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宫策-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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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福摆摆手大度地说：“没关系，您不清楚家里的事情也是情有可原的。我弟弟是暴病身亡，死得突然，我和爹也是在他过世的几天后才收到消息去替他收殓的。”

　　　　……

　　　　“这样吧，我去跟袁老头说说，或许能让你见你爹一面。你先回家等消息吧。”

　　　　崔福“诶”了一声，缩着脑袋弓着背走了。

　　　　与崔福交谈了一会儿，和夏对崔大家里的情况了解了个大概。

　　　　崔大是个鳏夫，一共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崔福在家种地，小儿子吴景过继给了一户读书人家，去世之前是个秀才。二十几年来，崔大每隔几个月都会去吴家偷偷与吴景见面。五年前，吴家夫妇双双去世，吴家只剩下吴景一人。

　　　　吴景从小就死读书，考了几次科举也只落了个落地的结果。吴家家底本就不丰厚，再加上吴景只出不进，这两年来都得靠自己的亲父和大哥接济度日。

　　　　崔福还红着脸，结结巴巴、不好意思地说吴景好像跟过去的百花楼一位姑娘来往过密，经常以读书为借口向家里伸手要钱。

　　　　和夏当时就想这种不知家里辛劳，只顾自己享乐、不负责任的男人死了最好！

　　　　和夏一行人刚到京都司大门口，就远远地看见袁伯阳屁颠屁颠地迎了上来：“哎呀，和姑娘，您怎么亲自来了？快请进，快请进……昨日国师他……”

　　　　和夏睨了一眼狗腿袁，懒洋洋地说：“国师啊他说……”她话打了个转，就是不往下说，可急死袁伯阳了。

　　　　袁伯阳靠楚皇吃饭，而楚皇还不是听国师的？瞧他一张笨嘴，怎么就把这姑奶奶得罪了呢？

　　　　袁伯阳腆着脸凑过来：“国师怎么说？”

　　　　和夏瞄了眼旁边的阿错，咦，阿错果真还在生她的气，往常阿错哪会容许旁人离她这么近的。和夏轻轻叹气，叹的是阿错，倒把袁伯阳吓了一大跳。完了完了，国师铁定是迁怒于他了，怎么办，该怎么弥补才好？

　　　　和夏巧妙地避开了袁伯阳，往阿错那边挪了挪，阿错抱着盘郢也往旁边挪了挪，两人之间始终隔着半米的距离。

　　　　和夏明亮亮的双眸内含忧伤地望着阿错，阿错恍若未知，转开了头。

　　　　少主居然背着我和一个男人见面！关键还是个老男人！阿错忿忿地想着。她没见过国师，不过想想也知道活了两百多年的男人不是老男人是什么？老妖怪，居然敢拐骗我家少主，等我回到司幽台禀报台主，我家台主非你打得满地找牙不可！

　　　　阿错脑海中的国师是这个样子的：血管凸起、指甲微黄、满是皱纹裂口，沿着枯柴一样的手臂往上看就是一张布满老年斑的黄褐色皱纹脸。哪比得上我家眉目如画、骨血匀称、皎如玉树、长身而立的台主呢？

　　　　这般的老妖怪还想老牛吃嫩草？欺负我家少主没见过世面是吧？

　　　　浮玄塔十九层之上，“老妖怪”国师打了个喷嚏，咦，谁在骂本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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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阿错要吃糖葫芦

　　　　阴灵山上的两具尸体与百花楼有关，崔大的小儿子吴景也与百花楼有关，海婷和碧舒曾经也是百花楼的女子……一切的关键看来是在百花楼了。和夏决定去找顾眉从百花楼赎出来的小玫和圆儿谈谈。兴许从她们的口中能顺藤摸瓜找出真相。

　　　　和夏举着刚买的红艳艳、香甜可口的糖葫芦在阿错眼前晃了晃，满眼期待地问：“阿错，吃不吃？”

　　　　阿错微微瞥了一眼香喷喷的糖葫芦，默默咽了口口水，然后低下头去摸着盘郢不说话。

　　　　和夏继续诱惑道：“真的不吃？哇，真的好香，你不吃的话我可就不客气啦！”说着便要张嘴去咬顶尖的抹了一层蜜、泛着糖水光泽的山楂。

　　　　还没等她碰到，手中的山楂已经换主。阿错一手提着盘郢，一手举着糖葫芦，再次咽了口口水，强装镇定开口：“没有下回了。”

　　　　和夏点头如捣蒜，开心地回应：“没了没了，再没了。我以后去见国师前一定找你一起，好不好？”

　　　　阿错“啊呜”一口咬下一颗山楂，含糊道：“我不去……你也不准去！”

　　　　和夏只顾着哄阿错高兴，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恩人国师，张口便道：“不去不去，谁也不去。”

　　　　这话被藏身于市集，一直暗中跟着和夏她们的东一听到了回去说给国师一听，国师似笑非笑地说：“再不找本座了？”阿错你倒是好本事呐！

　　　　东一在一旁打了个冷颤，心里替不知情的阿错默哀，阿错姑娘以后走路可要小心了。

　　　　回到群芳阁后，被她们半路扔下的楚清见到她们姐俩好的模样，心塞塞，默默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仰天哀叹：“我苦命的小清清啊，你怎么那么不受待见呢？”

　　　　和夏回头：“拜托郡主，是你半路上开溜的好吗？我和阿错还找了你好一会儿了呢！你到底去哪里了？”

　　　　楚清猛地吸一口气，“嘿嘿”一笑，愉快的样子哪有刚才伤心的痕迹。她在闹市的人群中看见他了！虽然隔着重重人墙，只模糊地瞥见一个身影，但她肯定就是他！只可惜他走得太快，一转眼就不见了。

　　　　和夏先跟顾眉说了下遇上崔大儿子的事情，然后两人商量着一起去找小玫和圆儿。

　　　　“小玫和圆儿感情最要好，阁里出事后小玫就搬去和圆儿同住了。她们俩年纪还小，我们最好问得委婉些。”顾眉简单地向和夏介绍了一下小玫和圆儿的情况。

　　　　“嗯。”和夏点头。阿错跟在她身后，右手仍举着未吃完的糖葫芦，专心致志地在那儿咬咬舔舔。

　　　　而一向爱热闹的楚清此刻却抱着二楼的木兰雕花柱一脸傻笑着回忆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容也出门的时候撞见的就是楚清一脸傻相。

　　　　“郡主，和夏她们呢？”

　　　　楚清恍若未闻，咬着手指不时娇羞。

　　　　容也叹气摇头，拍了拍楚清的肩膀，加大了音量：“郡主！”

　　　　楚清一个激灵打开容也的手嘟着嘴埋怨道：“干嘛呀你！我正想到关键时刻呢！”楚清好惆怅，她的他刚要低头吻她就被容也这个煞风景的打断了。

　　　　容也揉揉眉心，耐着性子再问了一遍：“我是问你和夏她们去哪里了？你们不是一起去的京都司吗？”

　　　　楚清现在很不高兴，尤其对着打破她美梦的容也，没好气地说：“你那么关心和夏为什么不陪她一同去京都司呢？每次我们要去的时候你总是有一大堆的借口，不是头疼就是肚子疼的，一个大男人哪来那么多病痛，像个娘儿们似的。”

　　　　容也一下子被楚清拿话噎住了，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算了。”不跟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一般计较，容也自己宽慰道。

　　　　他这个身份哪能亲自去大楚的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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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雅娜的过往

　　　　顾眉敲响了圆儿的房门，门开后，一颗圆滚滚的小脑袋探了出来见是顾眉跟和夏她们连忙请了进去。

　　　　“阁主，快坐。”圆儿和小玫很殷勤地忙着给顾眉让座、倒茶，看起来她们似乎很喜欢顾眉。不过也是，顾眉救她们脱离百花楼那个苦海，又将原本赎她们那些省下来的前统统给了她们，这两个才十四五岁、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能不对顾眉感恩戴德的吗？

　　　　顾眉开门见山说道：“今儿我们是来问你们关于百花楼还有海婷、碧舒的事情的，你们不要怕，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圆儿和小玫用力地点头，承诺道：“放心吧，阁主，我们两个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圆儿圆滚滚的小脑袋上扎的两根小辫子摇晃起来，一点也不担心被扯上人命案子。而紧挨着圆儿的小玫一脸坦荡荡，无所畏惧的样子。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和夏索性放开了问。

　　　　“你们对百花楼之前的头牌雅娜熟悉吗？说说你们对她的感觉吧。”

　　　　圆儿和小玫回答：“不算很熟，但多少知道点。我们被卖进百花楼的时候，雅娜姐就已经是响当当的头牌了。她性子比较清冷，除了花姐要求她每隔一段时间出来唱个歌什么的就会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接待客人。还有……”

　　　　圆儿和小玫突然低下头去支支吾吾的不再继续往下说，仿佛触碰到了禁忌。和夏与顾眉目光短暂地相交，尔后顾眉柔声抚慰道：“怎么了，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说的吗？你们俩放心，就算说出来了花姐也不会再来欺负你们了。”

　　　　花姐和孙大的死目前还在保密阶段，所以圆儿和小玫不知道，紧张说出百花楼的秘密万一被花姐报复也在情理当中。

　　　　圆儿扯了扯小玫，目光逐渐坚定，然后开口道：“两年前，雅娜姐喜欢上了一个秀才，但是因为那个秀才没钱穷酸，时常还需要雅娜姐接济他，所以花姐就说他是个‘吃花台的’，不准他们俩再接触。花姐的姘头孙大一直垂涎雅娜姐而不得，后来趁着花姐不注意，在海婷和碧舒的撺掇帮助下就……就……欺负了雅娜姐。”圆儿说起男女之事来羞得满面通红，眼眸中还带着对孙大的不耻。

　　　　“这事过后，花姐狠狠责打了雅娜姐，而雅娜姐也心如死灰，想要上吊自尽，一了百了，但花姐派人没日没夜地盯着她，不准她寻短见，还放话说如果雅娜姐死了，花姐就会想方设法把罪名安到那个秀才身上。雅娜姐为了秀才只好忍辱偷生，活了下来。但她每日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花姐让她不停地接待客人，还拿走了她赚得的每一分钱，而孙大也……也时不时地去找雅娜姐，海婷和碧舒更是过分，明明大家都是姐妹，她们偏要整日冷言冷语，不待见雅娜姐。”

　　　　圆儿说着说着有些哽咽，眼泪不住地往下掉。

　　　　小玫见此便代替她接着往下说：“圆儿跟雅娜姐以前关系很好，所以她才……雅娜姐真的很可怜，她平常待我们都很好，虽说我们说不上几句话，但只要看见了都会对我们微笑一下，可是自从发生了那件事后她就再也没笑过了。”小玫低垂下头感伤道，“我们很想帮她，但我们这种身份除了偶尔去跟她说说话，宽慰她一下以外还能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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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圆儿和小玫后来还说了很多关于雅娜的事情。她们说，花姐责令百花楼上下都不准往外传雅娜姐的事情。外面的人不知道，不知从何时起流传开来雅娜见钱眼开，嫌弃秀才是个穷书生的流言。

　　　　秀才悲伤欲绝，找上百花楼非要见雅娜，却被百花楼的龟奴活活打死。因为花姐认识很多达官贵人，便把这件命案压了下来。

　　　　后来，雅娜染上了病，全身的皮肤都溃烂了，花姐怕她传给百花楼其他女子，便派人把她直接扔到了乱葬岗等死。

　　　　和夏听着听着，一个念头蓦然跳进她的脑海。

　　　　“那个秀才叫什么？”

　　　　“吴景。”圆儿和小玫异口同声道。

　　　　吴景？！和夏闭上眼睛细细整理思绪，现在只要稍加梳理手上的线索便能轻而易举地将凶手揪出来了！雅娜、吴景、花姐、孙大、海婷、碧舒、崔大、成大、可伊……一个个的人名从和夏的脑海中飘过，顷刻，她迅捷地抓住正飘到她眼前的“崔大”，她知道了！

　　　　崔大是凶手！

　　　　他为了替儿子报仇，杀了准备回乡养老的花姐和孙大，然后潜入群芳阁伺机杀害海婷和碧舒……等等！他为什么要杀了海婷和碧舒？

　　　　吴景是被花姐派人打死的，崔大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地了解花姐和与花姐在一块儿的孙大就可以了，他为什么要冒着暴露的危险去杀死与他毫无干系的海婷和碧舒呢？

　　　　“你这么鲁莽会坏事的！”

　　　　“如果不尽快行事，等到京都司的人查到我们就晚了！”

　　　　“哼，你还不是为了自己的私人恩怨才这么心急的。我警告你，如果不按照我的步子来，头一个死的人就是你！”

　　　　“我早就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怕什么。大伯，您就体谅一下我的心情吧。再不杀人我会发疯的！”

　　　　……

　　　　和夏猛然回忆起那晚她在群芳阁后院听到的一段对话。当时她怀疑说话的两个人就是杀害海婷的凶手。现在那个男人已经找到，就是崔大，那么女人呢？那个声音尖利的女人是谁？

　　　　和夏曾经信誓旦旦地指证可伊是其中一个凶手，但现在看来是她错了。可伊虽然看似与海婷和碧舒不和，但仅凭不和，爱慕浮华的可伊是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的一腔私怨而毁了自己的前程！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私人恩怨，私人恩怨……到底谁还与海婷跟碧舒有着宁可冒着自毁前程的危险也非要置两人于死地不可的恩怨呢？

　　　　一个近乎荒唐的念头闪过和夏的脑海。不可能！和夏摇头否决了。这绝对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当和夏正在激烈思考时，顾眉与圆儿和小玫说起了案件的其他细节。

　　　　“雅娜是否有一块银牌，上面刻着她的名字？”

　　　　“……”正当圆儿要回答之际，有人推门进来了。

　　　　来人没想到房间里有这么多人，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拉了拉蒙在脸上的布，慌乱匆忙地就想躲出去。见此，顾眉急忙喊住她：“李姐，你等等。”顾眉起身迎回背对着众人的李姐，“这里都是朋友，你不用害怕。你一个人总是躲在后院不见人，今天好不容易出来转转怎么又要回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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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李姐

　　　　圆儿站起来拉住躲闪的李姐，帮腔道：“对呀对呀，李姐，你该改改你这个怪脾气了。”她一瞄，看到李姐手上的盘子里装的正是她最爱的七巧彩糕，眉开眼笑，迫不及待地拈起一块扔进嘴里，“哎呀，李姐你最好了，老是给我做我最喜欢的点心……唔，真好吃……”

　　　　李姐胡乱点了几个头，偏过身去只想早点躲出去。可这回顾眉硬拉着她，说什么也不让她出去。

　　　　“李姐，没关系，你就当听听八卦闲事儿。”

　　　　李姐没法子，只好无奈地站在顾眉身后。

　　　　阿错一身黑衣隐藏着自己的气息，抱着盘郢站在角落并不引人注意。她抬眼瞥了瞥浑身不自在的李姐，未曾上心。

　　　　和夏的思绪被李姐的进门而打断，念及圆儿她们是否说了新线索，转头问顾眉：“顾姐姐，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啊，”顾眉回道，“刚才正说到雅娜的银牌。”

　　　　阿错余光瞟到李姐微不可见地抖了抖，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银牌怎么了？”和夏不解地问道。

　　　　圆儿回答顾眉之前的问题：“雅娜姐确实有一块银牌，上面还刻着她的名字。这块银牌还是吴景与她的定情信物，雅娜姐可宝贝它了呢，戴在身上都不肯摘下来的。”

　　　　那为何会在孙大的腹中？和夏心中陡然升起一阵凉意，问：“那这块银牌后来是不是被花姐或者孙大给抢走了？”

　　　　小玫细细回忆了一番，皱着眉头慢慢地摇头道：“不是啊……以我的了解，雅娜姐就算是没了命都不会让别人抢走银牌的。”

　　　　圆儿接话道：“我记得当时花姐找人抬雅娜姐出去的时候我还去送了她，亲眼看见雅娜街攥着挂在脖子里的银牌的，”圆儿想了想，坚定地说，“雅娜姐一定到死都攥着那块银牌的！”

　　　　那就不对了。那块银牌虽说值点小钱，但在花姐和孙大的眼中不过是粒可有可无的尘埃罢了，他们绝不会跑到乱葬岗抢走雅娜脖子里的银牌的。那么银牌是如何被孙大吞进腹中的呢？

　　　　雅娜，雅娜……

　　　　站在顾眉身后垂眉的李姐比划着手势，应该是说点心吃完了，她收走了。顾眉也不强留她，微笑着点了点头默许了。

　　　　李姐端着空盘子正要跨出房门的时候，只听得和夏兴奋地大叫一声，跳了起来：“雅娜根本就没死！”

　　　　“啪嚓――”光洁的白瓷果盆从李姐手上滚落掉地，摔在地上碎了。

　　　　李姐愣住了，反应过来后急忙弯下身子去收拾碎瓷片。

　　　　顾眉见她慌乱的样子，自己的手都割破流血了还不停歇，连忙上前安慰道：“李姐，没关系的，不过是个盆子罢了。你别捡了，你看看，你的手都流血了……”

　　　　李姐恍若未闻，埋头只顾着收捡地上的狼藉。

　　　　和夏的目光落在了李姐微微露出一小块皮肤的脖子上，眼神冷凝，心蓦地一跳，寒意透到了心底，张口迟疑道：“你不是李姐？”

　　　　顾眉回头看她，奇怪道：“和夏，你到底在说什么呀？怎么李姐不是……李……”

　　　　李姐陡然顿住的动作让和夏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你是雅娜！”

　　　　几乎是与和夏最后一个字落地的时间相同，李姐迅速反手掐住离她最近的顾眉的脖子，扯拉着站起来，尖利嘶哑的声音响起：“对！我就是雅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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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千钧一发

　　　　雅娜钳制着顾眉一步步往后退，直到退到门外走廊上的木兰雕花栏杆边，再退无可退。她红着眼睛死死地掐着顾眉的脖子，原本白皙光滑的脖颈此时透着隐隐青紫色。

　　　　容也正在二楼和楚清理论，见到对面三楼上的突发状况，心感不妙，撇下楚清率先跑了上去。

　　　　“诶，等等我……”楚清后知后觉，顺着容也的视线看过去之后才反应过来情况紧急，急忙跟在容也身后追了上去。

　　　　三楼上，和夏和圆儿、小玫极力劝说雅娜。和夏与阿错视线短暂交汇一下，然后看着渐渐激动起来的雅娜耐心劝说道：“雅娜，你先别急，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你先放开顾姐姐，好吗？”

　　　　圆儿跟在后面，虽然对于李姐突然变成雅娜的事实难以接受，但清楚眼下第一重要的就是从雅娜手上救出阁主，带着哭腔喊道：“雅娜姐，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很多的苦，但……但阁主她是无辜的呀！你难道忘了阁主平日里是怎么对待我们的了吗？

　　　　“你昏倒在群芳阁大门口，是阁主下令接你进来，她还亲手照顾你……呜呜……雅娜姐，你不要冲动好不好？我们，我们……阁主她是无辜的呀……”

　　　　雅娜侧头看了一眼被她掐得面色苍白的顾眉，心下动容，手下的力气微微一松。阿错立刻察觉到了，点地飞掠，一掌拍开雅娜，救出顾眉。

　　　　雅娜踉跄后退，背脊靠着木兰雕花栏杆，上半个身子悬在了半空。群芳阁的女子们闻声赶到，都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不知所措，远远地瑟缩成一团，躲在一旁不敢上前。

　　　　“啊――”群芳阁的女子们齐齐惊呼。雅娜脚步虚浮，一个趔趄坠下楼去。不知为何，她有着强烈的求生**，一双手死死地攀住二楼廊上凸出的边沿木板，才没继续往下坠。

　　　　“把另一只手给我！”和夏见状，急急扑上前，一边攥住雅娜攀在地板上的那只手的手腕，一边向她伸出了手，想要把她拉上来。

　　　　雅娜唯一暴露在日光下的眼睛灰白的眼珠子中夹杂着血丝，定定地看了和夏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拼尽全力抓住了和夏的衣袖。和夏被她一拽，整个人顿时往前滑了不少，幸好有护栏隔着，才没让她也跌落下去。

　　　　“少主！”阿错目光焦急，足尖一点地，手搭上木兰雕花栏杆，翻身而去，凌空将悬在半空的雅娜整个人拎了起来，然后重重地摔回二楼地面。

　　　　和夏松了口气，爬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扭头活动了下筋骨。她还处于震惊当中――那是怎样的一条胳膊？入目之处，全是腐肉，紫紫黑黑的肉下泛着血红，隐隐飘出一阵令人作呕的气味。

　　　　难怪雅娜不敢与旁人多接近半分！

　　　　京都司和她们多日的严查以及锒铛入狱的群芳阁仆从想必让雅娜日夜坐立不安吧。紧绷的神经在白瓷果盘落地的那一刹那全然崩裂。她……已经徘徊在崩溃的边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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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癫狂的眼神

　　　　雅娜在京都司的大牢内低头承认了一切，甚至将所有的罪责都包揽于个人身上，只字片语都未曾涉及他人。

　　　　京都司大牢的墙面阴冷潮湿，泛着寒意，隐约有水珠沁出、凝结。雅娜双手被拷在高悬的镣铐中，脚尖垂在离地面一尺之上，长而杂乱的黑发遮盖着她的脸庞，整个人身上透露出颓废腐烂的气息，仿佛一个死人。

　　　　袁伯阳特意命人从衙门里搬来了两把请京都的能工巧匠打造的、特意为驾临的某些贵人准备的太师椅。

　　　　“和姑娘、夫人，请上座。”袁伯阳黑脸透着红光，之前凶狠怒瞪的眼睛此刻笑得谄媚，围着和夏跟顾眉团团转，生怕伺候不周，惹恼了国师与信国公。

　　　　阿错提剑紧随和夏，等和夏坐下后，冷着脸挺身立正，看也不看大牢内那些覆盖着陈旧血迹的森然刑具。

　　　　楚清非要闹着跟过来，顾眉只好请她戴好面纱，然后闭嘴！

　　　　“咦，可还有其余的椅子？”楚清喃喃自语，左顾右盼，身体转到一半，眼眸陡然雪亮，呀，那边还有一把！楚清欢快地跑过来，施施然坐下。没等她屁股沾座，就被人从后面大力推开了。

　　　　“大胆！谁准你一个小小奴婢坐到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