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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年第二部:旅年之仅有的选择-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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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河水被风吹皱后泛起耀眼的粼粼波光一样,长长的睫毛像是要把它隐藏起来似的,在她低垂着头的时候更显得楚楚动人,微闭的双唇也像双眼一样有着丰富的表达功能,乌黑粗壮的头发挽在胸前像磁石般让人难以不去注视它。
同样惊奇的张金芸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了声:“哥哥,她真漂亮”
他猛然一惊,以为是自己失口而出的话,忙收住自己的目光,脸上热烘烘的,幸好李淑英母亲又跟自己说:“你们要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有什么不会的针线活以后要找我们,别客气。”
他茫然地笑笑,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谢谢,我们会”话说到一半见李淑英正笑了笑朝妹妹走了过去。他清楚地记得这是她进门后第一次露出笑容,在他心目中原本模糊的形象一下子定型了,变得那样动人、亲和,冥冥之中她仿佛已经是张家的一员。他相信这辈子是不可能把它抹去了。他静静地坐在那儿,不再言语,像是要把刚才捕捉到的要彻底消化,使其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永远不会消失。
李淑英母亲看见他那么专神地看着女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甚至觉得坐的时间太长了。她隐隐记得有以嫁答谢救命之恩的先例,想到这儿,下意识地看了看几乎空的屋子,又想到刚才答应要帮他们的事,暗想只有自己多来照顾他们兄妹了。想到这儿,她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面额不等的共十元钱给他,说是感谢救人之恩。她硬把钱塞到他手里,希望他真的能够收下,可是,张汇城说什么也不肯。这多少让她有点难以接受,但眼下唯一可以做的是早些回家。
自从这次的变故挨了父亲一顿毒打之后,李征那骄横的习性改了不少,只是说什么也不肯再读书,便从此辍学。
第三天李淑英上学回家后就大哭了一场,那伤心劲让母亲受不了,好容易才问出已经有人叫李淑英张家媳妇了,她不得不去叫仇仪芬来劝慰才稍见好转。
李淑英的父亲似乎更难应对湾源村渐渐形成的女儿一定要以嫁谢恩的氛围,难以接受如果不嫁就会有人说李家忘恩负义。他沉默了好几天,最后宣称等女儿长大后一定会嫁到张家,甚至不惜马上订婚。当下李淑英便哭昏过去了,但他丝毫不为所动,尽管老伴不断警告。在他看来,上次的事是由自己所造成的,理应由自己彻底解决,否则就难以立足了,甚至连女儿以后做人都会留下阴影。然而,这会女儿真的寻短见了,幸好妻子特别留意她情绪的变化,才及时发现她上吊自杀,救了下来。直到这时,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对女儿的婚嫁已经失去控制力了,意识到那深沉的歉疚感永远无法消除,也塑定了在以后的岁月里对女儿的很多事由着她自己的方式,知道自己什么也管不了。他常常摆脱不了负罪感,使他在生活上尽自己的可能关心女儿,有时甚至超过对儿子的关心,而且他觉得自己越来越需要这种平衡了。可是负罪感的另一头,张汇城,他却找不到缓解的途径,感到遥遥无期,常常想,也许是永远也摆脱不了的,就像身上的衣服,不管天有多热都得穿着。
第二章望走秋燕满目雪
更新时间2007102120:28:00字数:21500
时近中午,树影已经由清晨的模糊不清变得清晰分明,在这被树木遮掩的湾源村又是另一番平静的风光了:图案分明,像一幅画一样真切地告诉它的存在,精致而多变,又仿佛清晨的那种不可眼观的寂静。这时,可以时不时地看到树荫下一只只鸡在厥着屁股拼命扒土,狗儿却懒懒地躺在门前的台阶上时不时地伸出鲜红的舌头,乱吠几声,哼哼唧唧的猪像饿死鬼似的为食乱窜,公鸡在追逐母鸡,显得很热情,全然不顾态度怠慢的母鸡。谁家的孩子又干坏事了,远处传来几声叫骂所有的生灵都隐藏在树荫下,浸在阴影中,除了些许忙碌地衔泥筑巢的燕子在享受着树顶上和峋的阳光。一阵风吹来,“飒飒”声几乎把所有其他的声音都给淹没了。有几家的屋顶升起了袅袅炊烟,窜出烟囱的白烟一下子变得很慢,渐渐地往四周扩散,似有似无地笼罩在村子的树林之中,也有的慢慢降落地面后悠悠地散发开来,在将近村子的边缘处消失了。李淑英母亲已经生起了火,没有惊动房里的女儿。闺房里,李淑英正坐在桌前呆望着那扇窗户,生怕仇仪芬来,可是又很希望她能来。她不敢把自己的秘密透露给她,可是放在心里又实在堵得慌。隐隐约约之中想要解脱又怕解脱补偿不了新增的痛苦。她觉得自己如坠泥中,需要别人的帮助,不然会越陷越深,可又怕别人嫌自己肮脏。她心慌意乱,捧着一本课本,看不进半个字,又摸索着抓起梳子梳理早晨没怎么花心思的头发,可结果是越理越乱。梳子在头发中慢慢滑动着,心里老想着昨晚的可怕梦境。她记不清楚到底梦见了什么,但分明是进了他的房间的。“到他房后我说了些什么呢”她对自己说,“我是不是说喜欢大雁,他说他也喜欢,并且会给我许许多多的大雁,包括所有关于大雁的书后来他疯狂地吻脸颊,吻嘴唇,使劲地拥抱直到她喘不过气来。喔,这不是梦,这卑鄙的东西,昨天他就是这么对待我的。后来呢后来他把我的衣服全给剥了,强行弄那敏感的区域,并说会娶我的,一定会娶的,不要害怕,会满足我对大雁的渴望的。我得到了什么一大堆一大堆的书,书的封面全是大雁,而且书越来越多,在不停地移动,好像大雁在扇动翅膀,最后飞起来了,沿前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好像是雪,纷纷扬扬地压在身上,感觉很冷”
屋外传来母亲和一个小伙子的说话声。她回过神,想,又是他张汇城难道他真的永远不会放弃我真成了一个猎物,而且是个稚弱的猎物,不成也得成,不管猎手是否技术高超,只要他闻到了,我就成了注定被捕的对象,随时随地。
“汇城,哪里抓到这么大的鲤鱼啊真够厉害的,不会是徒手抓的吧”
“不,不是我抓的,是李大伯送给我的。他还在那儿呢,今天抓了不少鱼。”
“是嘛”
“是啊,真有不少,我要有那本领就好了,天天有鱼,年年有余。”
“那你就让他教教你吧,他肯教的,而且,那又不是什么真正的手艺,当不得饭吃。怎么样,最近家里还好吧”
“托你们的福,都还好,真得感谢你们的照顾,特别是我妹妹,都能做好多针线活了,经常说,你真跟我们的亲妈一样。我们还不知道这样感谢你呢。”
“说哪儿话,你对我们家才有恩呢,再说,你们小小年纪的就要抗起个大家来,不容易啊。我们照应些也是应该的。”
听着听着,李淑英越来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几乎要把自己的耳朵给堵起来了。自从父亲不再强迫她嫁给张汇城以后的两年多时间里,他还时不时应父亲的邀请到家里做客,而那时他最多也就是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看上几眼,从不会和她说话,即使和父母说话时也是简单的一问一答。那时她心里朦朦胧胧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不喜欢他那黏黏糊糊的做法,似乎不等人把他赶走就不愿意离开的那种,而这种情况下她更多的是往仇仪芬家去玩。后来,她觉得自己和马水龙的关系已经没有进展的可能之后反而常常主动和他说点什么。对此,她连自己也都觉得很奇怪,慢慢地,对他有了一些新的认识,尽管觉得他几乎没有化,但透出的那份机敏还是多多少少改变了对他的最初看法。只是,她始终将这种距离保持在合理的尺度上,使他不能对自己有什么过分的想法,同时渐渐地也对他产生些许怜悯之心。然而,这些天来当她真正意识到自己和马水龙的关系已注定失败之后,他的出现使自己感到恶心,连以前的那丝怜悯也没有了。她觉得自己投身的是个充满恶意污秽而紊乱不堪的环境,实力的改变时心理稍有变化就要明明白白告示别人并要最亲近的人无条件接受,被伤害的人又很快成为邪恶力量的觊觎对象,就像一块肥肉,先是让人珍藏着,最后投入荒野,任由作贱。她感到自己思路即便如此清晰,但依旧无法不去想着马水龙泪水从她的脸上冲过,像是要冲走污迹,隐约可以看见过去清晰的景像,然而,过后又是一片灼人的泪水,辛辛辣辣的,几乎那就是唯一明了的内容了。
与她截然不同的是,张汇城心情非常明快,脸上难以抑制的是微笑。
好些鸡鸭被他匆匆的脚步赶得到处“嘎嘎”乱窜,其中有一只被踢出老远,几乎动弹不得。张汇城右手拎着锄头,一头挑着竹篮;左手提着那条大鲤鱼,樟树下的日光斑斑驳驳地照在他的脸颊、蓬乱的头发和粗黑的裤子上。他隐约觉得李淑英父亲是给了自己一个暗示,说是她如今与旁的男人无缘,唯一可以成为她丈夫的似乎只有自己了。他觉得他对自己的关心也比以前浓厚了,少了的是客套,代替的是亲近。他仿佛还在河边,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河面可以任由想像,组成各色图形。积压在他心中的越来越强烈的热火把他的胸腔烧得“砰砰”直跳,嗓门变高了,眼睛也睁大了,连走路也更加轻灵有力,变浅了的抬头纹呈现出少见的明朗。他觉得这时的村子尽管已经很嘈杂,但仿佛只有自己一个人穿行在树林中,所以,当仇仪芬叫他一声时几乎给吓了一跳;而更让他心神不安的是她正朝李淑英走去。
“我说,喂,张汇城,你是聋了还是哑了,叫你好几声都没有听见”
“是你啊,什么事”
“没什么事,只不过问问你这鱼是从哪儿来的,能不能卖给我”
“嘴谗了是吧可今天我不卖”
“是偷的吧看你什么工具也没带,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鱼”
“我怎么会”
“那你告诉我啊”
“这有什么好告诉你的反正不是偷的,来路正当。”
“比偷的想法还龌龊吧今天李伯伯去打鱼了,是吧哦”
“是,是又怎么样”他定了定神,“是他送的,怎么样,你嫉妒了我可管不了。”说着就要走。
“哎,你先别走。”她挡住了他的去路,“我老实告诉你,你就别打她的主意了。如果你明智的话就不要老想着根本不可能的事,即使你老缠着也没有用,借她父母的劲也是使不上的。你看看这会儿又提着鱼,好让别人都认定你是他家的女婿,对不要知道李淑英是不可能有一点心思在你身上的,觉得不可能。而且你越是这样,她越是反感,将来连做个同村人也没有机会了。”
“我是不行,可我有我的权利怎么去想,就像你有权想做什么一样。我喜欢一个人不会有错吧不管她是不是喜欢我,但我可以喜欢她,也可以争取她。想你说的我现在是一无所有,是不是连活都不要活了可我还是要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越来越好地活下去。我当然没有你们家那么显赫,父亲做官,什么都不缺,缺的只是要人处处服从。可我告诉你,像我这样的人你们并不一定会感兴趣来管的,像是根本就不存在似的。不过,自从我救了她以后,我就一直深深地体会到我没有别的选择了。你是不是以为那是因为我穷才死皮赖脸地粘上她不不管我是不是有福分娶她,也不管她这样看待我、将来会怎样,我都会喜欢她的。”他越说越激动,见她要开口,连连甩手,“不,不,你先别开口只不过是当我认为自己有希望时我会有勇气表现出来;当没有希望时我还会深深地记住自己的感觉。莫说她是订婚了,就是结婚了,我也一样除非我死了。我不怕,我不怕人家笑话我,也不怕她不理我,因为我有权力支持自己的感觉”
“你别在这儿表白了,而且说得那么恶心,都哪里学来的词呢”她费了好大的劲才打断他,“我可以明白你是喜欢她的,也能理解,不过,你的出发点是肮脏的因为你救了她,所以她就应该天经地义地嫁给你,你就有这个权力得到她,不管她是不是愿意。你不觉得这对她不公平吗不觉得你太无赖点了吗”
“那是你的见解龌龊、你的逻辑荒唐。我喜欢她并不像你想像的那样是我非要她接受我。救她是我喜欢她的,不要把你的逻辑强加给我”他笑了笑,忽然觉得刚才那份好心情给打了折扣。
“你骂我,我并不生气,因为你还不配让我生气,不过,我要让你明白的是,你和李淑英根本不可能,省省吧有好多事不光是靠执着就行的,尤其是这种事。”
“这是我自己的事。该说的都说了,而且我今天的心情特别好,不能让你给搅和了。我先走了”说完他满心喜悦地走了,丝毫没有改变的是那份好心情。
仇仪芬皱了皱眉头,显得有些不解,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张汇城一路兴奋,好几次差点撞上树杆。他觉得李淑英好像是一朵花,自己不敢惊动她,因为自己还没有成为一个好花匠,只是是一个庭院外赏花人,在独自倾慕她,为她担惊受怕。他必须尽快使自己成为一个技艺高超的花匠,而觉得每一次与她有关的经历都会使自己向这个方向靠近一步,就连刚才和仇仪芬的争吵此时也变成一种和李淑英有关的亲近履历了。他那浑厚、不太爱露表情的脸此时已经开了花似的难以抑制,沉睡惯了的眼睛不停地眨着,像是因为睁得过大而吃力了。适中的嘴唇,黝黑色的,稍微向后一拉,露出些许发黄的但整齐的门牙。胡须弯弯地向里勾着,不时垂到嘴角,随着粗壮的呼吸声一颤一抖的。深兰色的打着几乎很难看出本来衣料的上衣掩饰住了他那健壮的身躯,但只要他一挥手、一开口、或是抬抬脚,这些都会显露出来。他一边走一边看着手中的鱼,不时躬身避让篱笆上的月季。看着几股升腾的炊烟,他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似乎也闻到了厨房里飘过的菜香,明显地听见肚子在咕噜噜作响。
张汇城的家在村子南侧的一角,在湾源村突出的一角,似乎随时要给切掉,未封顶的墙用稻草帘子挡着,经年的雨水使稻草呈深灰色,当中散落地生出鲜嫩的小草。小院落少见地种着野菊花,泛起的嫩叶跟地面上的青苔融为一体了。
“妹妹还没开始烧菜吧。”他思忖着放下家伙,听见屋内传来劈啪的折柴声,蹦了一下,提着蓝子和鱼进屋,见蒸汽萦绕的锅台,高声说道:“还在蒸饭呢”
张金芸一眼就见哥哥手中的鱼,叫了起来:“这么大的鱼,哥,哪来的”
“这,你别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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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先弄干净吧。”张汇城看了看直眨眼的妹妹,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递给她蓝子,“还是我来吧。你等饭好了,接着把青菜先炒了。”
张汇城没等妹妹接着手就松了,蓝子掉在地上差点翻了。他嘴里一边嚷嚷着“菜刀呢,剪刀呢,碗呢”一边一一找到后正低头杀鱼,突然停住,抬头问道:“你的烧鱼手艺如何”
张金芸愣愣地站着没动。
“哎,你愣在那儿干什么”
“你还没有告诉我这鱼是从哪里来的呢,我可要搞清楚了才安心。”
“这个嘛。”他并不急着要回答,在一截树根上坐下,刮去鱼鳞,剖开鱼肚,将整个内脏放进碗里,仔细地剔掉鱼胆,用剪刀把肠子剔开,挤去污物后放回碗内;他又把鱼的两侧各切了两刀,抽出两条细长的水线,“你看,多长的筋啊”
正说着,早就在他身边转悠的几只鸡飞快地把它给啄走了,那只大公鸡几乎要啄掉他的手指,血当下就流了出来。他“哇”地叫了一声,一抬脚,可仅仅碰到了它的羽毛。公鸡“咯咯咯”地逃走了。
张汇城洗完鱼,见妹妹还站在原地不动:“你怎么啦”
“这鱼是谁的”
“是李伯给的,他今天打”
“你就喜欢人家施舍”
“这怎么叫施舍这么多年来你还不知道哥哥的脾气我不是和你一样不喜欢别人的施舍和同情么可这不一样,这是李伯关心我,照顾我们。我们也不能老是拒绝人家的好意,否则的话不就成了不近情理嘛。你看李伯家确实是对我们好,前几年你年纪还小,不会自己做鞋子,淑英她母亲不是给送来鞋子吗我们不能拒人千里。”
“你别老淑英淑英的,省省吧,我都替你受不了那份闲话”
“好好好,不说她了,但那鞋子我们能拒绝吗再给你打个比喻吧,我疼爱你,可如果你不领我的情,那我会有多难受啊你又会是什么滋味呢嗯”张汇城边说边抓耳弄腮地做着怪样。
张金芸忍不住笑了:“你别跟我做怪样可,问题并不那么简单吧你是不是还在打淑英的主意我劝你还是省省吧,别落得个自讨没趣。别说我们家这幅样子,就是你有钱,也没有可能攀上她。”
“不跟你说了鱼已经洗好了。那饭也该熟了吧你去烧鱼吧,这里的事让我来清理。记住了,可别把鱼给烧坏了”
“知道了。”她抿抿嘴,“嗨,哥,我今天去看过山脚下那块菜园了。旁边的那条小沟叫树叶堵住后漫到菜园,带进去好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弄了好半天也只把树叶扒掉一小块。你下午去吧,别下雨了又冲些垃圾进菜园。”没听见回音,她提了提嗓子,“哥,你怎么啦,我在跟你说话呢”
“什么”等看见妹妹腮膀子气鼓鼓地重新说了一边,他忙赔着笑脸,“这好说。要解决这样的问题就得从根本入手,你那小手小脚的,能扒出个什么下午我去彻底解决,绝对不留后患。”
听见他说自己小手小脚,她冲上去“咚咚咚”地捶打他的后背。
“你怎么啦,干嘛打人”
“打死你,你都不明白怎么死的我问你,为什么说我小手小脚”
“恕罪,恕罪,下次不敢了。”起先很认真,但他马上又忍不住扑笑了,“不小了,不小,都急等着嫁人呢”
张金芸脸色涨得通红,一路笑一路追打着他,直到头转晕了才停下,休息会儿之后才乐颠颠地去厨房了。
择完菜,张汇城看了看锅里“吱吱”作响的鱼,转出厨房来到客堂,微笑着心满意足地转悠。这是幢很老旧但做工并不优良的小房子,整个地分成四块:客堂、左右正房和后堂,但又没有真正隔离开来,只是从屋柱的排列上可以看出端仪,而唯一用不规则的木板隔成的小房间是他妹妹的闺房,风自由地从木板缝隙和大小不一的孔中穿行,摆动着附着的蜘蛛网,木板上也很难看出纹理了。他自己则住在另外一侧用柴垛隔出的房间,再过几尺就是猪圈,一只半大的猪听到人的脚步声不停地在转身,发出轻柔的叫唤。客堂正上方一层层地贴着年画,尽管积着灰土,但仍旧是整幢房子的亮点,鲜活的有点突兀:有仙女的、五谷丰登的、山水的,还有一张是座他叫不出名大海滨城市图。年画下面是条相对较新的条案,未曾涮过油漆,零星地放了些形状和大小不一的瓶子:有白酒瓶、罐头瓶、瓦罐等。一只小香炉放在中间,分不出是积灰还是香灰。正午的时光,满屋透亮,大门正南朝向,此时的阳光越过高高的樟树后整个地拥住了院子,显得亮丽,而前方不远处则隐隐约约地投射下依稀的光线。院子是用土夯墙围成的,长着浅浅一层青苔,间隔地被雨水冲出不规则的缺口,露出夯土时垫的灌木做的筋条。他站在大门台阶上正伸着懒腰,屋内的小猪可能是等得不耐烦了,突然扯着嗓门叫了几下。他刚一回头,发现妹妹正盯着自己看。
“你在看什么还笑”
“没什么,只是心情特别好”
“又在胡思乱想吧看你乐的,全写在脸上了,也不藏一藏”
“人是要有理想的,不然就没意思了。”他顿了顿,“你看,将来你要嫁上好人家,我们不就不一样了嘛”
“别拿我说事,明明是你自己想好事,娶个好老婆而已。”
“那又怎么样人是要有理想的嘛”他突然大力吸了吸鼻子,一脸的紧张,“啊呀,糟了,鱼,鱼烧焦”
两人几乎同时到了厨房,看见锅里水已经干了,发出浓重的焦糊味。张汇城赶紧从大水缸舀了点水加到果里,一阵水蒸汽升腾而起,弥漫在屋顶下。水汽散净后他把鱼翻了个身,看了看有些沮丧的妹妹,情绪也有点失落,突然想到那么多人都认为自己和李淑英之间完全不可能,似乎约好跟他作对:“如果油多点就不会这样了。不过,同样能吃的,你看,现在焦糊味已经很淡。”
他等水重新开了后用筷子夹了小块肉尝了尝:“嗯,味道不错。当然,要油足点自然会更好。什么时候要是能够吃到油光光的菜就算发大财了”
张金芸从破旧的橱内拿出一只棕色的深底盆递给他,咽了咽口水,也觉得有些可惜,但鱼的香味竟越来越大,几乎问不到先前的焦糊味,只是颜色有异。
“别沮丧,鱼还是好好的呢”他很快强迫自己把那份阴影挥去,夹了块肉往她嘴里送,“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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