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姽婳将军传-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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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下,不论在朵颜人还是长城之上的守军看来,都如妖术仙法一般,各自惊了一惊。刘苏趁机催动战马,突破人群,离长城愈发近了。

    但离长城愈近,敌人反而愈多,马匹很快经受不住多方攻击,哀鸣一声倒在地下。刘苏身影迅速被朵颜蛮军淹没,城上少年惊叫一声,却见她又击飞数人,自人堆中拔地而起,几个起落,便落在人头稀疏之处。

    吴越猛地自城垛口立起,不顾扑面而来的箭雨,大声喊道:“刘苏,放手杀人!”有听清他这句话的少年一怔,尚不明所以,便被逼着用上内力大喊:“刘苏,不要手软!放手杀人!”

    话音入耳,刘苏便是一怔:那件她从未着意隐瞒,却也不会向人主动说起的事情,被识破了。她听见北海稚嫩的嗓音转述着吴越的话:“战阵之上,不是你死,便是他亡!”“此时手软,他日中原生灵涂炭,孰轻孰重!”

    刘苏深吸一口气,手中马刀转了一个微妙的弧度,杀伤力便成倍增加。手起,刀落,断肢与血肉飞溅!

    与此同时,狙击步枪清脆的声音响起,动如雷霆,收割着敌方军官的性命,保护着她顾不到的死角;同时也打破她最后一点犹豫的迷障。

    近至长城下,吴越已不用瞄准,而是在将狙击枪当作步枪来使用,信手扣动扳机,每一发子弹都精确地钻入一个敌人得头部或胸腔。他更倾向于直接将子弹钉入对方眉心,唯有如此,才能造成最大程度的震慑。

    吴越的手段有效地震慑了朵颜蛮军,再加上刘苏突然转变的杀戮风格,更是令人胆寒。在她跃入城上垂下的吊篮中,缓缓上升之后,仅有几支稀疏的箭追向她,不待她拨开便自行坠落。

    距垛口不过一丈,危机感猛然袭上心头,她伸手拉住挂着吊篮的麻绳,攀援而上。下一瞬,猛然向下一坠!

    两支巨大的箭矢,一支射断了她所攀援的麻绳,另一支直奔她背心而来!若是一直这样坠下去,她与背上的章歆会被穿成一串,钉死在长城之下!

    咬牙一掌拍向城墙,巨大的反击力令她向后仰去,身形变换,险险躲开那支巨矢。长城之上迅速垂下两根麻绳,刘苏一手挽着一根,借着垛口上的拉力,几乎是踩着城墙奔跑了上去。

    同一时刻,吴越枪指敌军,寻找到了地方巨弓手的身影:那是一个身形极为高大,眼神锐利如鹰隼的草原汉子。距离两千米,逆风,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一击即中――子弹,只剩下最后一颗。

    刘苏一翻上长城边就地打个滚,解下背负的章歆:“他还有救!快找医者!”一群少年慌乱片刻,便有条不紊地抬着气若游丝的章歆前去医治。刘苏适才杀敌不少,此时戾气未平,恶狠狠叫道:“阿越,杀了他!”

    杀了那个巨弓手!

    巨弓手拥有敏锐的只觉,令吴越瞄准起来相当困难。但当刘苏也加入进来,手持弩机遥遥牵制住他的气息,巨弓手顿时有些失措:两股杀气,他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致命的那一方。

    就是这片刻迟疑,最终断送了他的生命。吴越轻扣扳机,随即仰躺在地下喘气,不再看战场一眼。

    刘苏仗着目力过人,远远看着巨弓手从马上栽下,晓得吴越成功了,也跟着长舒一口气,跪坐在垛口后,半日缓不过神来。

    。。。

    。。。
………………………………

第106章 浴红衣

    蛮军撤退,长城之上,欢声雷动。

    刘苏仍在跪坐在原地垂首发呆,被吴越一把揽进怀里,便是一怔。正要使力推开,便听前特种兵说道:“我不知你是第一次杀人。”一句话,将她强行压下的恐惧尽数抖落出来,她颤了一下,终于接受了他的好意。

    她的确是第一次杀人。连她自己也自嘲似的不敢相信,闯荡江湖这几年,她借刀杀人过,牵累别人过,更是亲自动手伤过人,却从未亲手取过别人性命。说她伪善也好,手软也罢,她始终认为每一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利,别人不能替他判断,更不能随意剥夺。

    三年江湖路,她走得坎坷,双手却还算干净。从来没有人料到她能保持这样的干净到如今,只刘羁言隐约有着猜测,除此以外,别的人莫不以为她双手染血。就连吴越,也当她如此。

    先前在狙击镜中看穿她底细,情急之下,吴越逼她不要手软,那一刀下去,才是她真正意义上,第一次亲手杀人。吴越很清楚亲手杀掉自己的同类,在心理上会带来多大的不适。对这姑娘有些歉意,却并不后悔:固然沾染人命后,生活会与之前截然两样;但彼时情势,若不杀人,她没法活着回来。

    此时此刻,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向这个刚刚被他逼着放弃了最后坚持的姑娘敞开胸膛,一遍又一遍地对她说:“不怪你。”战争便是如此残酷,你若有半分仁慈,便会引来难以承受的后果。

    这个拥抱无关风月,只关乎信任与一些微妙的情怀――许多年前,吴越第一次参加任务,近距离击杀一名恐怖分子。那场战役令他几乎奔溃,整整三个月,他提不起一点精神。

    直到睿智的队长给他两个月假期,让他看遍河山,他才隐隐悟到,若是那是他不出手将匕首捅进那个恐怖分子少年的腹中,不但他会被当场击毙,甚至可能连累到整个队伍。更有甚者,从他手底下逃走的恐怖分子,会危害到更多的无辜百姓。

    从那时起,他的心便坚定如长城。此时的刘苏便如曾经的他,迷茫而充满自厌情绪。更糟糕的是,她是一个女孩子,本不该遭遇这些事情。她在为他的行为后果买单,故而这个感激与安慰性质的拥抱如此必要。她是他的血脉兄弟,可以将后背放心交付的战友,是仅仅性别不同的另一个他自己。

    “你这般占我便宜,阿甜会放小白咬我的。”刘苏调笑,却不曾推开他。前特种兵胸膛宽阔,靠起来安稳放心。

    吴越咬牙切齿:“不是看在你是我兄弟的份上,哪个愿意给你依靠!敢对阿甜告状,休想我下一次还安慰你。”

    刘苏轻笑出声:“我错了……阿越,多谢你……”多谢你提醒我不要心慈手软,多谢你替我射杀那个巨弓手,也多谢你在我最自厌自弃的时候给了我一个拥抱。

    这姑娘的心理素质比他料想的要好――毕竟是在江湖上闯荡了这么多年,再不是活在象牙塔里的姑娘。吴越这才放手,万分珍惜的收拾起枪械,叹道:“这样好的枪,以后怕是只能闲置了。”

    可若是没了枪,这个男人的光芒,怕是要有一大半都会被压制,乃至于整个人都会被闲置罢?刘苏嫌恶地搓着手上血垢,黏黏腻腻的不明物体令她万分后悔适才吴越拥抱之时,怎么没有趁机蹭在他的衣裳上。

    “洛阳那里传来的消息,就快要造出来了。”刘羁言的佩剑“含青”与刘苏所配“灵犀”,便是出自洛阳杜大师之手。不过含青的铸剑师早已病逝,这一位替他们打造子弹的杜大师,是前者的幼子。

    一旦解决了子弹的问题,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拦吴越成就他的事业与野心。前特种兵眼神一亮,拍着姑娘的肩大笑。刘苏趁机将半凝固的血液抹了他一身,转身便跑。

    “有种你别跑!”吴越作势要追,见姑娘蹿得比受惊的兔子还快些,在后面笑得脸都变了形。他弯腰揉腹,心情逐渐沉重:“阿苏,但愿这一次,不会给你留下阴影。”

    雁门关大营,中军。被穿了琵琶骨锁在木栅中的阿琴轻笑:“刘郎君,你若再不去,我发誓你此生再也不会知晓那件事情的真相。”

    羁言微微皱眉,他不在乎她说的究竟是什么事情,但……苏苏是在乎的。

    “你要抓紧呐,再迟几日,最后的真相就要被掩埋啦!”他们还有那么长的年月要一起度过,潋滟扎在她心里的那根刺,还是拔了的好。

    他知道阿琴是故意如此说,以引他离开大营前往西域。他便顺着她的计划走又如何,最终的最终,他不会如那幕后之人的愿。

    吴越刘苏等人赶回大营时,刘羁言方离去不久。吴越向襄王汇报此行经过,连同他们的战绩与损失。刘苏追出大营,然而天地茫茫,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阿言,你就不能等我回来再走么?

    姑娘立在雪地里,身影伶仃孤寂,失魂落魄。她刚刚打破自己的原则,亲手杀了人,本心蒙尘。过去的那些年岁里,她享受孤独,但此刻她前所未有地害怕孤独。多想伏在他怀里大哭一场,多想听他说一句“不是你的错”啊……

    她不怪他,只是遗憾于,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又一次不在身边。

    要不要去追他呢?刘苏叹口气,答应了殿下助他平定战事,若是中途走了,又算什么?如今蛮军粮草已大部分被毁,这场战争,想来就要结束了。

    潋滟打的什么算盘,她多少能猜到一些。若是她以为单独会面便可令阿言改变心意,那她真是看轻了阿言。

    阿言,你不会教我失望的,对么?

    大营里,少年们闹哄哄的,围着章歆问医者他几时能苏醒的,医者宣城章歆先是腿上受了重伤,后又伤了内腑,便是能够醒来,身体也很难复原了。

    云心岫来寻刘苏:“吴郎君托我问你,能造出来盘尼西林么?”显然那个拗口的名称令她很是困惑。

    刘苏想着襄王帐中果盘里不时出现的金桔,点点头。死于伤口感染的人,远比死在战场上的更多,她是该对此上点心了。

    云心岫一脸嫌弃地看着她浑身脏污,道:“脸上都是血,亏你能忍!”连头发都被血污成一缕一缕的了,幸亏刘羁言走得早,若我是他,见了你这样子,真是再也不要碰你一下。

    “夕食吃炙肉与血肠呢,你快去收拾一下。”却见刘苏听见“血肠”二字,脸色一片,竟扭头干呕起来。云家姑娘凤目闪烁,“你该不会……”

    刘苏瞪她:“莫要乱想!”果真觉得自己脏到极致,想要沐浴的想法一旦生出便再也压不下去。可惜这是在军营里头,男子太多,洗浴十分不便。先前那些日子,她都是在自己的帐篷里匆忙擦拭一番,此时却极想痛痛快快洗个干净。

    也不知云心岫是怎样解决这个问题的,按着云梦泽的性子,他应当不会允许堂妹在这满是男人的军营里头洗浴罢?云心岫瞧出她想法,笑道:“大营向东二里有一处小山坳,山坳里有一眼极隐蔽的泉水。”因着隐蔽,她都是去那里洗浴的。

    “谢了!”刘苏拔脚便走,收拾了换洗衣裳,向东行去。

    吴越安顿好章歆并剩下的少年,出来问起刘苏去了何处。他是真怕那姑娘不管不顾地就追着刘羁言去西域,将这一大摊事务全部留给他――她不是干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云心岫笑道:“她不曾跑呢,”向东一指,“散心去了。”

    吴越摇摇头:“人还在就好,随她去吧。”那姑娘刚刚经历了那些,刘羁言又不告而别,心情郁郁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半个时辰后,不见女门客回来,恰逢大帐中事务告一段落,襄王信步出营,挥退侍卫,向云家姑娘所指方向走去。这是在他的大营外,不过两三里地,遇袭的可能性太小。

    他还记得曾经有一个晚上,因为无咎的抗拒,那个姑娘哭得满面泪痕。想来她不愿将自己的软弱展现在众人面前,才要去那等偏僻之处吧。但他是见过她的软弱的,应当无妨。

    刘苏去时用上了轻功,以她今日功力,可以轻松做到踏雪无痕,是以赵翊钧寻找得颇为艰难。沿着半冻结的溪水上行,隐约可见水中有丝丝缕缕的暗红――是血迹!赵翊钧心下一紧,向前追去。

    沾满血迹的外衣散在树丛中,赵翊钧蓦然呆住,那个姑娘她……他忘了她武艺高绝,只以为她已遭遇不测。直到看到一泓掩在树木后的潭水,他才恍然醒悟:自己来得唐突了。

    可就是那唐突的一眼,他已看到了许多――纯白的里衣染了血,不同于外衣上干涸的黑紫血迹,里衣被浸染后,成了淡淡的红色。

    泉水幽深,女门客坐在其中,只露出半个肩背。她有内力在身,并不怕潭水寒冷刺骨。露在水面之上的皮肤因凉气而栗起了细细的颗粒,却教他觉得愈发肤质如玉。

    无来由地,他想起一句: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

    这不过是一眼并一个念头转过的时间。刘苏一遍又一遍搓洗着沾染了敌人血液的皮肤,恨不能脱掉一层皮来。猛然发觉有人来了,扬手拍起一片水幕,借着水幕遮挡,她已迅速套上干净衣衫,警惕的向那人看去。

    赵翊钧眼一花,水幕扬起又落下,女门客已杀气腾腾地站在他面前。见是他,女门客收了杀意,黑发上还在不断往下滴着水,面色薄红:“殿下?”

    。。。

    。。。
………………………………

第107章 信与疑

    “抱歉,我不知你……”赵翊钧目光虚虚罩在姑娘周身,不便盯着她,却也不舍移开。

    “殿下!”刘苏打断他未说完的话,“是我自己不小心,无妨。”说着皱眉,尽管搓洗了一个所时辰,手指都起了皱,她仍是觉得自己不甚干净,血液与脑浆黏腻的触感仿佛还在手中。

    思及此处,姑娘的脸色十分不好看。赵翊钧自然以为她是恼了,说到底,却是怪自己唐突。但他身居高位,若是直截了当道歉,恐怕两人都生尴尬,当下斟酌道:“今日之事,我自当保密。”他不知这姑娘的贞洁观与众不同,“无忧放心。”

    刘苏虽隐隐恼怒,却也晓得怪不得他。又加上他态度诚恳,便道:“多谢殿下体谅。”抬头看看天,已是夕食时分,“若殿下不弃,我送殿下回营。”

    襄王应下,心想,我唤你作无忧,你却叫我殿下,十分不公平。当下回营用饭,调兵遣将安排次日行动,并无别话。

    是夜,一帐之隔,有人睡得香甜,有人辗转反侧。

    次日清早,刘苏进入主帐时,恰听得有将领对襄王殿下的身体状况表示忧心忡忡:“殿下还是要保重……蛮军粮草被烧,想也支撑不了多久,咱们只需防着他们狗急跳墙……不过殿下真的不必如此忧心……”

    殿下颇为无奈地应声,表示自己对胜利很有信心,并未忧心到睡不好觉。将领:……那殿下你眼睛下面的青黑是怎么回事?我虽是大老粗一个,我娘子却常夸我细心,最懂得体谅他人辛苦的。

    被一个粗壮精悍的军人用那样关切的眼神看着,对方还一副“殿下我很理解你”的模样,赵翊钧不由揉了揉眉心。超然台受伤后,他体质大不如前,不过是一夜未睡好,精神便萎顿得很,头亦隐隐发痛。

    “殿下没睡好?”导致他不曾睡好的罪魁祸首放下朝食道,“让人按按头,许能舒服些。”说着便去瞧亲卫们的手,看哪一个不那么粗壮些。

    赵翊钧:“无忧既会,何必麻烦他人?”亲卫们的手?对不起,他敬谢不敏。

    “……”刘苏顿一下,告诉自己莫要想太多,这位殿下是习惯了侍女照顾的。在这荒芜的北地大营,真真是委屈他了。于是跪坐他身后,解开发髻,手指插入发丝,缓缓按摩着头皮。

    赵翊钧摆摆手,将领并亲卫退出。华夏贵族重礼,发髻不整便见人,是严重的失礼行为。是以亲卫退出后,并无人进帐打扰。

    “殿下请闭眼。”声音低缓,有些凉凉的。手指也是凉的,正好缓解一下他焦灼的心。

    明明是习武之人,手心却奇怪地没有武人惯常会有的茧子,反而细腻柔滑。若说有哪里不同于普通贵族女子,便是那双细长的手并不柔弱,用足劲力时,足以分金裂石。

    这个距离很近了,他只需稍稍向后一靠,便可触碰到她。需要克制自己,才能维持端正的坐姿。

    分出一股细微的内力刺激着他头部穴位,促进血液流通。刘苏正在心中感叹殿下发质极好,猛然听他低声道:“吴越,便是……那人罢?”手指便是一抖。

    面对卫柏的凌厉攻势,面对朵颜蛮军万箭齐发都不曾迟疑的手,抖了一下,再也找不回闲适的节奏。她知道长城之上的情形瞒不过人――那样多的人都看见了,如何能瞒?

    殿下迟早会知道,吴越便是超然台上,令他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那个人。只是……她还没有想好怎样解释。

    心绪纷乱复杂。平心而论,若她处在襄王殿下的位置,定然是容不下吴越的。甚至,可能会怀疑当初超然台上,是她与吴越合谋的骗局,就是为了骗取他的信任。

    即便是不怀疑她,又有哪一个上位者,能容得一个随时可以威胁到他生命的人,存活于世?

    不知不觉中,汗透重衣。她相信此际是她前所未见的凶险,瞬间,她甚至已想到若是襄王举全国之力追杀于她,她要怎样与吴越逃亡海外……

    “无忧?”赵翊钧还在等着她的回答。

    刘苏收回手,这等时候,手还放在他头上,未免令人误会是一种威胁。声音仍是冷静的,师父教会她,不要让别人看出恐惧。“是的,殿下。”吴越就是那个人,从超然台上起,我就一直在对他手下留情,因为他牵连着我的过去,正如我牵连着他的。

    赵翊钧叹口气,脑海中划过的,却是某些旖旎的片段:幽深潭水与如玉肌肤,乌发与红衣,修长的腿,动情后不再冷静的眼睛……后者只是令他困扰的梦境,却扰得他怎么也下不了那个决心,说不出那句话。

    果然是压抑了太久的缘故么?只一眼而已,便缠上心头,不依不饶地纠缠了一整夜,几乎成为心魔。

    为君者,须狠;也须宽容。“解释。”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个话题便就此揭过。

    刘苏已做好了逃亡的准备,听得“解释”二字,便是一呆――她与吴越的渊源,该从何说起?

    斟酌良久,她选择了最简洁的说法:“吴越与我有些渊源,超然台那时,我与他互不相识。但我认得他的武器……”

    “他早有脱离代王阵营之心,如今,他算是殿下这一方的人。”

    “殿下不必忧心他会再次出手,事实上,长城之上,为了支援于我,他的武器已然用完。超然台上的事情,不会再次发生。”

    她没有开脱自己,而是一再强调吴越的无辜,再三承诺他不会对襄王造成威胁。赵翊钧心道,无忧,究竟是什么样的渊源,让你信任他至此?以至于,可以替他做出这样一旦有变便会要命的承诺?

    “你便从未怀疑过他,想要通过你,再次刺杀于我?”她的保证是一回事,他还需要做出自己的判断。

    “殿下,”女门客意识到他有息事宁人之心,解释愈发详细了起来,“当初阿越已是打算归隐田园了,是我不愿他一身本事就此默默无闻下去,硬拉着他来为殿下效力。”若他有半分不臣之心,也该是他迷惑我啊。

    手腕被捉住,女门客被赵翊钧拉到前面,“无忧,这一次我仍是信你。”“仍”,她值得怀疑的地方太多了,从一开始的出现,就是一个谜团。若不是一次又一次地付出信任,他早该将她逼得远远的,又哪里会让她就离自己这样近。

    刘苏舒口气,想起自己的来意:“殿下,我们怀疑有细作。”

    几个月戎马生涯,令天之骄子雍容的脸多了几分沉肃,只是看她一眼:哪个你们?什么细作?

    女门客顺手替赵翊钧绾起发髻,从几案后头走出,正色道明来意。早在“群英会”遭受大规模损失之时,刘羁言与云梦泽就怀疑出了奸细,并且这个细作不在殿下带来的军人里,而是某一个江湖人。

    “群英会”兵分五路之后,他们原打算冷眼旁观,看哪一队人回来得最少,那一队人中,便极有可能藏着细作。古怪的是,分兵之后他们竟很少再遇到难以招架的蛮族军队,损失大为减少,大部分江湖人都回到了大营。

    计划的失败更坚定了云梦泽的怀疑:他们之中不但有细作,而且这个细作狡猾多诈,绝非普通人。是以云梦泽制定了新的计划,决心揪出细作来。

    赵翊钧失笑:我还以为,你又要替他们作保,保证这些江湖人再无贰心呢。“你疑心谁人?”

    刘苏摇头,她虽挂着“群英会”会首的名,却将大部分心力都放在“正气歌”的少年们身上,与那些人并不熟悉。云梦泽怀疑北海,但她不能跟着怀疑,更不能就将这个疑点告知殿下,以免造成误会。

    “你想如何,去做便是了。”刘苏决定执行云梦泽的新计划,却需要赵翊钧的配合。他这一声答应,省了他们不少麻烦。

    再一次感慨殿下果然有为人君者的心胸,女门客笑道:“殿下且等着看,三日之后,我们必然将细作带来。”行了一礼,出去找云梦泽。

    赵翊钧在后苦笑,若不是你,人君的心胸怎会宽广到这般近乎纵容的地步?可惜,你每一动念都是属于无咎,便是他不在,你也很擅长拉开与别的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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