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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有正道-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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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次同来人对话后，甄思洪、甄思李，都觉得探问者是在给他们警示。他俩同十来个青年一商量，决定从当夜起夜晚全部住进溪涧南岸地道，洞口，两人一组轮流守望。第四天夜三更时分，六个黑影在草庐四周转了转，就进去了四个黑影。这一切在冬季月亮的寒光里被思洪他们看得清清楚楚。他们凭借沟底一块块石头，悄悄来到北岸，思洪打了一个手势，大家一个纵身，跃到六个正在叽咕的黑影身边，没等黑影们有任何反应，就制住了黑影们，下了他们腰间的短枪，反捆了黑影们的双手。
甄思李心思缜密，他同哥哥耳语了一下，就抓住其中一个带到松冈头上问话。
在草庐的一盏风灯下，甄思洪十分温和地审讯了剩下的五个人。始而这五个人谁也不吭声，继而一个胖胖的人说：“我们都是好人家儿子，八年前我们是被任统领手下从乡下连骗带抢弄进兵营的。五年前我们被调到巡抚府听差。此次贾巡抚亲自给我们训了话，说是抓住两个守坟的就杀掉，然后把两座新坟里的尸骨挖出来毁掉，再烧掉两间草屋。我们听了心里都不是味，人死为大，入土为安嘛！人都被杀了，还要毁人家尸骨，这太伤天害理了！我是个头，路上就商量好，给子孙积积德，一不杀人，二不毁尸。刚才看屋里无人，就商量把两间草屋烧掉，也算交了差。然后我们六个人各自回乡下老家去。”他的话刚落音，那四个人就都说句句事实。甄思洪问他们用什么挖坟，那几个人几乎同声回说，锹镢在外面。甄大本这个青年跨出屋去寻，在距草庐三丈远的地方躺着四把铁锹、两把山镢。当他回到草庐向甄思洪点了点头后，甄思李带那个人进入草庐。
甄思李把哥哥叫出去咕噜了一番，思洪小声说：“看来他们所言属实。”兄弟二人进草庐后，立即解掉了六个人的绳索，并要思李立马去大吴村十个青年的住所拿了三十块银元回来，给了他们每人五块银元，要他们回乡种田，万不可踏入云城一步，否则他们必死无疑。六个人千恩万谢地走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亮，甄思洪去大吴村骑马去大龙谷见了王一行，把发生的情况说了后，提出两点主张：一、立即派人去云城给贾龙送一封信，警告他胆敢动甄大牛父子坟上一锹土，卧马山下贾家老茔祖宗八代的坟都将被挖掘毁尸；二、守坟三个月期满后，甄家弟兄将进云城潜伏于义林酒店，伺机刺杀贾龙。王一行思考了一会，说两个意见都可实行，并说“庆父不死，鲁难不已。”吩咐思洪白日黑夜都要警惕，三个月期满后立马回大龙谷商量刺杀贾龙一事。
甄思洪走后，王一行立即写了一封谴责并警告贾龙的信，责骂他活人见血，死人毁骨，为官如此，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又谎说六个掘墓者已入地狱，阴谋者倘一意孤行，不仅受世人谴责，其八代祖坟也将不保，其先人暴骨荒野，其子孙世代蒙羞，特此告知，勿谓言之不预。落款是：江湖义士。要李小园星夜去云城交给章小鹏，黑夜送入巡抚府。
章小鹏接信的当夜三更，用匕首将信函插在巡抚府大门上。贾龙阅信后，知道六人已死，计划也已败露。为了他贾家的祖坟，他无可奈何地取消了对甄大牛父子掘坟毁尸的计划。
（本章完）
………………………………
第186章
甄思洪兄弟守坟期满，十二人即回大龙谷。经过仔细商量，王一行派王不凡夫妇、王占山夫妇、刘登峰夫妇伴同思洪、思李，扮成生意人入云城，悄悄住进义林酒店后楼章小鹏、杨德仁房间的隔壁四间房。
经过姜林千总、夏光庭千总等多日观察，摸清了贾龙进府回宅的时间、路线，也弄清楚了贾龙的住宅和巡抚府的防卫情况。经过分析比较，王不凡、甄思洪决定在贾龙早饭后由宅去府的儒林大街劫杀。理由是：一、兵力不多。除了八个轿夫外，只有八个功夫好的护卫在大轿的左右两侧守护着，前面二十个短枪队开道，后面二十个短枪队殿后。二、儒林街很长，正中是一条江城大街橫穿，形成较为开阔的十字路口。巡抚大轿到此，一切人等均皆规避，是劫杀的绝佳场所。确定了劫杀地点，再详细商量了具体行动。一切商定妥当后，姜林方才离开酒店。
这日辰时初，贾龙的八抬大轿刚要进入十字路口，王不凡夫妇和王占山夫妇从右侧房檐上跳下，直取大轿右侧四个护卫；思洪弟兄俩和刘登峰夫妇从左侧房檐上跳下，直取大轿左侧四个护卫。两侧十六个人打在一处，有枪使不上。八个轿夫抱着头蹲在轿子前后，一动也不敢动。前后四十个快枪手不敢开枪，生怕伤了自己人，又不敢靠近，急得团团转。不上十个照面，两侧护卫各死了两个，王不凡、甄思李各向轿里打了四五枪，只听“当”“当”声响了起来，没有听到轿内人中弹的呻吟声。四十个快枪手不顾一切地围拢来。王不凡高叫留几个活口做挡箭牌，甄思洪等会意，一面抓住护卫放在身前，一面举枪射击官兵枪手。两边的枪手已死了十几个，但剩下的仍向前推进。王不凡等想退，也很艰难，稍一不慎，就会将身体暴露给前后夹击的官兵。
就在此刻，四面涌来无数的官兵，有的抓着枪，大多抓着大刀。姜林、夏光庭、夏小林、刘士贵、张道风、常有信、杨帆、李四茂、王能和、万事达、柳小峰等个个举刀冲在最前面。王不凡夫妇一刀一个杀了右侧两个护卫，带头迎战姜林等官兵。甄思洪兄弟俩一刀一个杀了两个护卫，跟着冲进官兵队伍。姜林大呼：“不要恋战，保护贾大人要紧！”立即同夏光庭、夏小林、刘士贵各各举枪守住大轿前后左右。前后活着的十八个枪手将大轿团团护住。
姜林见王不凡等已经冲出了官兵的包围，赶紧叫轿夫抬轿回贾大人住宅。他们则紧紧护在大轿的前后左右。大轿一直进入府宅前院，姜林方命落轿。轿夫掀起轿帘，姜林发现贾龙推开一扇铁门，才走下轿来。姜林趁上前搀扶贾龙之机，扫了一眼轿内，发现大轿内藏有一乘铁板小轿，贾龙就是坐在这铁板小轿里，难怪毛发未损，安然无恙。贾龙走出大轿，要护卫他的二十二位将士全部留下，每人赏赐了一百块银元，并录下姜林等四人的姓名、职位。然后他闭门谢客，一动不动躺在床上，仔仔细细思索着刚刚经受的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傍晚时分，贾龙起床，盥洗毕，喝了一盏人参燕窝汤，来到书房，坐定后，立马派护卫传姜振雄、熊大坤、任成化前来议事。任成化等免不了一番问候，贾龙应酬了几句后，首先宣布了两项决定：一、死难的八个护卫及二十二个枪手，每家抚恤费五百两白银；二、姜林、刘士贵、夏光庭、夏小林四人，每人加赐一年俸禄，并立即调入贾府作护卫。一番议论后，又作了三项决定：一、明日起，贾龙即在府宅办公，不给小小可趁之机；二、保卫巡抚府衙的人员一律不动，其他任职人员一如既往在府衙办公。熊大坤负责传送公文，并负责调查此次刺客的来路；三、任成化立即于云城绿营军中挑选一百名忠勇可靠的枪手，加强贾宅保卫；姜振雄专门负责保卫贾宅的人员安排等一切事宜。
再说，王不凡等八人合成一股，凶如猛虎，快如飞鸟，所到之处，官兵唯恐避之不及，根本无人阻拦。一眨眼工夫，王不凡等即进入事先安排好的小巷，跳进一所院落，取下面罩，换掉衣服，跳出院子，两人一批从不同方位潜入义林酒店。
当晚，姜林悄悄走进王不凡他们的住房。告诉他们，贾龙没有死，他乘坐的八抬大轿里面还有一座上下四方都是薄铁板的小轿子。甄思洪等说，难怪只听到“当”“当”响，不听到人叫唤。接着，姜林说了贾龙的新决定，并说他和刘士贵等四人被调任贾龙身边的护卫。王不凡等人听了欣喜万分，随后就商量起在贾龙住宅刺杀贾龙的计划来。为了让姜林等一干人不被怀疑，能长期潜伏在官兵里，且能让他们的家小来云城团聚，王不凡提议在刺杀贾龙前，姜林等四人要设法离开贾宅，且让一二位大员能作证明。甄思洪提出混进贾宅的要求，姜林表示困难，说进贾宅的兵勇、仆役，都要有五年以上的兵龄和有地位的人担保，还要经过贾龙亲自审查。甄思李说，只要有准确的贾宅房屋和兵力布置图纸就足够了，免得混进不成，反使贾龙生疑，另生枝节。大家皆以为然。姜林临走时，要大家在酒店静等，十天之内准送图纸给他们。
果然，姜林于第六天夜里便送来了图纸。并说明天他和刘士贵等四人带领二十人马队护送查有礼夫妇回庐州，后天才能回云城，这是极好的时机。大家将图纸研究了一个时辰，犯起愁来，都认为防卫部署无懈可击。九个人都沉入了紧张的思考之中。突然，王不凡和甄思李二人异口同声地说，在六个巡逻护卫身上做文章。众人一愣，王不凡笑着要甄思李作了解说，王不凡作了一点补充，强调动作要快，下手要准。大家思索了一下，都觉得可行。
（本章完）
………………………………
第187章
贾宅原有四十四个护卫，都是武功一流的高手。在儒林街死了八个后，新补了姜林等四人，一共四十个。四人守卫大门，三十六人夜晚在贾龙卧房楼周围巡逻，从戌时到寅时，每个时辰六个人。尽管贾龙看中了姜林等四人，但只要他们四人白日护卫他办公的书房，或外出公干，不要他们执行夜晚巡逻任务，显然对他们四人存有戒心。姜林花了两个整夜时间，才掌握了贾龙住宅的防范布置。
翌日辰时末，夏光庭请查有礼的车夫吃了一笼云城的名吃小笼包子。巳时初，姜林等四人护送查有礼夫妇回庐州。一路上，查有礼的马车夫额头渗汗，喊肚子疼，拉了五次屎，每次都耽搁了很长时间。直到夕阳快进西山时，护送队伍才进了查府，查有礼叫府吏安排了姜林等人的吃喝住，自己一头钻进大夫人汪娇的房里讲了一番贾龙受刺的事，诉了一顿为官的难处，大有告老还乡，老死故屋的意思，汪娇嗟叹不已。这一夜，查有礼与汪娇同床共枕，窃窃而谈。
就在查有礼与汪娇各自进入梦乡的丑时末，云城贾宅里悄悄飘忽起条条复仇的身影，出鞘的匕首闪起道道复仇的寒光。这是清光绪二十九年（1903）二月的一个寒夜，王不凡等八人穿上夜行衣裤，子弹上膛的短枪插在腰间，糸好镖囊，手执利刃，从贾宅北边高墙进入贾宅后花园，顺着墙边溜到贾龙卧楼西北角的两间大厕所里。当六人巡逻队穿过西北角后，武秋月和王小丫飘身上了二楼屋面，伏在贾龙卧房的屋檐上。六人巡逻队第二次来到西北角时，王不凡等六人以极快的动作依次将巡逻队六人割了喉，然后飘身上了楼顶，思洪、思李伏在武秋月身边，王不凡、王占山伏在楼西侧屋面上，刘登峰夫妇伏在楼东侧屋面上。
半盏茶工夫，武秋月站起身为信号，东、中、西三处屋檐上的人同时翻身进入二楼走廊，将六个持枪卫士割了喉。思洪、思李将贾龙房门口的两卫士杀掉后，甄思洪用内力将房门左边的雕花木格窗震破，甄思李托住一扇欲坠的窗子，把它放在窗下的墙边。甄思洪早已纵身而入，在两边床头一听，将熟睡中的贾龙割了喉，贾龙蹬了两脚，夫人王梅问他蹬什么，未听到回话，迷迷糊糊说了一句，又迷迷糊糊睡去。甄思洪仍由窗户出了房，六个人翻身上屋，会合武秋月、王小丫从西侧下楼，穿过后花园，翻过北面高墙，由原路返回义林酒店。第二天王不凡等八人出东门奔回大龙谷。
姜林等四人率二十人马队于巳时末就到了云城南门，只听守城兵勇惊恐地说，贾巡抚昨夜被刺身亡。进入贾宅后，合宅上下人等分别被关在十几间屋子里听候审讯，二十四个巡逻护卫是重点审查对象，人人吓得面色如土。姜林等四人率领二十人马队担负起贾宅守卫任务。姜振雄、熊大坤接待各部门要员，又派员飞报朝廷，忙得不可开交。
人在人情在，人死人情卖。贾龙死后，贾龙住的豪华的大宅子要限期搬让，王老夫人托姜振雄代购了云城西门一处有前后院的三进十二间平房的宅子，同既是侄女儿又是大媳妇的王梅和孙子贾云、孙女贾霖，雇了两个女仆，过起平常人家的日子。
树倒猢狲散。贾龙死后，贾豹失去了靠山，辞去巡抚府书吏之职，同夫人万君兰领着儿子贾翔投奔松江知府万振邦。两个月后，庐州知府查有礼辞官回山西老家。贾豹一家三口，随二妈任小燕、二姐贾银花去了查有礼老家，共过退隐的日子。
云城的市民，好几个月都把贾巡抚被刺身亡一事作为茶余酒后的谈资，说十几个刺客，个个飞檐走壁，手刃十二个护卫高手，悄无声息，没有丝毫打斗的痕迹，贾巡抚被杀，同床的夫人还不知道。又说这些刺客专杀贪官污吏，不要钱财，贾巡抚家的金银财宝，分毫不取。又说刺客们在云城传出话来：大清朝气数尽了，官吏们要好自为之。在市民们纷纷传言的日子里，新上任的巡抚不仅只字不提追查凶手，不提查访黄家岭山匪和甄家刁民藏匿地的事，不责令各级官吏严肃追查消息传播者，反而严格要求各级官吏要为官清廉，并宣布严惩官吏敲诈勒索老百姓的条例，以致市民们都无比崇敬地怀念起这些刺客来。
贾家是树倒猢狲散，甄家呢？王一行和王恩重等人商量后给大龙谷新村取名龙村，要求甄思洪、王占山协助甄大柱父亲、王恩重管护龙村，指挥村民们按每家人口划地开荒，种植水稻、旱粮，要求大甄村、大洪村的村民们不要回原地建房、种地。王一行、王恩重却动员王不凡、马小树、刘登峰等原大王村、李庄、刘家大洼的人全部回到各自的村庄，要求他们管护各个村庄，轻易不要与官府对抗，还要他们串通吝家村、大吴村等十几个村庄的村民分种贾家、甄家的地，每年照缴国课。要求各个村庄有情况要互通声气，永远与龙村人、蛇滩人心相通，人相联。
王一行、王不凡、马小树、刘登峰等回到各自的村庄后一个多月内，青龙山西麓几十个村庄成天沉浸在欢声笑语中。从此，这一带老百姓暂时过上了安定的日子。人们庆祝贾家庄园的覆灭，人们怀念大甄村甄大牛父子的罹难。每到清明节和冬至这一天，特别是甄大牛父子的祭日，村村户户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来松冈南坡甄大牛父子墓前焚烧着纸钱，中老年人总是不停地抹着泪水。
清光绪三十二年（1906）桃花盛开的季节，关啸虎和赖守义来到龙村。全村人像过大年一样笑着闹着，三三五五地来到甄思洪家看望他俩。
甄思洪已在前年由武秋月作媒，娶了武秋月哥哥武峰的女儿武迎春。甄思兰也于去年与李小园儿子李爱武结了婚。张德树、张嫂、张金莲、思洪夫妇和儿子甄念祖、甄思李夫妇和儿子甄念平、女儿甄怀关，一家十口人在一口锅里吃饭，日子过得欢欢乐乐。
（本章完）
………………………………
第188章
在接风宴席上，赖守义向思洪夫妇、思李夫妇、李小园、甄自坚，以及恩重、王占山等王家叔侄们谈了国家大势，说去年朝廷罢科举，派五大臣出洋考察宪政；也是在去年，孙文，人称中山先生的创立了中国同盟会，提出了三民主义，追随他的人越来越多，南方数省闹腾得非常热烈。说着，他拿出父亲赖无忌的书信递给思李，大意是说时事复杂，青年们想以武救国，华章武馆学徒日益增多，要思李夫妇携子女从速来广州。
经大家认真商量后，甄思洪陪甄思李夜奔大王村，征求王一行、王不凡的意见，他俩都说，青年人不能一辈子困守山野，应该去南方大城市历练历练。于是他俩连夜返回龙村。
甄思李夫妇和子女及关啸虎、赖守义离开甄家时，张金莲搂着念平、怀关大哭起来，张德树、张嫂分别拉着思李、晴莲，一再叮嘱他们在外要小心，要给家里捎信。思洪抱起念平，武迎春抱起怀关，李爱武、甄思兰、自坚、大勇等背着大包、拎着小包，王恩重、王占山等领着一千多男女老少放着鞭炮把甄思李等六人送出村外，上了两辆马车。
两辆马车已经在人们的视野里消失了，甄思洪搀着外公，武迎春搀着外婆，甄思兰搀着母亲，才转身随着人流一步一步向家里走去。
望着泪水涟涟的母亲，甄思兰突然想起苏轼《水调歌头》中的几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心想：何时才能与三哥、三嫂、念平、怀关他们相聚呢！
甄思李与赖晴莲也是怀着离别的无限伤感离开龙村，离开外公、外婆、母亲、大哥、大嫂、念祖的。他们这一行人在仙城关家武馆休息了一日，赖守义就领着甄思李一家人奔赴广州。
这日辰时末，甄思李一家人进入华章武馆，整个武馆沸腾了，到处欢声笑语，院子里，人们进进出出，沽酒买菜，置办酒席，活像过大年似的。
茆小成领着甄思李一家四口人，好不容易走出人群，走进二楼四间有门连通的屋子，最西边一间是思李夫妇的房，一张大床，床正中摆着两床绸面被褥，被褥上各放着一只绣花大枕头；一张放梳妆、镜子的长桌；一张衣橱。接着是念平、怀关的房，两张小床，各各放好被褥、枕头；两张书桌；一张衣橱。接着是一家人共有的书房，两台书架，一张书桌，四把木椅子。外间是客厅，一张方桌；八把木椅子；一张矮小的长方形木质茶几，上有一只圆形的白瓷大茶盘，里面放着一把瓷茶壶，八只白瓷小茶盏。四间连通的房间整洁、朴素、大方。甄思李夫妇十分高兴，一再向茆小成致谢。茆小成笑着说：“思李是我亲弟弟，晴莲是我亲弟媳，两个孩子是我的亲侄子，我们是一家人，再说感谢，我可要生气了。这些摆设是赖大师一一指点的。我本来给你们在楼下配了一大间灶房，赖大师不同意，说让你们一家在他那里吃喝，不要你们动手做菜饭。”甄思李与赖晴莲对望了一眼，都不出声地笑了起来。茆小成将客厅门上的锁钥给了赖晴莲，就笑着说下去张罗，转身走了。
甄思李夫妇放好行李，各拉着一个孩子去了楼下的赖无忌住屋。同赖无忌、关杏花、赖升等好生热闹了一番。
中午接风宴上，甄思李夫妇同十三桌武馆师徒们尽情喝了一顿酒。酒后，茆小成领着甄思李去亚光武馆拜见了黄亚光及其得意门徒，又去华章分馆拜见了华良栋、高人奇，又去拜望了表伯父蔡文清一家。
晚上，在赖无忌的大客厅里，甄思李向赖无忌、赖升、茆小成、杨大木等七人细细说了甄家抗击官兵的事，说到大甄村、大洪村、黄家岭被西洋炮火毁灭，甄思王和青龙山一带村庄青年及黄家岭青年共三百九十四人战死时，听者愤怒地咒骂朝廷和洋鬼子的残暴，悲痛地哀悼那些英勇的亡者；说到两江总督的一支五千人马队的劲旅和西洋百人炮队如何如何被歼时，听者无比兴奋，极口称赞甄大牛、伍强等指挥有方；说到甄大牛领着冒充甄思洪的甄老四舍身换回一百零三个人质时，思李泣不成声，听者痛哭失声；说到他兄弟俩和王不凡等八人白日劫杀儒林街，黑夜袭杀贾巡抚时，群情振奋，说朝廷大大小小的贪官污吏都该杀！说老百姓真要不怕死的反抗，什么县令、知府、巡抚、朝廷一品大臣、二品大臣，统统都没有什么了不起，照样能打、照样能杀！
大家喝了几口茶后，茆小成说了他舅舅花登枝最近从新加坡来信说，他们那里好多橡胶园老板捐款给中国同盟会在国内起事；说那些在橡胶园、工厂干苦活的中国人，都崇拜一个叫孙中山的中国人，好多人都跑回国参加起事，他们恨洋人奴役他们，虐待、盘剝他们，他们更恨大清朝迫害他们、歧视他们；说大清朝气数尽了，兔子尾巴长不了了，中国要变天了。赖无忌等也说现在广州的气氛一个月与一个月不同，有十多个徒弟学了些拳脚功夫就走了，也不知他们去干什么了。大家都有些迷茫，可又有一些莫名的兴奋。
一日，武馆一个叫曾有知的徒弟，突然向茆小成提出他家乡花县一个姓徐的青年想给华章武馆的师徒们讲讲国事。茆小成给赖无忌、甄思李等一说，大家都产生了好奇心，一致认可。徐青年在接风宴席上，赖守义向思洪夫妇、思李夫妇、李小园、甄自坚，以及恩重、王占山等王家叔侄们谈了国家大势，说去年朝廷罢科举，派五大臣出洋考察宪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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