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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冕唐皇-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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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官员似乎觉得窦轨这事儿做的有些不地道,磨磨唧唧不愿行刑,于是窦轨索性将这两人全干掉了。

    大概也是因为这一点,神皇武则天也将大酺赐食当作一个重要的团建手段。除了永昌年初让李潼惊艳登场的明堂大酺之外,过去这大半年的时间里,单单李潼参加、没参加规模不等的赐食便有十多次之多,言外之意,应该是既然吃了我的饭,那就得撸起袖子加油干,帮我篡唐。

    李潼本意是只想请一请麟台这群下属们,搞搞团队建设,却没想到这群没眼色的家伙慷他人之慨,一路上呼朋唤友,而那群京官也真是眼皮子浅,一顿饭就给哄过来了。

    如此队伍渐渐壮大,李潼也不好抬手驱赶,况且他们兄弟也的确需要人情场面,索性全都带上,一路上浩浩荡荡的穿坊过街,往自家府邸而去。

    不过这群人来蹭饭就蹭饭,也实在不让人省心。特别是麟台那些家伙们,今日亲眼见到少王才思敏捷,一路上也在热情的为少王发声正名。

    有人愿意为自己张罗鼓吹,李潼对此倒是乐见。可你们就算是要吹嘘,注意下场合好不好?能不能别在大街上朗诵人家独孤卿云的墓志铭?你们一边朗读还一边拍掌叫好,我是知道你们在夸我,可要是让独孤氏家人听到,怕不是要误以为你们在叫嚷老家伙死得好?

    好在队伍转下天街的时候,王府佐员们已经迎到半途,有史思贞、李思文等人面广阔的府员加入队伍,引导话题,当队伍行到履信坊附近的时候,话题已经转为吟咏少王诗作、词作,好歹没有被尊贤坊内杨家人误以为是在游行庆祝他们亲家翁死得好。

    此时王府内宴饮诸事已经准备妥当,毕竟少王情势不同以往,近日府中多有张罗宴饮,积攒了许多经验,同时接待百数人不在话下。

    除了王府正堂已经摆满坐席之外,廊下也已经帷幔张设,彩灯高悬,在府员们导引之下,宾客纷纷落座,于此同时,各类餐食也都流水而上。

    今日登门做客,主要还是一些文人墨客,不排除其中就有此前讥讽李潼的人。不过这些人今日登门,倒也没有整出什么幺蛾子,毕竟就算不给少王面子,也得给呼喊他们来的友人和案上丰盛餐食一个面子。

    所以这一夜宴会倒是宾主尽兴,且不乏诗文唱和。特别是当王府所养音声人登场表演少王曲辞时,氛围更是高涨不落。有感于氛围热闹,李潼更是亲自下场,邀请李峤奏瑟、李守礼琵琶,而他自己则羯鼓领音,演奏了一曲《天仙子》。

    一曲终了,赞声如雷,少王丰神俊朗、才趣盎然,雅技精湛,更兼慷慨好客,如此形象,印刻在在场每一个人脑海中。唐家少王初长成,养在深宫无人识。一朝踏入百坊里,凤声初啼谁不知?

    这一场宴会终了,也的确达到了李潼想要的效果:世人讥我谤我,只是因为不了解我。但只要凑到近前来,吃我几口饭,俊美无俦兼才情高标的少王谁又不爱?

    单单这一夜,应教唱和少王的诗作便有二三十首之多,哪怕俱为寻常应酬平庸之作,但这个量也让人欣喜。李潼这一夜虽然没有作什么新的诗抄,但收获之大却比自己文抄还要好一些。

    毕竟牛逼是一个相对状态,有多少人愿意吹捧你,你就有多牛逼。眼下我已经亮出这么多,还没有得到你们充分的挖掘赞美呢。等到你们没了吹捧的说辞,我再给你们制造新的热点。

    但牛逼是牛逼了,第二天一对账,李潼还是心疼不已。这群文人墨客们也是真能造,一晚上就干去王府几万钱。但这钱不花还不行,毕竟人家登门来做客,总不好一碗凉水招待了。

    出阁几个月的时间,王府一直都是有出无入的状态,宾客渐多,消费日盛,再这么下去,李潼觉得就快要到可以写出“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的状态了。

    李潼还在盘算着刘幽求几时能够归都,倒没想到已经有人主动为他宴客买单了。


………………………………

0179 寄命人间,应信缘数

    大内西上阁,尽管天色已经黑了,但神皇武则天仍在批阅奏章。

    她一边批阅着奏章,一边还在教导侧坐殿中的武承嗣:“畿内百司,虽以三省为重,但分案任劳,各自不同。你也算是历任显职,以势权事的道理,我也就不再与你多说。文昌统控六部,事务繁多尤甚鸾台、凤阁,也就尤重捻轻举重之判断……”

    武承嗣一脸认真倾听着神皇教诲,心里着实美滋滋的。过去这段时间,他是真切感受到神皇对他的倚重是越来越多了,以往这种执政任事的经验,都不会对他教授的如此细致翔实,以至于他自己也常常处于极大的压力之中,每每为了猜度神皇心意而耗神良多。

    如今神皇对他的态度很明显是将他当作真正的臂膀来培养,再联想神皇此前言辞所透露出来的隐意,武承嗣心情便更加的热切。

    在翻阅到一份奏章的时候,武则天批阅的速度停顿了下来,这是一份来自春官尚书范履冰的奏书,主论近来都邑之内瑞应频多,近乎妖异,其中多有穿凿附会的侫幸之类,希望神皇陛下能够敏察。

    “春官近日奏事如何?”

    将这份奏书看完,武则天抬起头来望着武承嗣问道。

    “范某自恃北门老臣,言论多有强直。臣已判祀部郎中张嘉福专掌纳瑞诸事,但仍是厌声难阻……”

    武承嗣连忙说道,对于范履冰这个刺头,他也实在有些头疼。

    武则天闻言后便又皱起了眉头,沉吟片刻后才说道:“先将老奴拔入政事堂,虚其省事。”

    她这么做,其实也是有几分无奈。武则天自问不是什么吝惜名爵之人,对待二圣时期的北门旧人们不可谓不厚重。但也正因此,她尤其恼怒于这些北门旧人对她的背叛。

    以刘祎之、范履冰为首的北门学士们,多数都是出自寒门卑微。他们的确在某一时期给了武则天极大的帮助,而武则天对他们也不可谓不厚重。可是这些人权位享有了之后,却几乎无一例外的对她生出逆反之心。

    比如几年前被处死的刘祎之,其人身为宰相、窃论归政,要将武则天赐予他的权柄反过来抗衡武则天。

    即便如此,武则天对其仍留一线余地,没有让畿内那些酷吏们推鞫其事,而是召来时任外州刺史、与朝内牵连不大的王本立去审问,就是希望刘祎之能够知警而返,一直等到刘祎之仍然悍拒诏令,武则天才横下心来将之赐死。

    虽然时人多称北门学士乃是神皇私僚,但武则天心里很清楚,这些人与其说是敬奉自己,心里大概更倾向于天皇遗命托孤而自居。

    毕竟,所谓的北门学士是在他丈夫的默许之下才得以组建起来。刘祎之曾官授李旦相王府司马,范履冰也曾担任李显周王府户曹,北门学士从组建之初,便不是为她一人服务。

    所以,武则天临朝执政以来,来自北门学士的阻力其实比一般朝臣还让武则天感到更加难堪。北门学士虽然可以说是武则天在士林群体中培养出的一派力量,但其实也是高宗皇帝特意扎在她身体上的一根刺,如果连北门学士都对她有诸多抗拒,这更会给人一种她在士林之中已经孤立无援的感觉。

    事实也的确是,除了北门学士之外,武则天眼下于士林中的确已经没有可控的力量。或者说,她在方方面面可用的人手都缺乏得很。

    那些朝臣们在朝堂上虽然对她恭敬有加,但其实内心里是各自站队的,真正心悦诚服站在她这一边的,少之又少,或者说能力有限。

    如果不是因为这群人各自一盘算计,彼此之间也是矛盾重重,武则天也很难将之逐一击破。

    尚书礼部乃是革命造势的重要机构,此前武则天将武承嗣安排在这个位置上,洛典完成、权威递增,需要将武承嗣引入政事堂掌握更高的权力。

    原本武三思递补春官尚书算是计划内的安排,结果武三思自己不争气,立足未稳便被李昭德强谏逐出。武则天实在乏人可用,只能将范履冰这个北门旧人安排在这个位置上来。

    “驰驿传告周兴,途经陕州时,拿下陕州刺史郭正一。若能做得好,归都加授!”

    刚刚放弃掉军方大将丘神勣,武则天眼下也横不下心来再放弃掉范履冰。加其位虚其事之后,也要稍作警示。郭正一这个老臣离开中枢年久,是死是活影响不大,且同样也是心向她三子李显之人,正可用来警告范履冰并其他人。

    武承嗣闻言后便点头应是,然后便又说道:“周兴离都之后,驿途行程便被泄露在外,野中广有妄人狂言将要杀之,是否要加派人力护随?”

    武则天闻言后便摆摆手:“不必,他若连这一点自谋活命手段都无,留之也无用。况河西新败,军心惶恐,强卒护使入镇,更增忧恐。”

    略过这一件事,武则天转又翻越到兵部夏官呈送的奏书,稍作翻阅,脸色便渐渐有些不善,又抬眼望向武承嗣问道:“夏官此奏,为何不阻?”

    武承嗣见状,连忙下拜离席道:“臣阅过此奏,觉得薛师朝日所请未尝没有……”

    “没有什么?他是一个方外闲人,你兄弟也要伴他发癫?三思还要重批加奏,他还做什么夏官,去白马寺知客罢!”

    武则天是真的怒了,将武三思呈送为新平道将士请功的奏书劈头砸在了武承嗣的脸上,武承嗣不免更加惶恐,连连叩首请罪。

    “新平道诸事,不准再提,不准再议!”

    武则天又恶狠狠说道,心中羞恼有加。

    武承嗣自然连连应是,但其实心里又何尝不觉得委屈。

    他倒是有这种觉悟,也感觉薛怀义是在犯浑,可是武三思这个贱腿子主动把这件事揽过来,他若不奏,不免又担心得罪了薛怀义这个干姑父,只能硬着头皮绕过政事堂送入禁中,果然不出所料,被神皇迁怒敲打一番。

    看着武承嗣唯唯诺诺的样子,武则天心情更增几分恶劣,及至又翻阅几份献瑞贺表,心情才渐渐平复过来。

    “是了,河东王今日入职麟台,可有什么言行堪论?”

    想到近日喧闹的献经诸事,武则天难免又想起那个越看越顺眼的小孙子,又开口询问武承嗣。

    武承嗣听到这话,心中稍作一叹,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从身上掏出来麟台监沈君谅呈交文昌台的奏书。身为武家人,他自然不愿见少王过于风光,将这一份奏章贴身收藏,打算神皇如果不问,便直接藏匿下来不向上呈交。

    武则天抬手接过宫婢转呈的奏章,视线不喜不怒的扫了武承嗣一眼,但也没说什么,只是低头看起奏章。

    匆匆览过之后,她脸上已经展露笑容:“沈君谅也是侍台老臣,怎么满纸胡言?说什么少王才器瑰秀、文笔有神,那小子不过自恃几分薄弱才情,趁人不知,夸奇耀新罢了,岂能当如此赞誉。还要入直待诏,这不是笑我朝野无士?谬论,谬论。”

    口中虽然这么说着,但她却又返回头来将这一份不长的奏书再读一遍,心情不免越发的欢畅,更有几分恶趣滋生。她此前将少王授为麟台员外少监,便有宰相谏言恩宠过甚,麟台清高,非幸取之地,可少王刚刚入事,麟台大监便上书盛赞,那些反对者又该作何论?

    “独孤卿云墓志铭何在?速去取来!”

    放下沈君谅的奏书,武则天又抬头吩咐武承嗣。

    等到武承嗣匆匆退殿,武则天脸上笑容也微微收敛,传来内殿待诏女官厍狄氏,吩咐道:“先作草诏,择朝内良善门庭子弟充使,往巴州迎回故雍王,陪葬乾陵,拟定暂留。”

    厍狄氏闻言后愣了一愣,有些不相信的抬头望向神皇,片刻后便又忙不迭顿首道:“妾领命……”

    待到厍狄氏退出,武则天抬眼望向殿外黑洞洞的夜空,眼睛眨了眨,几分潮意生出,口中则喃喃道:“不孝子,不孝子……父不如子……你母为天下笑,这是你想要的?”

    武承嗣退殿大半刻钟,便又匆匆返回,除了呈交河东王所书独孤卿云墓志铭之外,还有几份政事堂新收到的肃政台奏书。

    武则天抓起那份墓志铭,她对河东王书法笔迹倒是有印象,此前所以加授河东王为麟台少监,也有几分是因此。如今再见到,还是忍不住感慨笑语:“端正典雅,不取侧求奇,这才是贵门子弟该有的笔墨气象,可惜仍憾呆工失神,欠于大家调教。”

    说话间,她便读起了这一份墓志铭,前后阅读几遍,合卷后便笑语道:“沈君谅其人,还是有几分明鉴,不因齿龄轻人,退任病坊,倒是有些埋没了。独孤卿云也是有幸,能得少王执笔彰显生平,哀荣赠许,再着有司酌情加授。”

    武承嗣虽然恭声应是,但语调却有几分生硬不自然。

    武则天对此也不以为意,又翻阅起那几份肃政台弹劾少王大贺宾客、扰及朝内百司并闾里民居的奏章,而后便笑起来:“小子能有几分人面,竟惹宪台指摘。纵然客席无虚,怕是邸库乏乏,告令司宫台,追赏少王钱货诸类,供其立宅养家。”

    讲完这些,她又垂首望向武承嗣,神态略显严肃:“寄命人间,缘数不可不信。你得的,他难享。他得的,你也不要贪。浩大天下,社土供养,庭中二三亲近食客还要攀较你多我寡,就要想一想,究竟是君恩失授,还是欲壑难填?”

    “臣不敢,臣、臣着实不敢!”

    武承嗣听到这话,连忙顿首颤声回答道。


………………………………

0180 岂能笑骂由人

    入夜后,金吾卫街徒又开始巡弋于神都城纵横坊街之间。

    一架马车自洛水上的新中桥行驶下来,前后数名壮仆仗从,下了新中桥后,马车便沿洛堤向西行驶。

    恰逢长夏门大街一队金吾卫骑士策马转出,眼见这一幕,骑士们顿时变得紧张起来,率队什长振臂甩鞭大吼道:“什么人敢犯夜行街?速速停下来!”

    随其一吼,队伍中已经分出数名骑士握弓扣弦驰行向前,从街道左侧绕行到前方去,搭箭引弓将这一车驾逼停。

    “放肆!几个街鬼安敢阻行!”

    车前两个壮仆身材魁梧,并有几分军伍气息,撩开缺胯袍前摆塞在腰际,手中硬木杖横端胸前,观其姿态反倒较之职责巡城的金吾卫还要更加气盛几分。

    这些金吾卫街徒们自然也不是善类,见几个奴仆如此嚣张,又没有在马车上发现什么明显标记,已经有人扬手射出一箭,箭矢直接插在壮奴身侧,并冷笑道:“速速弃械!否则下一箭便要射穿几个狗奴!”

    此时,率队的什长也从后方追赶上来,总算较之部下卒众要稍显稳重一些,勒住坐骑后对着马车稍作叉手,并沉声道:“敢问车上乘坐何者?”

    车幔打起,在车前灯火照映下,露出一张中年妇人铅华惨白的脸庞,妇人蚕眉微皱,抬手示意车前壮奴上前将一手令在什长马前晃了一晃。

    什长示意左右保持警戒,并让一人上前接过那符令来仔细验看,脸色顿时一变,翻身下马前驱几步,更作庄重叉手:“不知夫人夜归,斗胆冒犯,还请夫人见谅……”

    壮奴上前劈手夺回符令,复又昂首行回车前,车上妇人则一眼不发,只是又让人落下车幔,示意继续前行。

    “上府有令,谨防畿内犯夜凶徒。卑职请送一程……”

    什长见马车旁若无人的继续前行,连忙也返身上马,摆手示意属下们跟随上去。

    然而这一番热情换来的却仍然还是无视,马车上妇人不再露面,至于几名护从的壮仆对跟随在后的金吾卫街徒们也不作理会。

    “阿兄,这究竟是哪家贵人?这般狂妄,既然不见我等,咱们避行就是了,何苦作践自己……”

    殷勤护送还被人如此无视,金吾卫街徒们自然不满,其中一人便低声抱怨。

    “收声!”

    什长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低斥一声后不再多说,如此一直追随在后,行过数座坊区,而后马车抵达尚善坊外,由东北角一处私开坊门驶入坊中。

    眼见这一幕,街徒们一时间也都心生凛然。算是明白他们无意间真的冒犯到了了不得的人物。神都坊禁严格,私开坊门绝对是一桩大罪。

    当然事无绝对,若是真正的权贵门庭,出入不随起居,或就权宜,于正式的坊门之外再开私门专供出入。

    不过,尚善坊地傍天津桥,乃是都内屈指可数的贵坊之一,防禁自然也是更加严格。本身能够居住在此坊中的已经不是俗流,居然还能专开坊门以供出入,遍数此世又有几家?

    目送马车行入坊内,什长才突然低啐一口,冷哼道:“仗势猪狗!”

    尚善坊内多居都邑权贵人家,最翘楚便是太平公主与武三思。

    为了防止小民循私门任意出入,坊区东北角这一道私门在内还有篱栅阻隔,侵占半条坊街一直延伸到太平公主邸后花园。

    马车一路行至园内,太平公主乳母张夫人才下了车,自有奴仆上前将马车引至闲处。张夫人则在两名婢女导引下,径直行往后厅中。

    后舍厅堂宽阔,内外灯火通明。太平公主端坐在堂上绳床,无危髻华裳,无铅华美妆,素面朝天,一袭纱裙,面前书案上还摆设着众多的文书。

    张夫人趋行登堂,眼见公主还在捧着一份籍簿细览,那粗浓的蚕眉已经扬起,顿足怒喝道:“那些贱奴们,怎么忍心见公主殿下这般劳累!殿下只是太仁慈,良言劝用,哪比得上鞭杖驱使!”

    “阿姨不要这么说。人能留此破落门庭,已经是情谊难得。况且家事底细,我总要自己略知大概,主人心力,又哪里是仆人用功能够代替。”

    太平公主放下籍簿,抬手示意张夫人到近前来做,又微笑问道:“事情已经做好了?”

    张夫人闻言后便从怀内掏出一份卷宗,递交到公主面前,并有些忿忿道:“那些闲人也真是不知有多烦扰,什么琐碎器物都要相托转送,真当我家车马不必惜力。”

    “话也不该这么说,人能有事托我,总是一份敬重。无非行走劳累一些,积下的人情总能用到。”

    太平公主口中笑语,然后拿起那一份卷宗仔细翻阅,逐次对照,语调则稍显低落:“家无长丁,但终究还是要维持下去,不让人见笑我家门无人。那些女官深居禁中,思念家人也是人情难免,我自己患于这一点人情缺失,却又享有一点便利,替她们将情义传递,事迹不算显重,用心却能暖人肺腑。也不盼人能竭力保我,只要稍念惠德,替我将人情稍作张望,便不辜负这一番行迹。”

    一个人成熟与否,不在于年龄高低,只有感觉到有的事情不得不去做,便是获得了弥足珍贵的成长。

    生为二圣爱女,配为名门新妇,如果不是垂拱四年那一场灾祸,太平公主这一生可谓是圆满无暇。但大概是因为天道有数,满则溢,盈则亏,家门梁柱痛折,太平公主才真切感受到生而为人的不容易。

    换了一年前,她绝对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沦落到为了邀取禁中那些寻常女官的感激与情谊,便劳心劳力,帮助她们与宫外的家人沟通联系。

    人只有痛入骨髓,才会看清楚一些东西。往年的太平公主因恃宠而懵懂,只觉得所享诸种都是命里应当,但当挚爱之人离她而去,而她却半点不能为,伤心欲绝、万念俱灰之后,才终于明白世道之内,人能够依靠的唯有自己。

    但如果有得选,太平公主宁可一世懵懂下去。痛失爱夫之后,她整夜难眠,特别是前不久畿内动荡,突然兵丁夜围坊居,她还以为去年祸事未已,一整个晚上守着自己的儿女,唯恐睡梦中又是生死两别。

    原来,当脉脉温情的掩饰被撕开后,这个世道竟然是如此的残忍血腥!她的母亲,不再是和蔼慈祥,是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人间凶兽!

    “今日入大内,神皇有问没有?”

    太平公主晃晃脑袋,屈指轻敲眉心。

    张夫人有些尴尬的摇了摇头,只说道:“神皇陛下控御人道,昼夜繁忙,怎么又闲情召见妾这走奴。但公主殿下如果亲望求……”

    听到张夫人规劝,太平公主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我这个母后啊,血亲或是走奴,于她又有什么不同?我是真的、真的怕,不敢见她……”

    她所说的怕,只是怕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尽管眼下的她已经清醒的认识到,自家祸福荣辱只在母后一念之间,甚至都咬牙承受下来母后对她人生新的安排,但是终究心魔难定,仍然做不到心平气和的去求宠于那个将她美满家庭一手摧毁的罪魁祸首。

    “此事容后再论。”

    太平公主神态萧索,将脑海中诸多杂绪尽数摒去,然后又开口问道:“让你转告夫门阿叔薛少监,声讯传递过去没有?孩儿渐长,将晓人事,余者万般无论,他终究是薛门血嗣,不可家宅荒长,要礼聘德长良师善教。”

    “已经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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