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得君子问瑶芳-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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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黑回来，不许吓着姐姐！”

　　　　小黑哀嚎一声，在我腿旁多蹭了蹭，才恋恋不舍地倒回去。

　　　　小车子这才得空扑来：“姐姐！”

　　　　我抱着她转个圈才放下：“怎么，你在等我？”

　　　　“姐姐和有期师兄今天要回去了，我想送送姐姐。”小车子眨眨眼，“姐姐是从天上来的，是不是已经偷偷回去过了啊？”

　　　　我搪塞道：“增城有些东西要先整理，我回来看看，待会才是真正回去了。”

　　　　小车子巴巴望我：“那姐姐以后还会回来吗？”

　　　　我思索片刻，笑道：“当然，小车子这么乖，我还舍不得呢。”

　　　　小车子被称乖，捂着脸害羞一会，小孩子心性，最后还是忍不住笑出来：“那以后姐姐多久过来一次？我去跟掌门说，到时候好迎接姐姐！”

　　　　我略略头疼：“呃……三个月吧。”

　　　　“好，三个月后姐姐一定要回来看我呀！”小车子欢呼雀跃。

　　　　三个月后，她已不记得我，此时说几个谎，想是也无妨吧。

　　　　我拍拍她肩膀：“姐姐还有要事，以后一定会回来看你。”

　　　　小车子被我哄得七荤八素，高兴非常，还管什么要事不要事，笑嘻嘻地挥手送别。

　　　　我取道飞入地心，落脚在盘古之心前，下面依旧熔岩翻滚，天道永衡。

　　　　忘尘剑幻于手中，这一次我倒干脆，没怎样犹豫就顺利从自个心口刺进去。已不是头一次得这种伤，疼痛已成习惯，只是这次染血的剑身仿佛活过来一般散出柔柔光芒。

　　　　我知道，这是在吸取我的神力。等到神力尽了，我的魂魄也将消散殆尽。

　　　　忘尘剑效率颇高，不多时那柔光已黯下去，换做剑身上流光溢彩的神光。它脱出我手心跃上高空，刹那间散为光华，漫天落下伞幕般的幽幽星辉。远处星辉落下的地方，簇生出一片片碧绿。

　　　　六界灵脉，已经修复了。

　　　　万物复苏，生灵蓬勃。

　　　　从未见过这样美的场景，我不知呆呆地立了多久，正还想贪婪地多瞅瞅，眼前的东西却开始不分明，周围仿佛空空无物。

　　　　神力果然被抽得半丝不剩，我已支持不了几时。迎着远方吹来的和煦清风，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跌跌往前走上两步，从岩壁上翻下。

　　　　如果可以，愿以我此刻残存的性命，换得有期一身平安。

　　　　身畔呼呼冽风，身后愈来愈近的灼热感，反倒令我渐渐平静。

　　　　一个人一旦要灰飞烟灭了，不可能真正甘心。我祈祷着哪怕留下一丝荒魂也好，哪怕像阿月那样陪着有期也好。可转念再想，倒也释怀。

　　　　我本就是个不该再活着的神，我的存在，我对遥夜的情，早就该湮灭在浩浩时间长河中。阴差阳错，让我多活了这十九年，与有期重逢，弥补前生，已是上天最好的眷顾。

　　　　我前后只有两世，如今一去，我也算是与有期相爱了生生世世、相守到了灰飞烟灭。

　　　　多少有情人求而不得的永世厮守，我都占全了。

　　　　如此想了个通透，这魂飞魄散倒也并非什么憾事。

　　　　四下空空悠悠，糊成一团的视野中，倏忽间现出一抹墨蓝。

　　　　到这个时候，还能看到他的幻影。

　　　　能这样再看他一眼，真的，很幸福。

　　　　…………

　　　　“有期，没事了……明天，就没事了。”

　　　　她的声音就在咫尺，却好像遥远得越来越缥缈。

　　　　阿湄一直认为她自己的宿命应该由她自己承担，一直认为，他不过是个普通人，他应该好好活着，不用去懂那些她面前的腥风血雨。

　　　　可他是懂得的。

　　　　她以为，血祭的事让他恼怒、让他伤心，可她不知道，他只是想问她一句，为什么要自己扛下，为什么不与他一起面对。

　　　　她以为，前世是她让遥夜替她承受一切，是她让遥夜屡屡出事，可她忘了，那一世负了她一片痴心的人，明明是他。

　　　　她以为，她是木叶神女，是神灵，理应回护苍生、泽被万物，即便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可她从来没有问过身边的人、问过她自己的内心，这样可不可以，愿不愿意。

　　　　她以为，她以为。

　　　　多少她以为的，都不是她以为的。

　　　　…

　　　　有期体内还残留着些许神力，那昏睡之法并没有起多大作用。本该一睡三日的他，在第二日拂晓就已转醒。

　　　　但这时，他的阿湄已不在身旁。

　　　　他在增城寻不到她，在蜀山寻不到她，在哪里都寻不到她。好像一夜之间，她就这么，突然不在了。

　　　　直到他看到半空伞幕般散下的星辉，绚烂的星空里，他觉到了她的气息。那些星辉落下的地方，草木缤纷，十里花开。

　　　　可看到这样美好的景色，他却只是惊痛地发现，他的心空了。

　　　　昨天她笑着说，她愿与他成亲，直至白头。

　　　　今天，此刻，已注定了，她会永生永世离他而去。

　　　　在那场人魔纷争中，他与上天争斗，可他失去了母妃，失去了至亲。现在上天赢了，他终于败得一塌涂地，他失去了他的心、失去了他一生中最爱的人。

　　　　张口，喉咙嘶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他唤不出那个熟悉的名字。他只能强迫自己冷静，回忆着刚才忘尘剑飞出的地方，那个方向，似乎是盘古之心。

　　　　她想让他忘记她，然后，好好地活下去。

　　　　他尽全力御剑往盘古之心而去。他想，即便她已血祭也无妨的，即便她再也醒不过来也无妨的，他不愿忘记她，他只是想看到她。以后，或是直接在盘古之心以命换命，或是在六界寻上十年百年，总能找到让她活过来的办法。他能够为她去找，只要、只要让他记得她。

　　　　盘古之心前，他真的望见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可他还来不及唤她一声，却已眼睁睁看着，她跃下了盘古之心。

　　　　“——不要！！”

　　　　那一声呼唤尽是泪血，撕心裂肺。

　　　　没有片刻犹豫，甚至不知为何动作会如此迅速，他飞快落在岩壁前，退后半步，足下一登，不顾一切地纵身跃下！

　　　　……

　　　　阿湄，你只知道，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可你不知道，那个在楼上看风景的人，也在看你。

　　　　我只想，让你活着。

　　　　……

　　　　急速下坠而产生的猛烈劲风几乎要将他的身体撕碎，痛甚万千利刃，他死死咬牙，艰难地伸出手去。

　　　　近了，近了……一点，一点，还差一点——

　　　　终于触碰到她的手，终于看到她宛如熟睡的面庞。参商刹那，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已圆满。

　　　　“——我知道你不会放弃的。如果你放弃，就不是祝有期了。”

　　　　【正文完】

　　　　（别拍我其实还有最后三章！顶锅盖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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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车瑕结局

车瑕近来总是做一个奇怪的梦。

　　　　在那个梦里，她抓了九十九只夏瞑虫去送给一个人。可那个人从来看不真切，依稀辨得出，有时是位白衣飘飘的仙人，有时又是位温柔的仙女姐姐。

　　　　可她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样两个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每从这个梦里醒来，她都会独自在床上空落落好久。尤其是梦见那个白衣仙人，有时，她竟会不自觉地落泪。为何呢？

　　　　直到有一天，那个白衣仙人再不是只存在于梦中。

　　　　清晨迷迷糊糊的时候，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一直在脸上滚来滚去，惊得她一激坐起。

　　　　映入眼帘的这个人，墨发如瀑，白衣一袭，高山冠整整齐齐，水清月华的面容。

　　　　他手中正拿着只玉簪，垂着流苏，那就是在她脸上滚来滚去的玩意了。

　　　　对上他的眼，车瑕一下子便认出了他：“小黑，你真讨厌！”

　　　　小黑再板不起这张俊脸，吐吐舌头：“整日赖床不起，羞。”

　　　　小黑是灵豹，化为人形是早晚的事。只是没想到他化作人形，就是她梦里的那个人。就好像他们注定永远一起的一样。

　　　　她还是疑惑，带着小黑去询问各路长老。一位长老说，小黑的模样应是同给他注灵的那个人的模样一模一样。

　　　　那个人看上去像是一位上仙，可他是谁呢？

　　　　没有人知道。

　　　　车瑕越发惶恐起来。这个人让小黑来保护他，她却甚至不知道他是谁。

　　　　她很想寻到他，哪怕对他说一声谢谢也好。可天下之大，寻一个人如大海捞针，她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寻得到。

　　　　每天看着人形的小黑，车瑕的笑容渐渐变得稀少。她总会想起那个分明素不相识，却常常让她莫名流泪的人。那应该是个很在意她的人。

　　　　有一天，小黑说：“你想找这个人的话，不如我们离开蜀山，一起去找。”

　　　　他说，只要心诚，总有一天会找到的。

　　　　她相信他，他说能找到，就一定能。

　　　　他带她离开了，去看广袤云山、涌流江河，去观遍世间风光、走遍天地山川。

　　　　一起走，一起看。

　　　　……

　　　　东海浩浩，风平烟静，无边无际。

　　　　一叶小舟缓缓向东方划着，法术催动的舟楫荡起层层金亮的波痕。

　　　　白衣仙人本有几分困倦，怀中搂着的女孩却醒了，揉揉惺忪的眼，遥望无边的海天之际，神色失落：“还在海上啊。”

　　　　小黑抖擞起几分精神，笑着抚她凌乱的头发：“蓬莱仙境世间难寻，多几个月也是正常。”

　　　　车瑕眨了眨眼：“小黑，那个仙人真的会在蓬莱么？”

　　　　“……不知道。”小黑道，“可总是一线希望。不要轻言放弃。”

　　　　车瑕笑起来：“等找到他，我一定要好好谢他。谢谢他把你带到我身边。”

　　　　小黑腼腆跟着一笑，脸色微微泛红。

　　　　不知望见了什么，怀中的女孩忽然挣开跳起，伸着脑袋往前远望，忽地欢喜起来，指着那个方向：“小黑小黑，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仙岛啊？好像就是蓬莱！”

　　　　……

　　　　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找到。

　　　　但她明白，努力往前走，总会有希望的。

　　　　十年、二十年，在某一个时间、某一个地方，总有一天，那个人会出现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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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归雁结局

归雁告诉晋南松，她将离开，远嫁吐蕃。

　　　　他不甘、不信、不愿、不许，可到最后，他却说不出一个不字。

　　　　他如何不知道他们经历过什么。他们游医天下，看过的病人、埋过的尸体，有半数都是因为战争，而其中绝大部分，是因为吐蕃与大唐的战争，是因为大唐嫁不出那位吐蕃赞普朝思暮想的公主。

　　　　她不欲害人，人却因她而死。

　　　　他早已开始害怕她会有这种想法，才在一路上不断告诉她，这不是她的错，她到底，不过是个追求幸福的普通女子，是他将来的妻。

　　　　但他始终没有再提，她也是大唐公主。

　　　　离去的那个清晨，微雨丝丝，淅淅沥沥。

　　　　他送她到长安城外。

　　　　长安虽恢复繁荣，却已比魔神祸前萧条许多，这样的大唐，如何还挡得下边戎进攻。自古以来在这种时候，女人最为无用，也最为有用。

　　　　她让他留步，他们就到这里了。

　　　　她苦笑着，说的话好像很轻易：“早晚都要分别，长痛不如短痛。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啊。”

　　　　他握住纸伞的手微微僵硬，口中却这样说：“去吐蕃路遥颠簸，坐马车反而不好。用不着上台面的时候，你便骑马吧。”

　　　　“嗯。”

　　　　“那里的冬天虽不太冷，但你也不能硬抗，要多添衣物。”

　　　　“好。”

　　　　“如果想吃中原的面和大米，或者别的什么，写信给我。”

　　　　“知道了。”

　　　　“还有……”

　　　　“……”

　　　　他不知道自己嘱咐了多少。他只是怕这些事情，等她转身了，他就再也无法说出口。

　　　　他还想说些什么，还想留她一会，哪怕只是片刻。可他忽然发现，自己能够告诉她的，都已经说尽了。

　　　　“你……其实也舍不得我吧？”她轻轻道。

　　　　这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却都难以说出的话。他当然舍不得她，他当然……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眸中没有半点神采。她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以后她不会令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遭受伤害，可她现在却伤了他。

　　　　他这个模样，她不敢走，上前想要安慰：“南松，我……”可还能安慰什么？自此一别，或是一生。

　　　　面前人扔下纸伞，冷不防地、狠狠地将她拉入怀中，低头吻下。

　　　　唇舌的腻噬在最开始的刹那让归雁下意识想逃避，却又渐渐让她心甘情愿地缠绵下去，沉醉下去。

　　　　感觉不到冰凉的细雨，只有奇特的欢愉忽地荡漾起来，一圈圈漾开不可抚灭的涟漪。

　　　　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何年何月。

　　　　他不想放开她，不能放开她，他只想将她锁在自己身边，他在哪里她便在哪里。

　　　　唇舌纠缠休了，他抬脸离开，别过头去，再不敢看面前人一眼。他低头凝着伞沿坠下的一粒粒雨落地，融为虚无。

　　　　“……走吧。”叹息一般。

　　　　唇上还残存着他的温度，但归雁知道，他们之间，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她缓缓迈开脚步，试着直直往前走，但终究还是微微回头，看他最后一眼。

　　　　一句话，淡淡的。

　　　　“等我做了吐蕃的王后，你来吐蕃，我……封你做大将军。”

　　　　……

　　　　唐景龙四年，金城公主至吐蕃，适赞普尺带珠丹，封王后。吐蕃赞普为其筑城以居之，亲爱至甚。

　　　　次年，蛊师晋南松由公主举荐，赞普试其策略，皆优，大喜，封大将军。边境屡有战事，晋将军功不可没。

　　　　后经金城公主提议力争，唐、蕃定界刻碑于赤岭，立盟互不侵扰，战乱渐平，百姓安乐。

　　　　唐开元二十八年，金城公主病重，请归葬，许。十一月，薨，年四十一。

　　　　……

　　　　吐蕃的路一马平川，蒿草疯长，远处山峦连绵。晚霞为漫地葱翠染上红晕，犹如梦境。

　　　　车马辘辘，向东而去。旌旗猎猎，嶙峋朔气，吹向天南。

　　　　车中的男子须发半白，粗糙的布满皱纹的手连抬起来都在发抖，可放在怀中锦盒的上面，却安然而坚定。

　　　　多年不曾落下的泪打在这小小锦盒上，浑浊而心碎。

　　　　“……归雁，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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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阿湄结局

后来我问有期，倘若我们落入盘古之心后真的给烧成了渣渣，该怎么办。

　　　　他一脸泰然，伸手抚着左边开得正盛的桃树，笑道：“烧成了渣渣也是同一堆的渣渣，至少也你我算是生死相随、永世相依了。”

　　　　他回答得如此轻易，可同一个问题若拿来问我，我想，即便是魂飞魄散了，我也无法原谅我自己。

　　　　只是，还好。

　　　　我抚着业已凸起的小腹，笑着松下一口气。

　　　　这里是增城，是最开始的地方，也是我们的家。

　　　　有史以来，我第一次觉得盘古老头的心胸原来这么宽广。

　　　　我同有期落入盘古之心时，我许的愿是有期一生平安，而有期许的愿，是让我活着。

　　　　盘古老头头一回遇到这种难题，死这个也不是，活那个也不是，干脆掀桌，将我俩一同丢回来。后或许又觉得太亏，索性拿走我一身灵力，再让世人皆忘记有过木叶神女这回事，这交易就算成了。

　　　　从前我偶尔还担心，百年之后我仍是这副模样，有期却已垂垂老矣，那光景委实太过凄凉，如此还得劳我一世一世去寻他；现下我俩都是凡人，他老去，我也会老去，将来携手白头夕阳红，真真是再好不过。

　　　　不过，若那时有期还是现在这样打情骂俏地捉弄我……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夕阳。

　　　　正神游着，肩膀忽地被人拍了一拍，温暖的大手伸到我腹部，连抚摸都小心翼翼。

　　　　他不满道：“有了身子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我赔笑道：“若告诉你，你定连让我下床都要考虑考虑，那魔神之祸谁去除啊？”

　　　　他皱眉，正视着我的眼睛道：“无论如何，此事你瞒我了，我得惩罚你。”

　　　　我道：“你想怎么罚我？我现下还不能绕着增城跑圈。”

　　　　他道：“我罚你不论这孩子是男是女，你都得再生一个。嗯，当然，再多生几个更好。”

　　　　我哑然：“呃这个……”

　　　　他严肃脸：“而且，男孩子得像我，女孩子也得像我。”

　　　　我笑得比哭还难看：“呃那个……”

　　　　“要是像，我就将琴术传授给他；要是不像，我就将师父的厨艺传授给他。”

　　　　“……”

　　　　“听到没有，不许弄错。”

　　　　“听、听到了。”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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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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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感言

历经344天……终于踏马在高考之前写完了！！可以愉快地学习了/（ㄒoㄒ）/~~

　　　　这个文其实一开始没有大纲的，后来断更一段时间，突然灵光一闪，全剧情基本塑造完了，接下来就是苦逼地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眼看着高考将近，然后没写完又不想弃，于是就在高考前37天的今天写完了，这真真是作得一手好死……尼玛我的南京大学汉语言文学系啊啊啊！！！（╯‵□′）╯︵┻━┻

　　　　阿湄的名字随手取的，有期的名字直接沿用上一本，可见一开始写的时候我混乱到什么程度，不过还好，混乱的都和剧情连上了。

　　　　每天晚自习到10点半，回寝室洗漱后上床码字，因为速度慢，到1点都只有一千来字，有时候灵感断了还写不出来，所以一直没有日更。一开始还被责编狂吐槽，现在我连责编都没了/（ㄒoㄒ）/~~不过，自己写得开心就好啦，我一直坚信我的成绩和我每天因为码字而开心的心情有关系的【作为一个天天玩手机的高三党……】。

　　　　后来因为连续熬夜，差点高考体检就没过，抽血还给抽晕了。本来说要好好休息的，结果回寝室还是忍不住摸出爪机码码码码码……然后又1点了【然后每天无限循环】。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先去复习吧/（ㄒoㄒ）/~~再不复习南京大学就拜拜了。

　　　　高考完一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