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山河碎-第4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馆来要发表,于是和他意外相见。多年不见的同学邂逅,自然格外亲切。没事的时候他们就在瑞川县城转悠,压马路、闲聊。那次,他们去饭店给范小玫过生日,她点了一盘田鸡,孔瑞生尝了一口,问,这是什么鸡啊,范小玫大笑,说,田鸡就是青蛙。孔瑞生突然想起了林冬子,想起了林冬子给他烤青蛙吃的悲惨岁月,他的胃不由一阵蠕动,突然“哇”地一下吐了出来。这一两年那东西被冠之以高雅的名称频频在高档的宴席上亮相。每当碰到这种场景,孔瑞生都会不由自主地把目光移向别处。即便这样,他依然看到一只只饰以华丽花纹的青绿色青蛙正沿着一个个伸长的脖子,缓缓滑向那些硕大的胃袋。在粘稠的胃液浸泡下,它们的躯体在融化……常常,一股炽热的东西会从他的腹腔内升起。他的全身会剧烈地抖动起来,一口秽物呕出来,在大庭广众之中、众目睽睽之下如一条褐色的瀑布。
因为瑞川县城很小,慢慢周围人都知道孔瑞生和范小玫谈恋爱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就真的好上了,毕竟都成了大龄青年了,再不结婚,就连儿子都耽误了。孔瑞生觉得这范小玫还不错,模样周正,能说会道,虽然比不了表姐林雪妮,但是给他做媳妇足够了。周末休息的时候,范小玫就和孔瑞生一起回双庙看书眉。他的舅舅、舅妈走了,林雪妮也走了,书眉跟前也就剩下他了。每次去,范小玫总是不停地问他,你外婆那个枣木匣子里是不是装着你台湾雨晴娘给你们的金银首饰啊?
孔瑞生说不知道啊。
范小玫又说,你外婆落实政策,一年要六千多,现在你外婆早就成万元户了吧?
孔瑞生说,我不知道啊。
小玫就撅起了嘴,你怎么啥都不知道啊?你可记好了,咱们结婚,我娘可说了,没有自行车,没有缝纫机可不行啊。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半夜里,书眉的院墙上经常有不明身份的人开始攀越。孔瑞生不得不尽可能多得回去陪书眉。书眉的生命终于在她临近九十岁的时候,走到了终点。她临终前的日子,是孔瑞生陪在她身边。他为此专门请了一月的假。
书眉死的那天夜里窗子里跳进来一个人。
像没有看到孔瑞生一样,那人把一顶洗得漂白的帽子拉下来遮住了半个脸。他蹑手蹑脚地走到书眉的土炕边。孔瑞生觉得他的呼吸像是猛然被绳子系住了。他怀疑是自己的眼花了,但他分明地看到八十岁的书眉干瘦的身子突然坐起来,嘴里似乎还嘟哝了一句什么。那个人惊叫了一声,跌倒在了土炕前的地上。
这一幕成为孔瑞生一生中最为惊心动魄的回忆,它穿透了他无数个失眠的夜晚。他完全想不起后来那人是怎样夺门而逃的。当他清醒过来注视书眉的尸体时,外婆书眉分明平展展地躺在炕上,脸上还是那么安详。只是她的怀里多了一个光滑的枣木匣子,那干柴棍子一样的指头隆起来,指甲仿佛要掐进木头里。
窗子里跳进来的人,是冲着外婆怀里的枣木匣子来的。孔瑞生想起了范小玫的问话,这人一定是和范小玫一样,认为已是万元户的外婆所有的钱都藏在这个神秘的枣木匣子里。而外婆这个万元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外婆的万元怎么花一下子成了好多人操心的大事。一夜之间,双庙冒出了许多书眉的后辈儿孙,其中有程家湾,也有林家堡的,他们三天两头去看书眉,络绎不绝。范小玫对孔瑞生说,其实,只有你才是外婆唯一的亲人,外婆死的时候遗产不给你给谁?那个林雨晴呀,钱多得花不出去还捐给了五龙山,咱不凑近点,好多人都瞅着外婆的口袋,小心老家伙一时老糊涂,分不清了远近亲疏……当孔瑞生一再表示书眉已经给了他一份吃皇粮的工作,他再没有其他想法时,她突然翻了脸,提出了他再这样“傻”下去,她就和他告吹。孔瑞生和范小玫是小学同学,又好了那么久,他真是舍不下她。他帮书眉梳头的时候,那句话在喉间咽了几咽。书眉说,和小玫吵嘴了?他说,为钱……外婆就眯了眼,说有吃有穿的,要那么多钱干啥?越想啥都有,就越啥啥都没有,我是跳过崖、逃过荒、坐过牢的,这个理儿我懂。
范小玫终于正式和他提出了分手,孔瑞生实在放不下这四年多的感情。看着她狠心甩头离去,他伤心欲绝,痛不欲生,几次想到了割腕,想到了撞墙,也想到了吃耗子药。孔瑞生遍体鳞伤、内外交困,像一个孩子躺在外婆的大腿上痛骂爱情的虚无。外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现在的人成天把这两个字吊在嘴上,似乎当回事得很,实际上他们把这两个字都糟贱完了。孔瑞生愕然于外婆的惊人之语,并发现了外婆脸上竟然有了奇异的光彩。
其实,外婆书眉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别看她表面上疯疯癫癫、啰里啰唆,其实她的心里有条不紊,计划周密。谁也没有想到,外婆做出了一个惊人之举,她一个人把这些年积攒的离休金全部交给了五龙山管理委员会,孔瑞生虽然深知她对五龙山的感情,但是没料到她会这样做。如果说小玫原来对他还有点回头之意,那么现在,她一下子对他彻底失望了。他的小玫完全舍弃了他,她心安理得地坐在了一位体壮腰圆的“乡镇企业家”的大腿上,发出不停的嘲笑:那个孔瑞生啊,快要古董得成了他外婆了。
好多人给他讲过死人突然坐起来的事,他根本不会相信。但是那个枣木匣子本来一直在她的枕头旁边,怎么会突然到了她的手里。书眉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孔瑞生就小心地从她手里取下还带着她的体温的那个枣木匣子,放在了她青石磨成的睡枕旁。
书眉的双眼散发尽最后一点亮光后完全被皱折和垂肉淹没。她不会再坐起来了,也许是她知道了那个跳窗而入的人对她视若珍宝的木匣子失去了兴趣,也许是回光返照耗尽了她仅存的生命能量,总之,外婆是不会再坐起来了。一个叫书眉的老人,仙逝的时候,身旁一片寂静。作为和她在血缘上毫无关系的孔瑞生,双膝落地,在她的身边跪了三个钟头,守候老人的灵魂顺利地抵达安息之地。
孔瑞生守着这个小小的枣木匣子,呆坐到天边泛白。枣木匣子里红色的丝带颜色依旧,他不相信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保存它原来的模样直到永远?这个普通的红丝带足以让他震惊。
孔瑞生想起那个越窗而入的陌生人,他并不认为他们已经放弃了行窃行为,被贫困和饥饿折磨着的他们不会理解枣木匣子里那些东西的意义,他们只知道书眉落实政策后得到了不少经济补偿,他们觊觎的目光须臾未离左右。于是,孔瑞生成了书眉的守护神,他不仅小心地收藏着书眉的枣木匣子,还收藏了她一生的爱与恨。
老人的坟茔堆起在五龙山的一条支脉上,那是书眉生前指定的。
孔瑞生在埋葬老人的时候,碰上了牙齿脱落一尽、满脸皱纹的孙拉处。他正拉着一个西装革履、白白胖胖的大约四十多岁的人在两个坟堆前烧纸。孔瑞生听到孙拉处在给他说着什么,他的表达已含混不清了。孔瑞生凑过去和孙拉处搭讪,可惜他的耳朵听不清,孔瑞生比划了半天,他也听不明白,倒是和他在一起的那个五十来岁的城里人,跟他说了几句话。他说的是普通话,他告诉我:他叫孙洋。
孔瑞生在离开五龙山的路上,慢慢想起来了,孙洋,就是上了兰州大学,毕业后县上唯一进了北京大学读博,唯一留学到了美国,唯一娶了金发碧眼的洋人做老婆的那个赫赫有名的人物。对了,书眉叫他拴牢,拴牢就是孙洋,他可是双庙的一张名片呢。
他们走了。孔瑞生望着他们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山峁峁上。书眉走了,她一定和林中秋在另一个世界里相会了,他们的爱情还将无休止地演绎下去……孔瑞生想,博大的五龙山,张开自己宽大的胸怀,包裹了多少平凡又不平凡的生命,容纳了多少平凡又不平凡的情爱!
………………………………
第四十章
“你就像那冬天里一把火,熊熊火焰照亮了我,我虽然欢喜,却没对你说,我也知道你是真心喜欢我,
你就像那一把火!”
孔瑞生走在这个城市车流如水的街道里,满耳都是街边的商铺里放出的这首风靡全国的流行歌曲。去年,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上,这首歌曲一经推出,就红遍大江南北,如今还是经久不歇。暑假里,孔瑞生在县文化馆举办了一期针对中学生的创作学习班,班上的男生最爱唱的就是这首冬天里的一把火,班上的女生最爱谈论的就是蓝眼睛、高个子,穿红西装,热情似火的混血儿歌星费翔。光阴如梭,孔瑞生在自己四十岁的时候,突然感到了生命的荒芜与轻飘。婚姻无着,事业无成,想起外婆、外公他们轰轰烈烈的人生,他有了一种时不我待的生命紧迫感。范小玫另择高枝之后,他一直在内心向往着完美的爱情,他不想宁缺毋滥,所以年近四十依然孤身一人。
这不能不说与他太深入外婆的爱情有关,长期以来,他一直沉迷在那样的爱情故事里。面对外婆留下的那个小小的枣木匣和那条依然能点燃他眼睛的红丝绦,他终于决定要写一部关于爱情的大书,让他四十岁的生命从此变得有所附丽。
这次来地区,孔瑞生就是要找舅舅林连文和表姐林雪妮。找舅舅是因为,舅舅是那个时代的见证者,她知道更多关于外婆和外公的生活细节,尤其舅妈舒燕子还是外婆的亲侄女。找表姐雪妮是因为她也是个搞艺术的,而且这些年在全省书画界很有些名望,艺术都是相通的,相信她能给他提出好多不错的建议。
舅舅林连文刚刚从地区第一中学副校长的位置上退下来,舅妈舒燕子只在学校呆了一年就调到了地区妇联。明年也就退休了。他去的时候事先给他们打了电话,舅妈给他们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孔瑞生一进门就看到了客厅对面挂着一副中堂。那是一副关于五龙山的画。其上烟云缭绕,隐约可见钟亭檐角翘然。左右有联,上联曰:极目以观上上上。下联曰:转眼而入登登登。画显然是旧画,因为已经发黄。舅舅看到他注视那画,便说,这是你外爷留下来的。
当他在饭桌上给他们谈了我的想法后,舅舅很支持,他说:“我退下来了,一时有些不适应,正想着找点事干,初步打算练练书法,写写回忆录啥的。刚好啊,你需要什么我可以以回忆录的形式写给你。”
“瑞生啊,说实话,这人一老,就爱琢磨过去的事,想想看,你外公一生太不容易了,大起大落,百折不挠。还有书眉,这么多年了,这个女人的形象一直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你说,作为父亲的儿子在那样的年代,都不能为他做些什么,而这样一个女人,却无私无畏地照顾着我的父亲,陪伴着我的父亲,直到他生命的最后时刻。过了这么多年,再去回想过去的那些点点滴滴,我才算体会了一个女人海洋一般深沉的爱。”双鬓花白的舅舅提起早已入土的外婆书眉依然动容。
“是啊,我一直保存着外婆留下来的那条红丝带,我觉得那就是像是一团火,时刻不停地燃烧着我,我要把那一切写下来,让更多的人知道。”孔瑞生和他的舅舅林连文一拍即合,谈得非常投机,“外婆、外公在用他们的故事告诉我们什么才是真爱。”
说到这里,林连文好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有点阴沉,“唉,现在的人我都不知道一天在想着什么?你说这雪妮吧,自打离婚后就变得不像个样子,今个跟这个男人鬼混,明天同那个男人同居,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就不能正经找个人过日子啊?”
这时候,舅妈舒燕子插话了,“你就少说两句吧,雪妮一回来,你就唠叨个没完,弄得孩子好长时间连家都不回来了。这不已经这样了嘛,你唠叨有啥用?再说他们画院那些人不都这样嘛。”
“孩子,孩子,她还小啊?她都四十多了,嫌我唠叨?你看看她那样子,我就来气,画家怎么了?张大千是不是画家?徐悲鸿是不是画家?人家哪个像她那样?画没学好,人都学坏了!”
“你跟我吵什么?她那样又不是我造成的,简直有毛病!”
在他从小的印象里,林连文一直脾气很好,很少说话,他俩凡是出头露面的事都是舒燕子干。林连文也一直甘心情愿听她的,他们这样过了几十年,现在五六十岁了,却吵起架来。孔瑞生不免觉得有些尴尬,吃完饭就早早告辞了。走前,舅舅打开他的书柜,给他看了一样东西:林家堡的庄史和林九的传记。孔瑞生听林中秋讲过,原来它在舅舅手里。一沓子麻垢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刚毅舒展,林连文说,是他外公的老师张先生的手迹。他说,那年红卫兵抄家,险些被扔进了火堆,还是你舅妈机敏,及时把它藏在了风箱里。
第二天,当孔瑞生敲开林雪妮那间画室带卧室的房子时,他真的就看到了一个男人。有一年多没见表姐林雪妮了,她的脸色蜡黄,烫过的头发奇形怪状,整个人变得懒懒散散,一点都不像他从前的雪妮姐了,在他的记忆里,永远留着小时候和他一起用泥巴摔“泥娃娃”玩耍的那个雪妮姐。孔瑞生知道,雪妮姐结婚没两年,那个姓童的姐夫就带着别的女人招摇过市了。雪妮姐离婚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林雪妮一看是他,就冲里间那男的喊:塞特,我弟弟来了,咱们一起去外边吃饭吧。
一个又黑又瘦穿着牛仔裤的男人从里间出来了,我首先看到的是他的狮子鼻子,觉得有些恶心,雪妮姐怎么会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呢。
“姐,我吃过了,你们去吃吧。我去看舅舅舅妈了,顺便来看看你。”他下意识地撒了谎,“舅妈说你都好久没回家了。他们退休了,忙惯的人突然闲下来,一时还不能适应,你有空的话多回去转转。”
“我知道了,瑞生,你找姐没别的事吧?”
“没什么事。好久不见姐了,来看看你。那我走了,不打扰了,你快去吃饭吧。”
“那姐送送你。”
他出来后,林雪妮送了出来,他问林雪妮,“姐,你爱他吗?”
“谁?……哦,你说赛特啊,我们只是彼此需要而已,需要了就在一起,不需要了就分开,这样没有负担,不是挺好吗?”
他原计划要跟林雪妮说一说写外公外婆爱情故事的计划,最终见了林雪妮却不知道为什么,什么也没有说。
回到县上,孔瑞生开始整夜整夜不睡觉。我把那个枣木匣子放在他的偏头桌子上,开始用一支笔消耗着他的漫漫长夜。他的笔游走在书眉和碎娃的枝枝节节里,他们从他的文字里站立起来,一遍遍地激荡着他的心灵。他突然明白了自己的使命,突然明白了书眉外婆的良苦用心。书眉在弥留之际,毫无保留地把她一生情爱交给他,是为了他的后半生。外婆看穿了他的忧伤、孤独与消极,她是怕他在人心险恶的江湖里翻船,她知道他是以文字为生的,要改变他的命运除了文字还是文字,她偏执地以为他的文字加她的故事足可以让这个苦命孩子的后半生活得衣食无忧,活得有头有脸。
孔瑞生这样自以为是地想着,也靠着这样的自以为是坚持着,夜以继日,勤勤恳恳,他让那些过去的故事重新鲜活,他把他们变成文字,他把文字又变成他们,他甚至不知道哪是文字,哪是他们,文字和他们一起活了。完成它的那天晚上,他在他的那个小屋子里含着眼泪很费翔地吼了一夜的冬天里的一把火,这让他把心中所有的痛与快乐全部释放了出来。
那是九十年代末一个细雨霏霏的黎明。
晨梦香甜的余韵突然被一声刺耳的电话铃声搅乱,孔瑞生一把抓起很久以来一直都沉默得像要死去的电话。
来电人是县招商局的杜局长,“喂,是瑞生,我是杜连杰。干嘛呢,还睡呢?”杜连杰其实是孔瑞生母亲林琬儿同母异父的弟弟,虽然只大他七、八岁,但按照辈份,他应该叫他舅舅。从书眉那里,他知道他的父亲就是王安良。
他的又一个外婆甘甜甜改嫁给当时的县委农村工作部杜部长,就将林连杰改名为杜连杰。他是五龙山招商委员会成员之一,听说负责五龙山娱乐城招商投资的事。
这个大忙人突然给他打电话,出乎他的意料,虽然曾经给他说过书稿出版的事,但是对他并没有报什么希望,书稿写成八年了,一直压在箱底,我感觉时间越长,书里的内容离眼下的现实越远。“哦,是舅舅啊,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是这样,章县长要见你。快起来,马上来五龙山宾馆。”杜连杰说完就把电话挂了,他还在抱着话筒纳闷呢,“章县长?章县长要见我?”他知道章县长是去年从地区调下来的,年轻,有魄力,下来一年多,就折腾出不少大动静。但是,他见他干什么呢?
被县太爷传唤,不能不当回事,孔瑞生迅速穿衣洗漱,然后急匆匆地赶到五龙山宾馆。五龙山宾馆就是原来的县政府招待所。
门口的迎宾小姐把他带到了那间最豪华的餐厅。
“瑞生,来,进来。”杜连杰坐在背向门口的位置,他看见孔瑞生进来,就站起来,指着坐在最里面面向门口的那人说,这是章县长,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孔瑞生,我外甥,县文化馆的创作员、我们县里的大作家。
章县长很客气,抬起屁股,把他的大手伸了过来,“孔瑞生,大名鼎鼎啊。”
孔瑞生被安排在杜连杰旁边的位置上,然后他给他一一介绍在座官员,除了一个任副县长外,不是什么长就是什么主任,但仔细一研究,不外乎都是招商、文化、旅游方面的官员。
“瑞生,今天叫你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你出面帮忙啊。”章县长的话让孔瑞生有些受宠若惊,他实在不知道他这样一个人还能给县长帮什么忙。
“是这样,咱们五龙山娱乐城招商引资项目,连杰局长经过多方努力,最近终于和台湾曹氏集团达成了初步意向,明天曹氏老总要来县里考察,听说这曹老板和你有点亲戚关系,所以这次接待活动我们请你出面,还望你能以全县经济建设的大局为重,协助连杰局长促成此事。”
曹氏集团?曹老板?是谁呢?这个谜底还是在去中川机场的路上杜连杰告诉我的。曹老板是曹氏集团第二代掌门人,叫曹庆生,是曹子轩的儿子,林雨晴所生。曹老板作为是直接投资者,要开发五龙山,建设西部最大的娱乐城。杜连杰还告诉他,他写的文字可以和这个开发项目结合起来,成为一个体系。孔瑞生知道他是个不读书的人,根本不懂这个,把作品与旅游开发结合起来多少有点风马牛不相及。
一路上,杜连杰喋喋不休,他一边说一边挤巴着他的眯缝眼。杜连杰说,我们上学时,最爱写的作文是我的理想,同学最爱写的是科学家、家、教育家什么的,我也写过,其实那时候你知道我那时候最想干什么吗?我小时候的梦想并不是要当什么科学家,而是幻想自己能成为地主家的少爷,家有良田千顷,终日不学无术,没事领着一群狗奴才上街去调戏一下良家少女……看着那张面孔,孔瑞生想像着王安良的样子,他没有见过王安良,他想把这张面孔变瘦些变年轻些,再弄些灰尘沾上,就该是一个王安良再生了。现在看来,他胡思乱想,所以没听见杜连杰在说什么,不过后来的话他听清了,他在诉苦呢:“你那书稿的事啊,不是我不上心,你该替我想想,就这一摊子事,够我受的,县上一天三个电话,说西部大开发,这机遇来之不易,要尽可能满足对方的条件,要服务到家,既要把人家提出来的无条件办到,还要抓住人家的心思,替人家把心中所想全部实现……”
“心中所想?你知道他们想什么吗?”孔瑞生有些好奇。
“当然,我们就是吃这碗饭的。这不,我们经过全面调查,了解到这位曹老板老婆在台湾,听说在大陆也有个把女人,但这次来西部却是身边无一女眷。为了讨他的欢心,我们整整花了一周,在省城最高学府应届大学生中百里挑一才找了两个气度、修养非同一般的小姐,以每人五万酬劳的价格搞定……”
这样的事情对于孔瑞生来说是匪夷所思也是想不明白的,瑞川县文化馆买几本稿纸都要赊账,五万元是一个多么惊人的数字。
一到省城,杜连杰就和那两名女大学生取得了联系,并在指定的地点接了她们,坐上了他们的车。她们果然是天生佳丽,绝世美人,白皙的皮肤,姣好的容颜,婀娜高挑的身材。杜连杰介绍说,这是小秦,这是小樊。她们可是在全国名模大赛中取得不错名次的。她俩彬彬有礼,一再说请多关照,并每人送了他们一本杂志,封面上正是她们俩的模特靓照。
在中川机场接到曹庆生后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