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莲花-第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作品:莲花
  作者:安妮宝贝
  内容简介:
  在新作《莲花》中,安妮宝贝坚持了一以贯之的冷冽风格。女子在拉萨遇到可以结伴一程的男子,这男子生命的一端,连接现实人生中的真实和虚妄,而另一端,是艰难至极的徒步长旅。他们两人穿越雅鲁藏布江大峡谷,去看望他讲述中的女子。这样三个生命,在异地的相逢,当往事渐渐清晰起来,前路依旧渺茫……
  《莲花》胜过其以往作品的美感和力度。三个人殊途同归的隐秘轨迹,代言一代人的精神处境和内心困惑,他们对于爱,信仰和生命本质的追寻和探询。一部百转千回的心灵历史。一幕寓意高远的华丽画卷。
  正文
  关于《莲花》及其他
  复旦大学教授  著名文学评论家  郜元宝
  1、关于降卑与顺服的故事
  年轻女子庆昭身患疾病,滞留高原,静等死亡。中年男人善生刚刚结束追名逐利的喧腾往日,身体内部长久压抑的黑暗苏醒,预备过新的生活。他们在拉萨的旅馆相遇,结伴去与世隔绝的小县城墨脱,寻访善生幼年同学也是终生心灵良伴内河。
  内河是被世界遗忘的女子,曾经听命于个性和身体,命途多舛,经常遭善生责备和驱逐,纵然云游世界也无以排遣无根飘荡之苦。一路上善生向庆昭讲述自己和内河的往昔,雅鲁藏布江河谷的奇崛险阻,恰似叙述中依次展开的一代人短暂的青春。
  写庆昭的文字不多,但我们可以透过善生的眼睛,发现“在某些细微的时刻——她身上所坚持的,那种浓烈的社会边缘的认同感。她与集体、机构、团体、类别——一切群体身份保持着距离感。对人情世故和社会周转规则的冷淡和漠视,使她有时看起来很孤独”。其实这也是善生和内河的特点。
  庆昭、善生和仅仅呈现于善生讲述(记忆或幻觉)中的内河,彼此之间的区别乃是基本同质性的表征。安妮在诸般差异中耐心发掘三人殊途同归的隐秘轨迹,或许是想代言一代人的处境。在现代或后现代城市生活中波折重重,兴致耗尽,终于决定折返,自甘放逐于边缘,我想这肯定只是一代人中极小一部分,他们在荒凉、诡异、静美、似乎外在于历史的极地风物中得到人生的教训,最终降卑,顺服于神意的崇高和威严。
  “60年代作家”的主题是“先锋逃逸”,“70年代作家”的主题是“另类尖叫”,安妮的文字则趋于降卑顺服,虽然也还夹带着些许逃逸之气与另类之音。当然,还有人会说安妮的文字过于细弱,过于温馨,或者太甜腻,太自恋。或许都有一些吧,但如果你读这本《莲花》,应当知晓,这一切的背后还有降卑与顺服。在乖戾粗暴的现当代中国文学的背景中,这种精神元素本不多见,所以容易将它混淆于细弱、温情、甜腻与自恋。
  2、她自己评判
  安妮的故事总是很简单,赋予故事的含义却颇丰饶。她的作品一般都潜藏着自我解释的系统,随处可见高度概括、清醒自解和向更高更深处的探索。无需评论,除非评论是在其作品和世界之间建立双方都不太情愿的对话关系。她既有比传统的社会讽刺更扎心的愤激,也有超越人寰几欲遗世而独立的决绝,更有这一切之后的降卑顺服。她自己矛盾着,迄今为止读书界也矛盾地对待她。但她不想静等别人教训,不想把作品打扮成软弱无助的嫁娘任人评点。她自己评判,独自享受不发请贴的奢靡盛宴。
  安妮似乎不太相信创作与评论的社会分工,她在把握故事和意义的同时也紧紧抓住自己的文字。“先锋文学”的“后设叙事”——叙事的叙事——只是对小说形式的自觉,而在安妮的作品有许多内容乃是对叙述者自我的剖析,是一种精神内容的自觉。安妮在许多地方是把自我碎裂为世界又从而加以冷静观察,对象与自我密不可分,这种高度的主观性和自传色彩本身,就要求预先对自己写下的文字作出批评。
  3、跨越都市/极地、中心/边缘
  安妮的文笔曾经自由伸展于现代都市的每个角落,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似乎已经习惯于将她理解为公司、公寓、商场、地铁、飞机、网络这些现代或后现代生活空间的文字精灵,安妮也确实用她充满灵性的笔触将这些生活空间转换为如花似梦的美学形象。
  《莲花》却远避喧嚣。她对雅鲁藏布江河谷的刻画,对“殊胜而殊胜之地”的领悟,尤其在一个地方借庆昭之口对佛寺壁画的阐述,证明她早就熟悉了天地的那一角。
  她刻画城市,本来就并非流俗对于声色狗马的沉迷炫耀。她是刻画了不少,然而目的不是未了制造一种可以作为商品变卖的“时尚”、“情趣”,也就是说,他并没有被她所描写的那一切所辖制,相反,她始终执拗地希望剥离出纷然偶然之后沉默的本相。比如她写善生对异性的态度,“只因未曾识别爱欲欢愉的表相,却被迫进入它的内心。他知道它的真相,所以不会被迷惑诱引。他说,我不爱惜她们,我对她们没有怜悯。”有了这种类似佛教的“色空观”,都市/极地、中心/边缘,就可以互为镜像,彼此表面的落差跨过去也不难,而写《莲花》的安妮,确实已经将这些轻轻跨过了。
  4、文字只能迎上去
  关于昭庆、善生与内河的“殊途同归”,最后一段结论性的文字值得注意:“一切消失不见。地球也最终消亡——也许只有一种存在天地之间超越天地之外的力量,才能够永久地让人信服。愿意相信它为轮回的生命之道。这也是人所能获得的慰藉和信念所在——想来庆昭一定重复地看过无数次这样的景象,但依旧每一次都被这样的美和尊严所折服。”这不是假装出来的谦卑。
  安妮的小说与随笔——比如《告别薇安》、《二三事》、《清醒纪》——常常惊愕于瞬间“偶在”的神性,她可以通过坐飞机的经验、夜晚焰火、细小的装饰品之类来“格物致知”,思索常人想象不到的问题。在《莲花》中,她似乎更确凿更持久地遭遇这些难以把捉之物了。
  文字岂能抵达神性体验的万一?文字不必,也不配。但文字无法回避。神性感动忽然而至,文字只能不管不顾地迎上去。文字向着这一维度敞开,表面的狂放强悍,自然难以障碍心底的降卑微和顺服。
  5、写作经济学
  安妮文字的强悍与狂放,首先意味着敢于舍弃。安妮舍弃了多少陈词滥调?这只要把她和随便哪个叫得震天响的“严肃文学作者”稍加比较,就可以大致明白。
  她不会为了迎合体制性的文学潮流而刻意“完善”自己,比如她那经常不讲道理的断句方式。一连串的句号表明的不只是随意,也是勇敢。倘没有生命体验的连续性作为实底,文字的畅达或故事的连续性就不可原谅。那只是多余和造作。宁可选择断裂与破损。把笔大胆地交给偶然,而将熟悉的所谓必然逻辑弃置一旁,用断裂和破损的形式,直接说出邂逅偶然的感触,这,几乎可以说是安妮屡试不爽的一点写作诀窍。
  她没有太多因袭的重担,没有俯仰鼻息的胆怯和投机,所以她轻易拆毁了别人辛苦持守的无谓的界限。这是需要一点张爱玲所谓“双手推开生死路”的蛮横之气的。
  以往她竭力回避完整的叙述(《清醒纪》最后一节写父母的“他她”或许是个例外),《莲花》的叙述则相对比较充分——但还是尽量简化了。她不想通过榨取故事纯粹形式或传奇意味上的可能性来产生意义,而喜欢在常常雷同的简单故事框架中,寻索那寄存于故事中,却不被剧中人所拥有,只能相信来自神秘大能者零星闪现的吉光片羽。
  这样一路轻快的抒写,是采撷,也是舍弃。也许更多地舍弃了那不值得采撷的东西。写实派的巨细无遗的模拟,或先锋苦吟派绞尽脑汁的悬想,都丢弃了。她的文字更急迫,更紧张,更直接,也更有解放的活力与直指本心的诚意。但是,因为大胆的舍弃,外观上反而很轻松。
  在这方面,几乎看不出她有任何“当代文学传统”的继承,除非你说,人的基本诉说欲望和聪明的规避与挑选,也必有传统的前例可循。比如,当她断句最厉害的时候,容易使人想起古诗词的直接与俭省,但大概不能说,她乃是在唐诗宋词的意境中讨生活吧。
  至于她的“思想”,就只能姑且说是无师自通了。人大概天生都是哲学家,只要他没学过哲学,或没有被滥调的文学所欺骗。
  安妮的情与思严肃而富饶,故事却简单,文字也轻省。这种写作的经济学原则,也许要令写实派或苦吟派一同恼怒。
  “直接说出来吧!”
  这,乃是“轻易获得成功”的安妮给喜欢作茧自缚因而几乎成为躲在各种文学范式里面的“套中人”和“邯郸学步者”——所谓“严肃文学”、“纯文学”往往如此——一个最大的刺激。
  迄今为止,有意义的写作竞赛似乎只在“严肃文学”、“纯文学”的一些“大师”之间展开。其实,这种竞赛所依据的规则和所能瞄准的目标,都太有限了。
  6、领先和超越
  “他人”,多数只出现于她的视野而非经历中。她经常把视野的涵盖等同于实际交往。“他人”的世界往往沦为目光与镜头收集之物。用这办法持守内心,并从内心出发,将着色板上已经调制好的颜料任意投射到所“邂逅”的人与物,这也许不够“公平”。
  但文学从来不保证道德与认知的“公平”,虽然如果离开文学的偏激,我们想象中的“公平”将有更大的缺口。
  从这一点看,安妮可能会领先自己一代——也许已经做到了——但超越很难。领先就意味着受限制,即被为你所引导的同代人所控制,就像田径比赛,跟在后面的人必定会给领跑者以压迫。只有与更广泛的人群对话,才能意识到同时代人的局限,从而走出来。躲在同时代人的精神蜗居里——哪怕有足以反抗俗流的坚硬外壳——也照样难得平安。
  7、关于读者
  在以往(比如“新时期”至90年代中期)的文学共同体中,读者原本不成问题。他们被设定为庞大的嗷嗷待哺的一群——庞大到无所不包。事实上那时代的读者就是“人民”,因为据说脱离了“为工农兵服务”之后,就开始“为人民”。何至于此?因为文学分享了政治话语的权威。90年代中期以后,还有一些作家继续与这个想象出来的读者共同体对话,但更多作家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读者群是虚假的,他们开始重新寻找各自的读者。
  中国文学从此才走到自觉的关口。
  寻找读者,就是作家们寻找自己的位置。但对自己位置的认知往往和事实上拥有的读者不相称。自我期待是一个问题,读者更游移不定。对A陈述,你获得的听众可能是B。但作为最大公约数,读者还是具有相对稳定的客观性。
  安妮既非目前所谓严肃文学家(此概念极其暧昧),也非畅销书作者(此概念也很不清晰),但她的读者和上述两类作家都有交叉。读她书的人可能是追星族,可能是心智未稳的少年,也可能是趣味已经养成的“小资”,或者是声称绝对抗拒浅俗的“严肃文学读者”。但她心目中的“隐含读者”究竟是谁?现在似乎还说不准。
  读者越来越是一个敏感的话题,但这方面并没有很好的研究。我们习惯于谨守某种人为的界线,即使出现有力量冲破界线的作者,也还是将他(她)归入现成的范畴,觉得这样才比较保险。但懒惰和因循终究与文学无关。
  序:柒种
  这是一本以真实地点为背景的长篇小说。既是小说,说明它完全来源于虚构。因为虚构,地点产生新的暗示。仿佛所写的此地,另有他方。它和真实的关系变得微妙。涉水而过,投奔岸的另一边。
  一张《喜马拉雅》的原声碟,是在拉萨的一家小店里购买。在写这本书的时候,前半部分,塞上耳机,大部分时间听的是《喜马拉雅》的第二首Norbu。有时是第十一首karma。两段曲子伴随很长时间。音乐带来的回忆隧道,联结蓝天烈日,冰雪清泉,以及莽莽峡谷中抵达的偏僻村落。在高原地区与自然血肉相联的深刻感受,是一种植根。我知道,它对我的人生非常重要。其重要性,超过我在不同的城市里停停走走,所经历的众多经验。超过我所做过的许多事。
  写到书的后半部分,停止了在写作时听音乐。穿越过那条隧道,抵达记忆,想象和理解的核心。于是写作最终需要的只是静默。
  墨脱。它是地图上的一个标识。在地理杂志里看到关于它的报导,是很多年之前。一幅照片,赤脚的背夫背着货物走在森林之中。泥泞沼泽。树枝藤蔓潮湿交织。那段文字里写到,此地曾被称作莲花隐藏的圣地。如果不经历艰辛的路途,如何能够抵达美好的地方。神秘的象征。它所发生的意义,是一种指引。
  在去往雅鲁藏布大峡谷的路上,我曾经以为自己会死去。晚上在山谷中的木头棚子里留宿,临睡之前,会问自己,明天是否能够依旧活着赶路,而不是被塌方和泥石流砸死。每天都是。这段经验,使我知道自己已经与以往不同。
  墨脱的路途非常危险,不要上路。这是我必须要提醒的。
  如果任何一段旅途,都是一条主动选择或被动带领的道路,那么它应该还承担着其他的寓意。是时间流转的路途。是生命起伏的路途。是穿越人间俗世的路途。也是一条坚韧静默而隐忍的精神实践的路途。
  有人说众生如同池塘中的莲花:有的莲花在超脱中盛开,其他莲花则被水深深淹没沉沦于黑暗淤泥。有些莲花已接近于开放,它们需要更多的光明。在这本小说里,写到不同种类生命的形态。就如同写到不同种类的死亡,苦痛,和温暖。他们的所向和所求,以及获得的道路。如果任何路途必须获得终局,那么它应该被认作是一种顺乎其道的安排。
  莲花代表一种诞生,清除尘垢,在黑暗中趋向光。一个超脱幻相的新世界的诞生。
  这一本书。有关寓意。有关心灵的历史。有关人所走上的路途。而人所做出的努力,通常是未尽。也许这已经是结果一种。莲花。这个名字,非常映衬。
  所有图片是用数码相机所拍。因为大雨和路途艰辛,图片极少。且看到美景奇观,更不愿意拍照。镜头会扭曲和减弱它的美,自身存在才最为完好。这些图片只是一些印记。而我的回忆并不需要它们。
  我知道你一直在看我所写的字。从我的第一本书到这第七本书。一个作者的写,和一个读者的读,如同两个陌生人的内心开放。直到现在,我仍旧看到自己在写着的,是写在水中的字。
  我一直认为小说应该代表着一种内向自省,代表对表相的超越,它能够扩大心灵的范畴,增加对人性和事物诸多可能性和复杂性的理解。它带有个人气质,即使面临误解和贬褒,仍可端然。因对创作者来说,其根本是一种寂静的个人经验。是他的道路。对读者来说,亦是如此。
  我希望对你而言,这本书值得阅读。
  谨以此书。给我的父亲。给我的母亲。给我所爱着的人们。给2004年和2005年的10月。一个微小,且珍重的纪念。
  一、梦中花园
  莲花  padma
  我又看见一个新天新地,因为先前的天地已经过去了,海也不再有了。——'圣经。启示录'
  凌晨时分,她听到房间里的细微声响。仿佛是同室陌生男子在黑暗中起身,摸索着穿上衣服,打开门走出房间。微光清凉,他身上的白棉衬衣在门角倏忽不见,如同飞鸟在夜空掠过的羽翼,没有留下痕迹。日玛旅馆窄小的木楼梯,踩上去吱咯作响,承受不住负担的重量。睁开眼睛,侧耳倾听。窗外有沙沙的雨声,像小时候养在硬纸盒子里的蚕,大片蠕动在桑叶上,彻夜进食。旺盛而持续的声音。雨水的声音。
  无数次,她曾经希望某天在这样的时刻醒来。就可以看到拉萨的夜雨,看到它们以神秘的姿态出没不定,在万籁俱寂时降落与高原的山谷和地面,直至清晨结束。可是在此地停留的一年半,从未曾失眠。睡眠强悍,每次一碰到枕头就昏然入睡。也许是空气中氧分含量的减少,使脑子供血的速度缓慢,有类似与麻醉般的轻微晕眩,是高山症的一种反应。只是自己并不得知。
  醒来时。早上七点左右。天色大亮,晴朗天空,雨后朝霞绚烂分明。夜色的声响与喧嚣消失无踪。旅馆窗下是邻近藏民的平房,屋顶上彩色幡旗,在风中哗然翻飞。余留下五六处小小的湿润水洼,未被即将破云而出的太阳蒸发。大地苏醒之后,恢复暴烈干燥的气质。
  她对他说过,这里的雨,如同神迹,不被窥探。它们自行其事,不与人知晓及猜测。你不会在世界的任何一个城市,看到这样的雨水。它是你所能感受到的奇迹,近在咫尺。与你曾拥有过的任何经验迥然不同。它们是被庇佑的暗示。
  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里,她摘录了一段19世纪欧洲探险者古伯察神夫对拉萨的描绘。在这本粉白绢面的笔记本里,有一些繁杂而琐碎的摘录。有些是从阅读过的涉及各种学科的书籍中所得,断续的不连贯的诗歌及日记,撕下一些图片或杂志资讯页面,夹在其中,包括植物,食物,人像,地方志,设计素材等。偶尔夹杂一些线条质朴的铅笔素描,刻画建筑或小物体的细节。用圆珠笔抄下的潦草小字。
  “古伯察时代的拉萨是一座很活跃的小城。虽然城中的三分之二居民为僧侣,但不会使人真正感到它的宗教气氛……该城的混合特征:对照比较富裕和贫穷(假装的富裕和忍受的贫穷),商业的诡诈和静修生活的纯真无邪,贵族们矫饰的举止和游牧民的庸俗,他提供了各种职业,志愿,民族集团和种姓的例证:铁砧的噪音,念诵咒语的单调声,螺号声,市场上牲蓄的嘶鸣声。
  在白天有藏族人,汉族人,蒙古人,克什米尔人和面色深暗的不丹人,他们在欢笑,喃喃地祈祷,当然也采购和出售东西。这一混杂人群仅有一部分人生活在拉萨,其他人则是过境的旅行者,流浪乞丐,来自该地区寺院的僧侣们,有时还有必须从事数月旅行才能到达这里的农民和商人……“
  她对文字本身有痴迷,一个字一个字轻声阅读。它们的排列组合散发新鲜迥异的气氛,似乎与所置身的地方并不产生联系。在这里。夜雨只会与漫长迷惘的时间随行,整夜覆没荒芜灰色的高原城市。如果它可以被叫做一座城。但是有时候她觉得它更像一个被湮没的宫殿,废弃在藤蔓丛生寂然无声的古老森林之中。壁画,寺庙,佛。匍匐跪行的人群。投射距离更为接近的阳光,人和天空的联系如此密切。
  她所滞留的日玛旅馆。一所日渐破落的家庭式小旅馆。旺季旅客大部分钟情于装修光鲜的新旅馆,它们通常位于北京东路的两旁。而古老的旅馆则隐藏在分岔的曲折小巷里,位置偏僻,只接待寻访而去的回头旧客。日玛里面有看了LP介绍之后慕名而来的鬼佬,住得最多的是韩国人和日本人。也有一些欧洲客。它的西餐厅装修简单却有极为正统的菜式。一个大庭院,种满花草。深夜迟归的客人会在水井旁边压动水汞洗澡。
  清晨能看到年轻单身女子,披散漆黑长发,一边抽烟一边端着脸盆,走过花园的石板地,去公众浴室洗澡。走廊的木头椅子上,有坐着看地图的人,神情索然。深夜如果失眠,走到那里,也会有人坐在那里抽烟失神。有些人已经在这里住了很长时间。有些则只是停留一两夜就要再次出发。走过去借个火,或搭讪几句,都是极其自然的事情。可以随时说话。随时失去踪迹。
  他抵达的深夜,大雨滂沱。门被推开的瞬间,扑进来潮湿清冷的雨水气息。男子卸落行囊,拧开床位边上的壁灯,脱去防风外套。化学纤维质地的精密衣料在空气中生硬摩擦。爬满雨水的玻璃窗被幽暗灯火照亮,浮显出的来自南方的男子,容颜如同25岁般的年轻。她看到他的眼睛比他的脸老了10年,因此透露了他真实的年龄。
  他说,抱歉打扰你休息。我的汽车半道抛锚,所以深夜才到。他的语调清淡,并不显得拘谨。仿佛已经与她熟识已久。在出发之前,他上网查找关于拉萨的资料,看到她的名字。一些曾经来到拉萨的旅行者回到城市之后,会在网上的游记或日记里提到日玛旅馆307房间的女房客。每天早上在走廊里熬煮中药,不发一言的古怪女子。身患疾病,不了了之,在拉萨无所事事地滞留。他们猜测她的疾病,无人知道她的过往。只知道她叫庆昭。
  9月并不是旺季。她所在的房间,已经空落了一段时间。身边的两张床,不断有人来来往往,那些走在路上的人,从世界的某个角落,通过某种特定的方式:飞机,火车,货车,客车,自行车,徒步……汇集到这个高原之上的城市,停留之后又分散进入西藏的不同地区。
返回目录 下一页 回到顶部 2 3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