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水灵-第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刚走进化妆室,梳妆台上的电话蓦的响了起来,化妆室中没有别人,她握起了听筒。
  “喂,请沈盈盈小姐听电话。”对方是电视公司的接线小姐。
  “我就是。”
  “有一位听众坚持要跟你说话。”
  “告诉他我已经走了。”她不耐的说。
  “他非常坚持。”接线小姐婉转的说。
  是的,别得罪你的听众和观众!记住,她所倚靠的就是群众!她叹了口气,好无奈,好倦怠。
  “接过来吧!”她说。
  电话接过来了,对方是个男性,低沉的声音:“喂?”
  “喂,我是沈盈盈,请问哪一位?”
  一阵沉默。
  “喂,喂,喂?”她一叠连声的喊着。“哪一位?”
  一声轻轻的,微喟似的叹息。好熟悉,她怔了怔,心神恍惚,声音不由自主的放温柔了:“喂,到底是谁?怎么不说话?”
  “是我。”对方终于开口了。“风铃小姐,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我,刚刚我在电视上看到了你,忍不住打个电话给你,问你一声‘好不好’?”
  风铃小姐?风铃小姐?怎样的称呼!她屏息了几秒钟,脑中有一刹那的空白。“哦,我不敢相信,难道你是……”
  “是的,”对方接口了:“我是德凯!”
  “德凯?”她不自由主的轻呼:“哦,太意外了,我真没想到……”她有些儿结舌,停顿了一下,才又说:“真的是你?”
  “是的,能见面谈谈吗?”
  “什么时候?”
  “马上。”
  “噢,你还是这样的急脾气。”
  “行吗?”
  “好!”她对着镜子扬了扬眉毛。“你到电视公司来接我!”
  “十分钟之内赶到!”
  电话挂断了,她把话筒放回电话机上,呆站在镜子前面,瞪视着镜子中的自己。一切多突然,多奇异,是德凯,竟是德凯!噢,今晚一开始就不对头,是自己有什么特别的预感吗?否则为什么单单要在今晚突然更改节目,偏偏选中那支《风铃》?呵,风铃,风铃!她软软的坐进梳妆台前的椅子里,耳畔又听到了风铃叮当。叮当,叮当,叮当……一阵风吹送而过,那铃声清脆得像一支歌,叮当,叮当,叮当……
  二
  那是个夏日的午后,吸引沈盈盈走进那家特产店的,就是那排挂在商店门口的风铃。那午后好燥热,太阳把柏油路面晒软了,晒得人皮肤发烫。沈盈盈沿着人行道走着,一阵风吹过,带来了一串清脆的叮当,好清脆,好清脆。沈盈盈不由自主的一怔,抬起头来,她看到了那些风铃,铜制的,一个个小亭子,一朵朵小莲花,垂着无数的铜柱,每当风过,那些铜柱彼此敲击,发出一连串的轻响。那响声那样悦耳,那样优美,如诗,如歌,如少女那低低的、梦似的醉语,竟使沈盈盈心神一爽,连那堆积着的暑气都被那铃声所驱散了。于是,她走进了那家特产店。
  “我要看看那个风铃。”她对那胖胖的老板娘说。
  老板娘递了一个给她。
  拿着那风铃上的丝绦,她轻轻的摇晃着,铃声叮当,从窗口射进的阳光,在亮亮的铜条上反射,洒出无数的光影。叮叮当当,光影四散,叮叮当当……。她喜悦的看着,微笑着。
  然后,她听到身边有个男性的声音在问:“请问,这是什么东西?”
  她抬起头来,接触到一对闪亮的、惊奇而带喜悦的眸子。
  那是个瘦瘦高高的男人,好年轻,不会超过二十五岁。有一张略带孩子气的脸庞,浓眉英挺,那神采奕奕的眼睛带着三分天真,和七分鲁莽。他正用充满了好奇的神情,瞪视着沈盈盈手里的风铃,好像他一生都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你在问我吗?”沈盈盈犹豫的说。
  “是的。”
  “这是风铃,难道你没有见过风铃?”沈盈盈诧异的问,那里跑来这样的土包子?
  “这是做什么用的?”那土包子居然问得出哪!
  “做什么用?”沈盈盈张大了眼睛。“不做什么用,只让你挂在窗口,等有风的时候,听听它的响声。”
  “哦!”他恍然的瞪着那风铃。“能给我看看吗?”
  她扬扬眉毛,无所谓的把风铃递给他。他接过来,仔细的、研究的看着那风铃,又不住的摇晃它,再倾听着那清脆的响声。然后,他望着她,高兴的微笑着:“中国人是个充满了诗意与艺术感的民族,不是吗?”他问。
  “你不是中国人吗?”沈盈盈不解的看着他。
  “当然是哩!”他颇受伤害似的扬起了下巴。“谁说我不是中国人?”
  沈盈盈不自禁的噗嗤一笑。
  “哦,我以为……”她笑着说,不知为什么,他的样子使她想笑。“你说话的那样子,你好像不认识风铃,使我觉得……”她又笑了起来。
  “噢,是这样,”他也笑了,她的笑传染给了他。“我昨天才到台湾,这是我第一次来台湾,我是个华侨,在美国长大的。”
  原来如此!她点点头,收住了笑,怪不得他对这特产店中的东西都这样好奇呢!她接过了那个风铃,不想再和这陌生的男人谈下去了,她还有许多事要做呢!招呼了一声那胖胖的老板娘,她说:“我要这个风铃,多少钱?”
  “等一等,”那男人突然拦了过来,笑嘻嘻的。“允许我买这个风铃送给你,好不好?你是我在台湾认识的第一个女孩子。”
  哦,多鲁莽的人哪!认识?他从那一点就能说是“认识”她了呢?或者,这就是美国男孩子的习气,随便和女孩子交谈,随便做朋友……。她武装了自己,笑容从脸上敛去。
  她要“唬”一下这个“洋”包子。
  “你或者是在美国住久了,中国女孩不随便接受别人的礼物,你这样是很鲁莽的。”
  “哦,真的?”他果然有些儿惊慌失措。那孩子气的脸庞涨红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结舌的说,大大的不安起来。
  沈盈盈懊悔了,她猜想自己的脸色一定十分严峻。何必呢?无论如何,人家要买东西送自己,总不是恶意呀!何苦让别人刚刚回到祖国,充满了人情温暖的时候,就被一个“第一次认识”的女孩子碰一鼻子灰?
  “哦,不过……”她立即笑了起来,为自己的严厉觉得很抱歉,面对着那张年轻的、天真的脸庞,你实在无法板脸的,“我愿意接受你的礼物。”
  “是吗?”他眉开眼笑,好兴奋,好欣慰,仿佛是她给了他一个莫大的恩惠,一叠连声的说:“谢谢你!谢谢你!”
  她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从没看过这样的人,买东西送人,还要向人道谢。那男人看着她笑,也就挺高兴的跟着她笑,这样子多少有点儿傻气,沈盈盈笑得更厉害了。那男人已选了两个风铃,拿到柜台上去付了帐,把一个风铃交给她,他说:“能不能知道你的名字?”
  “呵,不能。”她笑着说。
  他挑了挑眉毛,作出一股失意的、无奈的样子来,然后他耸了耸肩,笑笑说:“那么,再见,风铃小姐。无论如何,我仍然要谢谢你。”
  风铃小姐!怎样的称呼呀!沈盈盈又有些想笑,不知怎么回事,今天下午自己这样爱笑。捧着那风铃,她走向商店门口,她无意于让这男人知道她的姓名地址,包围在她身边的男孩子已经太多了。
  “再见!”
  她说着,对那男人最后抛下了一个微笑,走进那刺目的阳光中去了。对于她,这件“风铃”事只是生活中一个太小太小的小插曲,她很快就忘怀这事了。只是,偶然,当风从窗口吹来,那悬在窗口的风铃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叮当时,她会很模糊的想起那个有张孩儿脸的、陌生的、送风铃给她的男人。但,那印象那样模糊,像一块薄薄的云,风稍微大一点儿,就被吹得无影无踪了。何况,二十岁的年龄,对一个读大学三年级,美丽而活跃的女学生来说,有着太多太多新奇、刺激而绚丽的事物呢!
  三
  一个暑假那样快就过去了,消失在碧潭的游艇,金山的海风,和郊外的小径上了。
  捧着厚厚的西洋文学史,沈盈盈匆匆的走进校门,开学第一天,别迟到才好。沿着校园中,椰树夹道的石子小径,她向前急急的走着。忽然,路边有个人影一闪,拦住了她,一个惊喜的声音在嚷着:“嗨!你不是风铃小姐吗?”
  她被吓了一跳,抬起头来,那张孩子气的脸庞,发光的眼睛,对她笑嘻嘻咧开的大嘴!这竟是一个月前在特产店买风铃送给她的人!她不禁笑了,世界真小呀!“你在这儿做什么?”她问。
  他拍了拍手里捧着的书本,她看过去,很巧,也是一本西洋文学史!
  “我正想找个人问一问,西洋文学史的教室在什么地方?我实在摸不清楚。”他说,询问的望着她。
  “那么,你是新生了。”沈盈盈说:“侨生?”
  “唔,”他哼了一声,微笑的盯着她手里的书本。“你也是去上西洋文学史的课吗?”
  “是的,”她摆出一副老大姐的派头来:“你就跟着我走吧!听说今年来了个名教授,去晚了不见得有位子,我们走快些吧!”
  他顺从的跟在她身边,加快了步子,一面仍然笑嘻嘻的盯着她,带着点儿傻气,结结巴巴的说:“那个──那个风铃好吗?”
  她又笑了。
  “当然好,没生病!”她说,忍俊不禁。
  “我那个,”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慢吞吞的说:“也没生病。”
  她大笑了起来,笑弯了腰。这个人,倒真是傻气得可以!
  看到她笑得那样开心,他也在一边讪讪的笑着。等她笑停了,他才说:“对了,我总不能永远叫你风铃小姐的,现在,能不能知道你的名字了?”
  “呵,不能。”她笑着说,觉得逗弄这个大男孩子是件挺好玩的事情。事实上,既然彼此是同学,他当然不可能永远不知道她的名字的。他似乎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并不深究。但是,他仍然轻轻的眨了眨眼睛,扬了扬眉,又耸了耸肩,显出一股满“滑稽”的“失意”相。这使沈盈盈又忍俊不禁了。
  他们已经走到了教室门口,教室有前后两个门,从窗口看去,沈盈盈就知道前面都坐满了,所以她从后门进去,一面对身边那位“新生”说:“我们只好坐后面了。或者有人帮我占了位子。”
  她走进去,果然,有位男同学已在靠前面的地方给她留了位子,老远就招呼着她,叫着她。她微笑着走过去,心中多少有点儿得意,男同学帮她留位子,这是从大一的时候就如此的了。回过头来,她说:“我有位子了!你随便找个位子……”她猛的住了口,因为她发现身后根本没有人,那个傻兮兮的“新生”不知到哪儿去了。上课钟已经敲响,同时,教授从前门跨进了教室,她身边那个名叫宋中尧的男同学已经拉她坐了下来。她坐定了,心里还在奇怪那个“新生”怎么不见了?她一面想,一面向讲台上看去,顿时,她像挨了一棍,刹那间目瞪口呆,因为,那从从容容走上讲台,带着个淡淡微类的教授,却正是那个“傻新生”呀!
  “这就是魏教授,魏德凯,”宋中尧凑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从美国聘来的客座教授,别看他那样年轻,听说在美国已经当了三年教授了,很有名气呢!”
  沈盈盈像化石一般呆坐在那儿,一时间,心中像打翻了调味瓶,说不出的不是滋味。尤其回想到刚才自己那副颐指气使的态度和骄气,就更加坐立不安了。而那“教授”呢?他那样从容不迫,那样微笑的、安详的站在那儿,用那对神采奕奕的眸子,含笑的扫视着全室。天哪!他身上何尝有一丝一毫的傻气?他的微笑是温和而亲切的,他的眼光却有着镇压全室的力量,就那样站在那儿,没开口说一句话,整个教室中已鸦雀无声了。
  “同学们,”他终于开口了,笑意漾在眼角。他的眼光似有意又似无意的从沈盈盈的脸上掠过去,带着一抹淡淡的、调侃的意味。“这是我第一天和大家见面,我不认为我有资格来教你们书,却很希望和你们交交朋友,然后,我们大家一起来研究研究西洋文学,你们会发现这是一个很有趣味的课程。”他顿了顿。“在开始上课之前,首先,我们应该彼此认识一下,所以,”他拿起了点名册。“我念到的人,答应我一声,好吗?”
  大家在底下应着“好”,惟有沈盈盈,她是那么难堪,那么尴尴尬尬的。而且,最重要的,她发现这个魏德凯竟是个活泼、幽默而慧黠的人物,他的傻气全是装出来的。他捉弄了她!生平她没有被人这样捉弄过。这打击了她的骄傲,伤了她那微妙的自尊,一层近乎愤怒的情绪在她心中升起。尤其,当那“教授”清楚的叫出了她的名字,而她又不得不答应的时候。魏德凯的眼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好一对狡黠的、带笑的眼睛!沈盈盈冒火的回视着他,不由自主的紧咬了一下嘴唇。魏德凯调开了眼光,沈盈盈没有忽略掉,笑意在他的眼睛里是漾得更深了。
  一节课在一分轻松的、谈笑的空气中度过,魏德凯的风趣、幽默,以及那清楚的口齿、亲切的作风,立即征服了全班同学,教室中笑声叠起。正像魏德凯所说的,他不像是在“教书”,而是讨论,他和学生们打成了一片。当下课钟响之后,仍有许多同学挤上前去,陪着这位新教授走出教室,和他不住的谈着。沈盈盈呢?她躲向了远远的一边,下一节她没课,她一直走向校园深处。宋中尧在她后面追逐着她,他从大一时就开始追逐在她身旁了。他正在不住口的说着:“这个教授真有他一套,不是吗?他讲得可真好,不是吗?听这样的教授讲书才过瘾,不是吗?”
  沈盈盈猛的车转身子,对他大叫着说:“你真烦人烦透了!不是吗?”
  宋中尧呆住了,半晌,他才摸摸脑袋,自言自语的说:“我今天运气可真不好,不是吗?”
  四
  魏德凯成为了学生拥戴的名教授。
  上课的时候,他的教室中永远座无虚席,不但如此,旁听的学生常常站满了教室的后面。没课的时候,他那间学校分配给他的宿舍──一间窗明几净的小屋──也总是川流不息的充满了学生。男男女女,他们拜访他,和他谈文学,谈艺术,谈人生,甚至于,谈他们的恋爱。这位年轻的教授,成为了他们的朋友和兄弟。连女同学们,对他的兴趣也十分浓厚,她们常在背后谈论他:“听说他有个未婚妻在美国,不是中国人。”
  “他是独生子,父母就等着他赶快结婚。”
  “他当完一年客座教授,就要回美国去结婚了。”
  “他是个奇才,十九岁大学毕业,二十二岁就拿了博士学位,年纪轻轻的就当了教授!”
  “……”
  对于他的谈论是没有完的,但是,只有一个人,永不参与这些谈论,这就是沈盈盈。她从没拜访过魏德凯,从不加入那些谈论者,也从不赞美他。宋中尧常常对她说:“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那样反对魏德凯,像他这样的教授有几个?天晓得!”
  “哼!”沈盈盈从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一句话也不说,就掉头走开了。宋中尧只好大踏步的追上前来,一个劲儿的说:“小姐,你最好别生气!让那个魏德凯下地狱,好吗?”
  沈盈盈站住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干嘛咒人家下地狱?你才该下地狱呢!”
  宋中尧摸着脑袋,呆住了。
  “女孩子!”终于,他摇着头,叹口气说:“你永远无法了解她们!唉!”
  然后,那一次学校里的英文话剧公演了。沈盈盈是外语系之花,理所当然的演了女主角。他们选择了莎翁的名剧《罗密欧与朱丽叶》。那是一次成功的演出,不仅是轰动了校内,也轰动了校外。在排演的时候,魏德凯就被请来当指导,他曾认真的纠正过沈盈盈的发音和动作。有时,他们排到深夜,魏德凯也一直陪他们到深夜。排完了,魏德凯常常掏腰包请他们去吃一顿宵夜。在整个排演的过程中,沈盈盈都表现得严肃而认真。她对魏德凯的态度是冷淡的,疏远的,不苟言笑的。魏德凯似乎并不注意这个,他永远那样淡然,那样笑嘻嘻,那样对什么事都满不在乎。沈盈盈知道,他是全世界唯一一个,决不为她的美丽而动心的男人。本来嘛,人家有个美丽的未婚妻呀!
  那次的公演出乎意料之外的成功,沈盈盈演活了朱丽叶,那么美,那么动人,那么痴情,那么细腻,那么柔弱又那么纯真。戏一演完,观众都疯了,他们为沈盈盈欢呼,声音把一座礼堂都几乎震倒。沈盈盈躲在化妆室里,卸了装,对着镜子发呆。宋中尧带着一大群人拥进了化妆室,叫着说:“走,我们的朱丽叶!我们要举行一个盛大的庆功宴!目标:四川牛肉面馆!”
  她在人群里搜索,没有看到魏德凯,偏偏另一个同学在一边说:“本来我们想拉魏教授一起去的,可是他一下幕,就一个人悄悄的走掉了。”
  沈盈盈的心沉了下去,忽然间,觉得兴趣索然了。整晚,她神思恍惚,她情绪低落,她不说话,不笑,却喝了过多的酒,同学们说:“沈盈盈还没有从朱丽叶的角色回复过来呢!”
  她喝醉了。回到家中,她大吐了一场。第二天,她无法去上学,躺在床上,她听到的是那窗口的风铃声:叮当!叮当!叮当!她用棉被蒙住头,风铃声仍清晰传来,清脆温柔得像一支歌,叮当!叮当!叮当……她咬住嘴唇,悄悄的哭了。
  黄昏的时候,母亲推开门走进来。
  “外面有个年轻人,大概是你同学,他说要见你!”
  准是宋中尧!她没好气的叫:“告诉他我生病了!不见客!”
  母亲出去了。片刻之后,她又回到屋里来,递给她一张折叠着的短笺。她打开来,上面是龙飞凤舞的笔迹,胡乱的涂着几句话:“听那风铃的低响,叮当!叮当!叮当!它低诉着我的衷肠,多少凝盼,多少期望,多少说不出的相思与痴狂!叮当!叮当!叮当!”
  她从床上直跳起来,喘着气问:“人呢?”
  “走了!”
  她顾不得自己正蓬松着头发,散乱着衣襟,就握着短笺,直冲到大门口。可是,那儿是空空的,来客早就走得无影无踪了。她退回到自己的卧室中,嗒然若失的坐在床沿上。打开那张短笺,她反复的看着,读着,耳边响着那窗前的铃声叮当。她大概足足坐了十分钟之久,然后,她迅速的站起身来,换了一件红色的洋装,随随便便的拢了拢头发,镜子里出现了一张苍白的、憔悴的脸庞,和一对燃烧着火焰的狂野的眼睛,她看来有些儿疯狂。
  她走向门口,母亲在后面追着喊:“你到哪儿去?你的脸色不好,像在发烧呢!”
  “我是在发烧,”她喘息着说:“我周身都冒着火,但我必须出去!”
  迎着拂面而来的、暮秋时节的凉风,她打了个寒噤,却觉得自己身体里燃烧的火焰更加炽烈。她的胸腔里蠢动着无数火山中的熔岩,正翻腾着,汹涌着,急切的要从她的身体里迸裂出来。她向前急急的走,走得那样急,好像有千军万马正在她身后追赶她,她手里仍然紧握着那张短笺。
  就这样,她停在魏德凯那间小屋之外了。这幢旧式的小房子,曾有多少次她过门而不入。现在,她猛烈的敲着门,并没有顾虑到这屋里会不会有其他的同学。她不顾虑,在这一刻,她什么都不顾虑。
  开门的是魏德凯本人,他用一对惊喜、仓皇、而又眩惑的眸子迎接着她。她直冲了进去,像个火力十足的火车头。房里并没有其他的人,房门刚刚阖上,她就举起手里的短笺,直送到他的鼻子前面去,其势汹汹的嚷着说:“这是你写的吗?是你送来的吗?”
  魏德凯凝视着她,一眼也不看她手里的纸条。他的眼光是深沉的,莫测的,而又温柔的,宁静的。这种镇定使沈盈盈更加冒火了,她把纸条对他劈手扔过去,开始大声的,倒水般的怒吼了起来:“告诉我,你有什么资格对我送来这样的纸条?你凭什么向我示爱?你以为你是个年轻漂亮的客座教授,就能够征服我?你!我告诉你!我讨厌你!讨厌你的骄傲,讨厌你的自信!讨厌你浑身带着的那份满不在乎劲儿!你以为同学们都崇拜你,我也该一样崇拜你吗?你错了!你错了!我从头到尾的讨厌你!现在,收回你的情书吧,离我远远的!我警告你!”
  一口气喊完了,她重重的喘着气,眼里冒着火,转过身子,她向门口走去。但是,她被拦住了,魏德凯紧紧的盯着她,目光深深的,深深的,深深的,一直看到她的灵魂深处去。他不说话,也不动,就这样深深的盯着她。这眼光把她给折服了,她怔住了,迷茫了,瑟缩了,迎视着这目光,她觉得自己在变小,变弱,变成了一团烟,一团雾,一团虚无。
  她微张着嘴,闪动着眼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时间过去了不知道有多久,然后,她听到他的声音,低低的,温柔的,像一声微喟般的叹息:“你的话都说完了吗?盈盈?”
  “没……没有,”她蠕动着嘴唇,身子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1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