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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年第二部:旅年之仅有的选择-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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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淑英的母亲回到家里不一会儿,想让正在洗碗的女儿歇息时,就看见刘梅英举着蒲扇遮阳,笑嘻嘻地进来了。

    “这第一天出工,还真累呢。”刘梅英在她递过来的小凳子上坐下,“都盼着这天,可也真累。不过,也就这个命,劳碌命,还指望多干些天呢,开镰,插秧,耘田,一直到秋季稻起了势,足足要一个多月,一天算三天,而上半年也就插秧的短短十几天时间,还没有加工分。那些男人一年四季都有,不公平嘛怪不得人家都不愿意生女儿呢,没有办法,除非向你这样有福气,生的女儿像块宝,可是,少啊”

    “你一说就没完没了,根本不像累。”

    “我啊,精神好,那也多半是因为淑英的事。”刘梅英招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笑眯眯地冲洗涮完毕回房休息的李淑英,回过头对着她说道,“昨天我去了一趟镇里,买点肉过双抢,正好去亲家看了看,也巧了,他们说,本来是要亲自过来的,事情事说,最好是尽快结婚。我去了,就让我捎口信,本来嘛,我是做媒的。昨晚我就想来的,但晚上闹鬼的事一直让人心不安。”

    “太快了,原来说好怎么着也要过了今年,因为她爸才新过世的。守孝三年那是旧社会,但新社会了,隔年总是要的。这是常理,没有理由去破坏的。我想不出来亲家为什么就那么急呢”

    “你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她故作高深地说道,“亲家要给淑英姑娘办理农转非的户口。不瞒你说,从一开始他们就讲这事,我还不相信呢,总觉得,那样的事能那么容易办吗像我们,想一辈子,想得肠子断了都没有用我原来以为那只不过是夸张而已,也就没当正事。但,昨天说的事可真的是认真的,他们说,让我先给你打个招呼,等过些日子亲自来说这事。我觉得都没必要,天大的好事上门,眼睛都不用眨的,就一个句话,同意呗。”

    “明年办不也一样吗”李淑英母亲很是动心,想,果真女儿能够有那样的好事也真的是出乎自己的预料,就像她说的,一直以来还真就没把那事当真。

    “他们解释过了,说是什么怕政策有改变,有什么指标之类的东西。说实在的,上面很多事情我们是不懂的,人家再怎么说清楚也还是不懂。但,有一样是不会错的,人家有知识,有背景,自然而然比我们知道得多,我们听就是了。”

    “他们应该有办法对付吧。”

    “有当然有,但,问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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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她觉得自己有些信口开河,便缓了缓,“怎么讲呢,再大的官也还有人管着,再厉害的皇帝也有软肋。这里面的事也真不好说。就像什么考试,马家,都传得沸沸扬扬,很有把握去吃国家供应了,不种田了,要以前,谁相信尽管还都没影,可是,对没有任何权势的农村人来说,这毕竟是个天大的机会也佩服他们有眼光,十几年坚持下来,多不容易,受苦,受穷,受欺负。”

    “是啊,我刚才还在晒谷场上说呢。”

    “不过,我觉得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真正有背景的家庭是不需求费那么大的辛苦的,到底值不值得也很难说,就看马家是不是能够如愿。说了半天都是人家的事。淑英也好啊,而且我觉得更好,用不着用那么大的代价,简直像以前考状元似的。说来说去,人还是要有福气的。怎么样要同意的话我就想办法让人捎个信去王家。这双抢时节,还真抽不出空来。”见她有些犹豫,刘梅英催促着,“别多考虑了,俗话说,顾生不顾死,真要有冲突了,最要解决的还是活在世上的人的问题。”

    “让我想想吧。别的不说,这么短的时间哪里准备那些陪嫁东西,而且,像枣啊,花生啊,柚子什么的到什么地方去备总不能连这些吉利的东西也免了吧”

    “这要看你怎么想。所谓那些习惯,其实也就是为了讨个吉利,有自然好,没有又能怎么样该有钱的照样有钱,该命苦的还是会命苦。没有区别的。”

    “这个我懂,但是,就算我可以不顾习俗,可也不能不防人家说闲话碎语,什么等不及要卖女儿之类的。你知道,现在就有不少人在说我是在卖女儿。”

    “你去理睬他们干什么他们是因为嫉妒才那样说的。退一步讲,一个人生活在世,无论你这样都是做不到不让人说点什么的。再说,这又能有什么让他们说的呢”

    “会有的。”

    “别理就是了。”她顿了顿,“我看,亲家有些担心淑英是不是会太劳累,因为我在他家的时候无意中透露说淑英可能还会参加双抢,他们都很着急呢看起来,王家还真是关心人,你家淑英绝对没有嫁错人的我刚才看到淑英她脸都给太阳晒红了,晒多了真的不好,她根本就不是种田的命真的,你不应该让她下田,有什么损失亲家肯定会有补偿的,你不好说的话我去说。”

    “我们也是平常农村人家,做法当然是和大家都一样的。”

    “你可不能老那样说,怎么可能和大家一样呢别的不说,这眼面前的农转非,我们村里谁赶得上这样的好事我就说给你听,你别传出去,仇书记家算牛气冲天吧那不也是多少年之后的事。马家呢马水龙十几年下来结果先不说,实实在在的艰苦是有目共睹的,马家大儿子,简直失踪一样,吃了国家供应又有什么意义呢”

    “淑英能有这样的福气自然是前世修来的,可乡俗村规的也不能不管。”

    “你要我怎么劝才会相信”她有些迟疑,但还是坚定地说,“按我的想法,就这农转非一条,别说什么规矩,就是杀人我有会毫不犹豫。这种事已经不是什么能够想像的东西,像吃好点,穿好点,那纯粹是想不到的事情。可以用横财来比喻,根本就不需要犹豫。而且,很多事也还是要趁热打铁的,谁知道将来会有什么变化呢”

    李淑英母亲看了看她,对这种近乎逼迫的说法有些不适,但,想想女儿能够有农转非这个做梦也想不到的机会,脸上的不悦一晃而过:“我也不是说一定不同意,反正都是已经订了婚的,只是”

    “就是嘛”她很赞赏地拍了拍腿,“而且,前一段时间不还是有人在散布说淑英她不适合嫁到王家。你想想,有很多人在动歪脑筋呢,我们不得不防着点。”

    “说闲话的人总是有的,不说这个,就会有那个,堵也堵不住。”

    “话是这样说,可,没人会乐意接受闲话。再说,亲家如果听到这样的传言会怎么想”看见对方有些吃惊,她很高兴,赶紧站起了身,“那就这样说好了,我就捎个信去王家,让他们定个日子。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你,别再让淑英参加双抢了。最后一件事就是彩礼,你们得想想。”

    李淑英母亲本想再说点什么,但话没有出口。而刘梅英也早已出了大门。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她很不适应,不知做什么好。她来到女儿房间,本以为女儿睡了,但看见她坐在床框上,双目无神地看着桌子前的杂物,不知如何是好。

    “就按她说的办吧。”李淑英平静地说道,并没有转过脸。

    “按规矩说,这事最早也是要到过完这个农历年的,可是”

    “既然没有选择,那也就无所谓规矩不规矩了。”她顿了顿,“我没意见。”

    “那彩礼的事呢”

    “你看着办吧,怎么着都行。”

    母亲听了有些不舒服:“我们不能什么都省了,人家还真当我卖女儿呢这过程是一样都不能少的。这彩礼也是为你要的,那不管是多是少,都还不是你带过去自己花虽然说王家是一个儿子,可,要下来的彩礼毕竟是你自己的,也省得以后问他们要,讨饭似的,多不好。再说,那些彩礼钱也是要用来给你办陪嫁的东西,我们不说跟人家攀比,但也要过得去才行。”

    “现在要娶门亲得多少钱”

    “怎么着也得好几百,甚至上千。”

    “彩礼就两千块吧。”

    母亲一惊,睁大了眼睛:“那么多”

    “她不是老说王家有钱吗”

    “出工的事呢”

    “不去了。”李淑英很浅地一笑,“一天算三天,差不多折算全劳力平常的两个工,去年队里每工才七八毛的样子,今年也差不多,一个月下来,四五十块钱,就算加上定额拔秧,再多出个十几块,总共六十多,满打满算了,大半年的指望,我不要也罢。很多事相通了就简单了。”

    母亲没有跟上女儿的计算速度,但总帐四五十块钱的数目还是记得的,心里不免为止一动,觉得有些可惜,不过,她感觉到,自己或许今后要适应女儿心的生活方式,那种对钱的认知方法。

    李淑英索性和着衣服躺在床上睡下了,但,一时很难入睡,不自觉地想起早上割稻时与马水龙不期而遇的那个瞬间,相信,他是没有注意到自己,而她则几乎有好几次差点把手指给割了,很难相信再这样下去手指能不能健全,情绪是不是还能够控制得住,仿佛走钢丝般随时随地掉落下去。

    母亲不再言语,出了房间,想着,女儿会不会是在拿高彩礼吓退王家,刘梅英的话又在耳边萦绕。不过,她不愿这样多想,更希望这马上就要结婚的事能够顺利。她专心地想,结婚相关的事几乎没做,最起码的是男女双方各两双布鞋,要一针真的纳起来也几乎是不可能的,即使女儿不再去双抢,更不用说女儿根本就没怎么学过如何纳鞋底。不过,她想到了现下常见的方法,就是买来塑料鞋底,尽管不合正统,但也比什么都没有的要强。那样的话,她就只要教会女儿做鞋帮就行了,相信时间也来得及。

    三天后,王国海带来两千块钱的彩礼,骑着自行车来到李家,根本没有还过一分钱,也没有说分几次拿。李淑英母亲平生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钱,都不敢接住,垂着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她着实给惊住了,暗想,这王家到底有着怎样的家底。

    同样没有见过如此多的钱,刘梅英也被场面震住了。那天她还以为李家只是开玩笑,或者有意难为男方,乡俗常有的情况,而那天晚上由丈夫陪着去王家把这信息传过去时对方竟然没有任何异议。她一直相信王家有钱,但没有想到会富裕到这等地步,坚信连仇书记家都是没法比的。

    李淑英母亲在刘梅英的催促下抖抖擞擞地接过用红色纸包成砖头状的两千块钱,紧张得都有些害怕,不知道任何应对这些钱,更似乎难以相信自己竟然能够有机会与这样的人家攀上亲。先前还有些犹豫的她觉得刘梅英的说法是成立的。

    “我呢,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她最后说道,“不过,结婚的日子最起码也得等到双抢结束以后。这里原因有两层:一是,到那时候才能请得到人送亲,否则,这种季节,一天算三天的工分,谁也不愿意放弃的;第二,家里尽管穷,但最基本的嫁妆也是要准备的,需要时间。反正,不会耽误你今年给淑英办农转非的事。”

    王国海没有异议,只是很想看看李淑英,又不便说。刘梅英看出来了,试探并鼓励她让女儿出来见见。她最终借口女儿想休息,没有同意。他觉得有些遗憾,不过,想到再过不了多久就能如愿以尝地娶到中意的美人,心情依旧开朗无比。

    李淑英没有露面,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连王国海吃饭的时候也没有出来,直到他走了,才独自一人吃着午饭,从丰盛的菜看得出来母亲是很用心的,尽管一半都和那天王家送来的肉有关。这几天来她很少走出房门,更是难得外出。为了减少母亲的疑虑,她每天都努力显得很高兴,让所有的人都相信自己是从内心深处认同这门亲事。

    母亲送完王国海回来,陪着女儿坐在桌前,兴奋的情绪依旧很浓烈地浸透在脸上。不过,女儿始终隔着层东西似的表情让她多多少少有些不安,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但也知道多问无益,相信女儿会越来越接受这种选择。在女儿吃完饭后,她想说说如果准备嫁妆的事,但女儿只是简单地说,那彩礼钱要留一半给弟弟娶老婆用。她怎么说也不同意,不过,把那句常对刘梅英说的卖女儿的话放弃了。女儿的回答依旧简单,要么照说的那样,要么就不结婚了,把王家所有的东西都给退回去。她愣了愣神,不知任何应对,真心希望女儿将来幸福。

    傍晚,李淑英母亲和那些老年女人们收着已经晒干的谷子,用木扒将稻谷推拢,再用畚箕装进一只只箩筐。队干部领着另外两个年轻人一担担地挑进张汇城家祖屋该成的仓库内。大家时不时地说些无油无盐的话,不过,今天李家受到重彩礼的事很快就传开了,自然也是晒谷场上的主题。她极力显得很淡漠,但表情和语气中难以抑制地露出骄傲的神色,尽管口中一直念叨着,责怪刘梅英不该随便透露那些信息。不过,她也注意到有几个人见她靠近时会有些紧张,并且马上转变话题,知道在议论自己高价嫁女儿的事。她更愿意相信刘梅英的说法,有些人是因为嫉妒才会散布流言,从他们每次看见丰富的礼物时眼中露出惊羡的目光里能够轻易解读内心的真实想法。

    同样羡慕的也有马水龙母亲,想着儿子双抢这才过三天,早上,他的左手食指罗纹已经给稻子磨穿,殷红地渗出很多血,一点伤口也看不出来,也不觉得疼痛。一家人都不知道如何下手,幸好,吃过早饭,血慢慢地止住了。他的脸也因为连续暴晒,红色退去后有几处都因灼伤而起皮了,全然没了刚回家时的白嫩。他们原本是要儿子不再出工的,无奈他坚持要去。父亲没有办法,只好去求队长,给换上不上手的架辘蠹的活。并不情愿父亲去求人的马水龙没怎么劝阻,心情渐渐变得沮丧,越来越觉得自己已经不能适应眼前熟悉的生活,内心对高考结果的那份期待变得很清晰,甚至有些急燥。

    马水龙吃过午饭,没有丝毫睡意,最后索性戴上草帽准备出去。母亲很着急,以为他要出去陪父亲砍柴,又关切地问他的手指如何,还不放心地拿着检查。

    “我去抓泥鳅。”从父母亲房间里拿出一只木制小拎桶,“一会儿就回来。”

    母亲笑了,以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你都多少年没抓过鱼了,能行吗”

    他没有立即回答,从母亲脸上解读出的信息是她很高兴自己已经渐渐失去在农村生活的技能,那是一种有别于讽刺农村人无能的赞赏的说法,就像褪去脸上黑黝黝的老皮一样,已经变成一种标志,用来夸奖跳出农门之人的惯常表述。他觉得自己有点像欠了巨额钱款的赌徒,把最后所有东西都押上了,就等着开局的那一瞬间。

    “那就早点回来,也别去得太远太偏僻的地方,要热了就歇歇,可别中暑了。”她叮嘱着,像送客那样陪着儿子出了院子,看见他转了个弯,在邻居房子后消失。

    马水龙穿过村子,一路走过青石板桥,来到空旷的田野。垂直而下的阳光,白灿灿的,连并不远的山也看不真切了。收割的稻田已经有四分之一了:辘蠹翻耕后的水田已经放进了寸许深的水,在太阳下反射强光,等待插秧;小几块未翻的被撒开的稻草覆盖着;那些已经插上的晚稻秧全都耷拉着,弯弯地将有些泛黄的叶子坠落水中。那些大片尚未收割的稻田金黄色的,宿命般地等待着。田埂上是此时唯一可以看见翠绿的地方,一条条地镶嵌在其中,上面单行几乎尺许等间距地种着已经齐膝高的田埂大豆。远处刚收割的地方有个人在翻起一颗颗带着大块泥的稻茬,倒扣在大豆的根部,把杂草掩埋,给它留出一块整洁的空间。旷野上一片安宁,似乎连鸟儿飞虫也在休息。

    他似乎想起其实还没有到最佳捕泥鳅的时间,应该要到所有稻都收割后田野里几乎没有一丝遮掩的时候才能顺着偶尔的遮阳杂草下相对阴凉的水域摸到泥鳅。不过,他还是来到那些刚翻耕平整的稻田,站在田埂上一路走一路仔细地查看那些有遮阳的小块泥,脱掉塑料鞋,蹲下身,双手手指合围,慢慢伸进水里,水温很高,几乎烫手,但到泥里以后立刻感觉到有些阴凉。他将泥带水地捞上田埂,小心扒开,有条泥鳅弹跳起来,立即双手捧住,连泥带水地放进小拎桶内,再把泥扣出来。他脸上露出笑容,在滚烫的水里洗了洗手,站起身,用衣袖擦了擦汗,看见稻田稍远的地方已经有条被水烫翻肚子的泥鳅,一动不动。不过,以后的进展并没有像他想像的那样可观,不仅看到的泥鳅很少,还有几次快到手的泥鳅竟然成功翻下田埂,逃脱了。他很沮丧,甚至倔强地在原地等泥鳅被滚烫的水赶出来,但,终归失望,不在看见任何踪迹。

    他很不自然地拎着只有七八条泥鳅的小拎桶回家,不过,母亲有先见之明似地知道他不会有什么收获,但却高兴地接过他手中的桶,安慰道:“不错,我还以为会一条没有。晚上多放点辣椒就是一道荤菜了,保证满满的一盆,饭都多吃点。”

    马水龙没有回答,不相信这就是满心期待的结果,神情有些沮丧,甚至连对高考成绩的那份自信也受到影响,不曾设想过的落败离自己似乎并不那么遥远。

    随着双抢的进程,人们刚开始的那份兴奋已经远去,剩下的只有劳累,大量的体力消耗让人们连说话都尽量节省,中午原本定的两个小时的休息也渐渐拉长。由于插秧进度被拔秧速度限制,拟或是妇女们的故意拖延,按拔秧稞数记工分的新方法如期在早回去吃早饭前宣布:每一百把秧计两足分,只限女人参加。妇女们立刻沸腾起来,匆忙赶回家,草草地吃完早饭,人人手里攥着一把绑秧的稻草,紧紧地跟着队干部,来到秧田,待他手一指,就这块了,齐刷刷地奔下去,自然地分散开来,不再有人的谈笑声,唯有洗泥时发出的“啪啪”声。妇女们熟练地双手浸在水里,同时快速地拔着秧,几根一下,很快虎口就满了,双手合并将秧拢在一起,右手抓着秧的中段,快速地在水面上上下溅落,左手去掏泥巴,等手中的感觉轻了以后确认泥已经洗干净,顺手抽出一根稻草,绕上几圈,把秧扎好,赶紧拢到一旁。渐渐地,每个人身后的秧把越来越多,有些人连手上的蚂蝗都没有注意到,直到它们吃饱后自然滚落而下,更没有人去注意浸在水里的脚是不是有蚂蝗在吸血。岸上,对干部不时提醒说,秧把尺寸要够大,泥洗得要干净,不能断根,不然,要打折计算工分的。时间似乎过得比平时快,很快就到了上午收工时间,队干部让大家每百把秧一组地放好,便于一一清点,但重申有作弊少放者每少一棵扣一个工分。有关系好的便让他先点,以便早些回家,那些等待的羡慕地看着她们一个个离开,又看看秧田,恨不得下去再拔上几棵,尽管双手手指非常酸痛,无奈,队干部明令说不能再拔了,否则不算工分,并告诉说,很快就会轮到,差不了多少时间。半个小时后,队干部已经清点完毕,换算成工分记在各自的名下。有不放心的要看看,便被讥笑着说,这又不是秤,你们根本看不懂的,那些人只好悻悻地走开。也有等着打听谁拔得最多的,暗暗算着自己要少多少。队干部便大声说,今天的最高记录是五百二十五把。不知谁发现了对方脚踝上还吸着只蚂蝗,那人给吓得直哭,连看都不敢看。有几个胆大的要用手去捉,但无法下手,又用鞋子抽打,还是因怕伤着人而不敢用力。最后,对干部笑了,说,刚才怎么一点也不害怕,用点着的烟头很快就把蚂蝗给弄了下来。人们离开后,秧田恢复平静,拔好的秧把拢成一堆堆的,等着下午插秧时挑到现场。

    有小伙子的家庭又有独特的担心,越来越大的胃口尽管是健康的标志,但每天几乎三斤米的消耗也让人心里露怯。那些舍不得穿衣服的几个人,背上已经露出人们熟悉的褪皮现象,黑黝黝的老皮卷起之后是暗红色的新皮,不过,卷起的皮却是白色的。用独轮车代替肩挑的人由原来的一个增加到三个,细心的队干部发现比以往多了,盘算着来年重新调整每个劳力分值的时候如何拟定。最不在乎的是村里几个有手艺的人,两个木匠和一个裁缝。相比脸带菜色的旁人,他们脸上显得红润。要不是队长早年定下的规矩,手艺人不参加双抢将不给口粮,否则,根本不会参加,尽管知道,晚稻赶进度是以半天计的,到双抢后几天,上下午插的秧秋收的时候都有区别。李会计也结束了队长默许的四天的盘帐,加入了双抢行列。

    双抢已经进入尾声,马水龙似乎渐渐适应了双抢的高强度劳作,饭量也越来越大,皮肤变得黝黑,只是手臂上尽管突兀地从不把穿袖卷起,但还是被晒伤,卷起许多老皮。不过,清瘦的身躯很明显地让人看出与众不同。已经有好多天没有看过书,他有时甚至有些恐惧地想,自己很快就会被这种生活模式同化和消解,过去的生活轨迹就像暂时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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