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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如宅1: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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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因如此,云氏在南北两国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也是两国争相拉拢的对象。可数百年以来,云氏一直秉承祖训,担着“离信侯”的虚名,一心经商远离庙堂。

    如此明哲保身之举,竟是令两国帝王都无从下手。于公于私,他们都只能巴望着,不敢惹了云氏有分毫闪失。否则,便是自行打了列祖列宗一巴掌,更是将云氏的巨额财富和名望,拱手送给另一国。

    在时下南北分裂对峙的局面当中,一言以蔽之:得云氏者统一天下。

    如此名望,如此财富,即便是当朝帝王也难以比肩。

    至此,明璀终于从云辞的话语之中醒悟过来,诚惶诚恐地问道:“您是世子殿下?”

    世所周知,离信侯已去世两年,府里大小诸事皆由侯爷夫人做主,只等到世子云辞弱冠之后,承袭爵位。

    可眼前这位云世子,绝不是区区文昌侯世子可与之平起平坐。须知“离信侯”三个字已在大熙屹立数百年不倒,南北分裂后两国分封的诸侯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听闻明璀此言,云辞并未回话,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对竹影道:“送客。”言罢已转过身去,缓慢地、一步一步朝东苑返回。

    纵然明璀在京州城里霸道惯了,但毕竟是右相二公子,也深知何为“自不量力”。倘若明氏当真得罪了云氏,当今圣上自有一番取舍,用以讨好离信侯府。这一点,明璀深信不疑。

    想到此处,明璀早已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连忙对着竹影与淡心赔礼道歉,捎带着茶茶也沾光受了几分高看。他越想越觉后怕,不敢再继续耽搁下去,连忙返回明府向父亲明程禀报此事。

    淡心和竹影见明府众人离去,便撇下茶茶径自返回东苑。离开前淡心的眼神一直在茶茶身上流连不去,似乎是在警告她什么,又是在幸灾乐祸着什么。

    茶茶吓得跌坐在地。

    眼见周遭已没了外人,竹影与淡心几乎是飞奔赶到云辞身旁,一左一右搀扶着他。

    而此时,云辞已面有冷汗,唇色苍白,强自忍耐了半晌的痛楚之情终于肯表露出来。

    “主子……”淡心低低唤了一声,已是心疼得说不出话。

    竹影也脸色深沉,不发一言。

    云辞对两位忠仆的反应恍若未闻,只低声命道:“轮椅在檐廊下放着,推我回书房。”

    “主子!您都这样了,还去书房做什么!奴婢扶您回去歇着罢。”淡心语带哽咽。

    “无妨。”云辞并没有多做解释,那语中的坚定之意令淡心与竹影无从劝说。两人唯有扶着云辞坐回轮椅之上,又推着他进了书房。

    “出岫呢?”云辞见屋内空无一人,立时蹙眉相问。

    原本淡心与竹影还不明白主子为何坚持回来,但此刻听闻这一句,都已经明白过来。主子是放心不下出岫。

    淡心不禁生出些怨气,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道:“兴许她在偏厅,奴婢去找找。”说着已往偏厅小跑而去。

    片刻之后,淡心返回,有些不安地摇了摇头:“整座书房寻遍了,都不见出岫。”

    寻不见出岫?云辞的面色更显苍白,眉峰已蹙成连绵山川,也泄露了他的无尽担心。

    竹影自小跟在云辞身边,迄今已超过十五年。在他心里,主子对下人向来宽厚,不乏关心吃穿之事。可即便如何关心,也总是淡淡的,不生分也不热络,只教下人感恩戴德。

    然而,对着这一个相识短短三个月的哑女,竹影觉得主子变了。但究竟哪里变了,他又说不上来。

    教下人读书写字,出岫不是第一个为下人诊病治伤,出岫也不是第一个替下人撑腰出头,出岫更不是第一个。

    偏偏是哪里不对劲,好似主子对那哑女用心过分了。便如中秋节那夜,主子居然会亲自握着她的手,纠正她写字还有今日,主子不惜忍着腿疾来找她,见她失踪还如此着急。

    这哪里是性子浅淡的离信侯世子会做出的事?可主子对一个哑女做了,而且三番四次。

    想到此处,竹影也耐不住怨愤起来,有些负气地对云辞道:“出岫姑娘那么大一个人,不会跑丢的。您先歇着,属下与淡心去找她。”

    云辞闻言,脸色越来越沉,低声道:“我告诉过她,让她在书房里等着我。如今她不在,显见是有人黄雀在后。”

    此话一出,三人都想起了方才明府的一场闹事。莫非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难道明府是面上将众人引到东苑门口,暗地里却派人来将出岫掳走了?

    三人越想越觉得可能,但明府有这般大的胆子吗?主子分明都表露身份了,他们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一时之间,竹影与淡心面面相觑。

    便在此时,云辞忽而命道:“替我备车进宫见统盛帝。”他的声音冷如寒冰,态度坚定不容质疑,令人在这初秋的日子里不寒而栗。

    “主子!”竹影与淡心异口同声地阻止。

    “您是掩藏着身份来的京州,何至于为了一个哑女连累自个儿的身子?”竹影语中已有些焦急。

    与此同时,淡心也劝:“还是再等等罢,且让竹影先去明府探探情况。那明二少虽不知轻重,可明府当家人必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

    饶是身边两位忠心耿耿的下人一再相劝,云辞仍旧不为所动:“出岫说过她不是明府中人。如今被私下掳走,也不知明府安的什么居心。眼下子奉又不在,已不能再耽搁。”

    说着他已顾不得自己双腿之疾,再次命道:“竹影去备车,淡心为我更衣。”

    两人情知云辞的脾气,事已至此都不敢再劝。竹影气不过,又不能违背主子的命令,只得不情愿地转身出去备车。

    岂知一只脚刚跨出门槛,竹影迎面撞上一人。一股淡香飘入他鼻息的同时,衣襟上也被溅起一片温热。

    是晗初!她正端着一个药盅进门,却不巧与竹影相撞,药汁便顺势洒了出来。

    晗初见状,连连俯身致歉。竹影看着衣襟被溅上的汤药,也不知该恼还是该喜,忙又收脚返回屋内,颇为激动地对云辞禀道:“主子!出岫姑娘来了!”

    晗初对竹影的反应犹自不解。她一进屋,便感到有两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一道来自淡心,带着半喜半怨,还有几分嗔怪

    另一道来自云辞,目光平淡无波,却又幽深旷远,仿佛是蕴含着无尽波澜的海面,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深藏波涛。

    晗初将两人的表情看在眼中,不解之余更添无措。她连忙腾出一只手指了指托盘上的药盅,表示自己方才是去熬药了。

    “出岫!你下次再离开,可否先说一声!”淡心终是忍不住了,抱怨脱口而出。

    云辞仍旧看着晗初,不动声色地沉默着。

    晗初听见淡心的疾言厉色,又见云辞一直不语,还以为他们是为了明府闹事而生气,心下不禁愧疚至极。她面带歉意地勉强一笑,随之垂眸咬唇,安静地如同一株植物。

    淡心素来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眼见云辞都没发脾气,自己也不好太过逾越,便又轻哼一声:“不会说话反倒成了优势!”

    晗初将头埋得更低,难掩自责与愧疚。

    屋内忽然又重新静默起来,唯有淡心起伏不定的呼吸声,泄露了她此刻的恼怒与隐忍。

    须臾,云辞才打破这氛围,淡淡开口:“出岫在此侍奉,你们两人下去罢。”

    “主子,您的腿……”竹影面露担忧。

    “药不是端来了?”云辞的话语虽轻,但也不可违逆。

    淡心见状适时对竹影使了个眼色,拉着他的衣袖道:“奴婢与竹影先行告退。”

    语毕,两人已退了出去,还不忘虚掩上屋门。

    晗初这才想起手上还端着药,连忙将药盅放在小案上,盛了一碗奉至云辞面前,无声相请。

    云辞面色依旧苍白,神色倒是好了起来。他垂目看一眼药汁,问道:“我不是说,不许你离开书房吗?”

    晗初不语,俯首认错。方才云辞执意要走到东苑门口,她担心他的双腿疼痛难忍,恰好又见库房送来了药材,便自作主张去熬了药,想着能让他尽快减轻痛苦。

    在这晗初愧疚的瞬间,云辞已从她手中接过药碗,自言自语道:“看在你是去熬药的份上……”

    这句低语并未说完,云辞已端着药碗一饮而尽。再放下空碗时,他面上已看不出半分异样,只打量着这无声的少女。

    晗初仍旧毕恭毕敬地站着。方才明府的事历历在目,她以为自己会受到斥责,亦或者质问,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半晌,云辞轻浅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话语令晗初无比安心:“以后你不必再怕明府,或者其他人。”

    他坐在轮椅之上,身姿岿然,面色却微憾:“今日我的身份已然暴露,不能再在京州久留。出岫,我要离开了。”
………………………………

第23章 前尘往事美人劫(三)

    “出岫,我要离开了。”这七个字犹如平地惊雷,令晗初不能置信,脑海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除此之外,云辞好似还说了些什么。

    他说:“多谢你这三个月的照拂。”

    他说:“临走之前,我会设法安顿好你。”

    他说:“只可惜你的喉疾仍无起色。”

    ……

    只是云辞后来说的话,晗初一个字也未能听进去。她的心中,逐渐变得空空荡荡,不是悲伤,不是气愤,不是怨怪,而是一种莫名的、无言的空。

    明明知晓这一天迟早会来临,也是从前说好的三个月,但此刻突然被云辞提起,还是令这离别显得猝不及防。

    晗初甚至还没有做好准备离开东苑。如若可能,她希望自己再也不要回西苑,不用去面对沈予的喜怒无常,不用去面对茶茶的算计欺辱,更不用面对往后未知的岁月。

    可她什么都做不了,也阻止不了。更何况,云公子离去的原因,也算与她有关。其实还是感恩戴德的,她应当微笑面对这份恩情与离别。

    想到此处,晗初已渐渐收敛黯然之色,换上淡淡笑容,对云辞俯身行礼以表感激。

    云辞望着眼前略带忧伤的如花笑靥,忽而沉默起来。半晌,才问道:“你以后是打算留在子奉身边吗?”

    不留在沈予身边,还能去哪儿呢?即便沈予肯放过她,如今得罪了明府,她也没有去处。晗初只得抿唇,算是对云辞的问话予以默认。

    云辞轻轻叹了口气:“子奉哪里都好,只不过……”话到此处,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两人就此沉默起来。

    晗初不禁想起初来东苑的那一日,云辞为她取名“出岫”,那时两人也是如此沉默着,但那沉默之中端得是默契与会心,只为了云辞的三个字“我姓云”。

    而今日,他们还是彼此沉默,只是这一次的沉默,是为了另外三个字“只不过”。

    同样的两人,同样的地方,同样为了三个字而沉默,只是心境却大不相同。一个是初来,一个是临别,何其讽刺!也算首尾呼应罢。

    晗初这般自哂了一番,才终于鼓起勇气打破这黯然的气氛。她从案上取过笔墨纸砚,先一步提笔道别:“公子之恩,铭感于心。”

    云辞看到纸上的字,眼神有一瞬的黯然,无头无尾地道了一句:“你也算是我收的唯一一个学生了。”

    晗初再次勉强地笑了笑,微微颔首。

    此后,书房内一直处于诡谧之中,仿佛是有一根刺,同时扎入彼此心里,将过往三月的主仆之情生生戳出了一个洞。冷风灌入,便是血淋淋,带着无情的呼啸,难以言说……

    世间黯然者,唯别而已矣。

    云辞想到明府的人会去而复返,只是未曾料到如此之快。

    当日下午未时刚过,明府当家之人、当朝右相、国舅明程便亲自递上拜帖,携次子明璀前来追虹苑拜访。

    明程年近五十,面相精明,在南熙朝内混得如鱼得水,兼之又是当朝皇后的亲哥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可正是这样一个人上人,此刻却有些诚惶诚恐。

    明璀身为明府嫡次子,平日虽猖狂骄纵,倒也有些眼色,懂得攀高踩低。今日晌午在追虹苑碰了个钉子,回府之后便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向父亲明程禀报了一番。

    包括妹妹明璎是如何为难一个青楼女子知道晗初死后又是如何疑神疑鬼听了些风言风语又是如何撺掇自己来追虹苑一探究竟。

    明程听后出了一身冷汗,当场狠狠呵斥了明璀一顿。他知道,若是明璀所描述的人物当真如同谪仙一般,那必是离信侯世子无疑。

    放眼当今南北两国,除了亲王宗室,还没有哪一位侯爵可成“殿下”,但这位离信侯世子,却当得起一声“世子殿下”,也是除却南熙君主之外,明程最不敢得罪之人。

    想到此处,他也顾不得什么面子,连忙舍下老脸携子前来负荆请罪,试图让事情有所转圜。

    云辞收下拜帖,于东苑书房传见待客,晗初没有回避,随侍在侧。

    “犬子有眼无珠,冲撞了世子殿下,老臣特来负荆请罪。还望殿下海涵恕罪。”

    明程此话一出,云辞倒没什么反应,晗初却有些难以置信。云公子的身份,竟如此高贵吗?晗初不知自己是幸或不幸,是该哭该笑。

    而此刻,云辞正端坐在千年沉香古木椅之上,半个身子隐藏在书案后,那模样威严而冷情,与晗初平素所见大不相同。

    云辞看着面前诚惶诚恐的明氏父子二人,右手食指轻轻叩击桌案,并没有即刻表态。良久,忽而轻笑起来:“明大人前来,还未及奉茶,实是挽之无礼了。”

    言罢他已抿唇看向晗初,低低嘱咐:“出岫上茶。”

    晗初不敢怠慢,连忙外出煮茶。

    见晗初的身影已走出偏厅,云辞才又徐徐道:“我道是什么事,不过误会一场,何至于劳驾明大人亲自登门造访?”

    明程听闻此言,更是惶恐不安。在他看来,如若云辞此刻发了通脾气,倒还好说可偏生对方这般礼待,礼待之中又刻意表露出威严与疏离,这才是真正棘手。

    只要想起次子明璀转述的那句“他若不愿,明日且去统盛帝面前要人罢”,明程便止不住地冷汗直流。

    不过是个青楼女子而已,难道传言中不近女色的离信侯世子,也为了“南熙第一美人”而开了荤?

    只是在这节骨眼上,明程也不敢多有揣测,再次深深道:“老臣教子无方,实在惭愧。”

    云辞仍旧噙笑:“听闻贵府走失了一名婢女,样貌极美,又擅琴瑟。只不知为何,明二公子会搜到追虹苑里来?须知此处可是沈小侯爷的私邸。”

    “这……老臣……”明程连忙解释。

    “明大人,”云辞没有给他机会开口,已是制止道,“还是让令公子回话罢。”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明程只得住了口。

    明璀此刻早已后悔不迭,上前赔笑道:“都是误会,一场误会。倘若早知殿下在此,小人必不会……”

    “哦?难道文昌侯的私宅便能随意乱闯?”云辞截断明璀的话,冷冷反问。

    明璀莫名地打了个寒颤,被那声质问所慑,连忙解释:“不,不是的。小人与沈小侯爷向来交好,又怎会如此无礼。今日本就饮了酒,又听了身边儿东西的撺掇,才做下这等混账事……”

    明璀已有些语无伦次:“待明日,小人便去文昌侯府请罪。”

    “还要等到明日?”云辞的声音幽幽撂下。

    明璀立时改口道:“不,是今晚。待文昌侯阖府从辉山回府,小人即刻便去解释此事。”

    “明公子打算如何解释?”云辞咄咄相逼,仿佛有意为难。

    “这……自然是一场误会。”明璀心中惴惴。

    他话音刚落,但见晗初已端着托盘返回书房,为屋内明家父子逐一奉茶,最后又回到云辞身边,放下一盏今早采集的花间清露。

    云辞端过茶盏啜饮一口,又对明家父子道:“依照明公子所言,贵府走失的婢女极美、擅琴,说来我这里倒有一位,恰好是沈小侯爷所赠。想来明公子听到的传言,所指是她无疑。”

    他停顿片刻,继续道:“今日趁着明大人也在场,还请二公子认一认,你府上走失的婢女,可是眼下站着的女子?”

    此时明璀哪里还敢抬头去看,连忙道:“不是,不是,的确是一场误会。”

    “误会吗?”明璀只听云辞的哂笑声从头顶传来,带着几分不容置疑:“二公子还是仔细瞧瞧,免得日后总惦记着。”

    晗初听到此处,已是紧张不已,连面色也苍白起来。自己若当真被明璀认出来……

    想到可能出现的后果,晗初只得看向云辞,无声求救。

    可云辞只一味盯着明璀,重复命道:“二公子好生辨认罢。”

    云辞此话一出,晗初立刻感到有一道目光朝自己投射过来,随后又飞快地收了回去。只这一眼的功夫,已足够令她心神俱失。

    那目光正是来自明璀。他听闻云辞发话,便略略抬头扫了一眼。但见光线照耀之下,有一女子站在云辞身边,周身都散发着晕染的光泽。两人俱是一袭白衣,超凡脱俗,恍如……神仙眷侣?

    莫说今日晗初不施脂粉、素面朝天,已非当初在醉花楼里胭脂朱唇的粉黛模样。即便眼前这一位,与记忆里的美人是同一个人,明璀如今又哪里敢再多说什么?

    唯有略微看了看,没有仔细辨认,已垂下双目恭敬回道:“是小人听信传言,认错了人,求殿下恕罪。”

    “明公子可看仔细了?”云辞淡淡再问,这一次语气已温和许多。

    “看仔细了。”明璀毫不犹豫地回答。

    “既然如此……”云辞停顿起来,继而笑道:“两位回去罢,今日之事乃误会一场,挽之不会放在心上。不过此次挽之是秘密入京访友,不想叨扰圣上,还望明大人体谅。”

    “这是自然。”明程闻言终于松了一口气:“老臣不打扰殿下清净,这便告退。您在京州但有所命,老臣必无不从。”

    “必无不从……”云辞好似听到什么可笑之事:“我离信侯府在京州还不至于步履维艰。”

    明程连忙请罪:“是老臣失言。”

    云辞顺势下了逐客令:“明大人贵为南熙右相,政务繁忙,今日抽身前来实属不易。挽之不送。”

    明程与明璀便俯身告退。

    “大人且慢。”在明家父子跨出书房的档口,云辞忽然再次开口:“贵府那婢女既然逃了,想必抓回去也无心侍奉。今日大人为这场误会登门而来,挽之也想替她讨个人情,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得饶人处且饶人,世子殿下宅心仁厚,老臣受教。”
………………………………

第24章 行胜于言更无言

    待出了追虹苑,坐上回明府的马车,明程仍旧感到心有余悸。

    “爹,这事儿算完了?咱们逃过一劫了罢?”明璀犹自不敢相信。

    “此事全因你而起,还有脸问!”明程寒着一张脸,狠狠呵斥爱子。

    “怎会是因我而起……分明是小妹的主意。她嫌赫连齐心里有人,待她不够好……”明璀暗自嘀咕着。

    “你妹妹不懂事,你也跟着疯什么!”明程气不打一处来:“好在离信侯世子不予计较,否则咱们往后的日子可就艰难了。”

    明璀不敢再吭声。

    “无论那青楼女子眼下是生是死,这事都揭过去了,以后不许再提一个字!你妹妹若要闻起来,只管找个理由糊弄过去,不准再让她惦记着!”明程厉声嘱咐道。

    “孩儿明白。”

    “小璎到底是被嫡庶尊卑给骄纵坏了。”明程终于低低叹道:“也不知往后,她与赫连齐可会长久……”

    马车辚辚而去,载着当朝右相的心思,千回百转,不可窥见……

    那边厢,明家父子刚一离去,这边厢,晗初心中更不是滋味。

    眼前这人,早知他姓云,早知他来自房州,可看着他轻车简从、生性简洁的做派,她一直不敢去猜测他的真实身份。甚至自欺欺人地想,或许云公子只是云家旁支,毕竟只要沾上一个“云”字,便已足够显赫。

    原来他的真正名字,叫做“云辞”。这样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又身患腿疾,居然是离信侯府的主人。

    今日,竟连当朝右相都为之震慑,这与晗初印象中的云公子简直判若两人。她也算见识了云辞身为世家子弟的威严与冷冽。

    可如今,她最最害怕、最最避之不及的,也是世家子弟。

    晗初心里明白,自己与云公子的这一场主仆情分,是真得到头了。

    “出岫?”云辞见她一直怔愣不语,开口相唤:“方才吓着你了?”

    晗初回过神来,提笔写道:“奴婢不知您是世子殿下,从前多有无礼之处。”

    云辞看着纸上“世子殿下”四个大字,只觉得异常刺目,令他心底微酸。“你实不必如此……”话到一半,他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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