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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庭湖情话-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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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满老爷和他的旱烟袋
满老爷其实并不老,才四十岁。他在五弟兄中排行老幺,他腰带上一年四季插着一根两尺长的铜嘴旱烟袋。说话不紧不慢,走路慢慢吞吞。炸雷劈下来不抬一下眼皮,黑眼雨兜头淋下来也懒得快跑几步。他爷老倌经常骂他:就像个崖坨古,就像七老八十的老太爷。三十岁起人家就叫他满老爷。
莫看他慢性子,做农业功夫却是一把好手。犁耙锹撅,插田扮禾样样出色。队上的农事全靠他指挥调度。他担任生产队长。岳春生那个政治队长也就是开开会,唸唸报纸,传达一下上面的精神。生产方面的事情还得看满老爷的脸色行事。因此岳春生平时不得不敬他三分。他那一口令人喷饭的普通话,在满老爷面前是不敢显摆招摇的。
岳春生除了春插、双抢大忙季节,一般时间是不和大家一起出工的。他一半时间去公社、大队开会,一半时间扛着锄头四处转悠,看看水源,填填刖口。蛮潇洒的。满老爷则不然,每天晚饭以后,洗过澡,赤膊上搭一件生布褂子,旱烟袋上吊个烟荷包,沿着堤脚边小路溜达。一个队的房子依次盖在废堤上,饭后,男人们习惯性的蹲在屋前的堤坎边吸“喇叭筒”,看见满老爷过来,把手里的烟荷包扔下去说:尝尝看,农场那边老表给的烤烟,香的很呐。满老爷接住荷包,捏一撮填进烟锅里,吸了几口,鼻孔里噴出几股烟,点了点头,也不评价,把烟荷包扔回去头也不抬地说:十二亩大丘明天翻耕,你和蔡老二去。然后,吧嗒着旱烟袋慢吞吞往前走。几袋旱烟下来,第二天的功夫就派齐了。第二天一大早,人们看见满老爷拖着榄耙吆喝着青毛骚牯在耙田了。耙田是个很讲究的活,用现在的话说是一桩技术含量高的工作。他必须亲自操刀。
湖乡人信服有能耐又扎实的人。人心一杆称,两位队长在人们心目中自然有轻有重。有人开玩笑说:岳队长说出话来带酸嗅味;满老爷打个屁是香的。
这天天气晴朗,初夏的风吹过来,即将成熟的禾苗摇得起起伏伏,如湖里的浪涛。空气中弥漫着稻花的清香。早稻杨花吐穗,满秀带着妇女下田扯禆草。下放学生第一天下田劳动,男生也混在女人们一起。扯禆草是比较简单的农活。人们一字排开,选择禆草拔出来,挽成团踩进泥里,沤烂变成肥料。男男女女从田头到田尾依次趟过去,边扯禆草边聊天。女人嘴长话多,一边踩草一边家长里短扯闲篇。
蔡二嫂是有名的快嘴,她问身边的王小灵:听说昨天晚上你们青年组来了伲辞迨悄母黾一锪寺穑
王小灵摇摇头说:外面墨黑墨黑的,只看见一只手。
偷去了东西没有?有人问。
哪里是偷东西啊,只怕是个采花倌亍2潭┪Φ馈
满秀忍不住问:你们说是哪个缺德的家伙?学生们刚来,就装神弄鬼的吓人家,不怕生个儿子冒**。
水生堂客说:正经男人不会做这样的下作事情,冒**鬼就这么几个,你们说哪一个做鬼的可能性最大?
女人们被问住了,一下子都不做声了。安静了一阵,有人说,是不是六队的才鱼子。那家伙爱溜壁角。也有人说是不是鸭拐子?那也不是个安分家伙。
蔡二嫂望着满秀说:你说是不是春……她不说出来,大家也知道说的是谁了。
满秀虽然和岳春生关系有些暧昧,但是,她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她瞪着蔡二嫂说:你说是“春脚猪”?如果真的是他,我一剪刀剪掉他那根“猪毒肠”。女人们哄地大笑起来。大家都知道“春脚猪”是岳春生的小名。
这时候满老爷扛着锄头,慢吞吞地从田边走过。听到女人们叽叽喳喳地议论,停下脚步来问:你们刚才谁说扒青年组窗子的是“春脚猪”?
岳春生这个外号只有满老爷敢叫。如果是哪个堂客们叫他“春脚猪”,被他听见了,死活脱不了他的身了。他会拦住她死皮赖脸说,今天我就做一回脚猪子,叫你尝尝脚猪子的味道。一边说一边伸手动脚的摸**,摸屁股,全身乱摸。骂他踢他也不罢手。他人高马大力气大,一边摸,还嘻嘻哈哈半真半假的纠缠不休。一直要搞得堂客们哭哭啼啼,磕头求饶才肯歇手。如果是男的叫他“春脚猪”,他把眼睛鼓得牛卵子大,当胸一拳骂道:老子搞了你堂客呀。信不信,晚上我就去找你堂客施礼。
满老爷不同。做农业功夫一等一的人,在队上说得起话做得起人,威信自然很高。他腰间那根两尺长的旱烟袋,也是他的武器。他轻易不发火,一旦发起火来,旱烟袋就抹脑壳挖下来,不留一点情面。有一年一个包队干部为了完成上面规定的“跨纲要”指标,硬要他把水田改做棉花土。还自作主张把几丘田的水放干。结果那几丘田的泥土糍粑一样,干不干湿不湿,根本栽不活棉花。白白糟蹋了一个季节。满老爷火气直飙,摸出旱烟袋朝那人的脑壳敲去,挖起一个鸡蛋大的包。包队干部被打跑了。他被抓到公社反省了一天。回来他还高兴地说:老子扎实地休息了一天,吃了两餐不要钱的蒸钵饭。
他还有四个老兄个个高大威武。在乡下这也是硬实力。岳春生畏他几分。
满秀说:我们只是瞎猜。满老爷,这个事情一定要查清楚。学生妹子刚来就有人捣鬼,那还了得。一定要把这鬼捉出来狠狠整一整,让大家都晓得学生妹子是不准欺负的。
满老爷点点头,看着几个下放学生问:你们说是不是他干的?是不是姓岳的?李伟良说:当时天太黑,看不清楚。没有证据谁敢肯定啊。
满秀问旁边的余可可:你是第一个发行现的,就一点影子也没看清吗?比如说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余可可皱着眉头心有余悸的说:外面太黑啦,哪能看得见啊?再说,我吓得魂魄都出窍了,谁敢细看呢。
王小灵、杜司晨脸色憔悴,眼睛里还露出惊吓过度的眼神。
满老爷咬住黄铜烟嘴,闷声闷气说:我去找他算账!他丢下一句话,慢吞吞地走了
………………………………
七野性的晒谷禾场
七 野性的晒谷禾场
太阳升到了半空中,到了田间休息的时间了。满秀招呼大家:歇歇气,抓紧时间快去快回。劳作了近两个多小时的人们,从田里爬上岸,在沟渠里洗干净脚上的泥巴,纷纷回家休息一会。该潵尿的潵尿,该喝茶的喝茶。还有带毛毛的趁这空档回家奶孩子。撒完尿喝够茶,男男女女坐到队屋晒谷禾场的稻草堆上稍事休息。等人到齐了一起下田干活。
岳春生拿着铁皮喇叭筒,开始例行政治队长的职务:喂,同志们!**教导我们,要斗私批修,要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要——
要字刚出口,满老爷移过来把旱烟袋从嘴里拔出来,用黄铜烟锅敲敲铁皮喇叭筒,瞪着岳春生用质疑的口气说:喂,莫喊了。我问你,昨天晚上是哪个鬼崽子到青年组扒窗子了?
岳春生一听,眼睛鼓得象牛卵子,脖子上鼓起泥鳅粗的青筋。刚想发作,看看那根结实旱的烟袋杆子,立马忍住脾气,涨红着脸说:你是怀疑我?我姓岳的还没有那么下作哩,老子要搞情家母向来是正大光明,从不偷偷摸摸。
一禾场的人哄堂大笑。妈妈的,搞情家母还正大光明?
湖乡人把情人称情家母。
那么说不是你啰?
不是不是。岳春生胸部拍的嘭嘭响:真的不是,我向**保证。
不过,不管是哪个冒**的家伙干的,必须查出来,抓住他,灌他一肚子牛尿。满老爷又把黄铜烟锅点燃,用力吸了一口,慢悠悠地接着说:人家学生伢子妹子刚来我们这里,就出了这样的毛须须,坏了我们队上的名声。这可是你政治队长的责任。你说是不是?
岳春生这一下神气来了:对对对,我的责任,这案子我去破。丢你老冒,我就不相信找不出那个**养的。我看那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打下放学生的主意。
他在汕头当了两年兵,就这广佬骂人的四个字学得最地道。他朝大家拍胸部说:我在部队当过侦察兵,我一定把那狗婆养的抓出来。
刚刚吃过午饭,还来不及歇饭气,岳春生八神气活现地挺立在队屋晒谷禾场中央,用喇叭筒喊起来:喂,革命同志们,**教导我们说,阶级斗争一抓就灵。大家马上到队屋禾场,召开紧急会议!
人们听惯了岳春生大惊小怪地吆喝,并不积极响应。吃过午饭的人们,羊屙屎一般稀稀拉拉、陆陆续续来到队屋晒谷禾场里。晒谷禾场别篮球场大,禾场一侧说队屋,收回的稻谷、棉花等储存在队屋仓库了。队屋另一头是牛栏屋,几头水牛关在里面。牛栏外面堆满稻草,冬天红巴根草焉了的时候,干稻草铡成段拌上豆饼喂养过冬的耕牛。用牛屎抹过的晒谷坪平坦光洁。人们看见鸭拐子梁湖生瘟鸡子一样站立禾场中间。耷拉着眼皮子看着地下,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蔡二嫂问:鸭拐子,又犯什么法了?怎么一副瘟鸡子相啊?
鸭拐子瞟蔡二嫂一眼,劣着脑壳说:没有。
满秀凑过来说:没犯法你有这样老实吗?一定是钻了柳寡妇的被窝,搞完后又耍赖不给鸭蛋,人家到大队部告你了?
鸭拐子不屑地说:柳寡妇的**像牛喇瘩,没有一点味道。白送给我搞都没兴趣
蔡二嫂说:看不出来啊,鸭拐子口味叼起来了,看不上柳寡妇了?你老实交代,现如今瞄上哪堂客们的**了?
鸭拐子嘻嘻笑道:说出来莫骂人啊
满秀说:你是一块陾牛皮了,脸皮一尺厚,还怕别人骂?说说看,谁入了你的法眼?
鸭拐子恬着脸说:满秀妹子你啊,全队的堂客们,数你的**最好看
一旁的男男女女炸了锅一般起哄了:鸭拐子,你几时偷看过满秀的**啊?你怎么知道满秀的**好看啊?
满秀跳起脚来,把一口痰吐在鸭拐子脸上:呸,臭鸭拐子,屙泡尿照照自己,一身鸭屎臭,还敢起老娘的味?再敢说,我就拿镰刀割掉你那“二寸半”。
一禾场人嘻嘻哈哈,笑成一锅乱粥。
看看人到得差不多了,岳春生声音朗朗地对大家说:别闹了,今天专门批判鸭拐子梁湖生。这个不做好事的化生子犯大案子啦!然后朝梁湖生喝道:鸭拐子,老实交代,昨天晚上犯了什么法?妈妈的,胆子比老子的还粗。下不得地了啊!敢太岁头上动土啊,老虎嘴边拔毛啊。
满秀性急的问:这家伙到底犯了什么法?快讲呀!
岳春生揪着鸭拐子鸡窝似的头发狠狠说:自己老实交代,不讲实话老子就不客气了。说着,扬起蒸钵大的拳头在他眼前晃了几下。
鸭拐子缩起颈根结结巴巴说:就、就、就是在窗子外面看了几眼
那个的窗子外面满秀皱着眉头问。
是、是,青年组的
原来是你这个不得好死的家伙,吓得那些伢妹子一晚都没睡觉。蔡二嫂戳着鸭拐子的脑门骂道。
你这个贼古子日的,夜半三更吓唬这些城里来的妹子,人家刚刚来,人生地不熟的,胆子细的很,你还装神弄鬼,遭孽呢,不怕天打雷劈呀。
堂客们纷纷骂他道:就猜到是你这个“切代种”,尽干一下缺德事情。
梁湖生分辨道:我只是想看看。听那些小把戏讲下放妹子长得漂亮,看一眼还犯法吗?我又没有做么子坏事。他那样子显得十分委屈,还有点无辜。
岳春生拳头举到他鼻尖说:你这是破坏上山下乡革命路线,还不是做坏事。黑墨三更的,人吓人吓失魂哩。再说,想偷看女人也不能去青年组呀。张三家的李四家的,随你偷看,有本事钻进人家被窝里也没人管。可是,青年组就不行。你是什么东西?鸭拐子,一身鸭屎臭;人家什么人,城里来的知识分子,革命青年!土麻拐想吃天鹅肉啊,也不屙泡尿照照自己,真是。大家说,怎么处罚?
满老爷说:扣他两天工分,看他长不长记性。
满秀说:罚他帮青年组挖三块菜土。
蔡二嫂说,向下放妹子赔礼道歉,磕三个响头。
岳春生拍板:大家的主意不错,该让鸭拐子吃点亏长长记性。满队长你负责划掉他的工分,二十分工,一分不少。晚上收工后,去青年组挖菜土,挖三块土,不许偷懒。赔礼嘛,现在就赔礼磕头。说完,象抓鸡崽子一样,把鸭拐子提到三个下放妹子面前。
余可可,杜司晨,王小灵三人开始还挺气愤。什么人啊,半夜三更做鬼吓人,没有一点道德。看到那鸭拐子可怜兮兮的模样,又的确也没有伤到她们什么,心里就原谅他几分了。她们连忙说:算了吧,算了吧。磕什么头啊
一旁的人们可不想轻易放过鸭拐子。德保一帮小伙子起哄,一边推搡鸭拐子一边喊,磕头!磕头!堂客们也叫道:跪下!跪下!
鸭拐子一边挣扎一边叫:人家下放学生都不怪我了,你们起什么骚劲。细憋崽子,放开我!他使劲挣脱那帮半大小伙子的纠缠。
三个下放女生见岳队长抓着鸭拐子走过来,强迫他要向她们下跪磕头,吓得他们稀稀拉拉跑开了。
在岳春生的蛮力裹挟下,鸭拐子刚刚要跪下去,见女知青跑开了,嘻皮笑脸站起来说:人家城里妹子跟你们这些堂客们就是不同,模样比你们长得漂亮,还客气斯文,良心比你们好。她们不要我磕头,你们霸蛮也没有用。。说罢一脸的得意。
磕头,必须磕头,不能便宜了他。社员们不甘心就此收场,纷纷喊叫。满秀和几个堂客们一拥而上,按的按头踩的踩膝弯,强行叫他跪下。鸭拐子挣脱不了,被几个堂客们摁在地下。
堂客们你们给我记住,哪天我发宝气,把你们的裤子脱光,搞得你们一个个做鬼叫,还要通通塞满鸭屎鸭拐子一边挣扎一边叫骂。
顿时,禾场上炸锅了。男人们哈哈大笑,女人们哇哇怪叫。
有人喊:幔他的褂胯!幔他的胯!
幔褂,湖乡土话,剐裤子的意思。
堂客们群情激奋,几个女人七手八脚将鸭拐子按在地上,很快扯掉了他的裤子,将他黑乎乎的家伙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鸭拐子气急败坏地大叫:你们这些臭堂客们,还来真的呀。放开我,放开我,我日你们的屄!我日你们的板鸡!
听到鸭拐子骂人,堂客们恼火了,也更起劲了。有人喊:抹牛屎抹牛屎!
蔡二嫂跑进牛栏屋,掏一捧热腾腾的牛屎,麻利地拍在鸭拐子黑乎乎的侉裆里。鸭拐子杀猪一般嚎叫起来:救命啊!救命啊!我的妈呀,还是热的呢,还烫人呢!满秀楸住他那鸡窝似的头发问:还去青年组偷看吗?还人不做做鬼吓下放妹子吗?鸭拐子连声说:不去了,打死我也不去了。
堂客们终于松开了鸭拐子。鸭拐子搂着裤子边跑边骂:满堂客,我日你的屄!日你的蚌壳肉!日你的巴子!逗得一禾场男女笑叉了气。还有的笑得满地打滚。
满老爷清清嗓子,扬起旱烟袋,硬声硬气说:你们听着,今后如果谁敢惹青年组的妹子,看他的脑壳有没有我的烟壶脑壳硬扎。
岳春生附和道:鸭拐子你听见没有,再犯要你的命。
满老爷瞪着他说:芦蓆掉到晒垫上不分厚薄,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别人我不管,青年组的妹子就是惹不得。
岳春生拍拍胸部说:满老爷莫扯上我,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
知青们看傻了眼,这样的场景他们有生以来闻所未闻。荒诞、粗野、狂放、开心热闹似乎没有词汇准确形容。算一场游戏?——湖乡人用他们独特的方式开心取乐,排解生活中的沉闷单调,借以释放平日被生活所累心情?还是一种惩戒方式?——对一种顽劣的行径,对一个犯错个体的一种民风乡俗式的惩罚?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但是,这放肆而无所顾忌的湖野场景,令他们震撼、惊诧。男人女人可以这样放肆胡闹?是不是实在有些过了?这样的豪放的场景,他们看得触目惊心,也算大开了眼界。这样的场景,对他们固有的道德观念进行了一次里程碑性的颠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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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 (散文)
母亲
母亲走了,像一片秋天的树叶,无声无息地飘落。安静地,把干干净净的灵魂托付给了山川河流。
母亲走了,走得恬淡安详,像资水中的一朵浪花,沿着蜿蜒曲折的百年河床,流经激流浅滩,平平静静地汇入梦的远方。
一九三八年,大火烧红了长沙,野兽的铁蹄蹂躏着芙蓉城,十六岁的花季少女“跑西山”流落到资江北岸。在那了,凭借着中师的资质,凭借能歌善舞的才华,在香铺仑当了一名教师。
省城才女让香铺仑学校焕然一新。新派教育,时新歌舞像春风吹过旷野,催生一批嫩草新苗。抗日宣传队成立,她教队员们唱《黄河大合唱》《黄水瑶》《铁蹄下的歌女》哪些悲壮雄伟的歌声激励了无数爱国的热血青年。
几年以后,她收获了爱情――与信义学校年轻教师,我们的父亲结婚。
她撒播爱情的种子,把我们兄弟姊妹一个个带到了人间。儿女多了,她不得不华丽转身,由一个意气风发的教师转换为一名慈祥母亲。
温馨的夜晚,昏黄的煤油灯光里,母亲不唱摇篮曲,她用她特有的女中音轻轻哼唱当时的流行歌曲――《夜半歌声》《天涯歌女》《桃花江美人窝》《满江红》温婉的歌声伴随着沁甜的乳汁缓缓流进我们兄弟姊妹的血液里,滋养着我们幼小的心灵。我刚刚呀呀学语,就会用稚嫩的童音唱《夜半歌声》。有时候兴趣来了,我们兄弟姊妹咿咿呀呀来个大合唱,母亲看着我们,笑开了花。
父亲后来在米厂任会计,收入微薄。
母亲小心翼翼地精打细算,用有限的收入维持生活。当时粮食不够吃,生活经验丰富的邻居告诉她,将米先煮到半熟,沥出米汤,加水重煮,那样米粒会胀大许多,饭也多了许多,米汤还可以吃。母亲试着做了几次,效果果然不错。星期六父亲回来,母亲骄傲地把这一“新技术”告诉父亲,父亲苦笑着说,真是难为你了。从此,父亲每个月拿回的钱多了一些,可是,父亲更瘦了。
母亲从小告诫我们:人看极小,马看蹄爪。小来偷针,大来偷金。做人一定要诚实,光明磊落。她是这样教我们的,她自己也是这样奉行的。
一九五三年,一封台湾飞来的家书落到我家。信是台湾的伯伯寄来的,信上寥寥数语:兄一家平安,弟多多保重
接到海外来信,母亲惴惴不安。当时正值全国“三反五反”期间,政治形势严峻。犹豫了几天,母亲鼓起勇气拿着这封海外来信交给派出所。派出所的人打开信封,里面没有信纸。母亲百思不得其解,回来寻找一番一无所获。后来确认是被不懂事的孩子折成纸飞机扔了。
母亲的诚信遭到怀疑。于是,接二连三的问责冰雹一样砸过来:信里真的没有其他内容?有联系暗号吗?有密电码吗?暗地里有过联系吗?是不是平时通过电台联系?电台藏在什么地方?有枪支吗?一封信如唐僧的紧箍咒,在母亲头上戴了好多年。
亲戚们对她说,你蠢呀,一把火烧了,鬼也不知道!
母亲坦然说:我不想瞒着政府,事实真相总会搞清的。
殊不知,这件事整整折磨了母亲二十年。还赔上了父亲的性命
**还没了结;天灾降临到年轻母亲的头上
一九五四年夏的一天夜晚,天气闷热,黑漆漆的夜伸手不见五指。我们兄妹五人正沉沉酣睡。凌晨,洪水悄无声息的漫过来,如满地爬的蛇阵,穿过板壁缝隙,爬过门槛涌进房间。母亲被外面的叫声惊醒。她翻身起床,水已没过腿肚。看着呼呼酣睡的儿女们,母亲焦急万分。她把老大叫醒,去拖老二,把老三叫醒,老大迷迷糊糊又睡了。眼看着洪水涨到了床沿,她不得不放下斯文,用劲拧孩子们的屁股,感觉疼痛的孩子们终于醒了,母亲攀着简易木楼梯将孩子们一个一个背上阁楼。那时母亲肚子里怀着最小的弟弟,行动已经不方便了。她咬紧牙关硬是把五个迷迷糊糊的孩子运到楼上。安顿完孩子们,想到米缸还在楼下,又挣扎着下楼搬米缸。米缸是全家的性命,绝对不能丢掉。至今都难以想象,一个怀着身孕的单瘦女人,抱着几十斤的米缸是如何爬上木楼梯的。
天渐渐亮,洪水不断上涨。水淹没了房间,渐渐挨近楼板。有的地方楼板也开始浮起来,房子也有些摇晃。母亲的脸色变得煞白,一家大小命在旦夕。母亲拼命擂隔壁邻居的木板墙壁。隔壁卖米豆腐的老大爷发现了我们,他透过壁缝看到了我们的危急状况,赶紧揭开瓦片,爬上屋顶拼命呼救。老大爷声嘶力竭呼叫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叫来一艘救援木船。当木船缓缓离开不久,那黑色屋顶慢慢坐了下去,留下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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