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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海-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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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时代或许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像李旦这样的二代海盗,思想就会与一代海盗有根本的区别,明朝对他来说已经是根而不是家。

    他说了很多,没有提到志向,但听在陈沐耳朵里却又只有一个志向——他不想死在明朝的土地上。

    “义父,孩儿没有别的志向,不想死在陆上。”

    陈沐没有直接回应李旦这句话,把杯里的酒饮尽,换了更舒适的坐姿,饶有兴趣地问道:“你知道佛朗机人的国家,有多大么?”

    “半个广东,就这么大。”李旦眼中犯疑,陈沐也不解释,只是接着笑道:“他们离大明很远,被另一个国家包围着,佛朗机人应该叫葡萄牙,包围他们的国家叫西班牙,这两个国家的海上力量很强,天主教是他们共同的信仰,教皇在世界舆图上划出一条线,左边给西班牙、右边给葡萄牙,让佛朗机人抄掠全天下。”

    “还有荷兰,是我们常说的红毛番;英国,西洋人;他们的海上力量都很强,管他们的倭寇叫做探险家,由他们的王室资助,组建船队征服世界,他们的手段都一样,殖民。”

    “所谓殖民,是用他们的船和炮,到一个落后的国家去,打败军队、奴役百姓,把能用的东西运走,连年剥削。长此以往,此消彼长,他们这些小国靠着在其他国家吸血来获取财富,变得强大。”

    “大明是大国,但已非过去的天朝上国,终有一日会丧失海权,西洋人的大炮巨舰会轰在我们的城墙上,也会被打败、也会被奴役。”

    “世界变啦!”

    “我也没有别的志向。”

    陈沐端起酒壶仰头灌个干净,胸膛就燃起熊熊大火,挥手掷出酒壶摔碎一地。

    “宰了他们,把国运抢回来!”
………………………………

第十六章 佳肴

    再醒过来,除了夜里吹冷风有些着凉之外,好像没有什么不同。

    趁着酒意说了太多的话,让陈沐坐在榻边想了很久,终于想起李旦说番夷在澳门设立炮厂,这个炮厂不难让人想起一个名字——红夷大炮。

    不过暂时陈沐还没能力去考虑濠镜澳上的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练兵。

    白元洁曾说疍民是最好的水军,陈沐深以为然。

    亲自与疍民商议后,陈沐决定暂时并不为疍民提供住处,让他们在短时间里仍旧依照过去的老传统住在船上,把磨刀门水道一带交给他们捕鱼,但同样也要承担相应的义务。

    每户除出一旗军正丁外,还要再出一个余丁在岸上耕种务农,其他人才能拥有水上捕鱼的权力。

    疍民没有不答应的可能,因为这根本不是个讲理的时代。

    自己手下的兵,陈沐也没有亏待的道理,他把自己的构想摊开了告诉疍民族老,等黄粱都土贼除去,就能把海岸线交给他们去养蚌捕鱼,所得采成工艺品,诸如鱼胶、珍珠,由卫所贱价采买;鱼肉等半数交由卫所供养旗军。

    操练旗军的使命陈沐依旧掌管队列,不过自邓子龙、孙敖回还,已经能为他分担一部分压力,所以哪怕多了近六百旗军,操练的实际上却有所减少。

    有天时和尚教授枪矛、隆俊雄任刀术教头、石岐则教授各鸟铳旗练火器、邓子龙练队列号令,卫所的日常操练已不是问题。

    在卫所的日常运行上,也同样有付元带兵巡逻辖区,设卡禁绝走私;副千户孙敖除参与日常操练外,还负责库房等后勤事宜。佥事小八郎则跟孙敖一同,没别的事,就当个小眼睛。

    邓子龙暂时多管着一个百户所,那是给去月港的邵廷达留的兵,他打算以后让邵廷达跟在邓子龙下属,他俩战法正合,应当能配合默契。

    陈军爷管的也是后勤。

    “你怎么来了?”

    齐正晏笑呵呵地从衙门外走进前厅,陈沐派他撑驾快船带余丁的渔船巡江,聊胜于无的保护倒是次要,主要是想让新募旗军先熟悉了快船,后面再去熟悉福船。

    虽然在计划上没打算和番夷商贾展开海战,但到底守着濠镜澳这一亩三分地,不会操船打仗是不行的。

    既然早晚都要操练水军,不如现在就先让旗军熟悉了自家战船以及上面的武器。

    “嘿嘿,千户。”齐正晏嬉皮笑脸地走到陈沐身边,看了衙门外一眼,小声道:“小颜掌柜来了。”

    小颜掌柜,不用说肯定是颜清遥那小丫头,但陈沐没找她来啊,“她来做什么?不看店么?”

    “您不是说要购一批猪羊鸡子让军余养着么,小的在广城又不识什么人,干脆就请鼓腹楼代劳了,这不今天小颜掌柜带着人把猪羊送来了些。”

    齐正晏说道:“在河伯所正好碰上,就让他们上渔船送来,咱的船多,走水路还快呢。”

    河伯所在广城西南角郊外,是个收鱼税的小机构,他们的主官和库大使朱襄平级,不过因朱襄直属布政司,所以是库大使的下级单位。

    颜清遥!

    陈沐摇头笑笑,搁下笔起身走出去,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带船巡江吧。记着我的嘱托,别仗着人多兵多跟巡检司的人起冲突,人家有啥要帮忙的,你们就帮帮,举手之劳。”

    “哎!知道,那小的去了!”

    巡检司也不容易,人少事多,属县中衙役,跟后世的派出所差不多,主要负责追贼捕盗。大贼抓不起、小贼抓不着,没兵没船,地位尴尬。

    “哎哎哎,几位军爷慢点,奴家赶这些畜生过来不容易,你们别给掐死了,抓翅膀别掐脖子啊!”

    刚走出千户衙门,出门整个千户所像个大畜栏子,到处是猪羊带来的臭味,单单粪便完事了就要好好清理一番。颜清遥倒没什么做作的矫情,干干净净站在一边,跳着让军户好好照顾她带来的牲畜。

    几个军户抱着鸡刚走,颜清遥还在后边喊:“几位军爷闲来无事别忘了去鼓腹楼买酒啊!”

    “千户所禁军户饮酒!”

    陈沐往颜清遥身后一站,一众军户连忙赶着牲畜离去,没走的手上动作也快了许多。

    其实千户所并非完全禁酒,在陈沐编出的法令里,只允许每旬轮休时的旗军饮酒,其他人饮酒会有处罚。

    他就是想逗逗这个小姑娘。

    “啊!”

    颜清遥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陈沐吓了一跳,猛地跳起来后退两步看清是陈沐这才没好气地行了个礼,脆生生道:“陈军爷怎么神出鬼没的。”

    神你个大头鬼!

    “这些猪羊鸡鸭,有多少?”陈沐粗略地看了看,还是没数出来数量,有些牲畜已经被军余带走,“你店里伙计多么,再差个人,每天送二十斤熟牛肉过来。”

    颜清遥今天换了装束,不过还是假小子装扮,但已经是掌柜不是小厮了,抬手抿着额上细汗,抽出腰间账本用扯开炭笔包巾边记边说道:“每日都送?二十斤熟牛肉,算脚钱每日半分,一月合十二两六钱,不要点酒?”

    “小店可是专门卖酒的啊军爷,你整天让奴家买牲畜……”

    陈沐撇眼道:“不干?”

    “行行行,你是千户肯定你说了算,不卖酒不卖酒。”颜清遥翻着账本给陈沐数着道:“两钱的大鹅十只,都是公的;五分的大鸡百只,各有公母;三分的水鸭百只,各有公母;八两水牛、二两肥猪、二两小羊各十头,皆有公母;还有请的赶牲畜的脚夫脚钱三两,合算一百三十三……对了!”

    颜清遥说着指着远处道:“你要的柳木炭还在船上,一千斤八两五钱,脚钱五钱,合一百四十二两几分来着?”

    算着算着算迷了,小姑娘挠挠出汗后白里透红的脸颊,仰头道:“送一月牛肉,一百五十两吧。”

    陈沐点点头,说实话这小姑娘被牙婆教的真的很厉害,拿着账本算数跟他心算速度差不多,笑道:“让谢先生给你支银子,派兵送去。来都来了,在衙门吃过饭再走吧。”

    “你都千户了,肯定有佳肴可食。”

    颜清遥兴高采烈地进了千户衙门,却见陈沐往偏厅的方案边一坐,摊手道:“你指望谁做饭呢?我又不会做饭,颜掌柜,让军爷尝尝你的手艺。”

    颜清遥小手气呼呼地拍拍扶手,站起身回头走了两步,扭头过来道:“奴家能走么?”

    陈沐摇摇头。

    “那厨房在哪?”

    陈沐大笑:“出门西走五十五步,请!”

    …

    物价出自《万历会记录》和《宛署杂记》,不过多为万历时期物价,可能有些不够准确。
………………………………

第十七章 乘凉

    小颜掌柜的手艺是真不赖!

    而且这丫头正经起来认真做事时倒也不像初见时那么疯癫,没一会做了酸汤鸭肉、白切盐水鸭、精熬老鸭汤、西施舌,又上了两叠状元糖。

    别说男女七岁坐不同席、食不同盒,这年头但凡严肃点的场合男男同席的也少,俩人面前各有食案,菜都分了两盒,味道极美,让陈沐好奇不已。

    西施舌是花蛤,状元糖则是牛轧糖。

    这没什么奇特的,但汤却让陈沐喝出高汤的感觉,不禁问道:“这汤是怎么做的?”

    “怕军爷等得急,奴家没敢多熬,得空去鼓腹楼,店里的老汤不停火,猪肉牛肉、猪骨牛骨、还有几只鸡子熬出的老汤。”颜清遥笑眯眯地说道:“这个鸭汤不鲜,污了军爷的口。”

    没味精。

    没味精!

    没味精居然这么熬汤?

    陈沐的思绪又飘远了,猪肉牛肉猪骨牛骨还要放整鸡去熬的高汤,这绝对是享受,但到底寻常百姓也不是谁都有钱专门跑去酒楼弄个老汤喝,如果他能弄出味精,那岂不是又要大赚一笔?

    味精好像和海带有关系,那么问题就来了。

    海带是冷水藻,只在山东近海有,广东没海带。

    写封信让李焘带回来点海带?

    举人公要是这次考过了殿试可就是进士了,干这事不太合适;举人公要是没考过,请他带海带会不会一急眼投海啊?

    吃过饭临走,颜清遥好像想起什么,在千户衙门口问道:“陈军爷买牲畜都是公母同要,怎么就大鹅要的都是公的呢?”

    “卫所没狗,请几只鹅爷来看门。”

    颜清遥对此嗤之以鼻,大鹅看门哪儿有狗好使?

    不过她前脚刚走,陈沐的话就应验了,八郎穿着一身烂布条子掐着大鹅脖子走到千户衙门,把鹅交到厨房过来跟陈沐说:“千户,咱把鹅都弄死吧!”

    小八郎被鹅追着咬了二里地,付出衣衫褴褛的代价才把大鹅掐死。

    有刀都不好使,早跑掉了!

    这段日子陈沐是眼看着千户所慢慢变得家大业大,猪羊购置回来,分给专门的军户养着,专门挑了几个百户衙门附近建起畜栏,有的养猪、有的养羊、有的养鸡,靠近江边的养鸭,再加上江里捕鱼的疍民。

    不指望天天有肉吃,至少一旬旗军能弄些鱼肉、吃点鸡蛋,补充些营养。

    香山千户所大概是除清城千户所外,广州府近畿唯一一个满员千户所了。

    一万两千亩粮田种好,山上的地一时半会弄不动,让千户所劳力居然过剩了,军余整天闲着没事做,除了翻整八千亩荒地的人手,剩下的人正好养牲畜分散点精力。

    山上两万亩军田陈沐去看过,一时半会弄不动,只是调了几百余丁在山上伐木,清好土地陈沐打算拿部分小田做茶圃药田。

    疍民几乎是天生的船匠,只不过他们的手艺仅限渔船,所以准确说来应该是天生的船匠学徒,让他们现在打制战船是痴人说梦,但到底是能认清什么木料适合做船。

    山上军田长出的树木,能用来做船的寥寥无几,能做家具的倒有不少。

    好在千户所准备大兴土木,即使是废木也能拿来兴建屋舍,先伐了再说。

    请颜清遥送来的另一批有用的东西就是柳木炭,拿来补给千户所的火药缺口。

    两月之间,千户所的硝黄储备已足以称巨,走私商贾实在猖狂,他们并不运送成本低利润少的柳木炭,但硝黄铜铁甚至丝绸都运送近乎明目张胆。

    “自四月起,关卡查获贩运违禁者一百三十七例,硝土三万余斤、雄黄硫磺一万四千余斤、米粮六百七十石、绸缎三百四十匹、铜铁数千斤,余下各类货物数千斤。”

    查得陈沐有点慌。

    他根本没想到在香山设卡会查出这么多东西,硝黄米粮绸缎,就不说走私,单论国中物价,硝合八百多两、黄合五百多两、米粮千两有余、绸缎千两有余,铜铁和其他货物就不算了,这就已经是三千多两的东西。

    这种事陈沐找不到人商量,自己思虑了几日,六月出头,干脆自己又跑了一趟广城,先走门路去软禁王如龙的宅子里拜见了王如龙,随后再去总督张翰的宅邸,干脆都说了。

    不过这次他想进总督府,就没那么容易了。

    “你怎么才来啊!不是兄弟不让你进,陈千户,总督大人不让你进。”

    门房一脸的义正言辞,陈沐想迈步上台阶却被推了下来,门房看都不看,俩眼看着远处,嘴快速动着道:“别上来,就在能听清的地听着就行,多少人看着呢。”

    “总督上月留下话,你要是端午来,就直接放进去;端午后来,等一个时辰;六月来就不用给他报了。”

    “兄弟跟你说句实话,你记在心上就行,可别往别处说。四月开始来总督府跑门路告你状的人快把门槛儿趟烂了,有人不远百里让人从福建派官员亲信来说项,要把你从香山的位子上挪走!”

    门房说话的声音很小,陈沐立在下面听的却是心惊。

    正如他想的一样,动了别人的蛋糕,从来都不是白动的。

    同时这次的事也让他发现自己忽略的一些事,比方说今年端午他没来总督衙门给张翰贺节。

    贺节不像后世,发个短信就算完事,他从香山出发,到张翰府上临近日中,正午是见不到张翰的,等到傍晚,若是招上官喜欢留下吃饭,卡着城门宵禁的时间离去。

    通常情况下,整个节日一天,仅能拜见一个人。

    陈沐端午没来总督衙门,在别人眼中会不会想——他去哪儿了呢?

    以此引申到,他是谁的人?

    信任危机与舆情危机同时发生,陈沐感到非常不妙。

    倘若是文官,即便不为上官所喜,也没有让人穿着官袍晾在府外街上的道理,即使不愿见,也是要在府内等着,但对待武官就没有这些忌讳。

    扭头就走是不可能了,现在走了往后想登门只会更难,说实在的不就是当次二皮脸在外面让人晾着看——没他妈什么大不了!

    抬手谢过门房,陈沐也不多说,让随从去城外鼓腹楼借来副坐榻、陈璘家里借了卷兵书,顶着日头坐在总督府门外看起书来。

    人来人往,不吃不喝。

    一直到傍晚,总督衙门里才有蓝衣小吏出来,笑呵呵地问道:“陈千户,总督问你,为何在这读书啊?”

    “天热得很。”

    陈沐嗓子都冒烟了,被晒得有些中暑,还要强打出笑意畅快,拱拱手道:“总督门下好乘凉。”
………………………………

第十八章 告状

    总督衙门的官吏刚好是陈沐熟识的人,他出来不是向陈沐传达总督让他进去的消息,反而是让他离开,出城。

    出城没多远,又有总督衙门的官吏在城外久侯,带着他绕了半座外城,开已经宵禁的城门入城走总督衙门偏门入府。

    “老夫没想让你进衙门,你要是不来,在香山什么都好做。可你来,香山的事今后就不好做了,你知道?”

    凭空去想,考验的不是人的智力而是想象力,但如果有了提示再去猜测,考验的就是智力了。

    总督张翰的态度说不出上冷淡也算不上热情,让人备下些饭菜,并未问及香山发生的事,而是好像闲聊。

    让陈沐有心想要上报香山截下的货物,却不知从何说起。

    “老夫做过御史,说起来也曾是言路上的人,知道舆情,也知道舆情皆有真假。真假有时很重要,凡认真理事,就没有不受到诋毁的。”

    张翰年岁很大了,说起话来慢条斯理,像最初陈沐在这个衙门见到他时那样,看上去性情有些软弱。

    “但有时真假也不重要,做官,做的不是对错,世上没人是对的,有人觉得你对,就一定有人觉得你错。如果所有人都认为你做是错的,哪怕你做的是好事,它也成了坏事。”

    张翰不是吴桂芳那种不苟言笑的老大人,他很爱笑,只是笑得刻意不够真诚。这大约是出身言路的老毛病,就算是真笑,也让人觉得他有下文。

    陈沐点点头,这话他能理解,毛选第一卷各阶级分析里说了,要分清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但凡大到政策小到对策,觉得好的阶级大多能从中得到利益、觉得坏的阶级大多既得利益从中受到损害。

    那些人未必都是坏人,但他们的选择为他们站了队。

    “卑职知晓,欲慑服番夷,一在断粮、二在兵威,禁绝粮草走私以饥其腹、禁绝硝黄走私以虚其兵。”陈沐自己都不知道他这句话里词用的对不对,反正总督能理解就行,拱手道:“关着的人,卑职回去就放,不让督抚为难,但粮还是要扣、硝还是要查。”

    “你扣的对,不必忙着表忠心。”张翰这次没笑,相反很严肃,道:“老夫过去任职兵部,督管漕运事宜,略有心得。但要说治政,比不上熊巡抚,更不会带兵,打仗震慑,老夫帮不上忙,也不会给你们这些做下属的添堵。”

    “人,你不能放。”

    张翰抬手虚点,老态龙钟却有不怒自威的气势,这在一介书生身上极其难得。

    明朝的言路,大多不是什么好人,多为党争的铳,指谁打谁。

    但天底下那么多言官,能出头的一定是有胆识的狠人,对他人狠、自己更是不怕死。

    “不放老夫可以推到你身上,放了老夫无人可推,你在香山就做不成事,到时才是真保不住你。今天你来了,老夫不会管香山的事,今天你不来,老夫一样也不会管香山的事,但是要快,不能落人口实。”

    落人口实?

    番夷诱骗妇女,该揍的夷贼揍了,借此驻军濠镜澳,这能落下什么口实?

    “缴卡商货,全数送到广州府;月港城里的宅子,卖掉不要留;私自任免没有功勋的总旗撤了,向都司奏请调水师封锁濠镜外海的折子,不要提陈朝爵的名字;让王如龙自己在宅子里待着,对你好、对他也好。”

    总督什么都知道。

    陈沐甚至觉得张翰比他自己还要了解自己,他缴了多少货,张翰知道正常;请陈璘部下水军把总移防虎跳门,张翰知道也正常;去看望过王如龙,张翰知道还正常。

    他任命李旦做总旗,这种事张翰都知道?

    他在老家月港买了些田宅,这种事张翰也能知道?

    “世上无难事,人心自不坚。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你挡了别人的路,盯着你的人又怎么会少?”张翰看着陈沐笑了,轻轻摇头,香山千户在他这个言路上走了那么多年的老油子看来,稚嫩地像个童子。

    但童子才能让他满意,倘若是溜须拍马心思缜密的下属,他反而不会有亲待之意。

    做下属的笨不怕,傻与蠢还有小聪明,才最不得欢喜。

    张翰唯一不喜欢陈沐的地方,就是他独。

    不知道请示,不懂走程序。

    这一点,比什么都重要。

    如果不是他还年轻,香山所很可能会换个千户。

    “你在香山做的事,老夫知道一些,旗军练成,你放手去做,需要州府支给,你就开口。”

    硝黄铜铁既然张翰已经开口要他交给州府,陈沐也没别的办法,只得拱手道:“卫所火药不足,还请督抚拨些硝黄,除此之外再请督抚应允,香山所虽有战船却无海港,难以修补,更难震慑番夷。”

    陈沐现在是明白为什么古代有那么多大将会做出养寇自重的事了,哪怕是真的想做事,没有敌人,对朝廷来说整备兵力就没有意义。

    濠镜澳的番夷倒是立了好靶子。

    “卑职想在香山建一座水寨,以待将来修补战船。”

    张翰认为这理所应当,挥手道:“理应如此,你回去做吧,不过州府没有一应木料,你有军余,也不好再发徭役,老夫给你调几名木匠、船匠,其他的就要靠你自己了。”

    陈沐大喜过望,抱拳行礼应下。

    “老夫出任御史时,都台长官是浚川先生,上任时去拜见,他没说大道理,只是讲他遇见的一件事。”

    浚川先生是王廷相,官至南京兵部尚书、都察院左都御史,嘉靖时期的人。

    “说有天他乘轿进城遇雨,抬轿的轿夫穿了新鞋,从灰厂到长安街,这个轿夫择地而行,是担心新鞋脏了。进城后泥泞渐多,轿夫一不小心踩进泥水中,把一只鞋弄脏了。为了不让另一只鞋也脏,轿夫还是择地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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