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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七书之却月-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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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嵩心里暗骂一声:刺史府那帮饭桶,连一点点基本的用兵之道都不懂,从军中调走两员主将,竟然连善后都不安排!他和郭旭现在都归傅弘之节制,军队交给他,倒不至于被瞎指挥。可傅弘之此时并不在渭河大营,他带着步兵主力驻扎在弘农,预备征集足够新兵和粮食后,进驻渭河南岸,进可策应骑兵,退可保卫长安。此时陈、郭走人而傅弘之不到,交接就有破绽,若匈奴兵忽来,形势必有不忍逆料者。
转念一想,心思更沉:长安这样潦草急迫,想必是有了大变故,以至于刺史府乱了方寸。
向毛侃之借了一点光阴,就在野地里召集两军军官,要他们立刻派快马去接傅弘之来此,同时向北多出斥候探马,日夜严防匈奴突袭。斛律政和徐之浩临时代理两队指挥,其余官佐务必听令。
一切安排妥当,两人随毛侃之南下。走出很远回头再看,飞骑骠骑依然立在原地。从军这么多年来,他俩都是第一次这样不明不白地离开军队。冲锋陷阵也罢,杀出重围也罢,孤军远征也罢。困守孤城也罢,只要和弟兄们在一起。他们从来没有凄惶过,但这一次。看着弟兄们渐渐沉到地平线那一端,浓雾沉郁,笼上心头,不可驱除。
走出十来里远,毛侃之一声令下,甲骑围拢过来,把陈、郭两人挤住,长槊指着他们的胸口,箭头如刺猬瞄向要害。郭旭怒喝一声要拔剑。被陈嵩一把按住。
毛侃之一拱手:
“两位将军见谅,侃之也是奉命行事。请两位交出兵器。”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耻辱。
陈嵩郭旭自从做了军官,别说在弟兄们面前,就是面见刘裕,也从来没有摘下过佩剑。
但此刻若是硬来,必然引发火并,两人虽然骁勇,但断断不是这么多甲骑的对手,纵然不死。最终也得以更耻辱的方式交出武器。
陈嵩徐徐摘下佩剑,伸手递给身边一名满脸稚气的军官,后者带着一点惶恐的表情双手接过去,转身交给毛侃之身边一名校尉。郭旭交出佩剑后。还没来得及伸手摘后腰的铁槌,一名甲骑迫不及待,已经把它摘了下来。他刚把铁槌交给另一名校尉。就被策马撞过来的毛侃之狠狠地抽了一鞭子,手背上的皮顿时撕开了一个大口子。毛侃之破口大骂;
“你是什么狗东西。胆敢这样冒犯郭将军!郭将军的兵器,要交也得他自己交。我们恭恭敬敬地接,岂容你那狗爪子随意乱动?还不赶紧向将军赔罪!”
那人连声向郭旭道歉,郭旭却毫不领毛侃之的情,面无表情地伴在陈嵩身边,兄弟俩无声地向前去。先是离开了部下,接着被解除武器,他们现在已经不是军官,是自己人的俘虏了。郭旭和陈嵩一样,百思不得自己有何罪责。他和想到了密信的事,但这件事若是暴露,首当其冲的是王修,若王修不说,无论陈嵩还是老四,都不会浮出水面。更何况,他自己只是事后得知,并没有参与谋划。除非……
除非人家要刻意株连。
一想到株连,他的心立刻抽紧。
他想到了小俏和西都。
若是他有个闪失,他们会怎样?
小俏嫁给他这一年的日子,虽然远不及她当年在江东时富贵豪阔,却也夫妻恩爱、小院丰盈,平安闲适,有滋有味。他们已经有了第一个孩子,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七第八个。他们会搬到一个更大的院子里,渐渐在长安城的一角扎下根来。等关中真正稳定了,再把爷爷和父母的灵柩迎回来,这样坟墓在焉、妻儿在焉、兄弟在焉,歌于斯、哭于斯、醉于斯、渔猎于斯、葬于斯,这辈子也就从激流澎湃转入江海晏然,稳稳当当到头了。
可如果他现在就折损了,这一切都将成为泡影。
会折损吗?
他既不敢肯定,也不敢否定。
转脸看陈嵩,他显然也在沉思之中。
他俩都一样,战场无敌,情场有归,好日子才刚刚到头。
毛侃之显然急于返回长安,夜很深了才在咸阳一座驿站停下。郭旭和陈嵩被分开睡,好像怕他们合谋什么一样。郭旭辗转了一阵,最终还是抵不住困乏,沉沉睡去,早晨被人叫醒,发现只剩下战袍,盔甲已经被人抱走。出门时再看陈嵩,盔甲也没了。
他俩相对苦笑一下:现在他们是彻头彻尾的老百姓,除了额头上因为头盔遮着晒不黑的皮和脚下的战靴,再找不到丝毫军人痕迹了。
接着,他们没看到马。
毛侃之一招手,一名士兵赶着一驾马车过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除了没有囚笼,这已经是在押解囚犯了。
毛侃之看他们坐定,叫人递给他们两件羊皮袄。郭旭心里涌上一丝暖意,感谢他还知道天寒。就在他双手伸进皮袄袖筒里那一瞬间,一群士兵从两边扑过来,趁着他双手无法施展,将他死死压住,一条粗麻绳套过来,绑住他的手脚,把他固定在马车的车帮的横木上。陈嵩亦然。
待两人不能动弹,毛侃之过来,神情与言辞双双恳切:
“如此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两位都是万人敌,若起意脱逃,侃之唯恐手下拦不住,故出此下策,万望两位将军见谅。”
郭旭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今天这样屈辱如待宰羔羊。陈嵩却很镇定:
“姓毛的,你这么阴我倒不奇怪,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这么蠢!老子早不逃晚不逃,眼看到长安了还逃个屁!”
毛侃之哼了一声:
“长安如今是个贼窝子,你进了城,没准正是如鱼得水!”
陈嵩瞿然一惊。
看来长安果然出事了。
既然说贼窝子,那就是认为长安有一种反派势力;既然说如鱼得水,那就是认为陈嵩是这势力的一份子。就算传递密信之事败露了,刘义真身边人纵然恼火,也顶多就是内部报复倾轧而已,断不会把事情闹到好像有人要造反一样。可如果不是这件事,还有什么事情能和陈嵩、郭旭挂上钩,还需要上峰这样如临大敌呢?
陈嵩电光一闪,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姚灭豹!
会不会是上次放走姚灭豹的事情被人告发了?
可那天知道这件事的,没有一个外人啊。
他仔细地过了一遍所有知情人,最后找打了唯一的嫌疑人;
紫云!
她倒未必存心陷害,也没有陷害的理由,可万一她某天说漏了嘴,被疯子听到呢?
疯子!
这个过去的兄弟,现在非敌非友,他有可能向上峰告发这件事么?
他被这个念头吓住了。假如这件事传到刘义真耳朵里,刺史府必然得出一个结论:陈嵩、郭旭通敌。这个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当时小俏、梅虹都在场,那她们就是知情不报,也要连坐。对了,还有斛律征和徐之浩。
连坐。
族诛。
婴儿也得掉脑袋。
天哪!
可是念头就在这一瞬间转了。假如真的是因为放走姚灭豹而兴起大狱,那怎么会只抓他和郭旭而不动斛律征和徐之浩呢?
到底有什么事会让刺史府这样对待两个忠心耿耿的北府老兵呢?
他被种种凶险的念头折磨得昏昏沉沉,被疾驰的车子颠得全身难受,被捆得很紧的绳子勒得皮肉生疼。车子四面全是甲骑,在这个高度上看过去,只能看到马脖子、马屁股和踩在马镫里的牛皮战靴。他索性闭上眼睛,免得触景生情,生出强烈的阶下囚的耻辱感。
不知道就这样浑浑噩噩了多久,突然听到身边一个骑士对另一个说谢天谢地我们终于到了。睁开眼睛时,车子已经在穿过长安北门,车轮压过条石地面时的声音显得非常不祥。
一行人疾驰穿过街道,长驱直抵刺史府。在刺史府的空地上,已经有一队士兵在等,带队的竟然是疯子。陈、郭二人松绑后,下车活动筋骨,士兵要拖他们走,被疯子拦住了。陈嵩伸开双臂仰面朝天时,发现府门前的旗杆上挂着一个东西。他此时面朝东,被朝阳刺眼,看不清那是什么。向东走了几步,转到面朝西时,他终于看清楚了。
心立刻被一把冰做的刀切开了。
那是一颗人头。
王修!(未完待续。。)
ps: 命运不可测
………………………………
下卷二十七章 被出卖和被处决
ps: 权术是一种病
王修被杀前,几乎已经忘了密信这件事。
三军忙于备战,他这个长史,虽然不受刺史待见,该挑的担子还得挑。新兵造册归档,钱粮记账分发,公文草拟往来,勋劳勘定授予,一个月功夫,虽不至于宵衣旰食,也是忙得脚炒菜了。
密信虽然送到,但江东那边始终没有动静。按照王修当初的设想,刘裕一定会派一名使者过来,堂皇问责,整顿长安,做一番人事任免,甚至把刘义真调回去,另派一名老成持重的人来主持大局。算日子,这段时间足够刘裕做出反应,足够来人抵达关中了。
没有人来。
在忙忙碌碌中,这件事也就搁下了,直到一天深夜。
他拖着沉重的身子回到家里,草草洗漱一把,吩咐亲兵次日早点叫他起床,就和衣躺下了。
睡得很香,没有梦,恍如死过去一般。
约莫寅时光景,一队士兵悄悄地包围了他的住所。带队官兵打着手势,让手下搭着人梯,把一名轻巧敏捷的士兵送过院墙,后者从里面打开院门,士兵们一拥而进。王修的院子不大,前后两排房,中间有一条带顶的走廊相通。来人显然非常熟悉院子结构,留一半人看住前排房子,把亲兵们堵在被窝里,另一半人扑向后院,踹开王修的卧室,在他还迷迷糊糊时,就把他从床上拖到地下,五花大绑成一个粽子。
王修个头中等偏上,但被绳子捆成佝偻的小矮个。他睡得筋骨酥软、昏昏沉沉。猝然被擒,还以为匈奴人打进长安了。被拖到院子里。冷风一激,火把一照。眼前全是自己人衣甲,耳朵里全是汉人口音,才明白不是外敌入侵。
一个人全身盔甲走到面前,用剑鞘抬起他的脸。在火光下,王修认了出来。
冯梓樟。
寒意刺骨,王修努力控制住身体的哆嗦,他不想让这些人觉得他是吓得发抖:
“冯幢主,你想造反吗,敢绑我?”
疯子面无表情:
“王长史。想造反的是你还是我,过一会就清楚了。”
说完一招手,示意手下带人走。一个兵从屋子里抱着皮袍和靴子出来,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王修,又看了一眼疯子。后者瞪了他一眼,他便把东西扔在地上了。王修赤着脚踩走在冰冷坚硬的砖地上,士兵的槊尖顶着他的腰,寒冷、愤怒、屈辱、疑惑。
还好不用一直光脚走路,因为门外停着一辆马车。王修被扔进去以后,士兵放下车帘,虽然形同囚笼,却也挡风。他听到疯子在外面下令:
“清点人数。一个都不要漏,放走一个,司马大人要我脑袋。我会先摘了你们的脑袋!”
司马大人!
王修一惊:毛修之下手了?
马蹄得得,车轮辚辚。转眼到了一个什么地方,王修被人拖下车来。抬头一看,果然是司马府。他光着脚穿过三进大院,却并没有被带进正房,而是一直带到后院的一所小房子里。这个房子空空荡荡,没有任何摆设,只有墙上挂了一副画,画的是秦始皇射蛟龙。疯子掀起画,在墙上动了个什么东西,墙角地砖霍然分开,露出一个入口,有光从里面透出来。
司马府竟然有一座地宫。
王修想起司马府以前是姚秦一位高官的府邸,想必此人以此来储存横财,或者做逃生之用。
到了下面,穿过一条通道,眼前霍然开朗,灯光晃眼,饭菜的香气瞬间扑入鼻子。这是一个长宽各约二十步的大暗室,一面墙前有个兵器架子,空的;另一面墙挂满了刑具,墙角有一个熊熊燃烧的大火盆;再一面墙前方,是一个巨大的黑漆屏风,上面的白漆老虎狰狞咆哮,獠牙森森,恍如随时会扑出来。屏风前面,摆了一张案子,上面琳琅满目摆满酒菜。案子背后的胡床上,毛修之叉着腿坐着,手里把玩着一个酒杯,看见王修被押进来,满脸堆笑站起来,而后霎时换上凶巴巴的夜叉相,冲着士兵们咆哮起来;
“叫你们去请长史,你们就是这样请的?谁叫你们绑人的?还他妈不赶紧给长史松绑!”
士兵们七手八脚地松开绳子,毛修之亲自搬过来一把胡床,扶着王修坐下,居然还给他揉了揉肩膀。
王修知道,毛修之这番表演,其实是要给他一个下马威,让他看清楚这是谁的地界。这一路上他已经认定:毛修之虽然一向狂妄,若没有刘义真点头,是断断不敢对自己下手的,毕竟这个长史,是刘裕亲自任命的。深夜暗室,更证明对方不想惊动军中。
想到这里,坐直身子,冷冷地看着毛修之:
“毛司马既然凌晨动手,鸡鸣狗盗,把王某人绑架到这个暗室来,想必是有见不得人的事情要问,那就赶快问;若要了结王某人,那就赶快杀。只不过我提醒你一句,本人虽然算不得宰辅,也是宋公亲自任命的刺史府长史,这样凌辱我,看你怎么向他老人家交代!”
毛修之皮笑肉不笑:
“怎么向宋公交代,不需你来操心。看到这桌酒菜没?你要是老实招供,把你的谋反团伙都揭发出来,这桌菜就算是犒赏;你若是顽民不化,刻意包庇,这就是你的断头酒!”
王修此时已经暖过来,手脚有了气力,听到这番威胁,怒火不可遏抑,猛然起身,一脚把案子踢翻。毛修之到底是武将,身形非常快,纵身闪过,但一盆汤还是洒在了袍角上。士兵们扑过来,把王修死死按在地上。
王修的脸贴着地砖,扯着嗓子叫骂:
“毛修之,你陷害忠良。刻意罗织!老子追随宋公十多年,随他老人家两度北伐。底定关中,身荷方面重任。你算什么狗东西,当年你从军当小兵时,老子就已经是军中主簿,就凭你这点乌龟王八的资格,也敢诬陷龙王谋反?”
毛修之却没有回骂,压住火,走到王修跟前蹲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
“王修,毛某人跟你好好说话。你却这样打回来。好吧,老子不跟你一般见识。说你谋反,不是我毛某人凭空捏造。你来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说完从袖筒里摸出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抽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在王修面前抖了抖:
“王长史的小楷,倒是很可品鉴,这片纸,毛某人收藏了。”
王修看不清楚纸上写着什么。但已经猜到是什么,继而在心底摇了一千遍头。
怎么可能?
毛修之坐回胡床,故意模仿王修的声音,抑扬顿挫地念起来:
“今暗道传书。诚知非常,亦未尝不知疏不间亲。然关中者,血战而得。枯骨万千,为公开疆北面之重镇。经略中原之形胜,民心既有所向。士气岂可轻坠,脱有不虞,北伐功亏一篑,大军覆巢破卵,公之功业声名,亦不免有亏。王修可诛可窜,宗族可屠可灭,公之勋业不可危也。若修之齑粉,有万一之补于公之镃基,万劫不复,甘之如饴也!”
听到第一句话时,王修就已经被一道雷电击中了。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他写给刘裕的密信,怎么会在毛修之手里?
信是他写好交给陈嵩的,陈嵩把信给了杜重光,杜重光把信给了老四,陈嵩护送老四走的,老四把信给了哥哥王沈,哥哥把信给了刘裕。所有这一切,严丝合缝,既不是梦,也不是玄想,一干人等都不是鬼魂,那么这封信怎么会穿越千里,从江东宋公手里到了长安毛修之手里!
看到王修震惊困惑的神情,毛修之很得意:
“看到了没?我没有诬陷你吧!”
王修摇了摇头,像是要把一脑门不解全都摇掉。继而一咬牙:
“不错,这信是我写的。你既然看到了,就应该明白我是向宋公直陈实情,纵然你们不喜欢,也不能因此说我谋反吧!”
毛修之狞笑着站起身,把那张纸揉了揉扔到了火盆里,火焰迅速把白色变成了黑色:
“我当然不瞎,知道你写了什么,虽然我很痛恨你这种背后告黑状的做法,倒也不认为你这样就是谋反。可问题是,你是怎样瞒过公文往来,把信送出去的呢?若手里没有一个私家小帮派,这张纸怎能山水迢迢地跑到江东去呢?你既然能靠小帮派送信,也就能靠它夺权谋反,对不对啊?”
王修终于明白,毛修之感兴趣的,是挖出谁在帮他送信。但他自己的心思,由不得地回到了被烧掉的那封信上。他虽然一万个不敢想,但还是得出了一个痛苦的结论;
刘裕把这封密信,同样秘密地传给他的儿子了!
撕心裂肺的疼让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他能想象到刘裕的做法。后者一定是写信严厉斥责了儿子,要他务必洗心革面,改弦更张,重整刺史府纲纪,但同时也把王修的来信,一并送了回来。他不必在给儿子的信中提到王修,只需要把原件展示出来,就足以提醒儿子:他的手下在谋算他。
王修突然非常鄙视自己:读了这么多书,看了历史上那么多帝王将相的权术,口头上甚至笔头上都知道什么叫“疏不间亲”,可临到头,还是在这个问题上犯了糊涂,犯了忌讳。刘裕即将成为皇帝,刘义真即将成为皇子并担任方面大任,做父亲的,除了要交给他谋事的本领,更要交给他谋人的手段,让他学会怎么驾驭群下,怎么获得绝对忠诚。王修啊王修,你算是给这堂帝王家的言传身教课,提供了绝佳的范例!
跟了刘裕这么多年,眼里没有朝廷,只有一路走来的将军、太尉、宋公,一腔子的热血都愿意为他抛洒,只为跟着他可以建功立业,可以经天纬地。可以安邦定国,可以兼济天下。这些年来。自己是什么肝肺,刘裕清清楚楚。也一直栽培重用。这封密信,并不难懂,刘裕应该能从字里行间看出写信人的焦虑和忠诚。他到底要多心狠心硬,才会把这个忠心耿耿的老部下,**裸地扔到儿子的屠案上!
万念俱灰!
毛修之见他迟迟不开口,以为他被吓傻了,换上和煦的神情,叫人把王修扶起来,重新给他一张胡床:
“念你是北府老人。只要你说出谁帮你送的信,我们会从轻发落,大不了发配岭南州郡吃点苦头,等过些年转回来,还是有可能爬上去的。”
王修听着他的腔调,想到这场秘密逮捕背后的权谋算计,突然觉得无比恶心,无比厌憎。他知道,所谓从轻发落。不过是从他嘴里掏实话的诱饵,无论他说与不说,都是死路一条。想起此前王镇恶之死,他起初只是认为这是沈田子嫉贤妒能。后来隐约觉得刘裕也难辞其咎,只是无法坚定地指控后者蓄意安排诸将相克。现在自己被刘裕甩出来卖掉,回想往事。种种隐情浮上心头,终于意识到他们不过都是乱世枭雄刘裕棋盘上的小棋子。命如草芥,可玩可弃。无足挂齿的。不错,王镇恶将才难得,王修倚马可待,可天下有那么多鲤鱼等着跳龙门,个中一两条反了白肚皮,于刘裕前程何损哉?
只是苦了长安三军,苦了陈嵩、郭旭这帮赤胆忠心的北府少壮。长安如果糜烂,覆巢之下,岂有完卵。由他去,听天命!他王修是将死之人,能做的就是绝不出卖弟兄,绝不因为自己软弱,毁掉北府兵的血肉长城。不是为了刘裕,也不是为了大晋朝,就是为了给这个世道,保住真正的男儿种!
决心已定,惨然一笑:
“毛修之,我明白了,要处置我的更有其人,你不过是个走卒。你放心,我不恨你,甚至可怜你,长安若如此下去,你会比我死得更惨,你的主子绝不会为了你不惜赴汤蹈火。你抓我,干得很漂亮,不过你休想从我嘴里掏出一句话!”
毛修之呸了一声,上前朝王修的肚子猛踢一脚,后者惨叫一声,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几个当兵的扑上去,撕掉王修的袍子,把他绑到行刑架上。一个壮汉抄起鞭子,没头没脸地猛抽起来。王修紧咬牙关,不让自己叫出来。抽了几十鞭子后,壮汉气喘吁吁,满身臭汗,望了毛修之一眼。后者朝着火盆努了努嘴,一个兵拿起烧得通红的烙铁,在王修脸上晃悠。
毛修之走过去,伸手抬起王修的下巴,他想说你还是赶紧招供,免得这家伙落在身上,烤焦了你的皮肉。但他看到王修的头猛地晃了一下,发出一连串含糊的呻吟,血从嘴角汩汩流出。毛修之心头一紧,连忙掰开王修的嘴巴,一团血涌了出来。毛修之惊叫一声,赶紧叫过灯一照,发现王修的嘴里空空荡荡,只有不断流出的血。
他不但咬断了舌头,而且把它吞了下去。
毛修之以前听过咬舌自尽,没想到此生有机会见到,而且是发生在一个书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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