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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夫-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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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的脸一阵发白,说:“杀了干净,省得我自己动手。”
我看出师父心中其实是很紧张的,于是我拉着师父的手,说:“虽然很晚了,但是我们还是去一趟员林吧。”
师父犹疑着,赖在地上不肯走。
我只好说道:“功夫助人不分对象,只要是好人就该救,不是吗?”
师父点点头,说:“这么晚了,怎么去?”站了起来,换了件没被烧焦的唐装。
我从抽屉掏出一把钞票,说:“用钱去。”
五分钟后,师徒三人便在计程车中,吩咐司机快快冲向员林。
这是我们师徒三人,最后一次前往员林。
第六十九章
已经晚上十二点半了。
“幸好大家的声息都在。”我说,因为师父的女儿一家人的气息都在。
“按电铃吧?”阿义按下电铃,自言自语说:“这么晚了,真是不好意思。”
门后一阵声响,拖鞋劈哩趴拉地踩着,然后门打开了。
是个睡眼惺忪的男子,师父蓬头垢面的女婿。
“爸?”男子看见躲在我们身后的师父,讶异地说。
“爸什么?谁是你爸?”师父无奈地说道。
男子揉着眼睛,要我们进屋,大声地说:“阿梅!妳爸!”
我们进了客厅,师父的女儿立刻跑了出来,惊喜地说:“爸!你回来啦!”
师父脸上青筋暴露,说:“爸什么爸?”
我忙道:“你说你有要紧的事要告诉师……妳爸?”
师父的女儿点点头,看着师父,说:“爸!幸好你回来了!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师父微怒道:“爸什么爸?”
师父的女儿用力握住师父的双手,呆呆地说:“我……我忘了。”
我们师徒三人张大了嘴,这简直莫名其妙!
“关太太,最近你有没有跟什么特别的人接触?或是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例如遇见力气很大的人?走路跳来跳去的人?”我一直问着,毕竟无眼刺客要师父寻她女儿,一定有什么讯息交给她传达才是。
师父的女儿呆呆地看着师父,搔着头,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关太太?”阿义忍不住出声。
此时,师父的女儿眼睛一亮,大声说道:“我想起来了!等我一下!”说着,便跑进厨房里,出来时手中竟已多了把菜刀。
“啊?”师父疑惑道。
“哈!”师父的女儿俏皮地笑了出声,菜刀往脖子上用力一抹,速度之快、诡谲之极,竟令三个武功高手来不及出手阻止,鲜血爆出深深的伤口,像把疯狂的红色仙女棒,不停耀出夺目血花。
师父凌空击点了她的肩上的“老山穴”与“资本穴”,快速封住颈边血脉,但妇人妖异地笑着,一边跳起活泼的健康操,一边说道:“黄骏!三百年前的血战未结,你我终须一决胜负,今日送上大礼一份,而终战日期,就定在三夜后吧!八卦山大佛前,零时零分见!”
妇人的声音极为洪亮,根本不是妇人原来的声音,而是一个似曾相似的男子声音……这段话从妇人的口中说出,简直就是台录音机,生动地演出录音者的讯息。
更骇人的是,妇人一边畸形地跳着健康操,还一边笑着,看得她先生吓得缩在椅子上。
“对了,忘了告诉你,这样点穴是没用的。”妇人突然立正站好,双手中指刺入胸前的“般若穴”、“维它穴”,师父刚刚封住的血脉顿时崩溃决堤,妇人的颈子里的暴血,就像瀑布般泻下!
“阿梅!”师父慌忙地扶住妇人,五指飞快地在妇人周身血脉要穴上疾扫,但妇人依旧格格地笑着,双手竟然发疯般乱点身上的穴道,将封住的血脉又一一重新刺开,不多久,妇人的笑声逐渐僵硬,最后只剩下微弱的干笑。
“怎么会这样?!”我惊呆了。
“师父?!”阿义也跌在椅子上。
师父看着脸色苍白的妇人,双臂发抖,眼神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悲恸。
妇人的笑声停了。终于停了。
师父紧紧地搂住妇人,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只有抽抽咽咽的干嚎。
“蓝金……”师父激动地大吼,将妇人的尸身猛力地抱住,抱住,像是失去了世界上最亲的人一般。
师父终于放声大哭,这一哭,当真是断肠裂心!
我跟阿义默默地在一旁看着,心里的激荡跟着师父的哭声高低起伏,我看着师父哭天抢地的样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与悔意,我的眼眶也湿了。
“蓝金!你死定了!按照师父愤怒的程度,你至少要死上一千遍。”阿义叹道。
当时,在客厅的血泊中,我心中只有替师父难过的份,直到我们将师父架离屋子时,我才想到关于妇人几近变态的自残行为,其中不可理解的不可理解。
蓝金这家伙,恐怕是以类似“大漠英雄传”中的“移魂大法”,蛊惑了师父的女儿,要她在传达命令时斩断自己的喉咙!
最后的敌人,竟如此令人不寒而栗。
说不定,那些无眼怪客,也是这样受到蓝金操弄的!甚至连眼珠子都可以挖得干干净净!
“蓝金!我要将你銼骨扬灰!”师父在计程车内,龇牙咧嘴地大吼着。
第七十章
师父躺在床上,将身子蜷进被窝深处。
师父哭得累了,哭得伤透了心。所以,根本不必追问那妇人究竟是不是师父的女儿。
我跟阿义坐在大破洞洞口,双脚在洞外摇摆着。
还有三个晚上,就到了正义与邪恶对决的末日。
只是,这个末日是属于正义的,还是属于邪恶的,就不得而知了。
以前在看电视影集、卡通、警匪电影时,尽管邪恶的势力在剧情过程中不断地打压正义的一方,但我们都清楚明白,最后的胜利永远是属于代表正义出击的英雄们。
马盖仙永远能用身边的零零碎碎突围,将坏蛋绳之以法。
无敌铁金刚永远站在夕阳下,站在废墟与怪兽的残骸上。
蓝波尽管伤上挂满伤口,但他永远记得站起来,用子弹将恶势力打爆。
但,现在呢?
代表正义出击的,是凌霄派掌门人,还有初窥武学最高境界的大弟子、刚刚有点心得的二弟子,至于甜美可爱的三弟子,则窝在恶心养蚕人的怀中。
这次,正义能得胜?
当主角换成是自己时,相信胜利变成一种奢侈。
面对阴招百出的新蓝金,师父能再度险中求胜吗?
或者,挑明着说,我会死吗?
“喂!我会死吗?”阿义说着,摸摸额头上两条个性迥异的眉毛。
“会。”我简洁地说。
“我就知道。”阿义苦笑,看着手掌厚厚的茧。这些茧都是苦练下磨出来的。
“人人都会死,你也会死,但不是这个时候。”我笑着。
安慰别人,比起相信胜利,要容易、也安心得多。
“我们约好,以后一起病死、老死,好不好?”阿义认真地说。
“嗯,总之拖得越长越好,至少也要长过三天。”我点点头。
“我决不会死,因为我还是处男。”阿义坚定地说。
“这是个活着回来的好理由。”我笑说。
“的确是的。要是我这两天去嫖妓,我一定会有死而无憾的龟缩心态,那样的话简直是百死无生。”阿义笑了。
“照你这样说,我简直未赌先输、有去无回。”我落寞地说:“乙晶被她的外国家教泡走了,百分之百被泡走了,我现在出战的话一定非常勇敢。”
“不会吧?乙晶很爱你啊!连路边的野猫野狗都看得出来!”阿义惊呼。
“她躺在那个家教的怀里,还嘻嘻嘻嘻地笑着,那个家教还亲了她一下。”我恨恨道:“这都是我今晚出去找乙晶时偷看到的。”
“你真的很倒楣,出征前竟发生带绿帽的惨事,简直是惨上加惨。”阿义指着自己的眉毛说:“比这个还惨上一百倍!”
我点点头,哀伤地说:“真搞不懂乙晶,怎么一声都不说,就这样移情别恋,好歹我那么爱她,她无论如何都要让我知道才是。”
阿义拍着我的肩,说:“都怪这两周的超级特训,害你没去上学,跟乙晶相处的时间少多了。”
我看着逐渐天明的深蓝夜幕,说:“等到出战前一夜,我再到乙晶面前,做一场惊天动地的演说,看看能不能打动她的心,给我活着回来的力量。”
是的,请给我活着回来的力量。
给我一个无论如何,都要拖着将死之身回来的理由。
请你给我。
“爸,今天一起吃饭好不好?”
我盛好饭,摆好碗筷,走到一堆烟雾跟酒气中,看着正在赏鉴奇石的爸爸。
爸爸惊奇地看着我,好像在打量一件稀世珍宝一样。
毕竟,我已经有一年多没跟他讲过“借过”以外的话。
“好啊,大家一起过去。”爸显得相当开心,那些叔叔伯伯也笑着称赞我。
“我只想跟你和妈一起吃饭。”我的目光诚挚,也很坚定。
爸没有迟疑,转头跟烟雾中的死大人们说:“你们慢慢看,我先陪小鬼吃吨饭啊!”
“谢谢爸。”我说,开心地走到隔壁房间中,轰隆轰隆作响的麻将桌。
妈正在跟一群妖怪洗着麻将排,我走到妈的身边,说:“妈,今天一起吃饭好不好?”
妈吓了一跳,看着我,又看了看四周的妖怪,随即站了起来,笑说:“你们慢慢玩,老娘要陪孩子吃个饭。”
那群妖怪不满道:“三个人怎么打?三缺一啊!”
我趁妈喜孜孜转身出房时,右手抄起两颗麻将,轻轻一捏,两颗麻将顿时碎烂,我瞪着那群妖魔鬼怪,说:“以后我妈打牌输了,我会这样帮你们的鼻子美容。”
妖魔鬼怪遇到钟馗,只有低头假装思考的份。
“想什么?没脑袋要怎么想?”我冷冷道,对于这几个整天找我妈打牌的烂人,我早就想一一除掉了。
“渊仔!快来吃饭啊!”妈热切地叫着。
“来了!”我笑着。
三个人,完完整整的三个人,此刻终于真正坐在一起,吃着热腾腾的晚饭。
虽然场面有些尴尬,但爸跟妈的眼中,都流露出对我的关爱与喜悦。
这才是一个家啊!
爸跟妈不断夹给我的菜,堆得整个饭碗都是菜,我吃着吃着,眼泪忍不住就掉了下来。
“怎么了?”妈心疼地看着我,自己的眼眶却也微红了。
“爸、妈,有件事我一直都想说,我不喜欢家里整天都有一堆客人在。”我擦着眼泪,眼泪却不断涌出,多年来压抑的情绪终于溃堤。
“那……”爸有些发窘,妈却笑着说:“以后妈跟爸会注意的。”
“我想天天都在一起吃饭,就三个人。”我还是在哭:“再加上师父,就是你们一直以为是我学校老师的老先生。”
“好好好,以后我们三个人天天一起吃晚饭。”妈也哭了,爸则傻傻地笑。
“谢谢爸,谢谢妈。”我想笑,却还是在哭。
我不想封住“不哭穴”。
因为,我需要痛哭一场。
因为,我可能只会吃到,三天全家团聚的晚餐。
有些事,有些朋友,有些感情,在人的一生中都是精彩夺目的连场好戏。
但是连场好戏的幕后,是一个家。
永远都是一个家。
这个家放逐了我好几年,我也抛弃了这个家好几年,甚至,我还崩落了房墙,将我心中的家打出一个大洞,这个大洞是眺望远方的,是叛逆的,是同家庭对抗的自我意识。
于是,寒风时常刮进来,大雨时常洒进来,烈日往往烫熟一切。
我拥有的,仅是师父的恩情、阿义的友情、还有不复存在的,跟乙晶之间的爱情。
我一直都缺少一个家。
所幸,在决一死战的前夕,我的家又回来了,或者说,我又回到了家里。
所幸。
第七十一章
决战前三天,大家所作的事,其实可以写上好几千字。
阿义这种钢铁好汉,也变得婆婆妈妈的,这三天中不断跟学校的女孩子告白,希望乱枪打鸟,能意外得到一个价值三天时光的恋情。
不过他没有办到。
因为奇异笔的墨水很强悍。
师父最不婆妈了,除了晚上跟我爸妈一起吃饭外,他整天都在外面奔波杀坏人,那三天特种行业风声鹤唳,黑道人人自危,黑金议员纷纷出国避难。
师父是这样说的:“要杀就要快!”
显然,师父对这场最终死斗的态度是相当保守的,这点尤其令我们很紧张。
“师父!会赢吧?”阿义问。
“当然!”师父总是大声说道:“我要替那女人报仇!要替师父报仇!替花猫儿报仇!”
“那为什么赶着把坏蛋杀光?”我问。
“杀坏蛋还需要理由吗?”师父吼道,又冲出去挂了两个黑道头子。
终于,最后一天,晚饭后。
七点半,距离零时零分,只剩四个小时半。
凌霄派,江湖上第一大派,正盘坐在大破洞中,闭目养神。
“记住,打不过就逃!你们是正义的种子,不能就此覆灭。”师父语气坚定,说:“师父有无比的信心,可以在此役诛杀蓝金,但万一有太多的无眼刺客围攻我们的话,凌霄派恐怕……恐怕寡不敌众,这时候就一定要逃跑,留得青山在,柴会烧不完。”
“蓝金应当很自负,怎会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努力这样想着。万一真有五、六个无眼刺客围攻我跟阿义,我跟阿义完全没有生还的可能。
“就怕他转了性。”师父慢慢吐纳,说:“但放心,蓝金跟师父之间的对决,不会超过半柱香,甚至在出手瞬间就会生死力判,一旦师父挂了蓝金,再多个行尸走肉的无眼刺客,也奈何不了师父,你们只需要撑一会儿就行了。”
“说得容易。”阿义看着三人中间的兵器。
两把开山刀、两把生鱼片刀、还有一把从工厂偷出的长条钢片。
长条钢片,自然是师父的兵器,非常刚强,稍具韧性,边缘细薄锋利,在师父的手底下绝对是把好剑。
“渊仔,还有一点时间。”师父微微笑。
“还有一点时间。”阿义附和着。
“那我走了,要等等我,大家一起上八卦山!”我站了起来,将开山刀跟生鱼片刀用厚布包裹着,再用细绳绑在身上。
“替我向晶儿问声好。”师父笑眯眯地从怀中掏出一只绒布盒子,掷向我来。
我接住绒布盒子,问道:“给乙晶的?”
师父哈哈一笑,说:“打开来看看!”
我打开盒子,一只极美的钻戒依偎在盒子中央,闪闪发光!
我心中莫名感动。
“自己看着办吧!听说这是这个时代的定情物。”师父得意地说:“师父去劫恶济贫弄来的,十足真货!”
我笑了笑,说:“那就试试看吧,死马当活马医。”说完,我便跳出了大破洞,兴奋地冲向爱的方向。
“给我一个理由!”我大声说道,身影飞快。
乙晶的窗口,仍然透出橘黄的灯光。
我闭上眼睛,仔细地审查乙晶房间里的动静。
“养蚕的好像不在楼上,好极。”
我心中一喜,轻轻踏上院中的小树,燕起燕落,停在窗户边。
窗户没有了窗帘,于是我大方地推开了窗户,跳了进去。
乙晶呢?我心爱的乙晶呢?
乙晶抱着窗帘,躺在床上鼾睡着。
她发红的俏脸,看得我不忍唤她醒来,而我的手中,却几乎要把钻戒盒捏爆。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乙晶吗?
还是?
正当我端详着乙晶熟睡的模样时,我的“叮咚穴”突然一窒,我诧异之余,全身果然无法动弹。
我竟被暗算了!但我居然没有发现任何声息或杀气!?
我无法转过头来,但我看到一到高大的黑影将我的影子包住,似曾相似的声音优雅地响起:“渊,终于等到你了。”
那个声音,那个在我背后的声音,是养蚕人Hydra的声音。
但那个声音,却也是师父的女儿割掉自己的喉咙时,所发出的声音!
我的脊椎骨一阵冰冰凉凉。
“辛苦你了,接下来故事会怎么发展,全看你的啰!”Hydra抓着我的臂膀,将我面朝向他,再轻轻推着我,让我坐在乙晶旁边。
Hydra一身雪白的长大衣,典雅地坐在书桌上,他的脸庞苍白却强健,他的笑容依旧迷人,他的眼神依旧蓝光饮动。
他的手指细长洁净,捧住他天使般的脸。
“It's time to play the final game。”Hydra嘻嘻笑着,仔细地看着心脏快要无力的我。
第七十二章
“今天深夜,就要决战了吧?”
Hydra贼兮兮地笑着,连眼睛也在笑着。
那一对清澈皎蓝的明眸,笑着。
这是什么异样的感觉?
为什么我竭力想闭上眼睛?
没有杀气、没有敌意,我却害怕得想吐。
人的一生中,或许都有另一个人是自己的劲敌。
如同毒蛇遇到貘、豹子遇到狮、鳄鱼遇到巨蟒。
但是,我的劲敌给我的感觉,却像是一只兔子。
一只彬彬有礼的兔子。
而我面对这只天使洁白的兔子时,我的胃翻腾、喉干渴。
因为我是条胡萝卜。
我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那一双蓝眸子。
令我想起一个战栗的名字。
“需要自我介绍吗?”Hydra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沈默着。因为我一旦开口,牙齿将会剧烈撞击出颤抖声。
“我是远渡重洋,来到台湾验收成果的,”Hydra咬着手指,兴奋地说:“你猜猜看!你猜猜看!猜猜我是谁?!”
我看着小孩子般的Hydra,真是诡异莫名。
我继续沈默着,因为我已经分不清楚眼前的人究竟适合方神圣。
这样飞扬跳脱,这样小孩子气,会是我心中深深畏(书)惧(网)的强敌吗?
“猜一下!包准你一猜就对!”Hydra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你……你到底是谁?”我慢慢地说,心中的惧意却没跟着Hydra的笑声减弱一丝半分。
“猜一猜!不猜的话多可惜!”Hydra笑弯了腰,吸吮着手指,笑道:“难得这么好猜,快猜快猜!快猜快猜!”
猜?
我只想闭上眼睛。
Hydra的笑声停了。
“叫你猜!你就猜!”Hydra的眼神精光爆射,手指被咬出鲜红的血液,吼道:“快猜!快猜!有这么难猜吗?!”
这吓人的模样突兀地在Hydra的脸上挤出,我的心脏简直要滑入胃里。
Hydra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登然转和,竟是满脸歉意。
“对不起。”Hydra跳下桌子,走到我面前,洁白又鲜红的手指轻轻托住我的下巴,温柔地说:“刚刚太凶了,是我不好,不过,你可以猜一猜我是谁吗?”
我的下巴冰凉。
要是我不猜,我的下场不难想象。
于是,我发抖地说出我深惧的名字:“蓝金?”
“答——”Hydra兴奋地往后一跳,又跳回窗边的桌子上,说:“……对啦!”
我快晕了。
眼前的翩翩美男子,“居然”是屠灭百年前武林世界的“冷屠子”,蓝金!
说是“居然”,是因为这样的结果是没有道理的。
我无法置信这样忽笑忽怒、咬着自己手指的人,竟会是师父回忆中那冷血无情的鬼魅。
但无法置信,表示我不得不信了。
我竟然被蓝金制服在斗室中,毫无脱险的可能,加上,床上还躺着我心爱的乙晶,更是绝无突围而出的希望。
我的死期到了。
我的四肢百骸,就要被蓝金一片一片刮了下来,每一个穴道、每一条血脉,都将会被刺得稀烂,我会被迫捧住自己的内脏。
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
也许等一下,我就没有眼睛可以流泪了。
“哭什么?”Hydra怜惜地看着我,说:“蓝金也许很残暴,但他总会听我的,也许你会快快乐乐地走出这里也不一定,当然,这都要看你的表现。”
我勉强说道:“什么表现?”
我一点一滴,积聚着体内的真气,缓慢地推着被封住的“叮咚穴”。
虽然机会渺茫,但总须一试。
临死之前,我至少要拼死将乙晶送出去。
“你问错了问题。”Hydra神色不悦地说:“我刚刚说,蓝金也许残暴,但他总会听我的。你不觉得这句话怪怪的吗?你应该从这句话中发现疑问,然后好奇地问我问题才是,而不是只关心自己的死活。”
我楞了一下,眼前的杀人魔王似乎有些神经错乱。
“那……”我含含糊糊地说着,心中却无法思考什么叫我应该问的问题。
人在极端恐惧之下,逻辑通通会集中在“我要怎么生存下来”这样的关键问题上打转,因此对Hydra这种语意上的奇怪之处,逻辑是完全无法处理的。
Hydra的眼色一沉,冷冷地说:“你要仔细地听我说话,好好向我展示你的挑战资格,这就是你的表现,表现良好,你就是主角,表现不好,你师父就是主角,而对于配角,在我的故事中,都是担任被凌迟的炮灰。”
这段话依旧是莫名其妙到了顶点,但我总算抓住一个大重点:要是我不好好听他说话,然后发问的话,我就会死得很凄惨。
为了乙晶,我一定要尽量拖延时间,冲破穴道。
第七十三章
蓝金也许很残暴……但他总会听我的?
“你刚刚说,你是蓝金,但是……”我看着笑颜逐开的Hydra,说:“你既然是蓝金,为什么又要说蓝金总是听你的?怪怪的地方就是指这里吧。”
Hydra满意地说:“对。请继续保持这种好奇心。”
我看着弥勒佛般的Hydra,猜不透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在他的眼中,我似乎只是他的玩具。
“一个人的一生,就只有一个可能,也就是说,人的一生就像是一条毛线,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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