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浮屠-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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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没什么，可能是在船上颠的时间太长，有些疲乏。”

　　　　木三千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忙找了个借口遮掩过去。

　　　　“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小木大人休息，等咱们到了临安便别过，到时关先生自然会保护小木大人一路周全。”

　　　　“嗯，还有劳穆大人给王爷带话，多谢王爷费心了。”

　　　　相互客套一番之后穆归云便先行离开，房门关上之后木三千却在脑中闪过诸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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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直上九万里　第二百零一章　人分南北

　　　　临安未到，十几天的行程下来其余人见到木三千却像是见了鬼一般，形容枯槁不说，就连整个身形都貌似小了一圈，好似一个行将朽木的将死之人。

　　　　“你小子知道用功是好事，可凡事也讲究个张弛有度，别本命剑没修成先把自己的小命给修没了。”

　　　　宁老头难得露面，看见木三千为了炼那个本命剑把自己的搞的油尽灯枯一般不免有些生气。

　　　　“谢前辈提醒，我知道自己身子，早早丢了性命这种事可划不来，我也不愿去干。”

　　　　木三千自然知道宁老头是担心自己损耗太大于身体无益，但他自己是有一套权衡标准的，损耗的这点精力跟身体，比之本命剑修成之后能给他带来的东西，木三千觉得自己是赚了。

　　　　“随你的便，你要是早早丢了性命老夫损失的不过是个还凑合的学生，唯一可惜的就是养山哲那小子，他要是能够修养气机，老夫那纵横两剑全都教给他也无妨。”

　　　　“嘿嘿，他不行我行啊，您老交给我不就得了。”

　　　　木三千笑的极为谄媚，宁老头是谁啊，大名鼎鼎的剑仙！随便能从他身上学上一两手走江湖还不是平趟？

　　　　“贪多嚼不烂，况且你小子悟性好的很，如果不是你体内有那东西牵制，这纵横两剑说不定还真能都给你学去。”

　　　　“前辈您耳聪目明，什么都瞒不过您，那您有没有什么办法给咱解决这个问题？”

　　　　木三千可是个给杆子就往上爬的主，既然宁老头说了起来可不就“顺嘴”请教一下。

　　　　“老夫走的是天地浩然气，用的横竖剑有道，这些东西，老夫是不懂的，可你师傅不是武当老道张铭钧么？我瞧着玩意在你身体里应该也不是一天两天，既然你师傅都没给你指点，那就说明往后还有机缘。”

　　　　“这话说的，跟我师傅倒是像。”

　　　　木三千一缩脖子，这话的确像极了张铭钧的口气。

　　　　“我跟他像？老夫跟你师傅的师傅比试时他还不是武当的掌门呢！我跟他像？”

　　　　宁老头脾气古怪的紧，都不知道哪句话不小心就会惹得他跳脚，这不还没说上几句就甩袖子走人了，不过在出门前好歹又给木三千指点了几句，说是怕木三千放血过多，本命剑还没炼成倒先把自己给放血放死了。

　　　　“再有四五天便能到临安了。”

　　　　宁老头走之后红衣飘然而入，仿佛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嗯，这四五天你就不用每晚都守着了。”

　　　　木三千顺手倒满了两倍热茶，示意红衣坐下说话。

　　　　“少爷是该休息些时日了，红衣也担心您如此拼命，身体也该会吃不消了。”

　　　　“可我的时间眼看着一天天少了，我怕我变强的太慢，也怕李显死得太快。”

　　　　“可是少爷，您想要复仇的话并不见得需要亲自动手，安将军，还有整个西河州，都会站在您这一边，将军一直希望您能回去看看。”

　　　　“再等等吧，我一定会回去看看外公。”

　　　　木三千并不是不想去西河，只是他害怕跟亲人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自己都会变得柔软，变得懦弱，变得不敢再去触碰心底。

　　　　“谢谢你这些天帮我换衣服。”

　　　　木三千忽然说了一句。

　　　　红衣双手握着杯子低头轻声应了一下，难得的娇羞。

　　　　以身体精血喂养本命剑是个极为耗神的体力活，每次做完木三千都觉得那种疲劳不亚于当年自己在武当后山的瀑布下练习挥剑。

　　　　更要命的是喂养完本命剑之后根本就提不起丝毫的精神来，躺在床上简直像是昏死过去，所以木三千才会拜托了红衣来帮自己守夜。

　　　　只是木三千没想到红衣还会帮着自己把汗水湿透的衣服都给换掉。

　　　　想到自己睡着的时候被红衣给脱了个赤条条看了个干静静，木三千没由来的脸上掠过一丝绯红。

　　　　“哦对了，你看看养山哲在房间没有，帮我叫他一声，就说我有事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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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蛮子里竟然也会有这般硬种，而且还是个读书人，啧啧，那小子还坐在回头涯洞府口呢？”

　　　　烂柯山宗主贺知州替龙殊守关，整个宗门事务便暂且交由十位长老，可欧阳苏的意外来临还真给他们几个人精一样的老头出了道难题。

　　　　这北疆启元相互不对付又不是一天两天，李显老儿是不是年老昏聩，他在东海道整个什武道会居然还让人来邀北疆武道魁首烂柯山出席，还真以为这天下都是他李家的了？

　　　　可眼看着启元北疆近些年也没啥大的冲突，更何况就算是两军交战，也不斩来使。派人远去东海吧，又显得自家矮了几头，如果咱们北疆哪天也心血来潮搞个啥武道文道的，那启元的武当书院是不是也要跑到咱们草原来？

　　　　想随便找个由头把启元书院来的书生给打发了吧，可这还是个认死理撞穿了南墙都不回头的主儿，愣是要等到他们宗主出关亲自告知不可。

　　　　十几天下来他们软的赢得都使了，就差直接把人腿给打折扔下山去。

　　　　“可不，这小子也是倔的很，油盐不进不说，还软硬不吃。要是个普通人老子早就一掌破碎了天灵盖给扔下山去算，可他奶奶的还是书院的人，书院跟启元朝廷关系密切，兹事体大又怕坏了我汗百年大计，真是憋气的紧。”

　　　　五长老脾气火爆，起初就对欧阳苏看不过眼，欧阳苏待在烂柯山不走更是气的他直跳脚，偏偏还不能把他给怎么样。

　　　　“五哥你也别生气，要我说啊，这事就算怪也得有西河州的那个老匹夫一份，从启元到北疆，岂是一个文弱书生能孤身行走的？你没见是西河州的护卫一路把那书生送到了山下，安渡山明显就是没安好心嘛！”

　　　　“行了！”

　　　　堂上一直没有说话的大长老被其余弟兄吵的实在烦了，才开口出声。

　　　　“李显办武道会给个帖子就让我们去显然是不可能，至于如何处理书院那小子，你们不用操心，他既然想亲眼见到宗主，让他侯着便是，此事等宗主出关再做定夺也不迟。”

　　　　大长老威望十足，拿出了主意后其余人便再无疑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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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直上九万里　第二百零二章　天赐北冥

　　　　到了临安穆归云便跟木三千就此分别，木三千几人要在临安稍作停留，等那位广陵王世子的师傅，武榜上有名的关山海。

　　　　宁老头依旧是少有露面，在客栈住妥之后大多数时间都窝在房里睡觉，还被木三千打趣说是年纪太老，都已经跟困神终日为伴。

　　　　不过人家到底还是江湖上近乎传说般的人物，作何事情有何打算自在心里。木三千耗费心血养剑小成，心念所指本命剑已然可以抬身呼应，虽然距离御剑千里之外甚至自由操控都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可这仍然是不小的成就。

　　　　欣喜之下木三千便招呼了养山哲一同在临安城里闲逛一遭，感受下水米南国的风土人情。

　　　　难得轻松木三千像是憋了太久终于打开了话匣子，在摊上买了两只烧鸡跟浊酒，也顾不得烧鸡入没入味，酒香淳不淳，吃起来的那副模样倒是说不上半点的斯文。

　　　　“羊兄弟，自从咱们离开西蜀之后，你说的话加起来都不够两只手数，有什么心事？”

　　　　木三千觉得养山哲名字叫起来古怪拗口，后来就干脆管他叫羊兄，羊兄弟，难得的是养山哲居然没啥意见。

　　　　“我本来就挺闷的。”

　　　　养山哲说话依旧是平声平调，很难听出啥情绪起伏。

　　　　“这倒也是，闷葫芦嘛。不过还有一件事，好像你从西蜀离开之后，那柄剑，可再也没露过锋芒。”

　　　　“一柄木剑而已，何来锋芒。”

　　　　“兄弟，这话你跟别人说也就算了，我是谁啊，我可是木三千，你这木剑绝不是普通的木头。”

　　　　木三千说着还抬手指了一下被养山哲抱在怀里又严实包裹着麻布的木剑。

　　　　“此木若说特殊，再我北冥倒是常见，出了北冥就难寻踪迹。”

　　　　“北冥，以前听你说过，是逍遥游里的那个北冥么？”

　　　　在木三千所能知道的地方里，不论是启元北疆还是西蜀南地，似乎都没有叫北冥的地方，而北冥最容易让人想到的，似乎也只有庄夫子的传世文章逍遥游中提到过，是那个有鱼之大不知其几千里的地方。

　　　　“嗯，是啊。”

　　　　“真的假的？”

　　　　养山哲一脸认真的点头，木三千一口老酒险些吐出来。

　　　　“极北之地是为北冥，有鱼之大不知几千里，化而为鸟为鹏，鹏之背亦不知几千里。庄夫子是少数到过北冥的人，他说的话自然可信。”

　　　　“如此说来，庄夫子所言化蝶入梦，一睡数春秋，也都不是唬人的咯？”

　　　　“这些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是我没有见过的东西。”

　　　　“那你见过大到不知几千里的鱼跟鸟？”

　　　　木三千吃完抹了一把嘴上的油，随便拉起前襟擦干净了手，还很好心的递给也刚吃完的养山哲。

　　　　“自然见过。”

　　　　“呵，还真是认识了位了不起的人。”

　　　　木三千说着又一把搂住养山哲的肩膀。

　　　　“前些天你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

　　　　“什么事？”

　　　　养山哲稍一停顿，他的确不记得木三千给他交代过什么重要的事情。

　　　　“就是让你代替我，走完从临安到杭州这段路，我俩互换下身份的事情。”

　　　　两人聊了一路，吃完的鸡骨头也扔了一路，不知道从哪儿跑来的几只流浪狗闻着味过来抢骨头，一直跟着两人出了城见两人手里实在没啥东西了才散去。

　　　　“啊，记得记得。可是你为什么要让我顶替你的身份呢？”

　　　　养山哲一拍脑袋，还没下船的时候木三千的确找他说过这事，不过为什么要如此木三千只说到时候就会知道。

　　　　“我这叫未雨绸缪知不知道？”

　　　　木三千这一次还是没有给个明确的答案。

　　　　“未雨绸缪？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么？”

　　　　即便如养山哲这样有些不沾烟火的人，也听得出木三千话里的几分沉重，看样子，确乎是要有什么事发生了。

　　　　“希望不会出现我预想的那种情况，老子可还想亲眼看看那个人的太安，看看这天下武人的东海。”

　　　　“嗯。”

　　　　这个问题养山哲问了第二遍，也是最后一遍。说来奇怪，他从北冥一路至此，见识过了形形色色的人，可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像是泡进泥坑染缸里的布，布匹有好坏，结果可都一样。

　　　　木三千虽然也泡在这口缸里，可他好像是一团永远不会舒展开，紧紧实实的团成了一团，缸里的东西似乎很难浸透到这团布的中间。

　　　　就是最中间的那部分，让养山哲觉得熟悉，也觉得亲切，因此才会对木三千如此的信任。

　　　　“你确定不再问问我了？说不定让你替我做这个传令使，就是去跳火坑送死呢？”

　　　　“太安，东海，都可能会有我想要找到东西，就算是火坑，不用替你，该跳的我都会跳进去。”

　　　　“这可是咱们一路同行走过来最合拍的地方。”

　　　　今年寒气来的早，下过几场大雪之后城外草木更是一片肃杀，原本稍有人行马过便会尘土飞扬的现在地面冻的硬实，靴子踩踏上去居然跟踩在石板上一样啪啪作响。

　　　　“宁老头是不是冬眠了，从离了西蜀就一直不怎么精神。这两日你又见他了么？”

　　　　木三千忽然想起宁逍遥那个一点没有第一剑神风范的胖老头，似乎他窝在客栈的房间里又有两天了。

　　　　“宁前辈从离了西蜀，修为境界日日攀升，这几日又有满境突破的迹象。”

　　　　养山哲走着忽然停了下来，像是怕出错又特意在心里确认了一遍。

　　　　“啥啥啥？”

　　　　木三千回过头来嘴里像是塞了个西瓜。

　　　　“宁老头？就那个看起来都糟心当然胖老头子？境界一直在提升？羊兄你没有搞错吧，第一次碰见那老头他可就是厉害的深不见底，我一个明理巅峰在他跟前可完全就像是湖跟海的区别。”

　　　　“我可以感受到，宁前辈很强，但他正在变的更强。”

　　　　养山哲体内半点气机全无，跟人打架靠的全都是鬼魅般的速度跟超凡的判断力，若论实战也可以算得上是高手，按着南北武林通常的段位，应该也在明理上镜，甚至跟木三千相当。

　　　　可问题就出在养山哲没有气机上。

　　　　锻体练气可是所有修行的根基，体内没有气机其他所有修行法门皆是空谈。境界越高，气机越强，这是最简单的道理。

　　　　养山哲难不成就跳脱五行之外不在此行列？

　　　　“可以感受到？是什么意思？”

　　　　木三千尚不满二十便有了明理巅峰的境界修为，再同龄人中已然算的上是出类拔萃，他很清楚境界优势带来的那种可以将人看穿看透的感觉，是可以看透，而不是什么感觉。

　　　　“就像是这样。”

　　　　养山哲兴许也觉得言语很难解释，便走到道旁的一排树边上，挨个用手摸过去。

　　　　摸到第五棵树的时候他忽然挺住，还看起来煞有介事的挨近听了听。

　　　　“这树已经枯死，即便到了来年也不会生出新叶，把它砍了看看。”

　　　　养山哲用手指在铁硬冰凉的树身上敲了个地方。

　　　　木三千倒是没有怀疑，只不过拔剑之后四下里张望了一圈，好像是要做什么坏事生怕被人抓到。

　　　　剑锋无痕，抬手功夫便从养山哲手指落的地方划下，干枯的树干发出两声倒牙的吱响，慢慢的从断口处歪倒，最后砸在地上扬起一片雪烟。

　　　　木三千凑近了去看，木芯果然早已干枯腐烂，的确是死的彻底了。

　　　　“这棵树虽然已经枯死，但是你看这里。”

　　　　养山哲拂掉枯树断层上的碎木，在木芯的中央空出来的地方居然藏着一窝雏鸟。被拂开掩在上面的伪装，几只雏鸟立刻叽叽喳喳的鸣叫起来，眼睛还未睁开所以对它们面临的一无所知。

　　　　“你是怎么做到的？”

　　　　木三千的确被惊讶到了。

　　　　“这是上苍对我北冥族人的恩赐。不过可惜——”

　　　　养山哲头一次流露出平静之外的情绪，但是可惜之后就再无下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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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直上九万里　第二百零三章　　山海纷乱（一）

　　　　要是给人知道启元传令使在北疆被活活饿死，传了出去还不让天下人笑掉后槽牙，更会让北疆人的脸面根本无处安放，尽管大多数北疆人并不是太在乎所谓脸面。

　　　　烂柯山上的长老倒想让欧阳苏饿冻而死，也免得他们看见头疼，可一想到假若这欧阳苏真有个好歹会更麻烦，又得咬着牙生忍着让人去给送饭。

　　　　欧阳苏凡人肉胎一个，无非是读书读的比常人多，饿的难受自然是要吃饭的。尽管每天只能吃上一顿烂柯山的饭菜。

　　　　忽然给欧阳苏一搅，烂柯山上的几位长老倒是把另一个撞了南墙也没回头的人给忘了，在欧阳苏之前那位爷可也是三天两头的上山，近些日子因为王庭有事才算消停。

　　　　拓拔少昊回王庭之前在山上可是留下了耳目，他刚在烂柯山现身遍听说了从启元来个南蛮子，要面见宗主，邀请烂柯山前去参加早就天下皆知的东海武道大会。

　　　　“这启元人也真有意思，还真以为他们就是天下正宗了，随便派个南蛮子过来就要让咱派人去，真给他脸了！”

　　　　拓拔少昊身为王室宗亲，身份地位无与伦比，即便是在北疆武道第一宗门烂柯山，旁人见了他也都得客客气气。

　　　　“就是，要说咱们北疆哪儿输给启元了？就只看他们派来那人也不是啥人物，整个一小白脸孬种蛋，不过是仗着啥传令使的身份就赖着不走，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前面被唤做呼察儿的耳目双手牵马，还时不时的回过头给主子附和两句。

　　　　“山上的长老们也没有出手把他给撵走？”

　　　　拓拔少昊拍拍胯下骏马脖颈停下来问道。

　　　　“没有，他们几位长老也为难的很，这动手吧，对方是个连刀都提不起来的文弱书生，还是启元皇帝派来的，据说这人还是书院夫子的徒弟，不动手吧，又实在看他不顺。”

　　　　“如此——便一直僵持着了？”

　　　　“可不，倒还别说，那叫欧阳苏的书生性子挺好，愣是守在龙公子闭关之处，这都小半个月过去了。”

　　　　“呼察儿——”

　　　　龙殊是烂柯山的人，现在烂柯山给一个启元书生搅得心神不宁，假若能把这个麻烦给解决，烂柯山包括龙殊是不是会对自己刮目相看？拓拔少昊觉得这无疑是个机会，是个能让龙殊认识到自己并非一无是处的机会。

　　　　“主子您说？”

　　　　“你说，读书人一般害怕什么？”

　　　　“哎呦这您可难倒我了，我就这斗大的字都不识几个，哪儿知道他们读书人害怕啥。”

　　　　“嘿嘿——那我告诉你，读书人害怕的是丢了脸面。”

　　　　拓拔少昊坐在马背上扬起了嘴角。

　　　　“走，咱们直去见见那个启元的传令使，让他知道烂柯山可不是随便能来的地方！”

　　　　自古能人闭关修炼都得捡个僻静地方，一来免得给人搅扰，二来学会悟出了啥也不会轻易就泄露了出去，往后再跟人对上则能出其不意当个杀招。

　　　　贺知周将烂柯山的闭关洞府给龙殊开了口，其用意自然不言而喻，就算龙殊成不了至今已经空缺百年的圣女，也在下任掌门的继承者之列。贺掌门对龙殊的器重可见一斑，拓拔少昊抛却王庭诸多美婢独独对龙殊青眼有加，这里面也少不了烂柯山在当中的分量。

　　　　闭关洞府本是山中天然洞穴，后经烂柯山数代前人开凿，洞内层叠曲折宛若迷宫，旁人冷不丁闯入非得饿死在里边。

　　　　贺知周在靠着入口的地方守着，一守便是小半月，宽厚结实的身躯端坐在石凳上纹丝不动，石桌上早就凉透的茶水看起来压根就没碰过，若不是每隔些时候贺宗主搭在石桌上的食指便会抬起落下轻轻敲击在石桌上，还真会让人觉得他就是一尊塑像。

　　　　洞府深幽，忽有清脆踏步声传来，随着那愈发靠近的脚步，贺知周缓缓睁开了眼睛，而后竟然接着打起了哈欠，方才的坚毅沉稳转瞬间便被疲倦所替代。

　　　　“此次闭关如何，可有收获？”

　　　　贺知周从石凳上起身，用并不光鲜并且略显陈旧的衣袖擦了下眼角。

　　　　“喏，这不就是收获。”

　　　　从洞府内走出来的龙殊并不像是一般闭关之后境界有所提升或者心有所悟之后的神采，面容疲态相比贺知周反而犹有过之。

　　　　“哈哈哈，无妨无妨，若是每个人都能闭关之后武学修为便能有所精进，我倒不如躲在这洞里，躲他个百八十年，等到时出去还不得打遍天下下无敌手？”

　　　　贺知周瞧着龙殊捋过如今已经快要及腰的长发给自己看，有心开导。以往龙殊长以短发形象示人，现今留起了长发，冲淡了原本的英气不说，反而平添了几分媚态，真真是不可方物。

　　　　“也并不是一无所获，起码耳根子清静了一些时日。”

　　　　龙殊冲着贺知周翻了个白眼。

　　　　贺知周似乎早就习以为常，丝毫没觉得龙殊对自己有何冒犯。

　　　　“拓拔少昊那小子出身尊贵，他能对身边莺雀视若无睹，这么些年只对你死缠烂打，也难说他对你真就是一片痴心。”

　　　　“师傅您老人家常在王庭走动，难道真不明白拓拔少昊这里面有几分真，几分假？”

　　　　“嘿嘿，拓拔少昊是王庭贵胄，烂柯山是北疆武道巅峰，若你们真是结了亲，恐怕烂柯山早就上了天的老祖宗们高兴的都能下凡也说不准。”

　　　　两人一边往外走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闲话。

　　　　“若是这样师傅你迎娶一位王庭的公主不是更好，王庭那边每日盼着见到师傅的王族小姐可都快排到城外了。”

　　　　“净拿师傅说笑。”

　　　　被龙殊反击回去贺知周也不生气，哈哈一笑之后长呼口气，慢慢收敛了神色。

　　　　“若你真是不愿，甭管北疆还是哪儿，没人能逼得了你，莫说是他拓拔少昊，就算是北疆帝，也不行。”

　　　　贺知周一向平和，在外人眼中也是忠厚老实的形象更多，方才那几句话若不是亲耳听到，连龙殊都不会相信会是从自己师傅嘴里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