女，她在月亮泉绿洲，杀了准备刺杀殿下的刺客，她手下有二十来个少女。”

　　　　冷毅允一声喏。

　　　　夏侯云：“你觉得，夏侯风和桑柔，演了一出戏，给人看，为了掩盖夏侯风的行踪？”

　　　　穆雪淡淡一笑：“已经有一个夏侯星，多一个夏侯风又怎样呢，何况，有桑柔挖坑不止，屡坏夏侯风的名声。你的弟弟，弟妇，都很有趣。寰王突然有了父情，给你一万人马，殿下，好好珍惜吧。”

　　　　“娘。”

　　　　花厅外，紫蔷叫了一声。

　　　　“进来吧。”

　　　　紫蔷向穆雪福个礼，道：“娘，有客来访。”

　　　　有客来访，访穆雪？夏侯云一噎，问：“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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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5　可喜

　　　　紫蔷眨眨眼：“宫门口来报，有人给娘送来两斤糖炒栗。”

　　　　夏侯云登时炸了：“糖炒栗？！”

　　　　紫蔷笑：“说是桑家郎君，与殿下有拐弯的姻亲，守门的又认识，可不好让人家在外等，已经请进前殿。”笑得很欠揍，对于能给这位殿下添堵的事，她很乐于做一做。

　　　　夏侯云脸黑了，桑刚，没完了是吧！

　　　　“正说桑家事，来了桑家人，”穆雪勾了勾嘴角，“阿紫，叫元元进来，传令殿里的宫女内侍，全都各就其位，把北宫的规矩，好好端起来！阿紫，你去迎那位桑家郎君来此。”

　　　　“不行，你不能见那妖孽！”夏侯云脱口道。

　　　　穆雪：“冷总管，请你送殿下回德阳殿。”

　　　　“我不走。”夏侯云怒，这女人，这块木头，怎么可以单独见外男！

　　　　穆雪：“你信寰王有让女人一见钟情的魅力，我不信有男人对人一见钟情，不与他接触，怎知他目的，你不走，他什么都不会说。”

　　　　冷毅抖了抖。北宫有个檀妃口无遮拦，这秦淑女……

　　　　夏侯云：“在合。欢殿，你是主，我是客，桑刚也是客，他那个客来了，我这个客就得回避，反而不疑的都得生出疑来。我觉得，还是随意的好。”

　　　　穆雪沉思良久，慢慢道：“也对。”

　　　　桑刚一手摇紫笛，一手拎食盒，跟在紫蔷身后，书僮跟在他的身后，一行人穿廊绕径。当紫蔷往合。欢殿进的时候，桑刚笑意盈盈的脸孔，僵了僵，抬头盯着殿门上方的新匾额，“客院”，笑意渐深，悠然来到花厅，看见穆雪和夏侯云隔茶案而坐，似在茶。

　　　　“草民桑刚，见过殿下。”

　　　　桑家书僮进不得花厅，留在外面。

　　　　“坐吧。”夏侯云很随意地摆手。

　　　　桑刚道声谢，屈膝而坐，把食篮轻轻放于案上，目光扫过茶案。

　　　　一个紫泥茶炉，一个紫砂茶壶，两个紫砂茶碗，一个茶饼锡罐。

　　　　穆雪把茶碗中的茶一饮而尽，看着桑刚那张隐似张寒的脸孔，微微恍了恍，道：“我不认识你。”

　　　　桑刚轻轻一笑：“人都是从陌生到熟悉的，一回生，二回熟，便是这个理。小生桑刚，东街桑府郎君，小生的妹夫，正是殿下的弟弟，淑女是殿下的客，说开了，算不得外人，自然可以熟悉起来。”

　　　　这一笑，有些邪气，邪气里透着令人恍惚的魅惑。

　　　　夏侯云暗里咬牙，脸上笑眯眯的：“元元，失礼了，给郎君上茶。”

　　　　元元喏一声，从宫女手中接过茶盘，送过来。

　　　　穆雪：“虽是不认识，可瞧着，竟有两分熟悉，郎君如此豁达，倒是民女拘泥了。”

　　　　夏侯云噎住了，似曾相识什么的，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头啊！

　　　　桑刚大喜：“小生便说，龙城人喜欢童姥姥家的糖炒栗，却鲜有人识得是东古山油栗的，淑女可算是小生的同道知己，今天过童姥姥家的铺，小生便想起淑女来，小生也觉得，好似在哪里见过淑女，有种熟悉感，故而斗胆，借送栗来看看淑女。”看向夏侯云，“殿下大，又是亲眷，必不会责怪小生鲁莽的。”

　　　　夏侯云一口气堵在嗓里，顺杆爬不要爬得快，嘁，他若责怪，就不大？他从来就是很小气的人！

　　　　“郎君是风府的常客，自然也是北宫的客。”

　　　　穆雪放下茶碗：“殿下，你这儿的点心，好是好，可惜这茶碗小，喝茶喝不爽快。”

　　　　夏侯云怔了怔，心念频转，道：“茶碗就是茶碗，大了就不是茶碗，而是饭碗了。”

　　　　穆雪嗤道：“都是碗，还得分茶碗、饭碗、汤碗、酒碗么，真是麻烦。”

　　　　夏侯云浅笑：“习惯了就好。”

　　　　桑刚拱手为礼：“小生还没请教淑女高姓。”

　　　　穆雪：“你都说了高姓，那就姓高啰。”

　　　　桑刚怔住。

　　　　夏侯云心情顿时大好。

　　　　元元噗哧笑了：“娘，人家郎君说的是敬语，是在请教娘的名姓。”

　　　　穆雪：“哦，民女姓秦，不高。”

　　　　桑刚笑道：“原来是秦淑女，”看向元元，“这位小娘是……”

　　　　元元吃吃笑道：“奴婢……”快要晕了，这位桑家郎君，那笑容，闪得直叫惊心动魄唉！

　　　　“叫她元元就好。”人生从来花痴多，穆雪淡声道，“郎君，你知道吗，毛栗这个东西，有补肾健脾、强身壮骨、益胃平肝等功效，可是，性甘，味咸，吃得多了会上火，口角生疮，进恭房的时间会很长。”

　　　　夏侯云用手揉鼻，借掌心掩住嘴角止不住的笑意。明明金枝玉叶，高高在上，偏偏说起话来，想雅便雅，想俗便俗，难不成真是军营里长大的，又被白夫人当战士养，了不少将士间的粗话？什么叫进恭房的时间会很长，气不死个谁！这女人，平淡的语气，呆木的神情，此刻在夏侯云看来，却是格外的可喜。

　　　　元元把脸扭到一边。自家娘，不易讨好啊。人哪，不知道自己的斤两，凭你一介书生，讨好讨到北宫来，只能说你一句，长成神仙样也不顶用，胆不小，脑不大。

　　　　穆雪：“元元，拿个大点的碗来。”

　　　　元元喏，提裙退到花厅外，吩咐宫女取个玉碗来。

　　　　夏侯云斜眼看着桑刚尴尬不已，咳一声，很大地解围：“郎君，听说你妹妹前些日病了，可曾好些？”

　　　　桑刚以丝帕拭口，道：“多谢殿下关心，流言当不得真的，舍妹不舒服，府医诊治，诊出喜脉……”忽然止住话，察觉失言，急道，“舍妹说，日尚浅，不宜传开，还请殿下当不知道。”

　　　　夏侯云嘴角一抽：“哟，这可是喜事，早知晚知总得知，少不得要备了礼去道贺，不然，北宫可失了礼数。”

　　　　穆雪目光闪了闪。

　　　　有孕，自以保胎为重。桑柔当在桑府养胎，不可能离开龙城。那，月亮泉绿洲的青衣女，向夏侯云释放好意，会是谁呢？夏侯风养好脸上的伤，到桑府接人，桑柔有喜，随夏侯风回风府，一切看着那么自然，自然得让人忽略，那时间，比夏侯云回龙城略早。这，也算一个巧合吧。

　　　　桑刚苦了脸：“殿下，舍妹下了封口令的，殿下送了礼去，小生可就难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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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　杖责

　　　　提着紫铜水壶来上茶水的紫蔷，一边往茶壶里注水，一边道：“你难做啊，殿下也难做啊，知道了不送贺礼，还当是北宫忌恨风府有喜呢，人嘴两张皮，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好说不好听的，殿下不冤枉吗？”

　　　　桑刚愕然，忙道：“小生，小生不是这个意思，小生断不敢有这个意思，小娘是……”

　　　　“阿紫，这是贵客，轮不到你多话。”穆雪摆摆手，向桑刚道，“阿紫是家母的弟，野丫头一个，郎君不要见怪。”

　　　　桑刚拱手道：“不敢，不敢，秦淑女，令慈是……”

　　　　穆雪：“家父家母开武馆的。”

　　　　紫蔷嘴角抽抽。

　　　　夏侯云咧了咧嘴，可不是开武馆的，弟有点多，十万。

　　　　桑刚大喜：“原来秦淑女家里开武馆啊，小生真是羡慕！”

　　　　穆雪：“乡野小民，也值得桑家郎君羡慕？听说，桑家在北夏，可是了不得的大族，跺一跺脚，很多人肝都要颤的。”

　　　　桑刚忙道：“不敢，殿下跟前，可不敢这么说。小生最是羡慕武功高强的人，恨不得拿了鸾城大会的头筹，可惜，无一用是书生，舍妹常常笑话小生，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篮。”

　　　　穆雪：“郎君可羡慕歪了，你该羡慕你家大哥，当着大官儿，跺一跺脚，很多人肝都要颤的，刚听殿下说，他的人，还是从你大哥手底下要来的。”

　　　　紫蔷翻翻眼睛，这花厅，不能呆了，自家娘，刀一样锋利的人，也会装傻啊！转念一想，白夫人就是古灵精怪不按常理行事的，她的女儿，能差了去？

　　　　夏侯云垂目茶，这块木头，又僵又直的，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元元奉了玉碗上来。

　　　　穆雪：“这个碗，差强人意。”拎起茶壶准备倒水，没注意茶炉的火吐着青焰，紫砂的茶壶烫手得很，唉呀一声，扔掉茶壶，捂着手大喝，“拿凉水来，烫死我了！”

　　　　元元的脸一下白了，惊惶往厅外跑。

　　　　紫蔷追上去，一脚踢翻元元，狠狠道：“敢烫我家娘，打不死你个贱婢！”身形闪动，冲出花厅。

　　　　这两个丫环，似乎都没看到，茶壶往桑刚那边滚去，壶嘴冒着热气，眼瞅着就要落到桑刚的身上，桑刚吓得跳起来，跳得慌乱，撞翻了茶案，茶炉滚动，向夏侯云那边滚去。穆雪抄起玉碗，向茶炉砸去。茶炉落地，银炭在水磨青石的地面上嘶嘶冒火。桑刚被茶案的反作用力撞得站不住，忙不迭避开炭火，身歪了歪，向夏侯云摔去。夏侯云坐在轮椅上，避让不得，被桑刚撞个正着，一下翻倒，摔了个仰面朝天，后脑重重地砸在地面的长毛地毯上。

　　　　花厅外候命的宫女内侍，嗷地惊叫，蜂拥来拖桑刚。

　　　　桑刚吓坏了，口中喊道“殿下饶命”，越慌，则越乱，被众多内侍东拉西扯连喝斥，吓得手脚全软了，倒在夏侯云身上，呜呜哭起来。

　　　　穆雪喝一声“散开”，内侍们激泠泠打个颤栗，不由自主退到一旁，有伶俐的赶紧拿起紫铜水壶灭火。那边，穆雪拎起桑刚的后衣领，把他扔到一旁。内侍七手八脚，扶起夏侯云。大双和小双撒丫跑，一个去请医，一个去喊冷毅。

　　　　冷毅很快赶到，望着昏迷不醒的夏侯云，眼中闪过浓浓的戾气，不敢有所移动，命令内侍抬来便榻，铺上厚褥，亲自抱起夏侯云，把他轻放到便榻上。

　　　　不一刻，詹事府的鲁医赶了过来，后面跟着医院的薛医。薛医上前把脉，翻眼，看面色，然后提笔开方。身残，寰王责令医院随时查诊，医院生怕担责，把医术最好、人缘最差的薛医推了出来。

　　　　穆雪：“冷总管。”

　　　　冷毅压下心头怒痛：“秦淑女。”怎可如此大意，竟让殿下昏了过去！

　　　　穆雪：“在我的家乡，平民冲撞了衙门里的官儿，官儿会给平民定个不敬的罪名，打平民板，即使平民是无意的，也逃不脱挨打，冷总管，那官儿做得对吗？”

　　　　桑刚目光闪了闪。

　　　　冷毅：“以民犯官，以下犯上，不管有意无意，都属不敬，自然该罚。”

　　　　穆雪哦了一声，忽地大声道：“大双，小双，押住桑家郎君，给我打板！”

　　　　大双小双愣了愣。

　　　　桑家书僮早已瘫倒在地，说不出话来。平时跟在郎君身后，吃香喝辣看美人，哪见过这喊打喊杀的阵势。

　　　　穆雪冷笑一声：“你家殿下被桑家郎君撞倒，摔得昏过去，这不算不敬吗？还是你们觉得，桑家郎君，打不得？殿下在北宫里受伤，你们不动手，要我动手吗？”

　　　　大双小双唬一跳，发一声喊“打”，扭住桑刚按倒在地，另有内侍拿了板，冲上来就打。

　　　　被撞昏迷，这罪名，杀了桑刚都不为过，打几板是轻的。单看寰王今天给了两卫人马保护安全，长安宫里得了信，还不知道要怎么发落他们这些奴婢。先把伤了殿下的人揍一顿，不定殿下瞧在他们为他出气的份上，饶他们一命。

　　　　桑家郎君，管他打得打不得，反正有人下了命令，事情闹大了，天塌下来，自然有个高的去顶。

　　　　板打下去，桑刚惨叫不止，连声求饶。

　　　　薛医：“呃，冷总管，在这儿行刑，不好吧，桑家郎君，不是北宫的人，有行私刑之嫌。”

　　　　穆雪：“也对，谢医提醒。大双，小双，去请桑家郎君的爹来，打了儿，爹不露个面，说不过去。”

　　　　薛医：“老朽什么都没说。”埋头写方。

　　　　穆雪：“桑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别打多了，十板就够。”

　　　　十板还叫别打多了，打多了得是多少板？薛医默默吐血。

　　　　内侍们偷眼瞧冷毅。大总管沉着脸一言不发。好吧，那就十板。

　　　　十板打完了。

　　　　穆雪：“这位医，麻烦你给桑家郎君瞧个伤，可别留下什么后症，倒怪起北宫行事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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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7　谢打

　　　　薛医噎了噎，打了人，还不让人说不好，这位淑女，破了夏侯星的局，打了夏侯风的舅兄，这是妥妥地向觊觎位的人宣战啊，怪道公做了选择。可是，从脉象看，殿下的腿，好不了了，难道还有什么他不懂的医术？

　　　　把写好的方交给冷毅，看着趴在地上咬牙不吭声的桑刚，薛医莫可奈何叹了口气，外伤什么的也没啥可看的，上药吧，喊了桑家书僮扶桑刚，又请一个力壮的内侍半扶半背，去了偏厅。

　　　　冷毅安排内侍领药煎药。

　　　　合。欢殿打人的消息，很快被丘婵娟和檀曼莉探了去，两人前后脚赶到合。欢殿，看着站在花厅门外的穆雪，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丘婵娟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