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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海-第1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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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着头不太合适,终于在一次对视时笑眯眯地拱拱手,把小皇帝逗乐了。
戚继光奏报了修敌台、三屯营的事;皇帝下诏东南民力疲惫,免了一半内库缎匹供应;户部议了钱法上的事,没议成,被内阁揽回去再议,市场铜钱受白银冲击太大,要统一钱法;张居正报告了一下《大明会典》重修情况;督仓场户部左侍郎奏太仓银的情况。
林林总总诸般事宜,终于等到没人说话了,陈沐这才轻咳一声,出班行礼道:“臣,南洋大臣陈沐,出京四年,回京述职!”
小皇帝一扫昏昏沉沉的威仪,险些从皇位上跳下来,左手拢着右手日月袍大袖,右臂向前伸展呈先上后下的弧度,满脸喜意眉飞色舞,道:“速速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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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朝议
早朝令万历皇帝昏昏欲睡,陈沐出班请奏像是给小皇帝打上一针兴奋剂。
他没见过陈沐,但这不妨碍万历对朝班之中张居正、王国光、谭纶等白花花的胡子老头里掺进去一个英武、官位至极的年轻身影做出猜测。
万历一直在等,等着陈沐出班请奏,因为那才是今天朝会的主角。
抱同样心思的不单单只有皇帝,陈沐的请奏在不同人眼中有不同的意义。
“自先帝开海禁,授臣南洋大臣,全权理外洋事,约定每年向国中输银百万两,至今已有四年。臣感先帝治国殚精竭虑节衣缩食,故初到海外便定下章程,为大明皇室在海商合兴盛中入股三分,四年向内库输银八十万两,供皇室支用;此外,每年依约,向户部输银百万两,自吕宋事成,各项收入俱增,自万历元年,京运增至二百万两,四年共向户部输解银六百万两。”
“臣没有辜负先帝的重托,今后每年,南洋军府一样会向北京押解白银二百二十万两。”
“四年来,吕宋王,苏禄东王、西王、峒王,琉球王、婆罗总兵、爪哇诸王、亚齐王、占城王、暹罗王、狮子国王等国入京朝贡;西班牙使者至南京签订条约,安南王认罪伏法,三宣六慰叛乱平息,外洋明人海寇改邪归正,大明商船西出马六甲至印度、东入日本,采购珍奇带回原料,促进国中商业生产……”
对,就是这个感觉!
小皇帝万历轻轻咬牙,日月袍里小手轻轻锤了一下龙椅,这就是张居正、赵士桢给他上课时的感觉,讲解那些大明版图以外的事时,别管是最有洁癖的帝国首辅还是年纪轻轻的力学单位,每当讲述起这些,他们说话的方式都变了,用词通俗易懂,不讲究对仗工整。
尽管那些话往往是由张居正说出来,但他知道,真正的老师另有其人,就是现在朝班之外侃侃而谈南洋大臣!
只有他才能写出那样的教材!
“朕……”
通常朝会中大臣奏报事宜,皇帝是不会打断的,要等他说完再说,不过这次万历破了例,打断后问道:“朕看过南洋军府账目,首年入账二百三十万两有奇,次年入账二百七十万两,这是因为与西夷一战,船上的货物用了两年才卖出去的原因,他们船上有那么多货?大明两年都卖不完?”
“回陛下,并非如此,那是一艘西班牙皇室商船,他们管那条船叫马尼拉大帆船,一年一趟,由马尼拉开往亚墨利加的墨西哥城,要在那贩给西夷商贾,一船货物价值一百二十万两白银,若卖入国中,只能卖出百万两,但卖给葡夷,却能贩出一百六十万两有余的白银,臣只要白银,葡夷首年来澳商贾没有那么多白银,便只能等他们来年备足白银再购。”
陈沐这句话说得很慢,他在等,等不明事理的傻瓜官吏跳出来骂他,问他入帐二百七十万除了交解朝廷一百二十万剩下的花哪儿了,是不是中饱私囊吞了。
可惜没有,没有朝臣是傻瓜,首先南洋军府不受管制,与其攻讦这个还不如骂他私藏甲械,再者说,人们知道白银花哪儿了,这不是秘密,而且南洋军府也没有秘密。
万历皇帝似懂非懂地点头,心里对葡萄牙安上人傻钱多的印象,陡然对他们这些早年作战过的外夷好感提升一大截,这才皱着眉毛想了一会才道:“对,朕还要问你,南洋四投疏,施行的如何,可见到收效?”
所谓的南洋三投,也正是陈沐花钱的去处,全称是《南洋军府生产、技术、民生、人才投资计划》,名字是陈沐起的,奏疏是高拱拟的,就为说清楚陈沐把银子都花到哪去,不能再出现‘八十万两陈帅挪用’这种情况。
陈沐还真没想到万历皇帝小小年纪会对这个感兴趣,他那玩意其实是高拱写给朝臣看的,没指望万历能理解。
“回陛下,所谓四投,是指投资生产、投资技术、投资民生、投资人才,因我大明幅员辽阔,暂时大多局限于广东,讲究资金专项使用。投资生产,交付两广布政司,用于鼓励商贾提高产量、农夫提高产粮、匠人创造新具,每年二十万两。”
“投资技术,交付工部研制新式军械、新式器具,每年五万两;投资民生,各地漏泽园、养济院和惠民药局的修缮及日常用度补给,这是全国范围,每年二十至四十万两;投资人才则用于各地建立社学、给教书先生送些肉食,资助些孤儿、贫苦后生进学,南北讲武堂革新战法、器具,并拟加入南直讲文院的资助。”
“主要目的有二,一在更好的技术更多的产量能让大明海外商路占有更多优势,别国产一匹布要六钱银,我一匹机布只五钱银,比他做得好,我还有得赚,别国百姓便只买我的,从他们那买进棉花,卖出布匹,一进一出,便是双赢,大明赢两次。”
“其二,便在于平息叛乱,免除国内战争忧患。”
陈沐说出双赢时,朝臣没什么动容,依旧静静听着,有的人都昏昏欲睡,海外对北京的影响还是太弱,作为帝国最优秀的臣僚,他们当然能听懂陈沐在说什么,但没人在乎……海外的事太遥远,国中就像嗷嗷待哺的小鸟,等着陈沐这只出去捕食的大鸟回来喂食就够了。
何况所谓的‘陈学’,也仅仅在首辅张居正,次辅吕调阳,兵部尚书谭纶、户部尚书王国光及万历皇帝之间流行。
别人不懂。
但等他说出目的之二在于平息叛乱,免除战争忧患时,朝堂顿时嘈杂起来。
“嗯?”
张居正转过身,沉静如水的目光扫过朝臣,这道目光到哪,哪儿便鸦雀无声,待朝臣安静,他才拱手出班道:“陛下,陈帅有大功,朝会后留他在宫中为陛下解惑吧,朝会还要继续,请其他大臣有事者先议,陈帅?”
张居正说罢,陈沐拱手向皇帝告退,回到朝班,万历皇帝意犹未尽,不过也只能让朝会继续进行。
再让陈沐说下去,满朝文武都得陪他站三天三夜,皇帝这求知欲这么强,三天三夜能说完?
神中年感觉,同五部部堂共宴陈沐的事恐怕还要往后推推。
最关键的是,张居正在乎规制,而陈沐的作为虽然是为国为民,但不合规制,偏偏这个人还是自己拱起来的,不宜拆台。
但不守规矩的捣蛋鬼就这一个就够了,可不能再让别人学去了。
到时候叛乱是没了,://。/14_140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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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何方
正午,紫禁城东宫,一大一小,两个没睡够的年轻人裹着厚实冬衣坐在殿外晒太阳。
金盔金甲的大汉武士将皇帝寝宫里的浑天球搬到殿外石阶下,二人椅子下面铺地的是一副鞣制鹿皮制成的庞大世界舆图。
“陛下读过陈某的道德经,对那本书有何看法?”
在宫里用朝食,张居正与李太后在一边坐着,皇帝像只鹌鹑什么都不敢问,全然不像朝会时的精神,陈沐自然也不敢放肆,一顿饭吃得严肃不已非常无趣。
像他们这样管束下去,小万历虽然会有很高的才能,但压抑天性,性格绝对是要出问题的,后世学生课业紧张老师严厉,可到底还有同学陪着玩耍聊天,缓解压力,可皇帝有什么?
陈沐被万历拉到东宫,看小皇帝指挥力士抬出浑天球,拿出一套自己藏了很久而庞大的世界舆图,上面诸国被填成不同色块,还标注着什么西京马德里、蒙古马场、南洋渔场之类的幼稚笔记,像献宝一样请他观看,带着骄傲神色扬着小下巴说出夜里在窗上盖上薄布不透光亮的小聪明,让陈沐没来由地鼻间一酸。
这幅图很幼稚,非常幼稚,上面勾勾画画、涂改痕迹,更是拉低了皮卷舆图的档次。
陈沐从军府卫随便调二十个海军讲武堂毕业旗官都能画得比这幅图严谨一百倍。
但其长四丈、宽三丈的宏伟篇幅,意味着这绝非常人之力所能完成,而万历只有一个人,也只有十二岁,陈沐仿佛能看见在无数个夜里,寝宫门窗被盖上布帛,殿内小心点起灯盏,躲避母亲责罚的小皇帝笨拙而认真地趴在地上,用笔墨小心翼翼勾画出宏伟蓝图。
没人陪他玩,甚至没人能正常地陪他说话,皇室子孙自幼便是孤独的。
陈沐敢打包票张居正肯定意识到这个问题,因为上朝前在直房,他听徐爵随意地提起过,内阁产白莲花、翰林院产双白燕,张居正弄来给皇帝玩耍,被冯保训了一顿。
‘皇帝年幼,不应该用这些奇怪的东西使皇帝贪玩。’
作为宦官首领,很识大体,但实际上皇帝不是贪玩,是没得玩。
所以陈沐整个上午都在倾耳倾听皇帝讲述那副大作,像用幼稚的语气与想法描述伟大帝国的宏伟蓝图,也像找到久觅知音讲述埋藏心底的秘密,更像学生终于寻到阔别老师等待检查功课般,背诵一处处地块特产,描述将来一处处子民安排。
“你先说。”
小万历怀里抱着去年底暹罗国进贡的宠物猫,眯着眼睛摊在椅子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不时从二人之间的小方盒里摆出一小块馅饼,他吃一口、让猫吃一口。
馅饼还是陈沐数年前上次进宫的老口味,是万历差遣宦官去东华门外买的。
今天他被特许与四年未归京的陈沐待上一天,看起来陈沐并不在乎规矩上的事,不会因坐无坐相而骂他,看起来也不怕他,这让他非常舒服,道:“你听了许多,大明最早最好的舆图是你画的,你觉得朕这幅舆图如何?”
“陛下错了,大明第一幅最好的舆图不是臣画的,舆图要求标准,首选计里画方之法,此法源于晋代裴秀的制图六体,图以寸为格,一寸折百里,国朝许多地图都用到这个方法,最好的是罗洪先的《广舆图》,不过此法没有考虑到寰宇是圆的。”
陈沐抬手指指巨大的浑天球,循循善诱寓教于乐道:“若一县一府,可不思虑这些,但天下舆图则要考虑经纬,唐玄宗开元年间僧人一行法师为制定历法测子午线,选取白马、浚仪、扶沟和上蔡四个经度相同的地方,测量影高,推翻了在此之前南北朝‘地隔千里,影长一寸’的说法,得出南北距离三百五十一里八十步,相差一度。”
“陈某在道德经中所覆舆图,经纬便依此例,结合战利所获西洋舆图,拼凑为今天下舆图,陛下可以看见地图上许多地方是新近增添,凡天下有力之国,皆已加入这场发现天下的角逐之中,他们的技术都在进步,陛下生于皇明此代,大明不能做被人发现的那一个,要做发现别人的那个。”
小万历似懂非懂,颔首笑眯眯地掂掂日月袍大袖,把手露出来指着浑天球道:“朕已经发现他们了!”
“你是说,朕这幅舆图已经非常准确?”
“在现阶段,这幅舆图是大明最准确的天下舆图,但臣以为,陛下可以让它更准确。”陈沐扬起笑脸,道:“南洋军府一直用于征战,在国内人手不足,近年来天时历法已不够准确,预测日食常有失测,应该编撰新的历法,数学足够进步,应该制定新的历法,并进一步测量寰宇经纬,这不但有利历法,也有利战事。”
“今后世代,中国版图将飞速扩大,现辖吕宋、新明地块尚小,但随新明、几内亚进一步开垦探索,版图将倍之庞大,我们要有一份可供大明国土任何角落都能使用的准确历法及舆图。”
陈沐说完,对小万历拱拱手道:“臣说完了臣对舆图的看法,陛下也该说陛下对道德经的看法了。”
小皇帝眨眨眼,道:“这就完了?”
“还没完,你还没说朕制这舆图合不合用,可不可能,太后看见这图便让人烧了,边角都烧了才被朕苦求着抢回来;太傅则让朕谦虚好学,多思虑治国方略,不要去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怎么你?”
陈沐笑了,他当然知道万历想听的是什么,他也知道别人说别人的话目的在哪,他道:“太后是陛下的母亲,太后可以决定陛下学什么,不学什么;张阁老是陛下的老师,阁老可以规劝陛下学什么于国家有利。”
“太后与阁老教导的都是对的,但这并不意味臣要再把那些对的规劝再重复一遍,陛下以年幼之躯便能制出这幅图,即使是临摹誊抄,所耗精力时间没有半年也是做不到的,陛下有这份聪慧与坚毅,太后与阁老的约束规劝自然会记在心里,懂得皇帝的责任,在下认为已不需臣再去规劝。”
“臣以为如果先帝还在,看见这幅天下舆图一定倍感欣慰,会多加鼓励,陈某身为朝廷重臣,理应僭越,代先帝告知陛下一个道理。”
陈沐说着,从绯袍大袖露出手来,拾起一块馅饼缓缓咀嚼,这饼不比山珍海味,其实味道只是寻常,但这是隆庆皇帝生前最爱吃的馅饼。
“先帝接手的大明帝国风雨飘摇,内有财政赤字,外有南倭北虏,各地叛乱层出不穷,将校分身乏术,贤臣殚精竭虑,皇帝束手无策,稍有不慎,分崩离析。”
“而陛下接手的大明,国内改革初见成效,仓禀足两年之用,粮食产量逐年递增、军事技术飞速发展、商业活动空前繁荣、文教娱乐数不胜数。帝国将士攻守势易打进倭寇老家,塞北鞑靼种田养羊不敢再言寇边,皇明舰队纵横四海所向无敌——这是天下最强大的帝国。”
“大明是一艘船,船舵握在陛下手中,臣要代先帝告诉陛下的,是对重新焕发生机的大明帝国来说,没有不可能,只有一个问题,君王要率领他的子民去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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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千均
新奇,热通过水的蒸发变成力,力可变电,电可生光,亦能传信。”
对陈氏道德经,小万历这样说道:“它与戚帅的纪效新书有所异同,条目清晰,章法准确,注重实用不论蒸机电机,还是军器火药,所言皆细,不过这与朕问的平息叛乱,有关联么?”
小皇帝可没忘记,他问陈沐的是朝会上没说完的平息叛乱,却不知陈沐怎么说到了他的道德经。
不过好在陈沐身上让小皇帝感兴趣的事太多,别管是平息叛乱的方法还是道德经,他都有足够大的兴趣,何况平时也没人陪小万历这样聊天,这感觉就像过年一样。
不,比过年还高兴,十倍!
“大有关联。”
陈沐抬起手掌在面前比划着,脸上又扬起标志性的欺骗笑容,不过这一次他没有说谎,道:“陛下所言条目清晰、章法准确、事无巨细的分析方法,是科学。”
“朕不懂。”万历并不迷糊,他单纯地挺着小鹅蛋脸眨眨眼,带着疑惑重述道:“科学?”
“这个词不高深,分科而学的意思,简单来说就是在一个领域,往深了钻,总结归纳前人经验,后人继续进步探究,就是科学。科学不是固定的,从来没有说什么是一定科学的,它是人认识一切的进步,这进步的过程就是科学本身。”
事实上陈沐过去也不太明白什么是科学,他只是笼统地知道一个概念,知道什么是科学什么是愚昧,但不知道科学本身。
所以总结这些词汇对他来说也是艰难的,他两手并用,先抬左手,后抬右手道:“比方说农业科学,过去,先祖在野地中谋食,有一天发现刀耕火种比比在野外找食物对人的生存繁衍更有利,并把这个发现延续下去,那时候刀耕火种就是科学。”
“再后来我们发现铁犁牛耕更好,产量更多,那么刀耕火种就是过去的科学,铁犁牛耕则成为新的科学,这……”
陈沐卖力地说到这,才意识到他举了个非常不恰当的例子,他居然在和一个皇帝,聊刀耕火种、铁犁牛耕。
小皇帝一脸迷茫算难为他了!
陈沐决定换个更容易让小皇帝听懂的例子,不过他刚抬起一根手指,小皇帝便像个善解人意的小大人般抬起一根手指摆了摆,道:“不必迁就朕,朕虽不懂你说的种田之法,但朕很聪慧,不是小孩子了,能听懂。”
“延续先贤,谋求进步就是科学,过去用水生力,现在用火生力,以前江河之力要以塘来算,经水车流转,人可取数十吉以制天地;今技艺革新,烧煤取火,沸水成力,人得天力巨数十郎。”
小皇帝稚嫩的脸上带着虔诚表情,说着完全不符其年龄的话,却斩钉截铁:“科学,是人智胜天。”
天又是什么?
也许在这个时候,天代表世界——陈沐不知道小皇帝脑瓜里是不是这么想的,但如果是这么想的,那么他们的认识就在同一水平线上了,科学是系统认识世间万物为己用的手段。
“陛下确实很聪慧。”陈沐这话绝非恭维,万历的话令他非常吃惊,这不像小童子能说出来的话,他缓缓颔首道:“臣像陛下这么大时,可不懂这些。”
“那是因为你不需天天上朝,也没有太傅给你做老师,更无另一个南洋大臣教你认识一切,朕的老师是天下最聪慧的人!”提起张居正,小万历很是骄傲,微微扬着下巴憧憬道:“总有一天,朕会像太傅一样治国革弊,把这艘船稳稳开去好远的地方。”
陈沐微微张着口,思绪突然被打断,不知接下来说什么好——他没指望万历皇帝能怎么治国革弊,如果他能老老实实把上朝的传统维持下去,不让天下四成的总督、巡抚、知府、部堂空缺好几年,这经历南倭北虏的一代朝臣这辈子就算值了。
现在小皇帝无比崇敬的太傅张居正,死后被他抄了家这种事,估计小皇帝自己都不信。
最可悲的不是这个,而是人亡政息。
“老师总说的治国,朕听不懂,圣人之言难懂,不如你说的有意思。”小皇帝转眼又对之前的话题来了兴趣,道:“四投疏做了东西拿去卖,赚来金银做东西,不过这为何与治国有关,似乎老师也觉得你说得对。”
陈沐愿意跟万历聊关于叛乱的事,他们的时间很紧张,再不说就没机会说了,晚上万历还要被赶去李太后那吃饭,他也要去张居正府邸赴宴。
他笑道:“百姓穷苦,吃不饱饭穿不暖衣,谁都不愿死去,自然要去抢,抢的人多了,就成了造反,但如果朝廷让他们能吃饱饭穿暖衣,大多数百姓都很勤劳,看见一点希望,付出再多都不怕难,他们会好好活着。”
“孤儿在街上长大,学会的自然是坑蒙拐骗抢夺,老人孤苦无依,被人煽动就容易偏信;病人不能得到医治,亲人就会失望恼怒;太祖皇帝设养济院、漏泽园、惠民药局是心地善良,但这能让百姓好好生活。”
“张阁老的考成法,也是在从另一个方面用朝廷规制来约束官吏对百姓减少搜刮,多做善事。何况这也是开源节流,国中若三五年没有战事,能省下少说三百万两军费,这和整个南洋军府的京运差不了多少。”
明朝已经开始休养生息,南洋军府海外用兵不需消耗国中银两,没了南倭北虏拖后腿,自身若再不出现叛乱,只需要几年就能让国力再登上一个台阶。
陈沐看着小万历重重地抿了抿嘴。
这个小皇帝不容易,人生的考验才刚刚开始,陈沐甚至可以预见,摆在他面前最大的问题并非治理国家或向外扩张。
而是张居正这次延续十年自上而下的改革,与将来也许会出现自下而上的变革。
一人之力终究势穷,却没有人能阻挡大势,当一些东西影响大多数人的生活,事实上他们早就身处变革之中。
暴风雨要来了,小皇帝手上的舵,有千均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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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万历
陈沐走出皇宫时天色将暗,多亏下朝徐爵就派人给杜松传了话,才没让杜黑子在锦衣直房里傻等。
锦衣给南洋大臣留了口信,他家的五品马夫杜黑子正午去城西柳泉居吃了些点心,下午怀里揣着两壶酒跑去听戏,喝多了争风吃醋跟人动起手来,一个人放翻六个壮汉,顺便揍了三个盯梢来劝架的锦衣,酒醒之后赔了九个人,带人去鹤年堂抓药。
陈沐走出宫城,听锦衣千户跟自己讲杜松的情况,听着他面上轻笑,心里不太舒服。
他知道杜松的问题,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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