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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庭湖情话-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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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泥泞路上

    一 泥泞路上

    “知青”如今都老了。当回望那段岁月,如看一部老电影。

    这是一方富饶的土地,是闻名天下的鱼米之乡。洞庭湖畔辽阔的黑土地盛产稻谷、黄麻苎麻棉花;波涛泛泛的八百里洞庭湖水美鱼肥,水草繁茂。俗话说,“湖广熟,天下足”,这里是两湖两广的碧绿明珠,被称为湖广粮仓。然而,五、六十年代,这里却发生过饥饿贫穷,湖乡人历经磨难。

    这是一片沉寂的土地。苍茫湖野,芦苇蒿草丛生,红巴根爬满每一寸黑土,荒凉偏僻的洞庭平原,人烟稀少。这里远离市井的喧嚣,一代又一代人面朝泥土背朝天,默默地向土地讨生活。人们劳作之余,夜幕之下,寂寞之时,除了夫妻之间情意绵绵地交欢,野男人野女人激情四射地苟合,就是家狗交尾,野猫嚎春。

    上世纪六十年代末,这里来了一群城市年轻人。象平静的湖面扔进一颗石子,溅起一朵水花。这朵水花的波纹随时间慢慢散去,慢慢散去。。。。。。

    然而,时代记住了这段历史。哪些曾经被称作“知青”的人;一辈子铭记着这段历史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末的一个初夏,小火轮把一群城市年轻人送到了洞庭湖边的一个小集镇。翻过防洪堤,堤里面尽是密集的茅屋子。大大小小有百十来座,分南北两边排列,茅屋子中间挤出一条夹窄的街。街道中央用砖渣煤渣铺成一条很瘦的便道,便道两边是坑坑洼洼烂泥巴。刚刚下过雨,经雨水浸透的泥巴呲咧着阴冷的嘴脸,设下一些不可测的陷井。稍不留神踏进去,泥胶吞没鞋跟,粘稠的泥胶会紧紧咬住鞋帮,像吸铁石一般有力。待你用劲拔出来,剩下光溜溜的脚丫,鞋袜牢牢地陷在诡谲的烂泥里。这条砖渣铺就的小道,从堤坡一直鋪展到茅草屋夹出的街道上。这里有个奇怪的地名,叫八百弓,这条街便是名副其实的茅草街。这群城里来的年轻人背着被包,有的提着藤箱,有的提着皮箱,沿着这条砖渣小路小心翼翼的前行。他们好奇的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仿佛到了异国他乡。这里的一切让他们觉得新奇。眼光离开集镇,朝远处看,四周是一望无边的稻田,稻田之间散落着一些低矮的茅草房子,显得灰头土脸的。不过,他们眼前的这个集镇,狭窄的街道两边的这些房子,跟那些灰头土脸的茅屋子相比,显出一些高贵。有红砖的墙,也有泥砖的墙。同样稻草盖顶,却高大一些,堂皇一些,。那一溜挂着供销社招牌的房子很长很长,一间一间排列着,百货、南货、农资、肉食等等,分门别类。好多来买货的人打扮有些特别。天气并不冷,男人头上却缠着雪白的头巾。那种缠头巾的方法十分讲究,头巾很长,是当年盛行的“毛萝布”巾,非常的白,白得愉悦,十分耀眼。那毛罗布巾一层一层一圈一圈整齐叠着缠在头上。,上下看去有棱有角。头巾末尾那一缕流苏垂在耳边,有一种飘逸感。李韦良当即给这种头巾取了个雅称——“马桶箍”。惹得这伙年轻人捧腹大笑。笑得路人莫名其妙。除了显眼的头巾,人们腰间系着腰围巾,染成毛兰色或藏青色的家机布料,一直到膝盖打住。男人们几乎都是这种打扮,女人也系腰围巾,头上则盖花色短毛巾,把结打在后脑勺。也许这是另一种时髦。湖乡里男人女人进集镇办货,是一桩很隆重的事情。把自己打扮得整齐一些,靓丽一些,不让镇上人小看。

    带队的辅导员把队伍带到一个大院,那是一座很高很大的茅草房子,挂着“八百弓”人民公社”的红色招牌。院子里用炉渣、碎砖头盖住一院子的烂泥巴。几十个青年男女总算找到了一块干燥的歇脚地方。

    在公社食堂开过简短的欢迎会,吃过简单的午餐,几十个人分成若干个小组,分散到各自的大队。李韦良他们这一小组的领队是一个中年人,头上缠着蓝色“马桶箍”,系黑色腰围巾,有些瘦削,挺精神的。他自我介绍;姓陈,是丰收大队第五队队长。也就是他们几个下放学生安家落户的那个生产队队长。李韦良说:陈队长,我们那地方有多远?有住的地方吗?陈队长说:你们别队长队长的,大家都叫我满老爷,你们以后也叫我满老爷就是了。你们住的房子早就盖好了,就等你们去了。李韦良打量着满老爷,四十上下,面孔黧黑,有棱有角挺端庄的模样,憨厚中透着精干。他好奇地说:你并不老啊,满老爷这名字听上去像七老八十的人。满老爷淡淡一笑,说:队上老老少少都这么叫的,时间长了,叫顺口了,就习惯了。

    他们这个小组共六个人,三男三女。满老爷话语不多,出发前简单地交代说,丰收大队离公社八里路左右,由于这几天下雨,路有点不好走,大家注意点,妹子体力弱,伢子帮着点,争取赶到队上吃晚饭。交代完,他把六个人的箱子收拢来,木扁担一头挂三个挑在肩上,招呼道:出发。

    走出公社大院,离开公社集镇的炉渣路,往下就是烂泥巴路。满老爷回过头告诫大家,路很滑,大家也许不习惯走,告诉你们,下脚要稳,提脚要快。有句俗话说,滑路走得快,油炒饭不要菜。满老爷的冷幽默逗得大家笑了起来。

    一条渠道路,右边的渠水满满当当,左边是稻田郁郁葱葱。路面的泥土遭雨水浸泡,加上路人和水牛轮番踩踏,路面几寸深的烂泥深深浅浅,高高低低坑坑洼洼,行走艰难。湖区泥土粘性大,脚陷进去很难抜出来。六个城里来的姑娘小伙子试着踏进泥泞。他们穿的都是胶鞋,踩上去矶矶滑滑的。李韦良原是校田径队员,体力充沛,动作敏捷,他紧跟在满老爷后面,一步一滑朗朗跄跄。路面一米来宽,泥水泥浆盖住路面,有的地方稀如米汤,胶鞋踏上去滑滑溜溜,让人无法站稳;有的地方又深又粘稠,如强力胶粘剂,一脚下去,下面好像有一股磁性,将鞋牢牢吸住。三男三女跟在满老爷身后,踢踢跘跘,一步三滑,艰难行进。突然后面一声惊叫。满老爷一回头,那个叫余可可的女孩滑倒在地,一屁股坐在烂泥里。满老爷连忙对李韦良说,快去扶起来,哎哟,你看你看,一身的泥巴。李韦良几步跳过去扶起余可可。

    我的眼镜,我的眼镜!余可可失声叫道。李韦良从烂泥巴里找到眼镜,眼镜上糊满泥水。李韦良只好将眼镜拿到渠水里洗干净,一看余可可满手泥巴,衣襟上裤子上也沾满稀泥,哭笑不得。这样的千金小姐如何受得这样的罪哟。他深深叹了一口气,说:你是小姐的身丫鬟的命,造孽啊。余可可狠狠地瞪着他,说:就你是布尔什维克!李韦良哈哈笑道:你知道你像谁吗?谁?她咬着嘴唇盯住他,你说我像谁?

    冬尼娅。你看像不像?李韦良嬉笑着问身边的郭强。郭强回过头看看他两人,笑道:还真有点像冬尼娅的味道。那麽你也像一个人。

    李韦良问:我,像谁?

    你有点保尔柯察金的味道。郭强坏坏的笑道。李韦良嘻嘻笑道:我可没有保尔伟大,更没有他那种艳福。余可可一脸通红,气急败坏地说:冬尼娅是逃兵,你们怎么把她和我相提并论?太侮辱人了!李韦良赶紧解释:我是说外形和气质,不牵涉政治,不牵涉人生理想。余可可听说,表情缓和下来,说:请把眼镜给我。李韦良看她那糊满泥巴的手,笑道:你还想把泥巴糊到脸上去啊?我帮你戴上吧。他走上前帮她把眼镜戴好。戴眼镜的当口,他发现余可可颈根的皮肤太白太薄,看得见细细的蓝色血管,他拿眼镜的手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碰破她过于白嫩的皮肤。他同情的叹口气,帮她取下背上的被包。余可可看着手上和衣裤沾满泥巴,傻傻地站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从小在文化局大院长大,父母十分矫宠,从不让她做家务,希望她在文学方面有所成就。谁知道遇上了下乡这当子事,躲也躲不掉,尽管心疼,还是让她走了。大势所趋啊。

    余可可站在烂泥里战战兢兢,生怕一提脚又会滑倒。前面的满老爷有些急了,大声嚷道,赶快走吧,这样下去天黑也到不了队上。说着转过身大步走过来。他脚上穿的是草鞋,脚步沉实有力,烂泥路对他不在话下。他走过来夺过李韦良手上的被包,朝他说,你去扶一把那位余同学,抓紧时间赶路,李韦良只好伸手扶着余可可的胳膊肘,一步一滑前行。

    在烂泥巴路上行走,不但速度慢,还相当吃力气。有的地方路面的稀泥如涂了一层油,一脚踩上去,嗤溜一下差点滑倒。软的地方泥深没到鞋帮,踩进去不用力气脚抜不出来,用力过猛,脚出来了,鞋陷在泥巴里。几个城里学生走得气喘吁吁,满身汗爬水流。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大家都说吃不消了。可是,右边是水渠,左边是农田,到处湿漉漉的连处干地也没有。实在走不动了,也只能站着歇一会,满老爷一催又只好继续。郭强几次被烂泥扯掉胶鞋,袜子上沾满泥巴,他干脆把袜子扔进水渠里,鞋子提在手上,挽起裤角赤脚走路。这一尝试让他十分兴奋,十个脚指头抓地,非常稳当踏实,泥深泥浅无所谓。行走起来轻松多了。李韦良比别人多一份累赘,那位娇小姐在他的搀扶下深一脚浅一脚走着,简直比乌龟还慢。他学郭强的样,脱掉鞋袜赤脚着地,果然不一样,虽说脚板底下凉浸浸的,行走起来稳当多了。周小早也赤脚上阵,三个男生赤脚行走,速度自然快多了。女生不敢打赤脚,余可可有李韦良扶着勉强跟得上,杜司晨和王小灵心惊胆战地一步一挪,落后了一丘田的距离。满老爷回转身对两个男生说,你们只图自己快,也不管你们的女同胞,快去扶她们一把,做出人情千日在嘛,一个屋檐下搭伙过日子,今后求她们的日子还很多呢。说完,一脸诡秘的,意味深长的笑。女生们有男生扶着,行走的速度快了一点。经两个多小时的泥泞跋涉,一个个精疲力竭如残兵败将。郭强气喘吁吁的问,满老爷,还有好远啊?实在走不动了呢。

    满老爷指着不远处的一颗垂柳,和柳树边的一座茅房子说,那就是我们大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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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大婶和她的女儿

    二曹大婶和她的女儿

    满老爷带着几个狼狈不堪的年轻人到了第一队的曹大婶家。曹大婶家是丰收大队的第一家农户,筋疲力尽的年轻人双脚离开泥泞,一踏上曹大婶家硬实的土阶矶,犹如艰难的泅水者终于到达了河岸,一个个登上阶矶,迫不及待的一屁股座到曹大婶搬来的栆木椅子上,连喊累死了。

    曹大婶四十来岁,齐耳短发,兰花布夹袄,拦腰系条蓝布腰围巾,精精致致的一个人。她问满老爷,这就是我们的下放学生?

    是的唦,这一个个细皮嫩肉的,在这里怎么过得惯哟。满老爷想起他们刚才走泥路时的情景,担忧地说。

    李韦良接过话说,真没想到,洞庭湖区是这个样子。我们原以为洞庭湖区蓝天白云,湖里鲤鱼肥,田里稻谷香。没想到你们住的是矮塌塌茅草屋,路上尽是烂泥巴,连一条好路都没有。这样的地方,唉他紧锁眉头;忧心忡回去。放心吧,就你们几个学生,我们还是养的起。我们有饭吃不会让你们饿肚子。曹大婶快人快语声音响亮。

    余可可有些感动了,她说,婶子,有您这话我们听着舒服。不过,我们不是下来锻炼锻炼,我们要在这里扎根一辈子。说是要生根开花。我离开家的时候,妈妈一百个不放心,担心我养不活自己。有您这话,心里就踏实多了,舒服多了。。

    郭强笑着说,可可,你赶快认下这位干娘,将来没饭吃了就来找干娘。没有粮找干娘嘛。

    周小早附和说,是啊是啊,认了干娘我们也好沾便宜。

    我哪有这个福分哟,你们这些人只怕是前世的星宿下凡。我们这些作田的蛮人,哪能高攀得起你们这些城里的知识分子。曹大婶笑了笑接着着说:扎根一辈子?屁话。从土改到如今,好多城里来的知识分子下到我们乡下,多的一两年,少的几个月,都脚踩西瓜皮,溜了。你们将来还不是一样,待不了好久的。

    周小早愁眉苦脸说:但愿能中您的吉言。可是,我们这次不一样。来的时候市里领导说,我们是下乡干革命,战天斗地、扎根农村、开花结果。您想想,扎根开花,还要结果,这不是要我们在这里生儿育女吗?

    满老爷笑道:说是这么说,政策也是活的。人的一生很长,莫想那么多。保不准过两年政策一变,你们拍拍屁股就走了。

    曹大婶紧跟着说:满老爷说得不错,世上的事没有定数的。你们就当是来走亲戚,安心住下来。既然来了,就是我们的客人。说着,眼光落到余可可身上。哎哟,你看你看一身的泥巴。快把衣服换下来。她帮余可可脱下罩衣,打一盆水过来了。曹大婶帮于可可清洗,边洗边啧啧惊叹:这双手又白又嫩的捏得水出来,做功夫太糟蹋了。这是双绣花做文章的手啊。曹大婶的丈夫是民办教师,因此很看重有文化的人。

    李韦良笑笑,我们是下来脱胎换骨的,和你们一样翻泥巴晒太阳。到时候白脚杆就会变成黑脚杆子。将来讨堂客盖个茅屋子安家。那时再白再嫩的皮肉也会成老苦瓜。

    一番话说得大家哄笑起来。

    满老爷提醒说,曹堂客,这些可是稀客呀,连茶也不晓得烧。

    哎哟,只顾说话,都忘记招待客人了。她回头朝偏厦里喊:禾妹子快拿芝麻豆子来。说着连忙涮锅,生火。随着“吱呀”一声,木门开启,女儿禾妹子低着头从房间走出来。她端一只竹篾箩盘,里面大约装的是芝麻黄豆姜丝之类的东西。她偷偷瞄一眼下放学生,眼睛很大很明亮,她很快收回眼光,显出几分羞涩。她走近灶台,麻利地将黄豆倒进锅里,用锅铲翻炒。她翻炒的动作娴熟,十分有节奏感。李韦良甚至觉得她那挥动锅铲的手势,有点像指挥家一般优雅;而锅铲与铁锅的撞击和敲打、黄豆在锅里翻炒中发出的丁丁当当的声音,犹如一支和谐曼妙的交响乐。再细看那禾妹子,微黑的脸上大眼睛忽闪忽闪,灵动的眼神时而向他们飘过来一下,很快又收了回去,垂下长长的睫毛,显得很腼腆。身后那条长辫子随着手臂的动作晃动而飘摇,衬出腰肢的窈窕。额前的刘海有点长,时不时习惯性用嘴吹开。他忽然有一种冲动,有一种把这个场景画下来的冲动。

    屋子里飘满了黄豆芝麻的浓香不一会一碗碗喷香的芝麻豆子茶摆上灶台。禾妹子依然低着头,垂着长长的睫毛,将窑坯碗盛的茶一碗碗递到大家手上。

    忙完了,禾妹子坐在灶坎的泥砖上,屁股下垫个草把子,羡慕地瞟着这几个开心活泼的同龄人。十八岁的姑娘感慨良多。十八岁在这里已是大龄姑娘了。湖乡妹子十五六岁就“压庚”,十七八岁就出嫁。禾妹子不然,她看不上队上那些“骚牯子”一样的后生。那些后生看到漂亮姑娘眼睛鼓得象灯笼泡,眼神直勾勾的两道光仿佛要把花朵般的姑娘生吞活剥了。有一次经媒人做介绍,对象是邻队的一个青皮后生。两人一见面,话没说上三句,那后生就把鼻子伸到她颈根里使劲闻使劲吸,连连说好香。犹如一只饿急了的狗,看见一块诱人的红烧肉。恨不得一口叼住。那人嘴里难闻的气味熏得她只想呕吐。还有一次,介绍人说后生仔是复原军人,邻大队的。她以为部队回来的人要好一点。一见面,那人就大言不惭地说,我是个粗人,只晓得三担牛屎六苑箕。好像三担牛屎就是他找堂客的资本。她抜腿就跑了。

    城里来的后生仔到底不一样。她在当地也算得上美貌人儿了,那几个人也偶尔看她一眼,眼神里就看不见邪气,只是友好的对视一下,礼貌地笑一笑。还有那几个女生,个个细皮嫩肉模样俊俏。尤其那个叫余可可的,简直就像画里面走出的人。这一比就出了差距,原来她觉得自己比起当地那些妹子,论长相论心气总要高出别人一头。可是比起城里来的妹子自己就显出了一些土气了。

    禾妹子坐在灶坎上想心思。李韦良看她那模样,连忙掏出速写本碳素笔刷刷画起来。不一会一张素描跃然纸上。周小早跳过来大声叫道,哟哟哟,好美的人哟,象,真象!说着要拿素描本。

    等等。李韦良拦住他,用碳素铅笔衬下几片阴影,用食指头拭檫均匀,画面上立体感就出来了,人像生动起来。周小早迫不及待地拿过来高高举起。你们看,这是谁?

    大家看看画像,把眼光一齐投向禾妹子。曹大婶将手在腰围巾上檫几下,接过来左看右看一阵,鄒着眉头说,象倒是象,就是脸上不该抹些黑的,象凃了一层锅末烟子。

    话语不多的杜司晨笑着对曹大婶说,那叫阴影,用来衬托出脸部的轮郭,要不你怎么看得出像不像呢。

    曹大婶一脸茫然地摇摇头,仍然一头雾水。

    余可可接过素描画像,用碳素笔题了几个字:茅檐灶台下,妖娆一村姑。写完把画像递给禾妹子。禾妹子此刻脸红得象熟透的虾仔,搓着手不知所措。李韦良笑着说,好好保存着。等将来我成了大画家,可可成了大作家,这画就值钱了。

    禾妹子捧着画跑进了房间。她在房间里细细的看自己的画像满心欢喜。那姓李的下放学生几下就把她画出来了,还画得那么漂亮。这么有本事的人为什来作田做蛮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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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屎和芦苇建成的家

    三 芦苇和牛屎建成的家

    晚饭时分,一行人终于到了第五生产队他们自己的家——青年组。看得出来,这是一座新建的房子,格局和周围的农家茅草屋差不多。只是没有经历烟熏火烤,少了一些时间的痕迹,这是一座落成不久的新房子。房子用稻草盖顶,站在堂屋里抬头往上看,屋檩上不见木橼,芦苇杆密密地织成网状,用草绳紧紧缠在檩木上,用来替代橼。稻草一层一层有序地盖在芦苇织成的网上。一根根不到二尺长的稻草,竟然严丝合缝的盖住房顶,还能抵御风霜雨雪,不能不说是一桩巧夺天工的杰作。脚下的泥土地面整得平平展展,和外面坑坑洼洼的路面形成鲜明反差。四周墙壁呈墨绿色,虽不怎么平整,却光滑整洁。檐前的稻草修剪的整整齐齐,如少女额前的刘海。看得出盖房子的人们是花了一番功夫的。房子一间正屋两偏厦。每间之间用有限的几条圆木间开,组建成墙壁主架。墙壁的用材很特别,草绳将芦苇杆茅蜡烛密密麻麻缠在主架木柱上面。茅蜡烛表面用一种无法辨认的东西涂抹着,构成墙壁。漫不经意地编织屠魔成墙壁,稍用点力气就晃动,不由得让人怀疑墙壁的牢固性。。看着这个陌生的茅草房子,大家心里挺不是滋味。他们懵懵懂懂从热闹的城市来到荒凉的湖乡;从红砖红瓦的楼房,一下置身茅草屋里,每个人有些恍惚,有些迷惘,有些无所适从。屋顶是用稻草盖的,四周墙壁用材看上去令人心生疑惑,也令人担忧。那些涂抹在芦苇杆上的墨绿色东西是什么,泥巴不像泥巴,水泥不是水泥,手摸上去软软的略有弹性,闻上去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腥气味。空荡荡的屋子令人郁闷,忧心忡忡。屋子外面没有马路,没有汽车,没有喧哗的人流。只有寂静的田野,只有不远处苍茫的湖水无边无际与远天连接,天和地显得无比空旷,荒凉。空旷得让人心里没着没落。

    这个低矮的茅屋就是他们的家?这就是他们将要长久居住的地方?他们眉头紧锁,显得惶惑、忧心忡忡,不知所措。

    郭强用手拍了拍墙壁,墙壁好像在晃动。手摸上去墙面有些弹性,手感还算光滑。他用探询的眼光看着李韦良。

    这墙壁是涂的是什么东西啊?李韦良忍不住问一旁的满队长。

    这时候好多小把戏们围在门外看热闹,一个鼻涕流到嘴边的孩子抢着回答:用的是牛屎。

    余可可吓得退后几步,吃惊的叫道:牛屎?,这么说我们四周都是牛屎?我们被牛屎包围着?这,这,这怎么能住人啊?

    满队长呵呵笑道,别看不起牛屎啊,这东西在我们这里金贵哩。问问这些小把戏,有时候为捡一泡牛屎,跟在牛屁股后面赶里把路,等着牛屁股屙屎。还有的小家伙为一泡牛屎争得打架。

    王小灵年纪最小,奇怪的问道,这臭哄哄的牛屎真的这么金贵?

    那个流绿鼻涕的小把戏,手指捏住几乎要流到嘴边的鼻涕,手指用力一挤,挤出一抹绿鼻涕,随手涂抹在深绿色的墙壁上,墙壁上象爬着一条黄色的滑皮虫。小把戏抹掉鼻涕,头一昂说,牛屎沤沊粪最好了,交给队上还能挣工分哩。

    李韦良听小把戏这样一说,心里一动。这些令人嫌恶的牛屎,在这些孩子心里竟然那么重要,小小年纪就开始懂得为生活操劳了,一点点大的人就惦记着挣工分,谋生。不由心里涌起一股酸楚,同时傍有一阵敬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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