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凄清明顾青衫-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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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家阿晚最近好像长瘦了，”清明将熟睡的小阿晚抱到床的里侧，这床是魏津生特意找人大的，比普通的床要大些。

　　　　“我瞧着没多大变化啊！”魏津生看了眼小阿晚，道。

　　　　“他的脸本来是圆的，现在下巴都尖了。”清明道。

　　　　“许是在扯个子，你看他睡得那么香，我们也早点歇息吧！”魏津生脱了外衣就上床，在清明耳边道，“我们已有好些日子都没有那个了……”

　　　　“什么？”清明正在想是不是自己的奶水不够阿晚吃，根本没在意魏津生的话里意思。

　　　　“我都好些天没碰你了！”魏津生说着如狼似虎般扑倒清明，就是一阵狂亲，手也不闲着，三两下就脱掉她的衣裳。

　　　　“唔……”清明只觉呼吸困难，捶了两下魏津生，可很快就感到身子绵软无力了，此情此景如干柴遇烈火，自是一阵酣畅淋漓。

　　　　最后清明实在有心无力，瘫在床上，闭着眼睛，哑着声音道：“你这是要累死我！刚刚还说做针线活我吃不消，如果夜夜都这样，我倒情愿做针线活！”

　　　　“可我能让你舒舒服服！”魏津生意犹未尽，不过见清明实在不能消受，便只得作罢。

　　　　“你……你不许再说！”清明一时语塞，瞪了魏津生一眼，翻身背对着他。

　　　　魏津生最喜爱清明这副恼羞成怒的模样，凑过去耳鬓厮磨一番，抱着又软又香的身体，尤其是清明生完孩子后，体态更加丰腴，身上总有一股奶香，让魏津生真的恨不得把她吞了。

　　　　“你……你弄疼我了。”清明弓着身子，有些委屈的道。

　　　　“哪里弄疼了？”魏津生不解。

　　　　“下面！”清明说罢扭了扭身子，谁知这一动，竟是再次点着了烈火，只是这次酣畅未到一半，小阿晚忽然哭闹起来，仿佛谁掐了她一下，清明着急，忙推魏津生，道：“快下来，阿晚哭了！”

　　　　“小孩子哭闹很正常！”魏津生正是千钧一发之际，哪会就此罢休？

　　　　“死相，被他看到我们……呃！”

　　　　“怕什么？他那么小懂什么？”魏津生低哑着声音就身下之猛势一吼，片刻后从清明身上恋恋不舍的下了来。

　　　　“你弄我一身！”清明有些皱眉，黏黏腻腻的感觉让她很不喜欢，但见小阿晚哼唧了两声又闭了眼睛，她伸手轻抚他的背。

　　　　“等下我去打水来给你擦洗。”魏津生疲惫之余不忘给清明掖好被角，淡淡瞧了眼粉雕玉琢的小人儿，是又气又无奈，不过想到去年十一月初的晚上这个小东西降临时为人父的情景，魏津生还是乐呵呵的笑了起来，他道：“阿晚的满月酒都没有办，不如他周岁的时候咱们好好热闹一下？”

　　　　“别，”清明见小阿晚呼吸均匀了，这才将他的小被子给掖好，躺正了，身上的粘腻让她有些不舒服，对魏津生道：“这年头还有一些人家吃不上饭，我们不能办周岁，就平平常常的最好，且我们也不知道这旱情何时到头，得节俭一些，等阿晚大了，他还要念书。”

　　　　“好，听你的。”魏津生一想也是，便下了床，打了热水来给清明擦身子，清明是懒得动了，也没那个力气动，缓缓就闭了眼睛，可能是太累，也可能是魏津生动作轻柔，她逐渐就睡去。

　　　　三月初清明节，清明发现此地有一种清明草，跟以前看到的水萩模样很相似，长在田埂边，她就先择了一些来试着用米粉做成粑粑，吃了后发现更像水萩，味道不错，就和魏津生商量着多采摘这种清明草，洗干净晒干后保存起来，以后吃的时候用开水泡开，再剁碎和粉做成米粑，可以自己吃，也可以去卖，果然在往后的三年里，大旱依然在狮塘岭兴风作浪，魏津生家多亏了这种清明草粑粑得以度过。

　　　　很多年后，当魏津生的小女儿魏小满无意中听到清明草粑粑时，吵着闹着要吃，清明无可奈何的带着她去田埂边找清明草，将腊肉切成丁，拌在面粉和剁碎的清明草里，醒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做成粑粑，魏小满吃得满嘴油，信誓旦旦的说明天还要去择清明草来做粑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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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兔子

　　　　清明生了孩子以后，再也没有见过什么妖啊鬼的异类，如她所愿，真的跟普通人一样，不过她也没有太多的心思去留意这些，因为小阿晚很快就会喊娘喊爹，快两岁的时候，小阿晚会走路了，魏津生这才敢去远路帮人送货，清明会做一些清明草粑粑给他带上做干粮，幸好家中后院有一口井，干旱连续到第三年，狮塘岭所有的塘都干涸了，田地也龟裂了，虽然魏津生家的井里水也不多，可够一家人用度。

　　　　干旱带来的还有饥荒，三铺村一部分人已经逃灾走了，还有一部分人跟魏津生家一样，小的太小，老的太老，走不了，只得靠挖野菜，树根充饥，魏津生有两次跟清明提起想用家里的口粮救济一下乡邻，可清明劝他不要那样行，因为帮得了人家一餐，帮不了人家一日三餐，再者家中口粮虽尚有余，可天不知道几时会下雨，最重要的是，如果那些人起了歹意，想合伙吞了家中所有的口粮，那可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事，毕竟魏家在这三铺村只是外来户。

　　　　魏津生觉得清明说得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天，清明背着小阿晚去附近山林中挖野菜，寻了半个时辰，却是只挖到几棵野菜，倒是小阿晚新奇的指着树啊鸟啊的跟清明说着一大堆话，清明有些无奈，因为她只听清楚了几句。

　　　　眼见着日头尚早，清明便打算继续往山林里面去寻，魏津生去了外地三四天了，大概这两天会回家，她想挖点新鲜的野菜回去吃。

　　　　“喵喵……喵！”清明正一路低头寻着野菜，却听背上的小阿晚又在说话，她忙道：“阿晚乖，等娘再挖点野菜就回去……”

　　　　清明话刚说一半，眼角余光扫到了个一蹦一跳的毛茸茸的小动物，她看去，是一只兔子！皮毛白如玉，温润而光泽，清明这才恍然，原来小阿晚说的喵是指兔子啊，可怜的小阿晚没有见过兔子，所以以为它是猫！清明有些哭笑不得，更是惊喜，居然还能被他们遇到一只兔子，那真是太好了，把它捉回去可以做兔子肉给魏津生吃！

　　　　小白兔一蹦一跳的，清明本来想追过去的脚停了一下，她心里有些疑惑，这片山林连野菜都挖不到几棵，怎么就突然冒出一个兔子来了？她狐疑的扫视四周一遍，越思越想越不对劲，这荒芜的山林里如何会有如此干净而洁白的兔子？再者，即便是有，那怎么就这么巧就被自己遇上了？清明打消了追兔子的念头，转身往回走，小阿晚在她背上喊着“娘！娘！”

　　　　“阿晚乖，爹爹要回来了，我们回家去！”清明有些不放心，将小阿晚抱在怀里，如今小阿晚已有两岁多，虽然瘦了点，但还是很重的，清明没抱一会，胳膊就有些酸，可她不敢怠慢，更加抱紧了小阿晚，也走的快了些，可谁知道小白兔居然蹦跳着拦住了清明的去路，三瓣嘴咬着清明的裙角往后面方向拉，这个模样仿佛……

　　　　“喵！娘，喵喵！”小阿晚指着小白兔，很开心的咧嘴笑。

　　　　清明见小白兔拉着自己的裙角似乎是要带自己去哪里的模样，她有些迷惑不解，忽然就想起了杜荷，玉兔一族！莫非……清明便蹲了下来，问道：“你是杜荷派来的吗？你要带我去见她吗？”

　　　　等了半天，小白兔并没有回答自己，清明想了想，再问道：“你是要带我去哪里吗？”

　　　　小白兔还是没有回答她，抖了抖长长的耳朵，继续扯着清明的裙摆，清明略一思索，便往小白兔扯的方向走了两步，小白兔见这人似乎明白了意思，就一蹦一跳的往山林里面走去，有两次，清明没有跟上，小白兔很通人性，停下来回头等她，终于小白兔不蹦了，不跳了，在原地用两只爪子在地上刨着什么，清明大为不解，走过去，将小阿晚放下，以为小兔子要自己帮它做什么，就也伸手去刨土，可一触到土，她就明白了这个兔子的用意，土是潮湿的！说明底下有水啊！

　　　　清明有些恍然大悟，莫非这是杜荷派来的？还有之前生小阿晚的那一晚，肚子痛的很厉害，可自己居然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孩子已经出世了，难道……清明站起身，四下里张望，喊道：“杜荷，是你吗？”

　　　　可惜无人回答。

　　　　清明举目四望，也未曾看到杜荷的身影，便在此地做了记号，背着小阿晚，抱着小白兔回了家，晚上魏津生回家的时候，她便将发现水源的事告诉了他，道：“你明天带村里的人到那块地去挖，肯定会有水。”

　　　　“好！”魏津生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艳丽的小盒子，对清明道，“这是我托朋友从洛阳带来的香脂，我见你冬天洗衣裳做饭，手都冻得通红，抹上这个香脂，滋润滋润。”

　　　　清明先被精致艳丽的图案吸引了，眉开眼笑的接过香脂盒子，叹道：“好漂亮！洛阳买来的？那得多少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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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闻闻，他们说洛阳闻香榭的东西最好了！”魏津生看着清明笑，心里很开心。

　　　　清明小心翼翼打开盒子，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扑鼻而来，乳白色的膏体盛在明蓝色的盒子里非常好看，她用食指轻轻在膏体上一撇，然后将香脂涂在手背上缓缓柔开，道：“果真不错！”

　　　　“你喜欢就好！”魏津生看了眼熟睡的小阿晚，忍不住抱住清明好一阵亲昵，看得一旁的小白兔都将脑袋转过去了。

　　　　这只小白兔便一直住在魏津生家，当然也可以说是清明一直养着这只兔子，小阿晚很喜欢这只兔子，可一生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小兔子总是长不大，也不会老去，或是生病，他只知道他的母亲一直养着它，就是妹妹在不懂事的时候吵着要吃兔子肉，母亲都没有杀这只兔子。

　　　　魏阿晚从小孩子长成了少年郎，又从少年郎变成大叔，老伯，他以为这只兔子会一直在他们家，可当他的母亲清明去世后半个多月，他才发现小兔子不见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见的，魏阿晚抱着自己两岁多的孙儿说这个小兔子的故事时，忽然想到可能这个兔子也随母亲一起到了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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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黑面御史裴小峰（一）

　　　　时光如流水，大旱过去了，十几年过去了，魏津生在狮塘岭开了一个粮行，为了方便照顾生意，也为了魏阿晚读书更方便，一家人都搬到了镇上。

　　　　这年魏阿晚已有十六岁，妹妹魏小满十三岁，兄妹俩感情很好，小满性格活泼，爱笑，贪玩，经常女扮男装跟着哥哥出去玩，清明为此经常训她，可魏津生护着女儿，魏阿晚护着妹妹，反而显得清明是个很古板的人。

　　　　清明除了照顾一家人的吃喝拉撒，依旧从绣庄接活计来做，魏津生劝说无效便作罢。很快就到了科举时候，魏津生希望儿子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清明却不太认同，不过阿晚比较聪慧，学业上也很用功，若是得了什么功名，那也是不错的，只是人算不如天算，魏阿晚跟几个同窗相约进京赶考，有两个富家子弟请在醉仙楼吃饭，小满再次女扮男装跟着哥哥去玩，结果魏阿晚不知道怎么就用凳子砸破了县令儿子的头，县令儿子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死了！

　　　　魏阿晚被关进牢房，魏小满整日关在自己的闺房里，清明心焦的头发都白了，魏津生处处找关系想办法，也是焦头烂额。

　　　　“小满，娘做了鸡蛋面，你吃些吧！”

　　　　清明端了鸡蛋面来到小满的房间里，见她还是坐在梳妆台前一动不动，不过几天时间，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清明心疼急了，声音里带了哽咽，道：“好孩子，你吃点吧！你已经三天三夜没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乖，吃点东西。”

　　　　魏小满见娘亲泪眼汪汪，再也忍不住扑在娘亲怀中嘤嘤哭泣，清明心痛如刀剜，她本以为这一辈子就这样平平静静的过去，哪里能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儿子还在牢里，女儿想必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和羞辱，清明轻抚着小满的背，忍不住想起小满刚出生的那会儿，总是爱哭，爱闹，晚上若没有人来给她挠后背，她是不会睡觉的，可转眼间小满这么大了，怎么就……

　　　　“娘，哥哥会不会……”

　　　　魏小满稚嫩的脸望着清明，清明急忙捂住她的嘴，道：“不会！爹和娘一定会想办法的，你先吃点东西，好吗？”

　　　　“娘！”

　　　　“小满，你告诉娘那个叶大成是不是对你……”清明擦了魏小满脸上的泪，见她脸上惊惧未褪，后面的话也就不必说出来了。

　　　　“娘……”魏小满更加委屈，戚戚哀哀的唤了一句，叫清明的心都碎了！

　　　　原来当日在醉仙楼，县令儿子叶大成企图玷污魏小满，魏阿晚情急之下打了叶大成一顿，叶大成虽然生的壮硕，却没什么真力气，打不过魏阿晚，所以他就跑，结果自己落下楼梯摔死了！只是叶大成是叶县令唯一的儿子，岂会善罢甘休？以故意伤人致死的罪名吧魏阿晚关进牢房。

　　　　清明心内松了口气，道：“我就知道此事必有隐情，小满，你没有被叶大成……”

　　　　魏小满哭着摇摇头，道：“哥哥及时赶到，保住了我的清白，可……娘，我好担心哥哥！都怪我不好！娘，我错了，我知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女扮男装出去玩了，我只想要哥哥平安无事……”

　　　　清明坚定的点点头，道：“我恨你爹会想办法救你哥哥的，你先吃饭！若是你哥哥回来瞧见你瘦了，他不是更心疼吗？快吃！”

　　　　魏小满抹了抹眼泪，吸吸鼻子，听话低头吃了鸡蛋面。

　　　　清明将这其中原委说与魏津生听，道：“能否用钱财将此事化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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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津生无奈的摇摇头，叹了口气，道：“现在县令一口咬定是阿晚杀了他的儿子，我也打听了，很难啊……”

　　　　“不行！我儿子是冤枉的，他不能就这么白白的……”清明附在魏津生肩膀上哭泣着。

　　　　“当然，阿晚也是我的儿子啊！我再找法子！”魏津生轻抚着清明颤抖的身子，心里打算着把粮行卖了，用钱财换魏阿晚的平安无事。

　　　　可过了两日，县衙里就张贴了告示，魏阿晚将会在三日后砍头！清明听到这个消息，当时就晕了，魏家陷入前所未有的黑暗中。

　　　　魏小满想去县衙替哥哥顶罪，毕竟这事是由自己引起的，清明刚幽幽转醒，听闻此话，立即从床上爬起来，拉住魏小满，含悲忍泪道：“你去作甚么？要逼死我吗？”

　　　　“娘～我要把哥哥换出来！”魏小满哭得稀里哗啦。

　　　　“是你想换就能换的吗？县令死的是唯一的儿子，你以为你一命换的了你哥哥一命吗？”清明死死拉住魏小满，“你去了县衙，指不定他们会如何待你！等你爹爹回来再说！”

　　　　“娘！”

　　　　而未等母女俩歇下一口气，两个妇人气势汹汹的闯进魏家，一个道：“把你们女儿的生辰八字交出来！”

　　　　清明心中一沉，冷着脸道：“你们要我女儿的生辰八字干什么？我可从来没有说过要给女儿找人家！”

　　　　另一个矮胖的妇人道：“哈哈哈，县令大人说了，要给他的儿子配冥婚，你女儿可不就是最好的人选么？”

　　　　清明只觉眼前发黑，强忍着不让自己晕过去，拿起门后的扫帚哄赶这两个不安好心的妇人，道：“滚，滚！我的女儿不可能给他配冥婚的，滚！”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魏津生回家后听到这些，高大威武的身子踉跄着几乎要倒，为何一派祥和美满的家突然间就发生这么多变故？他盼着儿子早日考取功名，娶妻生子，为何突然间就成了阶下囚要被斩首？为何？这是为何？难道他终究还是无法逃离家族几百年来的恶报吗？

　　　　整个狮塘岭的人都知道魏家出的大事，可无人敢为此说上一句话，尽管魏津生在十几年的粮行生意中也结交了一些朋友，可无一人敢为魏家申冤，因为他们都知道魏家要完了！而就在魏津生一家痛苦绝望之时，张大力夫妇连夜赶到了魏家，张大力早年曾受过魏津生的恩惠，他的娘子正是小翠，清明与魏津生在集镇初遇时的那个女子。

　　　　“魏大哥，过两日黑面御史裴大人会经过狮塘岭，他是当今皇帝器重的清官，铁面无私，处处为民请命申冤，你与清明姐姐可带状纸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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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犹是春闺梦里人

　　　　此话一出，魏小满忍不住了，捂着嘴伏在相公肩头痛哭起来，魏阿晚和秀莲望着老父亲，也是默然流泪。

　　　　“好，这个名字好，小满，就叫小满，很好！”清明连连点头，“你还想吃什么，我去做！”

　　　　魏津生的眼里渐渐失去了光彩，眼角爬出两行浊泪，魏阿晚和秀莲见这情景，一人扶住父亲，一人抱过孩子，清明再也忍不住，眼泪像蜿蜒的小溪一般，淌过面颊，湿了衣襟，湿了手帕。

　　　　魏津生去世后，魏小满一直在娘家陪着母亲，直到一个多月后，她的夫家来接她回家，魏阿晚和秀莲的生活渐渐恢复，一个是彭府的大管家，一个在家照顾一家老小，也算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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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明已有五十多岁，身子并不算硬朗，魏津生离世后，她的话渐渐少了，孙儿也不爱去抱，去逗弄了，时常在后院的躺椅上躺着，一躺就是一整天，一只小白兔在她膝间假寐着，时不时竖起耳朵，或者转动两下红眼珠子，躺椅旁是一丛开得金黄绚烂的菊花，这是魏津生生前种下的。

　　　　而这年的冬天下雪了，是湘城几十年来最大的一场雪，鹅毛般的雪花飘飘洒洒，很快就覆盖了整个湘城，彭炳坤家的嫡孙却是在这个黄道吉日娶亲，故此魏阿晚每天都很忙，秀莲又怀孕了，挺着六个月大的肚子侍候在婆婆榻前，但没有一点点的不耐。

　　　　“娘，蔷薇糕做好了，您要不要尝一块？”秀莲端着一盘精致的蔷薇糕，心里有些难过，她是个心思玲珑的人，却是没想到婆婆在这个时候最想吃的是蔷薇糕，她嫁进魏家这许多年，从来没有看过婆婆吃蔷薇糕，当真是不孝！

　　　　“好。”清明弯了弯嘴角，是平日里惯常挂在脸上的浅笑，秀莲用筷子夹了一块蔷薇糕喂她吃，香甜软糯的味道很快充满了齿颊。

　　　　“娘，好吃吗？”秀莲问道。

　　　　“虽然不是当年在魏府时吃到的味道，可我已经很开心了，秀莲啊，难为你了！”清明看了眼秀莲隆起的腹部，“阿晚能够娶妻如你，是他的福气，更是我们魏家的福气！”

　　　　秀莲圆润的脸上浮现一些红晕，娇羞的唤了一句娘。

　　　　“阿晚性子稳重，但有时候又过于呆板，也不知道这雪要落到什么时候，你是个心思活络的，虽然在彭家做大管家是不错，但以后若是遇到了什么好的际遇，尝试着另一种过活也未不可。”清明道。

　　　　秀莲认真的嗯了一声。

　　　　“小满虽然脾气娇纵了些，但我和你爹就她一个女儿，小满也就你一个嫂子，日后你要多帮着她，教着她。”清明又道。

　　　　“娘，小满很懂事的。”秀莲道。

　　　　清明微微点头，深深地叹了口气，道：“我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家里有你就好，我死后，丧事从简，那个柜子里还有一些东西是我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你看着能用就用，不能用就扔了也是无妨……”

　　　　“娘……您这是说什么话啊！可不要胡思乱想！”秀莲端着蔷薇糕的手有些颤抖，含悲忍泪的道。

　　　　“好！你有孕在身，下去歇着吧！”清明便道。

　　　　“我还是陪着您吧，阿晚要到子时后才能回家。”秀莲就有些不放心了，道。

　　　　“傻孩子，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你去歇着吧。”清明抬手挥了挥，示意秀莲出去，秀莲无奈，思索了一会儿，看到床上婆婆闭了眼睛，发出轻鼾，这才出了屋子去。

　　　　魏阿晚从彭府回来的时候，先去了母亲的屋子，见母亲睡着十分安稳，轻轻地给掖了被角，这才安心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秀莲见夫君回来，将今晚婆婆说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不放心的道：“你说娘是不是……”

　　　　“不会的，娘精神好着呢！”魏阿晚打断了秀莲的话，“明天炖些鸡汤给娘喝，这么冷的天！”

　　　　“……好！你也忙了一天，快睡吧！”秀莲有些犹豫，但还是点点头，想着明天早上起早一点，杀一只老母鸡给婆婆补补身子。

　　　　翌日清晨，魏阿晚端了一碗粥进了母亲的屋子，刚踏进屋子，心就抖了，屋子里异常的静寂，他闻到一股不同寻常的香味，疾步走近床榻，喊道：“娘！娘！”

　　　　床上的老人安详的闭着眼睛，魏阿晚手里的碗落到地上，破碎的声音将正在灶底生火的秀莲吓了一跳，急忙忙的赶到屋子里，见魏阿晚跪在榻前痛哭不止，她缓缓的走近，模糊的泪光中，她看到婆婆一脸安详，她跪了下来，低低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