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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宠庶女辣妻-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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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了下来。
庄将军虽是武将,将军府却修的格外雅致,太湖石叠成高高低低的假山,青白二色砌成的长长通道,青藤垂石,绿竹蔽天,碎花铺地,当真是一步一景,令人流连忘返。
不过如此美景,也因丫鬟婆子无处不在的探寻而诡异的眼神而破坏殆尽。
敏感的峻哥儿也察觉到了,一改方才的兴致勃勃,小心翼翼拉着若薇的手。
“三姑奶奶,夫人听说你跟峻哥儿要来,早早便等着了,这一上午,都催屋里的芝芳姑娘出来看了好几回了呢。”一个婆子见若薇脸色始终冷淡,不似从前那般胆怯畏缩的小家子气,便试着与她搭话,企图得些赏钱。
若薇瞧了青霜一眼,青霜便抿嘴一笑,拉着那婆子的手,顺手就将一个二钱重的银馃子塞了过去:“云嬷嬷,老爷夫人最近身体可好?”
云嬷嬷暗暗掂了掂银馃子的重量,立时笑的见牙不见眼:“三姑奶奶有心了,咱们老爷夫人身子好着呢。”
她说着,迅速瞧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道:“不过昨儿夜里老爷回来发了一通火,跟夫人关在屋里说了半宿话,今儿一早四姑娘五姑娘来夫人屋里请安,夫人留了五姑娘用饭。”
云婆子这听似没有什么关联的话,却令青霜忍不住皱了皱眉,朝神色不变仿佛什么都没听出来的若薇看了一眼,又塞了个银馃子过去,佯装好奇的问:“四姑娘五姑娘年纪也不小了,不知夫人替她们定下了亲事没有?若是没有,咱们夫人也好替两位留心着些,都是自家姐妹,夫人也希望她们能定下好亲事。不瞒云嬷嬷,咱们夫人可是心急的都将两位姑娘的添妆备好了呢。”
云婆子眼神闪了闪,笑道:“夫人身边可就只剩下四姑娘五姑娘陪着了,两位姑娘又十分乖巧贴心,夫人平日里半刻都离不了呢,为了两位姑娘的亲事,夫人这些日子愁得夜里觉都睡不着。老婆子前头听说四姑娘的亲事仿佛要跟吏部尚书家的二公子定下,至于五姑娘么……”
云婆子瞄了若薇一眼,方含糊道:“五姑娘也是个好命的,说不得日后就跟三姑奶奶一样……”
青霜心头咯噔一声,怒火并寒意同时从脚底窜了起来。但她再怎么替自己主子抱不平,也不敢发火,强笑了笑:“是吗?我倒是觉得,这世上能跟咱们夫人一般好命的人不多呢。云婆子你是不知道,侯爷对咱们夫人可好了,不仅将夫人与先夫人的嫁妆要了回来,还将自己的库房也交给了夫人打理呢。”
云婆子闻言,似很是诧异的打量了若薇一眼,见她衣裳头面果然都是极好的,对她出手也甚是大方,尤其青霜手腕上还带着对赤金石榴镯子,不由得信了三分。却又想到昨日四姑娘与五姑娘出门回来说的话,神色便有些犹豫,不知道究竟该信谁的。
“三姑奶奶真是好福气。”云婆子想着恭维总是没错的,便满口的恭维,将若薇与峻哥儿领到了将军府正房。
许是听到外头的动静,一个容貌秀丽的丫鬟打了帘子迎出来,一见到若薇就笑道:“奴婢芝芳见过三姑奶奶,三姑奶奶快请进来。这就是峻哥儿呀,长得这般俊俏,难怪夫人头回去侯府见了回来便一直念着呢。”
她行礼时抬了抬眼,不动声色的打量了若薇一眼。
若薇只作不觉,牵着峻哥儿进了屋。
将军府的正房宽敞明亮,共有五间。正中的明间是平日里庄夫人会客的地方,左边一间做了书房一间做了绣房,右边一间是睡房,一边是平日里与庶子庶女说话的地方。屋子之间全部打通,显得更加宽敞大气。每间房都用梨花木或沉香木打造的博古架或大型的雕花屏风隔开,博古架上摆满了名贵的瓷器玉器,各类玩物摆件。
芝芳带着若薇与峻哥儿穿过明间,进了那间接见庶子庶女的房间。这房间并没有因为其用途就显得朴实无光,房间东面放着一张梨花木案桌,岸上整齐的摆放着文房四宝并各类时下最流行的字帖。南墙则是一架书架,架上也摆放着书籍,若薇定睛一看,竟是女诫女经一类的书本。她不由得勾了勾唇,不知这些书本是原本就在这里的,还是因为听说她要回来故意让人摆了给她看的。
案桌近旁摆着一架宽头朝右,窄头朝左的瑶琴。瑶琴后头坐了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小姑娘一身嫩黄衣裳,脂粉未施的小脸肤白细腻,容颜十分清秀可人,仿若初初绽放的莲花般清雅清灵。见若薇进来,忙从琴后站起身来。
“三姐姐,你回来了。”她语气亲昵,嗓音清脆犹如珠落玉盘。
若薇点头。小姑娘见她神色冷淡,也不生气,对她笑了笑,重又坐回去。
庄夫人易氏坐在主位上,身边站着个与黄衣少女差不多大小的藕色纱衫的少女,这少女容貌较之黄衣少女更秀丽几分,当真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尤其眉目间隐然有一股子书卷的清气。见若薇看过来,忙也笑着行了礼,“三姐姐。”
这应该就是有幸被庄夫人留下来用早饭的五姑娘了,若薇多看了她一眼。
想了想她跟李凤锦站在一起的画面,男的,勉强算得上英伟帅气吧,女的柔婉绰约,才子佳人,倒也算十分相配了——不过李凤锦于庄五姑娘来说,还是有些太老了。
一边无聊的脑补着,一边给庄夫人行礼:“给母亲请安。”
峻哥儿忙上前,小大人一般认真磕头行礼:“给外祖母请安。”
庄夫人略微阴沉的脸色在瞧向峻哥儿时舒展了容颜,忙对他伸出双手:“峻哥儿,快到外祖母这儿来。”
峻哥儿忙爬起身,快步走到庄夫人身边。他之前见过庄夫人,因而此时见到,便格外亲切,“外祖母,峻哥儿还没给四姨母五姨母请安。”
庄四姑娘便忙道:“瞧瞧,咱们峻哥儿可真懂事呢。”
峻哥儿抿着嘴,认认真真的给庄四姑娘庄五姑娘行了礼。
庄五姑娘忙走过来,她一走动,素带裹纤腰,行走间说不出的风流婀娜,缀上她的如瀑长发,当真是一步一风姿,一摆一妖娆。
难怪庄家老两口会将主意打到她身上,若她是李凤锦,瞧见这样静如淑女动如荡、妇的姑娘也要动心呢。
那老牛吃嫩草的家伙,果然艳福不浅。
“峻哥儿,四姨母没什么好东西,这玉佩给你拿着玩儿。”庄四姑娘含笑将一块碧玉滕花玉佩塞到峻哥儿手中。
庄夫人原本含笑的神色顿了顿,庄四姑娘正偷眼瞧庄夫人的神色,一见之下愣了愣,面上便多了小心之色。
若薇心里暗暗摇头,这庄四姑娘给峻哥儿玉佩,且还是水头极好的碧玉种,也是想讨好自己嫡母,不想她那话却没有说到庄夫人心坎上——四姨母没什么好东西——这不是明摆着道庄夫人平日里苛待庶女,所以她才没有好东西么。
眼见着庄四姑娘咬着唇,似有不甘的退到一边后,庄五姑娘才含笑上前一步,“峻哥儿,这平安扣不值什么,络子也是五姨母自己打的,峻哥儿若不喜欢,便留着打赏下人,好不好?”
峻哥儿忙伸手接过了,“峻哥儿很喜欢,多谢五姨母。”
若薇再看庄夫人的脸色,果然缓和了许多,甚至还赞许的对庄五姑娘点了点头。很显然,这位比庄四姑娘会说话的庄五姑娘在庄夫人跟前,是比庄四姑娘要得脸些的。
若薇见众人齐齐看向自己,想了想,道:“给四妹妹和五妹妹的礼物让丫鬟送到你们住处了。”
庄夫人眉头跳了跳,因为若薇那分明一副交换礼物的态度——因为她们给了峻哥儿礼物,于是她便也该给她们礼物。
庄四姑娘与庄五姑娘都没能掩住诧异,倒是庄五姑娘先回过神来,笑着对若薇福了福身:“多谢三姐姐想着我们姐妹。”
若薇淡淡的点头:“不用客气。”
便没有多余的话了,她已经站了这么一会子,便瞥了眼庄夫人下首的椅子。
庄夫人眉头又跳了下,因为她脸上分明写着“我很想坐快点请我坐下”——
“坐下说话吧。”庄夫人轻咳一声,这才开口说道。
芝芳领了丫鬟来上茶,精致的茶杯,描了竹的青花,搁在若薇手边,载着茶汤,暗香幽幽浮动。
她端起来,一饮而尽,面无表情的赞道:“好茶。”
庄夫人:“……”
庄五姑娘:“……”
庄四姑娘:“……三姐姐,不烫吗?”
“还好。”若薇若无其事的回答。
庄四姑娘这才发觉自己将心里的话问了出来,脸上现出一丝窘迫,不由得心慌的拿眼去看庄夫人的神色,见她并未看向自己,方才放下心来,在心中告诫自己不可再随意开口说话了。
峻哥儿察觉气氛似有些不对,重又倚回庄夫人身边的小小人儿立刻抬头,“外祖母,外祖父和小舅舅呢?”
庄夫人揽着峻哥儿,语气不自觉的柔和下来:“你外祖父在前院书房与同僚商量要事,小舅舅去他外祖家玩了,午后才回来呢。”
峻哥儿便眼巴巴的瞧着庄夫人:“峻哥儿可不可以去跟外祖父请安?”
庄夫人便吩咐芝芳道:“你使人去前院瞧瞧,老爷若忙完了,便立刻来回一声。”
芝芳将糕点并时鲜果子摆好后,方退出去传话。
将闲杂人等都遣了出去,又让丫鬟领着峻哥儿去园子里玩,庄夫人这才沉了脸,喝问道:“你还有脸回庄家来,是嫌庄家的脸还没被你丢尽吗?”
她能忍到现在才发作,若薇都有些佩服,意态疏懒的抬眼瞧了眼盛怒的庄夫人,她理直气壮地质问:“母亲这话有失偏颇了,如今京城上下谁不知道是侯府苛待了本夫人,倒是本夫人想问上一句,为何昨日母亲没有打上门来为本夫人撑腰?”
被留下来旁听的庄家两位姑娘被她这样的态度惊掉了下巴,庄四姑娘不如庄五姑娘稳重,眼睛都差点瞪了出来。
“你闹了那样一出来,险些让人送到府衙去,谁还有脸去给你撑腰?上一回你才砸了李家佛堂,这才多久,你就不能消停些……”
“可见果然不是你的亲闺女。”若薇淡淡开口。
庄夫人脸色大变,握住茶杯的手指紧了紧,忍了又忍才忍住没将茶杯朝若薇兜头兜脑砸过去。“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实话。”
“你……”庄夫人阴沉着脸瞪住她,“你别忘了你现在在哪儿?”
“不劳母亲特别提醒,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哪儿。母亲也别动怒,侯府的老太君不就因为生气,把自己弄瘫在床了么。”
“你敢诅咒我?”庄夫人目瞪口呆,气的脸色变了又变。
庄四姑娘与庄五姑娘坐在那儿,大气都不敢出。区别只在于,庄四姑娘死死低着头,恨不能在地上寻到个缝隙好躲进去。庄五姑娘虽也害怕,却还不时抬眼偷偷的打量若薇。
“我只是好心提醒母亲罢了,既然忠言逆耳,本夫人不说了就是。”若薇实在弄不懂,她不过实话实说而已,这些人怎么就能那么生气。“不过在本夫人闭嘴前,还有最后一句话要说,我要回来住一段时间——我说完了。”
然后,她很干脆的闭上了嘴巴。
庄夫人用力闭了闭眼,美艳的面容气的几乎要扭曲,好在她十分在意自己的容貌,抬手摸了摸眼角唇畔,终是冷哼一声:“老太君卧床不起,你不在床前侍疾,反倒跑回娘家来,让人知道了,还不得道我庄府不会教养子女!”
若薇不说话,只悠悠的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表示她已经闭嘴了。
庄夫人气的险些仰倒,拍桌怒道:“说话!”
“母亲这是真心话?”若薇微微偏头,慢条斯理的说道:“母亲头一个女儿死在侯府,第二个女儿又被如此对待,不想母亲心胸竟是如此宽广,竟还命令本夫人回侯府去服侍那个也许是杀你女儿的凶手?”
庄夫人皱眉,大概想到皱眉会生皱纹,她很快又松开了眉头,冷声道:“你是说老太君就是害莲儿的凶手?真的是她?你有什么证据?”
若薇伸出第一根手指:“首先,我没说老太君就是凶手。”
第二根:“其次,我不能肯定是不是她。”
第三根:“最后,我没有证据。”
“庄若薇,你耍我!”庄夫人忍无可忍的又动怒了。
倘若李凤锦在场,大概会觉得浑身舒畅——原来不止他一个人被若薇气的吐血!
“本夫人只是想告诉母亲,在没有找出杀害先夫人的凶手前,侯府任何一个人都有嫌疑,老太君也不例外。”
庄夫人大概已经被若薇气的没脾气了,深深呼吸几次后,方冷冷道:“你住回娘家来,就不怕别人说闲话?”
“我娘家昨儿不辞辛劳跑到侯府门前去看热闹,不也没怕别人说闲话?”
庄夫人:“……”
庄四姑娘与庄五姑娘将头低的不能再低,虽然昨日她们是奉了庄夫人的命令去看事态如何,但也极怕战火烧到她们身上来。
“你回来的事,侯爷怎么说?”最后,庄夫人只得硬声问道。
“他无话可说。”若薇这样回答。
庄夫人眼皮跳了又跳,是她老了还是怎的,怎么跟她说个话就这么费劲呢?她此时终于相信,老太君绝对是被这个放肆的丫头给气瘫的。
“既如此,你就住下吧。”庄夫人无力的摆摆手,“还是住你以前的小院吧。”
她头好晕,必须回房去躺躺。“你们都下去吧。”
庄若梅与庄若兰互看了一眼,福身道:“母亲好好休息,女儿先回去了。”
若薇一出来就拉了小丫鬟问:“峻哥儿呢?”
“前院的婆子接了去,这会子正陪着老爷说话吧。”
若薇没瞧见青霜,想着她陪着峻哥儿倒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正要叫那小丫鬟带路回她住的地方,庄若梅与庄若兰就齐齐追了来,“三姐姐,你那屋里许久没住人,得先让丫鬟婆子们收拾了才好住进去,三姐姐不如先去妹妹们住的地方坐坐吧。”
若薇正要点头应下,就见前院一个婆子走了来,恭敬道:“三姑奶奶,老爷说如果夫人这边说完话了,便请三姑奶奶去书房说话。”
若薇点头,“那就去吧。”
庄若梅与庄若兰目送若薇走远,庄若梅咬了咬唇:“三姐姐好像变了很多。”
庄若兰轻声道:“上回母亲回来说起,我还不大信。到底是什么原因……”
庄若梅瞥了她一眼,轻笑道:“我还没有恭喜妹妹,再不久就该听到妹妹的好消息了吧。”
庄若兰眉头微蹙,“四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妹妹也别瞒我了,昨儿出了那样的事,侯爷当真对三姐姐没有意见?三姐姐此举,可是将侯府全都得罪了,只怕一纸休书很快就要送到咱们府上了。就不知道五妹妹还有没有三姐姐这样的好运气——虽是续弦,到底也是正妻呢。”
庄若兰袖子下面的手指紧紧绞在一起,面上却带着她惯有的柔婉微笑:“四姐姐想多了。给母亲做的衣裳还没缝好,我就不陪四姐姐说话了。”
庄若梅盯着庄若兰的背影,冷哼一声:“装什么装,还真以为自己嫁定了侯府,最恨她那副清高的嘴脸。”
……
书房里。
峻哥儿稚嫩的童声抑扬顿挫的响起:“……蒙毅乃是秦朝大臣,与他兄长为始皇统一六国立下了汗马功劳,深受始皇的去亲近与宠信,甚至在外出时还能与始皇同乘一车,可是后来他还是死掉了,为什么呢?”
身高八尺长相粗旷标准一副武夫模样的庄和达摸着大胡子,瞧着峻哥儿背着双手皱着眉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笑眯眯的问他道:“为什么呢?”
“还是因为他功高震主,被秦二世与赵高陷害而死。”
“唔。”庄和达又点头:“还有吗?”
峻哥儿涨红了脸,用力回想若薇在车上给他说的那几个功高震主最后都落得惨死下场的英雄名将,“还,还有战神岳飞,名将之首,民族英雄,却以莫须有的罪名被杀害,为什么呢?”
“因为他功高震主?”庄和达这次没有跟着问为什么。
他瞧着眼前小小孩子一本正经却磕磕巴巴的给他讲所谓的小故事,先始觉得有趣,到现在,已经开始了深思。
“对,就是因为他功高震主,令秦桧忌惮,又没遇上明君,这才一命呜呼了。”峻哥儿一脸严肃。
“这些是你父亲让你与外祖父说的?”难道李凤锦是要借峻哥儿的口暗示他,皇帝觉得他功高震主,对他起了防备之心?
“不是父亲,是母亲说的。”
“你母亲?”庄和达讶然,“她怎么与你说起这些来?”
“母亲说,若是在百姓心中,外祖父比皇上还厉害,百姓们爱戴外祖父比爱戴皇上更甚的话,皇上会不高兴的。母亲还说,这世上有个词,叫功高震主。”峻哥儿用力回想若薇说过的话,“还有啊,如果皇上只倚重外祖父,以后外祖父不在了,大周没有比的上外祖父的将军,敌人要打大周怎么办?”
庄和达一怔,摸着胡子的动作也顿了顿,半晌,瞧着峻哥儿仰头殷殷看着自己的表情,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你母亲说的很有道理,你都明白吗?”
“嗯,峻哥儿明白的。”峻哥儿用力点头,“母亲的意思,是说人可以很厉害,可是不能厉害过皇上,不然就会有性命之忧。坐在高位上的人,也不能只倚重宠信一个人,否则没有了这个人,高位上的人又该怎么办呢?”
庄和达老怀欣慰,一把将峻哥儿抱了起来:“好孩子,你能想到这些,已经很了不起了。”
他膝下唯有一个老来子,比峻哥儿大三岁,却因是独苗苗而被他与庄夫人娇惯的不像话,到现在吃饭都还要先喝乳娘的奶,将军府已经换了好几个乳娘,这事儿传出去,外头不少人看他笑话,说什么虎父犬儿,臊的他老脸都发红。偏偏每次下定决心要给儿子纠正过来,都因不忍见他哭闹而作罢。
此时看着峻哥儿,一颗老心真是又心酸,又羡慕。
改天是不是得跟女婿好好交流交流,这放养的就比娇生惯养的强?
正想着,就听外头小厮禀道:“老爷,三姑奶奶来了。”
“进来吧。”庄和达虽于教养子女一事上没出什么力,所有子女全部交由夫人教养,一是因为他忙,二则是,他一个大男人,还是个粗莽的武夫,能对教养子女一事上懂个什么。不过要说他不疼自己的子女,他却又是极护短的一位父亲。庄若莲与远嫁幽州的二女儿幼时去别人家玩耍,小孩子闹矛盾打闹起来跑回家告状,他都能冲到对方家里将对方父母狠狠教训一顿。
庄若莲嫁到东平侯府,哭了几次,他就教训了李凤锦几次,才不管到底关不关李凤锦的事,用他老人家的话说,你这个做人丈夫的,只能保护妻子孩子,让自己的妻子孩子受委屈,就不是个男人。所以为了他受了委屈的女儿,李凤锦没少遭庄大将军毒打教训。
轮到庄若薇时,李凤锦就没挨过打了,倒不是庄大将军看重嫡庶之别,不疼爱自己的庶女,实在是自己那女儿烂泥扶不上墙,他都冲到侯府去给她撑腰了,她偏说自己很好没受委屈……他再想给她撑腰,也撑不起来啊!
没想到这个扶不上墙的女儿如今不但硬气了,还能说得出那样一番话来,倒叫庄和达迫不及待想要见她。
若薇行走间自然没有庄若兰那弱风扶柳的款款姿态,也没有庄若莲那点尘不惊的端庄稳重。
她的步子又快又稳,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庄和达戎马一生,看人第一看的就是走路的姿态。见此情状,心中就大叫了一声好。
再一抬头,庄大将军很是愣了愣。
上一次见到这个格外自卑怯懦的女儿是在两年前了,只记得她一张脸小小尖尖瘦得很,一点血色也没有,却强撑着结结巴巴躲躲闪闪的告诉他她很好。他气她不争气,骂了一通就走了。
眼前这一个,脸颊红润眼神清明,直视而来的目光有打量有钦佩,没有半分他惯见的躲闪与惶恐,爽气利落英气勃勃,差点惊掉了他的下巴。
这当真是自己那个扶不上墙的女儿?
“见过父亲。”若薇利落的行礼请安,“不知父亲唤我来,有什么吩咐。”
这就是大周朝威名远播的兵马大元帅啊,观其长相威猛正气,相由心生,这绝不是那种要造反叛变的奸佞长相,难怪当今皇上敢这般倚重他。
“坐下说话。”庄和达抱着峻哥儿坐下来,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刚才峻哥儿给为父讲了不少故事,说是你教他的?”
“哦,马车上无聊,就随口给他讲了几个故事,父亲倘若喜欢听他讲故事,我这里还有很多。”对这位大将军一眼就很有好感,以至于若薇打从心底里敬重他,连面对庄夫人时都不离口的嚣张的“本夫人”三个字都不自觉地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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