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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语问苍天-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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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家的“老爷”名叫展祖望。在桐城,是个鼎鼎大名的人物。桐城的经济和繁荣,祖望实在颇有贡献。虽然,他的动机只是赚钱。展家三代经营的是钱庄,到了祖望这一代,他扩而大之,开始作生意。如果没有他,把南方的许多东西,运到桐城来卖,说不定桐城还是一个土土的小山城。现在桐城什么都有,南北货、绸缎庄、金饰店、粮食厂……什么都和展家有关。
  当老罗高喊着“大少爷回来了”的时候,祖望正在书房里和纪总管核对帐簿,一听到这种呼喊,震动得脸色都变了。纪总管同样的震动,两人丢开帐簿,就往外面跑。跑出书房,大太太梦娴已经颤巍巍的奔出来了,二太太品慧带着天虹、天尧、云翔……都陆续奔出来。
  祖望虽然家业很大,却只有两个儿子。云飞今年二十九岁,是大太太梦娴所生。小儿子二十五岁,是姨太太品慧所生。祖望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儿女太少。这仅有的两个儿子,就是他的命根。可是,这两个命根,也是他最大的心痛!云飞个性执拗,云翔脾气暴躁,兄弟两个,只要在一起就如同水火。四年前,云飞在一次家庭战争后,居然不告而别,一去四年,渺无音讯。他以为,这一生,可能再也看不到云飞了。现在,惊闻云飞归来,他怎能不激动呢?冲出房间,他直奔大厅。
  云飞也直奔大厅。他才走进大厅,就看到父亲迎面而来。在父亲后面,一大群的人跟着,母亲是头一个,脚步踉踉跄跄,发丝已经飘白。一看到老父老母,后面的人,他就看不清了,眼中只有父母了。丫头仆人,也从各个角落奔了出来,挤在大厅门口,不相信的看着他……嘴里喃喃的喊着:“大少爷!”
  家!这就是“家”了。
  祖望走在众人之前,定睛看着云飞。眼里,全是“不相信”。
  “云飞?是你!真的是你?”他颤声的问。
  云飞热烈的握住祖望的胳臂,用力的摇了摇。
  “爹……是我,我回来了!”
  祖望上上下下的看他,激动得不能自已:
  “你就这样,四年来音讯全无,说回来就回来了?”
  “是!一旦决定回来,就分秒必争,等不及写信了!”
  祖望重重的点着头,是!这是云飞,他毕竟回来了。他定定的看着他,心里有惊有喜,还有伤痛,百感交集,忽然间就生气了:
  “你!你居然知道回来,一走就是四年,你心里还有这个老家没有?还有爹娘没有?我发过几百次誓,如果你敢回家,我……”
  祖望的话没有说完,梦娴已经迫不及待的扑了过来,一见到云飞,泪水便冲进眼眶,她急切的抓住云飞的手,打断了祖望的话:
  “谢谢老天!我早烧香,晚烧香,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让我把你给盼回来了!”说着,就回头看祖望,又悲又急的喊:“你敢再说他一个字,如果再把他骂走了,我和你没完没了,我等了四年才把他等回来,我再也没有第二个四年好等了!”
  云飞仔细的看梦娴,见母亲苍老憔悴,心中有痛,急忙说:
  “娘!是我不好,早就该回家了!对不起,让您牵挂了!”
  梦娴目不转睛的看着云飞。伸手去摸他的头发,又摸他的面颊,惊喜得不知道要怎样才好。
  “你瘦了,黑了,好像也长高了……”
  云飞唇边,闪过一个微笑:
  “长高?我这个年龄,已经不会再长高了。”
  “你……和以前好像不一样了,眼睛都凹下去了,在外面,一定吃了好多苦吧!”梦娴看着这张带着风霜的脸,难掩自己的心痛。
  “不不,我没吃苦,只是走过很多地方,多了很多经验……”
  品慧在旁边已经忍耐了半天,此时再也忍不住,提高音量开口了:
  “哎哟!我以为咱们家的大少爷,是一辈子不会回来了呢!怎么?还是丢不开这个老家啊!想当初走的时候,好像说过什么……”
  祖望一回头,喝阻的喊:“品慧!云飞回来,是个天大的喜事,过去的事,谁都不许再提了!你少说几句!云翔呢?”
  云翔已经在后面站了好久,听说云飞回来了,他实在半信半疑,走到大厅,看到了云飞,他才知道,这个自己最不希望的事,居然发生了!最不想见到的人,居然又出现了!他冷眼看着父亲和大娘在那儿惊惊喜喜,自己是满心的惊惊怒怒。现在,听到祖望点名叫自己,只得排众而出,脸上虽然带着笑,声音里却全是敌意和挑衅,他高声的喊着:
  “我在这儿排队,没轮到我,我还不敢说话呢!”他走上前去,一巴掌拍到云飞的肩上:“你真是个厉害的角色,我服了你了!这四年,你到那里享福去了?你走了没有关系,把这样一个家全推给我!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又是钱庄,又是店铺……你知道展家这几年多辛苦吗?你知道我快要累垮了吗?可是,哈哈,展家可没有因为你大少爷不在,有任何差错!你走的时候,是家大业大;你回来的时候,是家更大,业更大!你可以回来捡现成了!哈哈哈哈!”
  云飞看着着喳呼的云翔,苦笑了一下,话中有刺的顶了回去:
  “我看展家是一切如故,家大业大,气焰更大!至于你……”他瞪着云翔看了一会儿:“倒有些变了!”
  “哦?我什么地方变了?”云翔挑着眉毛。
  “我走的时候,你是个”狂妄“的二少爷,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变成一个”嚣张“的二少爷了!”
  云翔脸色一沈,一股火气往脑门里冲,他伸手揪住云飞胸前的衣襟:
  “你不要以为过了四年,我就不敢跟你动手……”
  “住手!你们兄弟两个,就不能有一点点兄弟的样子吗?谁敢动手,今天别叫我爹!云翔,你给我收尸一点!听到了吗?”祖望大喝。
  云翔用力的把云飞一放,嘴里重重的哼了一声。
  品慧就尖声的叫了起来:
  “哎哟!老爷子,你可不要有了老大,就欺负老二!虽然云翔是我这个姨太太生的,可没有丢你老爷子的脸!人家守着你的事业,帮你做牛做马,从来没有偷过半天懒,没有一个闹脾气就走人……”
  家?这就是家!别来无恙的家!依然如故的家!一样的慧姨娘,一样的云翔!云飞废然一叹:
  “算了,算了,考虑过几千几万次要不要回来,看样于,回来,还是错了!”带着愠怒,他转身就想走。
  梦娴立刻冲到门边去,拦门而立,栖厉的抬头看他,喊:
  “云飞,你想再走,你得踩着我的尸体走出去!”
  “娘!你怎么说这种话!”云飞吃了一惊,凝视母亲,在母亲眼底,看出了这四年的寂寞与煎熬。一股怆恻的情绪立即抓住了他。他早就知道,一旦回来,就不能不妥协在母亲的哀愁里。“放心,我既然回来了,就不会再轻易的离开了!”
  梦娴这才如释重负,透出了一口长气。
  在大厅一角,天虹静悄悄的站在那儿,像一个幽灵。天虹,是纪总管的女儿,比云飞小六岁,比云翔小两岁。她和哥哥天尧,都等于是展家养大的。天虹自幼丧母,梦娴待她像待亲生女儿一样。她曾经是云飞的“小影子”,而现在,她只能远远的看着他。自从跟着大家,冲进大厅,一眼看到他,依旧翩然儒雅,依旧玉树临风,她整个人就痴了。她怔怔的凝视着他,在满屋子的人声喊声中,一语不发。这时,听到云飞一句“不会再轻易离开了”,她才轻轻的吐出一口气。
  云翔没有忽略她的这口气,眼光骤然凌厉的扫向她。突然间,云翔冲了过去,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用力的拉到云飞面前来。
  “差点忘了给你介绍一个人!云飞,这是纪天虹,相信你没有忘记她!不过,她也变了!你走的时候,她是纪天虹小姐,现在,她是展云翔夫人了!”
  云飞走进家门以后,给他最大的震撼,就是这句话了。他大大的震动了,深深的凝视天虹,眼神里充满了震惊、疑问、和无法置信。没想到,这个小影子,竟然嫁给了云翔!怎么会?怎么可能?
  天虹被动的仰着头,看着云飞,眼里盛着祈谅,盛着哀伤,盛着千言万语,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纪总管有些紧张,带着天尧,急忙插了进来。
  “云飞,欢迎回家!”
  云飞看看纪总管,看看天尧。
  “纪叔,天尧!你们好!”
  祖望也觉得气氛有点紧张,用力的拍了拍手。转头对女仆们喊:
  “大家快来见过大少爷,不要都挤在那儿探头探脑!”
  于是,齐妈带着锦绣、小莲和女仆们一涌而上。齐妈喊着:
  “大少爷,欢迎回家!”
  仆人、家丁,也都喊着:
  “大少爷!欢迎回家!”
  云飞走向齐妈,握住她的手。
  “齐妈,你还在这儿!”
  齐妈眼中含泪。
  “大少爷不回来,老齐妈是不会离开的!”
  阿超到了这个时候,才有机会来向祖望和梦娴行礼。
  “老爷、太太!”
  “阿超,你一直都跟着大少爷?”梦娴问。
  “是!四年以来,从来没有离开过!”
  祖望好感动,欣慰的拍着阿超的肩:
  “好!阿超,好!”
  云翔看到大家围绕着云飞,连阿超都被另眼相看。心中有气,夸张的笑起来:
  “哈哈!早知道出走四年,再回家可以受到英雄式的欢迎,我也应该学习学习,出走一下才对!”
  祖望生怕兄弟二人再起争执,急忙打岔,大声的说:
  “纪总管,今天晚上,我要大宴宾客,你马上通知所有的亲朋好友,一个都不要漏!店铺里的掌柜,所有的员工,统统给我请来!”
  “是!”纪总管连忙应着。
  “爹……”云飞惊讶,想阻止。
  祖望知道他的抗拒,挥挥手说:
  “不要再说了,让我们父子,好好的醉一场吧!”
  云翔更不是滋味,咬了咬嘴唇,挑了挑眉毛,叫着说:
  “哇!家里要开流水席了,不知道是不是还要找戏班子来唱戏,简直比我结婚还严重!”他再对云飞肩上重重一拍:“对不起,今晚,我就不奉陪了!我和天尧,还有比迎接你这位大少爷,更重要几百倍的正事要办!”
  云翔说完,掉头就走,走到门口,发现仍然痴立着的天虹,心里更气,就伸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咬牙说:
  “你跟我一起走吧,别在这儿杵着,当心站久了变成化石!”
  云翔拉着天虹,就扬长而去了。
  云飞看着云翔和天虹的背影,心里在深深叹息。家,这就是家了。
  见面后的激动过去了,云飞才和梦娴齐妈,来到自己以前的卧室,他惊异的四看,房间纤尘不染,书架上的书、桌上的茶杯、自己的笔墨,床上的棉被枕头,全都收拾得整整齐齐,好像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他抬头看梦娴,心里沈甸甸的压着感动和心痛。齐妈含泪解释:
  “太太每天都进来收拾好几遍!晚上常常坐在这儿,一坐就是好几小时!”
  云飞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梦娴就欢喜的看齐妈:
  “齐妈!你等会儿告诉厨房,大少爷爱吃的新鲜菱角、莲子、百合……还有那个狮子头、木须肉、珍珠丸子……都给他准备起来!”
  “还等您这会儿来说吗?我刚刚就去厨房说过了!不过,今晚老爷要开酒席,这些家常菜,就只能等到明天吃了!”
  梦娴看云飞:
  “你现在饿不饿?要不然,现在当点心吃,我去厨房看看!”
  “娘!你不要忙好不好?我……”云飞不安的喊。
  “我不忙不忙,我最大的享受,就是看着你高高兴兴的吃东西!你就满足了我这一点儿享受吧!”梦娴说着,就急急的跑出房去了,云飞拦都拦不住。
  梦娴一走,云飞就着急的看着齐妈,忍不住脱口追问:
  “齐妈,你告诉我,天虹怎么会嫁给云翔了?怎么可能呢?”
  “那就说来话长了。总之,是给二少爷骗到手了。”齐妈叹了一口气。
  “听你的口气,她过得不好?”云飞有些着急。
  “跟二少爷在一起,谁能过得好?”
  “那……纪总管跟天尧呢?他们会眼睁睁看着天虹受委屈吗?”
  “纪总管攀到了这门亲,已经高兴都来不及了,他跟了你爹一辈子,还不是什么都听你爹的,至于天尧……他和二少爷是死党,什么坏事,都有他一份!他是不会帮天虹的!就是想帮,大概也没有力量帮,只能眼睁眼闭罢了。”齐妈抬眼看他,关心的问:“你……不是为了天虹小姐回来的吧?”
  云飞一楞。
  “当然不是!我猜到她一定结婚了,就没想到她会嫁给云翔!”
  “这是债!天虹小姐大概前生欠了二少爷,这辈子来还债的!”齐妈突然小声的说:“你这一路回来,有没有听到大家提起……”夜枭队“这个词?”
  “夜枭队?那是什么东西?”他愕然的问。
  齐妈一咬牙:
  “那……不是东西!反正,你回来了,什么都可以亲眼看到了!”她突然激动起来:“大少爷呀……这个家,你得回来撑呀!要不然,将来大家都会上刀山,下油锅的!”
  “这话怎么说?”
  “我有一句话一定要问你!”
  “什么话?”
  “你这次回来,是长住呢?还是短住呢?”
  他皱了皱眉头,想了想,坦白的说:
  “看娘那样高兴,我都不知道怎样开口,刚刚在大厅,只好说不会离开……事实上,我只是回家看看,预备停留两三个月的样子!我在广州,已经有一份自己的事业了!”
  “你娶亲了吗?”
  “这倒没有。”
  齐妈左右看看,飞快的对他说: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别让太太知道我说了,你娘……她没多久好活了!”
  “你说什么?”云飞大惊。
  “你娘,她有病,从你走了之后,她的日子很不好过,身体就一天比一天差,看中医,吃了好多药都没用,后来去天主教外国人办的圣心医院检查,外国大夫说,她腰子里长了一个东西,大概只有一、两年的寿命了!”
  云飞睁大眼睛:
  “你说真的?汶有骗我?”
  “大少爷,我几时骗过你!”
  云飞大受打击,脸色灰白。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这才知道,午夜梦回,为什么总是看到母亲的脸。家,对他而言,就是母亲的期盼,母亲的哀愁。他抬眼看着窗外,一股怆恻之情,就源源涌来,把他牢牢的包围住了。
  第二章
  “寄傲山庄”这个名字,是鸣远自己题的,那块匾,也是自己写的。这座山庄,依山面水,环境好得不得了。当初淑涵一走到这儿,就舍不得离开了。建造这个山庄,他花了不少心血,尽量让它在实用以外,还能兼顾典雅。二十年来,也陆续加盖了一些房间,给逐渐报到的孩子住。这儿,是淑涵和他的“天堂”,是萧家全家的“堡垒”,代表着“温馨、安详、满足”和“爱”。
  可是,鸣远现在心事重重,只怕这个“天堂”,会在转瞬间失去。
  晚上,鸣远提着一盏风灯出门去。雨凤拿着一件外套,追了出来。
  “爹,这么晚了,你要去那里?”
  “我出去散散步,马上就回来,你照顾着弟弟──!”
  “那……你加一件衣服,看样子会变天,别着凉!”雨凤帮鸣远披上衣服。
  呜远披好衣服,转身要走。
  “爹!”雨凤喊。
  “什么事?”
  “你……你不要在外面待太久,现在早晚天气都很凉,山口那儿,风又特别大,我知道你有好多话要跟娘说,可是,自己的身子还是要保重啊!”
  鸣远一震,看雨凤:
  “你……你怎么知道我要去你娘那儿?”
  “你的心事,我都知道。你每晚去那儿,我也知道。”雨凤解人的、温柔的说:“你不要太担心,我想,展家那笔借款,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你不是常说,人间永远有希望,天无绝人之路吗?”
  鸣远苦笑。
  “以前,我对人生的看法比现在乐观多了。自从你娘去世之后,我已经无法那样乐观了……”说着,不禁怜惜的看雨凤:“你实在是个体贴懂事的好孩子,这些年来,爹耽误你了。应该给你找个好婆家的,我的许多心事里,你和雨鹃的终身大事,也一直是我的牵挂啊!不知道你自己,有没有见到什么合意的人呢?如果见到了,别害羞,要跟爹说啊,你知道你爹很多事都处理不好……”
  雨凤脸一红,嘴一噘,眼一热。
  “你今天是怎么了?说这些干嘛?”
  鸣远笑笑,挥了挥手:
  “好好,我不说不说了!”他转身去了。
  呜远出门去了,两凤就带着弟妹,挤在一张通铺上面“说故事”。
  “故事”是已经说了几百遍,可是小五永远听不倦的那个。
  雨凤背靠着墙坐着,小五怀抱小兔于,躺在她的膝上。雨鹃坐在另一端,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小四仰卧着,伸长了手和腿,小三努力要把他压在自己身上的手脚搬开。雨凤看着弟妹们,心里漾着温柔,她静静的、熟练的述说着:
  “从前,在热闹的北京城,有一个王府里,有个很会唱歌的格格。格格的爹娘,请了一个很会写歌的乐师,到王府里来教格格唱歌。格格一见到这位乐师,就知道她遇见了这一生最重要的人。他们在一起唱歌,一起写歌。那乐师写了好多歌给格格……”
  小五仰望着雨凤,接口:
  “像是”问云儿“、”问燕儿“。”
  “对!像是”问云儿“、”问燕儿“。于是,格格和那个年轻人,就彼此相爱了,觉得再也不能分开了,他们好想成为大妻。可是,格格是许过人家的,不可以和乐师在一起,格格的爹不允许发主这种事……”
  “可是,他们那么相爱,就像诗里的句子:”一生死相许“。”
  “是的。他们已经生死相许了,怎么可能再分开呢?他们这份感情,终于感动了格格的娘,她拿出她的积蓄,交给格格和乐师,要他们拿去成家立业,条件是,永远不许再回到北京……”
  小四翻了个身,睁大眼睛,原来他并没有睡着,也接口了:
  “所以,他们就到了桐城,发现有个地方,山明水秀,像个天堂,他们就买了一块地,建造了一个寄傲山庄,过着神仙一样的生活。”
  雨凤点头,想起神仙也有离散的时候,就怆恻起来。有些难过的,轻声说:
  “是的,神仙一样的生活……然后,生了五个孩子……”
  “那就是我们五个!”小五欢声的喊。
  “是,那就是我们五个。爹和娘说,我们是五只快乐的小鸟儿,所以,我们的名字里,都有一个一鸟”字……“
  雨鹃忽然把书往身边一丢,一唬的站起身来。
  “你听到了吗?”
  两凤吓了一跳,吃惊的问:
  “听到什么?”
  雨鹃奔到窗前,对外观望。
  窗外,远远的,有无数火把,正迅速的向这儿移近。隐隐约约,还伴箸马蹄杂沓,雨鹃变色,大叫:“马队!有一队马队,正向我们这儿过来!”
  五个姐弟全体扑到窗前去看。
  这个时候,鸣远正提着风灯,站在亡妻的墓前,对着墓地说话:
  “淑涵,实在是对不起你,你走了两年,我把一个家弄得乱七八糟,现在已经债台高筑,不知道要怎么善后才好。五个孩子,一个赛一个的乖巧可爱……只是,雨凤和雨鹃,都已经到了结婚的年龄,却被这个家拖累了,至今没有许配人家,小四十岁了,是唯一的男孩,当初我答应过你,一定好好的栽培他,桐城就那么两所小学,离家二十里,实在没办法去啊,所以我就在家里教他……”鸣远停止自言自语,忽然听到了什么,抬起头来,但见山下的原野上,火把点点,马队正在飞驰。
  鸣远一阵惊愕。
  “马队?这半夜三更,怎有马队?”他再定睛细看,手里的风灯砰然落地。“天啊!他们是去寄傲山庄!天啊……是”夜枭队“!”
  鸣远拔脚便对寄傲山庄狂奔而去,一面狂奔,一面没命的喊着:
  “孩子们不要怕,爹来了……爹来了……”
  如果不是因为云飞突然回家,云翔那晚不会去大闹寄傲山庄的。虽然寄傲山庄迟早要出问题,但是,说不定可以逃过一劫。
  云飞回来,祖望居然大宴宾客,云翔的一肚子气,简直没有地方可以发泄。再加上天虹那种“魂都没了”的样子,把云翔呕得快要吐血。云飞这个“敌人”,怎么永远不会消失?怎么阴魂不散?云翔带着马队出发的时候,偏偏天尧又不识相,还要劝阻他,一直对他说:
  “云翔,你就忍一忍,今晚不要出去了!寄傲山庄迟早是咱们的,改一天再去不行吗?”
  “为什么今晚我不能出去?我又不是出去饮酒作乐,我是去办正事耶!”
  “我的意思是说,你爹在大宴宾客,我们是不是好歹应该去敷衍一下?”
  “敷衍什么?敷衍个鬼!我以为,云飞早就死在外面了,没想到他还会回来,而老头子居然为他回来大张旗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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