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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突击-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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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和。许三多又叫了一声。
    二和说:到底干啥?
    许三多笑了笑,还是没事。
    许二和回头看看弟弟那张憨憨的脸,忽然有些舍不得,他说到了军队,有人跟你来硬的,你不能软。软就没人帮你了。
    许三多不懂,他说怎么硬啊?
    许二和给许三多比画他的拳头,他说这么着……嗨,跟你说个屁,什么时候你敢跟人动手?
    许三多说:那,那我不敢。
    暮色越来越浓,许二和都看不清弟弟的脸了。他突然想通了一件事儿,说你走了,二哥回头也要走了,二哥不想在这呆了。这么个地方,点支烟就把全村逛完了,二哥呆不住。
    许三多一时惊讶之极,他说二哥要去哪儿?
    不知道。
    二和转口问:你要去哪儿?
    许三多说:我当兵啊。
    二和说:为啥要当兵?
    许三多犹豫了一下,他说毛主席有句话,说我们都来自五湖四海,是为了同一目的走到一起来的。这个目的就是保卫我们的国家和我们的疆土,这是我们这个民族自诞生以来贯穿了五千年历史的神圣使命,保卫我们的国家也就是保卫我们自己,保卫我们的生活和传统……
    得得,谁告诉你的?二和不想听这些东西。
    许三多告诉他,是今天老师让背的,刚才一紧张全忘了,现在又想起来了。
    你挺得意啊?
    许三多憨憨地给哥笑着。
    二和搓搓弟弟的头,说得意啥?看看吧,要离开家了。
    许三多愣住了,眼光慢慢地也显得有些惆怅起来。
    第二天,村长领了几个人在挨家挨户地往墙上刷着植树造林的标语,许三多过来畏畏缩缩地叫了他一声。他说村长。村长听到了,却不理他。
    许三多说:让成才去吧。
    村长这才一愣,停下了手里的活,他说你说什么?
    许三多说:我说当兵,让成才去吧,我不去了。
    村长把手上的刷子给了别人,歪着脖子看着许三多。你说让谁去就让谁去啊?你以为是你许家的事情呢?告诉呢,打人家说要你,你就跟国家挂上钩了,那叫个……叫个国家公有财产!瞧见那没有?许三多顺着村长的手指看着刚刚写到墙上的那些标语,写的是:砍树是要坐牢的!他发现每个字都张牙舞爪的。
    砍树是要坐牢的!不去也是要坐牢的!
    村长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许三多的嘴巴眨眼就扁了,象是要哭。
    村长说别哭,哭也是要坐牢的!
    许三多转身就走了,走得泪汪汪的。
    他心想,这个兵看来不当是不行了。
    一年一次的军歌本来是很嘹亮的,可车站的人群过于喧闹,于是添了几分杂乱。送行的家长们算是热闹了,而且有人开始哭了起来。终于新兵蛋子们大声唱着刚学的歌过来了,由几个人武部官员带领着,一张张年轻的脸,象胸前的大红花一样兴奋。
    家长们又是抹泪,又是鼓掌,然后冲入人群中将好好的一支新兵队伍给肢解了,然后开始唠叨,开始叮嘱。史今不停地提醒着:保持队形!保持队形!但怎样努力都是白费的,他只好屈服了,苦笑着退到了一边。
    看着儿子身上的军装,许百顺兴致勃勃的。
    他说了不起了歌龟儿子,转一圈让老子看看!
    许三多不甘不愿地转了一圈。
    反着再来一圈,龟儿子!
    许三多不干了,他说不转了。
    啊呀喝,不听你老子的了?
    许三多说,爸说话不算话,爸那天跟班长赌咒发誓,说日他现任的不叫龟儿子了!
    许百顺确是做贼心虚,瞧着史今往这边瞧过来,声音马上低了下去:我生的你,我叫你龟儿子怎么了?没你老子保家卫国能有你这身行头?你老子干过民兵!
    许三多却告诉父亲,我要去的是正儿八经的正规军。再说你那叫啥保家卫国?弄个徒手突刺象抡锹把子,还把左右手弄错了。你还跟班长说我擤鼻涕不打紧,你当年可是尿过炕!
    许百顺一掌就要打在许三多的脸上,他说我是给你长出息才压的自个!尿炕?尿炕的人能生得出三个儿子来?说了你也不懂!便去瞧那边的史今,回头说行,我看你是早琢磨着要反,跟你那二哥一个样。
    二哥说他不反你,他给你留面子。许三多对父亲说。
    屁!大人事你少管!我跟你说,你们这班长人还不赖,到了部队上贴着他走,他能帮你拦枪子儿。
    我帮班长拦枪子儿!许三多说人这辈子是得当过兵,有了那几年打磨,一辈子都知道有个东西叫腰板,挺起来就是响当当,活得跟别人就是不一样!
    许百顺一听愣了,忙叫喊着停停停,我听这话又不像你说的,谁教的?
    许三多挺了挺腰板。县人武部长给我们训话说的,人可是打过凉山的!
    许百顺说,我是说你别太勇!中华人民共和国没你就不成个国啦!
    这时,新兵们的歌声响起来了。许三多声音是最响的。唱的是《再见吧,妈妈》,歌词里又是牺牲,又是牵挂,弄得许百顺都气急了起来,他说你妈又没来,这鬼歌唱给她听去!这又是谁教你的?!
    许三多说:也是县人武部长,他说他们在前线天天唱这歌。
    许百顺突然喊道:不许唱!
    不想有个人走了过来。是个中年人,他称赞许三多说,小伙子唱得好!唱得老子想要打仗!说完就走了,许百顺悄悄地就问道:他又是谁?
    许三多说:他就是人武部长!
    许百顺不敢再说什么了,只是眼圈有点红。好在周围的人已渐渐稀疏,家长们正聚往几节车皮外的闷罐车厢,他们的儿子都已经上车去了。许百顺看了看他们,对许三多说:去吧,你去死吧!
    许三多没见过爸这样,顿时愣了,他说:……爸,那我走啦?
    走吧走吧,就当没生你个王八日的。
    许三多无心再计较这“王八日的”跟“龟儿子”有什么区别,应了一声嗯哪,就上车去了。许百顺一步上来,往许三多手里塞了一点钱,说拿去,这是一百块,以后每月给你寄四十。
    许三多嗯哪了一声,他说不要!
    许百顺说拿去!每月四十,败家子呢!
    许三多忽然发现,爸原来和家乡一样,是要走时才觉得依恋的,但这两人都不会表达,他看父亲一眼,打算赶去那边车厢,却撞上身后两个小混混模样的年轻人。
    你刚才唱得好呀?他们说,会不会唱这个?“咱当兵的人,是个大傻瓜……”
    许三多立刻慌张了,说不会。
    许百顺见状跑了过来,说干什么?打架会不会?
    许百顺年老体衰,被推了一把,但他绝不示弱,立刻跟人撕巴起来。许三多惊惶失措得连连后退,一到这种时候,他的脑子都是木的,连叫人的勇气也没有。
    许百顺对他喊道:龟儿子还不给我上!你瞧好了。说着就是一拳,打在一人的脸上,他说当兵就得这样当!
    这时有人跑了过来。是从闷罐车那边飞跑过来的史今,他手一挥,把那两人吓得后退了。
    史今喝道:需要我教你们什么吗?
    那两人立刻意识到这主不善,说不用不用,就是瞧子弟兵亲切,来问候一下。
    一边歇着!史今对他们吼道。
    那两人不怀好意地往后退了几步,看着。史今回头看这爷俩,许百顺刚才明显吃了点小亏,在擦着脸上的血道。魂不附体的许三多在一旁看着,伸手想碰碰父亲的脸,被拦住了。许百顺说滚吧滚吧,看你当了兵也没强似什么。许三多打了个转身,木木愣愣地要去找那两人讲理,被许百顺在屁股后给了一脚,让许三多赶快上车!骂完,有柔和地吩咐道:当了兵不兴打架,你打架,班长不要你了。
    许三多说我知道。
    许三多上车的背影象个小老头。
    许百顺看着,又是欢喜又是失望。
    史今想说什么没说出来,打了个军礼,最后一个跳到了车上。
    列车一声长鸣,慢慢往前移动了。许三多挤在门口,看着父亲死要面子地挤在送行家长的最外围。两人都一言不发地看着。忽然,许三多被人在背后捅了一下,回头一看,才看见是同样穿着军装的成才。
    我还是来了,我爸有人。成才说,有点示威的味道。
    许三多没心思理他,转了头继续凝视着父亲。
    家长们都随着车走着,许百顺也随着车走着,这时他发现被人撞了一下,一看,竟是刚才的那两个混混,他们在对他乐着,他们知道,现在那个狠兵不可能下车了。
    许三多一看就往下跳车,却被背后的史今一只手将他从地上拔了起来。
    许三多挣扎着,喊着:让我下车!让我下车!
    史今一言不发,一手把着门,一手死抱着许三多,帽子都被打飞了。
    许三多看见父亲已经跟那两人打起来了,但列车已经越来越快,这时,许三多看见有人正朝父亲的方向飞奔过来,但也被人一脚踹在了地上。
    那是来送行的许一乐,他的大哥。
    许一乐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对车上的许三多喊:
    三多,我不生你气,我来送你啦!
    正说着,被许百顺一掌掴在脸上。
    许百顺也朝许三多嚷道:儿子,好好活啊!
    列车这时驶出了车站,史今把许三多刚一放下,许三多便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他说班长,我爸刚才叫我儿子了。
    史今捡起地上的军帽,在许三多的后脑上轻轻地打了一下。
第二章:是马是骡
    马:家畜,颈上有鬃,尾有长毛,供人骑或拉东西。
    骡子:家畜,由马跟驴交配而生。鬃短,尾巴略扁,生命力强,一般没有生育能力。可驮东西或拉车。
    如果你象我一样见识短浅孤陋寡闻,就实在该有一本《新华字典》,如果你象我一样常翻字典,需要依赖这本小书给出的解释,就会找到上边给的两句话,板板钉钉搁在那,虽说那解释让这一说平添几许陌生,可班长告诉我,那叫定义。
    定义,就是用不着你去怀疑的意思:有那工夫干点别的!
    这时我当兵学会的第二件事情,你走进这个队伍,跟大家一样,或者说尽可能跟大家一样,你就不要怀疑,不要怀疑任何一件事情:从命令……到这种简简单单而又叫人似懂非懂的……定义。
    在部队,我学会的第一件事是一句话: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有点疑惑,于是去翻字典,却翻出第二个疑惑,为什么字典里的骡子与马,和我平常见的不大一样,骡子是啥马是啥的疑惑,想来不是大疑惑,后来也就淡了,可是骡子是马的疑惑,一直是我们新兵全体的疑惑。
    到底怎么是头骡子怎么是个马?骡子不好,马好,被当作骡子的孬兵都知道,骡子和马除了生育能力外,到底还有什么区分,以至于马是天马而骡子是土骡子?
    对了,用不着怀疑,我现在已经变得很忙了。
    用班长的话说,有这工夫干点别的。
    ★二级士官许三多
    史今在军列里到处找人,好不容易才找着了。
    他说卫生员,给我点眼药。
    卫生员说,你眼睛怎么了?
    史今说不是我,是新兵,还哭呢?
    卫生员便想笑,说这都出了省啦!怎么还哭?
    史今无可奈何地摇着头,说我正后悔哪,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招了这个兵。有他一个哭,这全车谁都停不下来,我就担心等到了营里,得哭出几个瞎子了。
    卫生员又是一笑,说我留两瓶,这包你就先拿去吧。
    列车终于在傍晚时分缓缓停在一个小站里。外边有人在大声地张罗着吃饭啦,下来吃饭啦。
    车里,许三多们的眼睛早已哭得红红的,像兔子眼。车门刚一打开,一个地方领导便迎上来,嘻嘻哈哈招呼着:向军人们问好!欢迎来我这平原县刘关张打天下的地方!就是穷了点,粗茶淡饭,大家多担待!说罢,向车门边的许三多做了个鬼脸,说小伙子一个赛一个精神啊!许三多冲着他莫名地笑了笑,一看车外满眼陌生的黄土,顿时就愣住了。
    史今过来还礼,手还没有收下,就被那地方领导的话给吓住了。
    那领导说:你这车兵挺好啊!没看到一个哭的。史今说别,您别提这个醒儿!可还是晚了,站在边上的许三多,呜地就又哭了起来,转眼间,简直百花齐放,整个车厢又泛滥成了一片。吓得那地方领导只有暗暗地恨自个,我说啥不好,我怎么说这个呢?
    许三多已经哭得一脸淋漓,一边哭一边抱住一旁的人,又是拍又是打,拍了好久,才忽然发现,一直被他搂着的那竟是成才。
    许三多突然把成才放开了。
    成才却狠狠捶了他一拳,随后和他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许三多哭着说:成才,我对不起你,我跟班长说你打我小抄!
    成才哭得更响,他说许三多,我也对不起你,我跟班长说你不敢看杀猪!
    两人捶着拍着,眨眼便成了莫逆的相交了。
    这时史今从车上跳了下来,站在车门边大声喊道:
    过了这顿可得到军营里吃下顿啦!你们到底是要哭还是要吃?痛快地给我句话!我数三个数!不下车就开走!
    一、
    二、
    三……
    可是,还是没人下车。
    史今没有办法,只好摇摇头说得了,你们边哭边吃吧!我服了你们啦!
    新兵们这才一个个悲悲切切地从车上下来。
    平原上月色如镜,军列在月色下飞驶着。车里的新兵们或偎或坐,成堆成团,史今坐在铺盖卷上,周围仍有间歇的抽噎,但大浪头已经过去了。史今的神态也已经放松,他说跟你们说说你们要去的部队吧,是支顶好的部队呢,团史战史摞起来能有这么高,团部统计过,咱们团歼灭的敌人,一共有六个国籍,加起来有十个师……
    新兵一下好奇起来,嘴里说十个师得有多少人哪?
    十七八万人吧。有人说。
    咱们团有多少人哪?
    史今说三千多人。
    有人便惊叫起来,我的妈呀,这一个人就干掉了六十个?班长你干掉几个?
    史今顿时笑了,他说哪有这么算的?咱们准备打仗不是说要打仗,我一个也没干掉过。我是要告诉你们,咱们团战史老鼻子辉煌,刺刀见红的战斗,打有大小几千次,现在呢,现
    在也是咱中国全机械全装甲化的王牌部队,所以谁也不兴再哭啦,别让老兵看笑话,老兵可就爱看新兵哭,想想我入伍那时候也是哭个黄河决裂,让老连长一直笑话到现在……不,老连长现在可走啦,他走的时候我可又哭啦……
    史今是个极感性的人,说得自己又有些眼眶湿润,这时新兵里有人暗暗发出了一声笑。
    史今一愣,但马上说好好,笑总比哭好。谁这么乐观,大家跟他学学。于是朝笑声的来处走
    去,揭开毯子一看,是许三多正枕在成才的身上。谁也不知道他笑的是什么。众人不觉一阵轻笑。
    史今嘴里轻轻地说了一声王八蛋,然后吼着:大家也睡了吧,明儿一早就到了家啦,以后咱们团就是咱们家,以后你们见过的兵啊将啊,能成千上万,可你们得记住,第一个跟你们说这话的是我史今史班长欢迎大家来咱们团!
    说完,把车厢里的防风灯灭了。
    车厢的间隙里有几缕天光透入,外边天色很好。
    慢慢地,许三多在成才身上醒来了。他是被一种从未听到过的声音惊醒的,那与其说是声音不如说是震动,无休无止,似乎从地底下渐渐接近。他惊恐地张大了眼睛,周围的新战友却一个都没醒,只有史今的床空空的。他看到班长早已经起床了。
    许三多不安地问道:班长,那是……
    话没说完,就听到班长严厉的声音:
    到站了!大家起床!列队!整理军容!风纪扣!军帽!裤线!背好背包!一定要给你们的军营第一个良好印象!
    车摇晃着在减速,已经驶进了站里。周围的人都跟着史今依样画葫芦地做着,只有许三多仍在注意着外边的轰鸣声,他想,那绝不是靠站时该有的声。
    史今的口令又接着响了起来:列队!集合!成密集队形!按高矮列队!手放背包绳上!立正站好!史今喊完长长吐了口气,心里说妈的,可算回到家啦!
    外边传来阵阵的口令声和跑步声,这声音让史今觉得亲切,但新兵们惊奇不已,有的甚至有些惊惶不安。
    车门轰的一下,被人从外边拉开了,袒露在外边的,是广阔到能投射白云阴影的一片草原,连长高城和指导员就在外等候着。他们就是以后将领导这队新兵的人。近处的站台上,是一辆正在原地转向的主战坦克,六米长的炮管看上去几乎从车门外杵了进来。
    整个站台上似乎都被这杀气腾腾的家伙占据了。
    新兵们都有些震惊。车门边的许三多却反应最快,忽地就把双手举了起来,像是投降似的。但几秒钟后,他的脸上便有点暗暗地发烧,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样。几个小时以后,许三多终于明白了,这支部队最不屑的,就是他的那种姿势。演习的时候,这支部队的士兵们,宁可演尸体,也不演高举双手的投降兵。
    但他的那副形象,却永远被定格在了高城连长的脑子里。
    连长高城大步向车门前走过来,说:那个兵干什么?演俘虏吗?你以为你很幽默?
    高城觉得很不对劲,他朝许三多命令道:你,给我下来!
    许三多慌慌张张跳下来,险些砸在高城的身上。
    高城更火了,他说慌什么,还没上战场呢!然后对着身后的坦克,没好气地吼道:还不开走?你们坦克连别在这碍我的事!
    坦克手别过脸,笑笑地将坦克开走了。
    新兵们从坦克与战车之间走过的时候,一个个让那八九百匹马力的引擎,震得神经麻木。老兵们在忙碌着,不成队形但透着专业,眼里对这帮新媳妇似的新兵蛋子视若无睹。这个机械化步兵团在换装。很多老兵神情严肃地在忙一件事情,拿一块抹布,细细地擦车,擦好了就送走了。
    史今在高城身后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事。他一路都在想自己能不能赶上。可高城不是,在高城那漫长的军事生涯里,已经见过多次换装,多次的期待。
    换了一个营,也有你那701车。高城的话语里透着得意,他说咱是最好的,有好的也先让咱使。
    史今说我想去送送701。
    高城说去吧,已经装车了。
    他指了指平板车的方向,史今的班副伍六一,正在一辆装甲输送车上朝他招手。
    伍班副算着你今儿回来,特地给你留了块布。行了,就在这列队吧。
    史今刚想走,却被高城问住了,他说这班兵怎么回事?一个个眼睛跟烂桃似的?
    史今只好站住,他思忖了一下,说哭的。
    高城的眼睛顿时就窝火了,他扫了新兵们一眼,突然停在许三多的脸上。
    你,叫什么名字?
    ……许三多。许三多吓了一跳。
    你刚才是什么意思?觉得很可笑吗?
    ……不是。
    那是什么?
    史今随即替他解围:报告连长,他不是不严肃,他是……没见过。
    你是什么意思?他……害怕?
    史今只好苦笑。
    这个兵谁招来的?高城问。
    史今说:我。
    高城扫了史今一眼:快去送你的车。
    史今如蒙大赦,提腿就走开了,身后的高城便大声地训起了话来。他说我叫高城,是本团钢七连连长,此次也担任你们这个新兵连的连长……
    高城的声音,吓得新兵们一个个胆颤心惊的。
    不远处的伍六一已经将史今拉到了车上,随手将一块抹布递给他。全班都擦过了,就差你了。那车已擦得新的一般,史今仍认真地在上边擦拭着。
    ……要送走了?他问。
    伍六一说换了,换正经的步战车,连长算过一笔账,说咱们现在等于一个炮连加一个反坦克导弹连,再加一个重火力连,可他最看重的还是原汁原味的步兵连。史今留恋地拍了拍手下的车,说四年的老伙计呢。你舍得呀?伍六一说我才不在乎呢。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史今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问他还有什么新闻?
    伍六一说,咱们钢七连这回抽调三名骨干训新兵连,连长还是连长,我这班副提了半级,新兵班班长,你最了不得,新兵排排长。
    史今不禁苦笑起来,嘴里嘟哝着,新兵新兵,一嘟子麻烦兵。
    谁说不是呢?我说我不伺候小媳妇,连长说你不伺候我也不伺候。
    你最好别这种情绪,这回的兵里可有你两个老乡。
    哪俩?伍六一心中有点暗暗高兴。
    史今指着不远处的许三多和成才。
    正挨训的那个,还有那个,下榕树乡的,你上榕树乡的吧?你们挨挺近。
    就那投降兵?伍六一的高兴顿时消失了,嘴里说道,可别说是我老乡。
    史今说:其实那兵挺实在的,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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