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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辞冰雪为卿热-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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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纳纳一笑,摇头道:“你道我是谁?我刚进宫那会儿,也是个争强好胜,斤斤计较之人。只不过——只不过有人提点了我,在这深宫之中,争即是失,不争即是得。”

“争即是失,不争即是得?”尘芳想了想,颔首道:“果然是高见。想皇阿玛乃旷世圣主,慧眼识辨天下,这宫中的得失,他心中自然明若镜台。看来提点娘娘之人,熟知皇阿玛脾性,方才深谙此道。”

“真是个伶俐的人!从前就听说你是个才女,可就今日这寥寥数语,我却说‘才女’二字倒是委屈你了,该说你是个女中诸葛,方才贴切!”德妃啧啧道:“只可惜当年,十四的年纪太小,否则我定然要向皇太后请旨,讨了你去做媳妇!”

“果然是骨肉亲情!做额娘的,总想把最好的留给自己的儿子。”尘芳抿嘴笑道,冷不丁地又道:“幸而娘娘当年没为雍王爷请旨,否则我和九阿哥的夫妻情缘,岂不是失之交臂了?”

德妃一怔,良久方尴尬地道:“四阿哥的事,我做不了主。”

虽然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在襁褓中却被抱去做了孝懿皇后的阿哥。原以为孝懿皇后逝世后,自己能与胤禛再拾亲情,却不料已是母子疏途。数十年来,胤禛虽说晨昏定省,从不落于人后,可与自己终不如胤祯那般贴心无阂。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德妃垂首,喃喃自问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巨大的疑惑长期在心中盘踞,二十多年前的那个深夜,她跪在孝懿皇后的病榻前,就不停地责问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才让孝懿皇后对她如此痛恨不齿。

“贵妃娘娘,您要喝水吗?”当时还是德嫔的她,对着在凤榻上昏睡的佟佳氏,小心翼翼问道。

“贵妃?”佟佳氏紧闭的双目突然睁开,冷冽地望着自己。

“不——是皇后娘娘!”德嫔忙跪下道:“臣妾一时口误,臣妾知罪!”

“既然知罪,那就理该受罚。”佟佳氏喘了两口气,道:“来人啊,掌嘴。”

德嫔还不及回过神,便被一旁的老嬷嬷狠狠煽了两个耳光。只觉两颊火辣生痛,嘴角破裂,流出血来。

佟佳氏望着她狼狈的模样,枯黄的瘦脸上带着丝快意,招手道:“你近些来,我有话要说——”

德嫔犹豫了下,颤微微地靠近卧榻。佟佳氏又细细打量了她一番,摇头叹道:“我有什么不如她的,你又是何苦如此呢!”

“皇后娘娘——”德嫔试探地问道:“要臣妾去请太医吗?”

“德馨!”佟佳氏双目含泪,嘶哑道:“我是真的喜欢四阿哥,至始至终,全无半点害他之心!”

“臣妾明白,您待四阿哥视若己出。这份恩情,咱们母子永怀在心。”德嫔擦着眼角,感叹道。

“咱们?母子?你以为我死了,你和四阿哥就能母子团聚,和乐融融吗?”佟佳氏突然用力扣住她的肩,狰狞地笑道:“德馨,难怪我和罗纭都争不过你,你真是个愚蠢的女人!蠢得简单,蠢得迟钝!”

“娘娘——”德嫔浑身簌簌,挣扎着想起身。

“你休想!”佟佳氏冷笑着,在德嫔耳边咬牙切齿道:“我即便是毁了禛儿,也不会把他还给你!你这辈子,都休想如意!”

“娘娘,您看!”尘芳的呼唤声,拉回了德妃的记忆。

她循声望去,却见廊壁上停着一只彩纹黑蝶,适才心中的阴郁不竟一扫而光,惊喜道:“好奇特的蝴蝶啊!”

这流连于冬日的蝴蝶,张开了透明的双翼,向着黯淡的天空飞去,不料被阵寒风席卷而过,翩然掉落在雪地上,扑腾了几下,便再也没有了生息。

“好可惜啊!”德妃叹道:“终究是不抵冰寒,难抗天意啊!”

“风雨如晦,生命不止。”尘芳望着那凋逝的蝴蝶,凝重道:“即便是螳臂档车,也终归要一试,方能甘心。”

德妃奇怪地看了眼她,道:“瞧你这孩子一副伤感的模样,不就是只蝴蝶吗?说起蝴蝶,我倒想起了件趣事。来,咱们边走边说!你觉得逝去的恭王爷,是个怎样的人?”

“您是说五皇叔吗?”尘芳跟上德妃的脚步,又道:“掷果潘安,琴心剑胆。”

“恭王爷确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我冷眼瞅来,这么多子侄里,也就你家老九有他那几分品貌。”德妃用手绢捂着嘴笑道:“偏就这么一个齐整的人,小时候还闹过个大笑话。这事还是皇上,那年在元宵节的家宴上,说给大伙儿听来取乐的。”

“当年太皇太后要给五弟指婚时,他说什么也不愿意,直嚷着要取一位蝴蝶仙子!搅得当时宫中的秀女们,人人在髻上插上蝴蝶兰,在衣角绢帕上绣上蝴蝶,待到正选时,太皇太后、皇太后和朕往那一坐,只觉得满目都是蝴蝶,乱花迷眼的。”康熙望着下座的常宁,笑道:“当时朕才恍(书)然(网)大悟,原来那帮秀女不是想来给朕做妃子的,却是冲着咱们样貌无双的恭亲王来的!”

席间众人闻言,皆都笑出声来。

德妃将怀中的胤祯抱给乳母后,也笑问道:“王爷,您说的蝴蝶仙子,可是在梦里才见着的?”

常宁修长的凤目闪过丝酸楚,随即淡淡道:“我十二岁那年的初夏,出宫去舅父家小住避暑。舅父家的后山上,当时开满了一望无际的蝴蝶兰。在那里,我遇到了一位小格格。她的身上总停留着一只火红的蝴蝶,所以我便唤她作蝴蝶仙子。”

“蝴蝶兰?”德妃心头一震,忙又问道:“那位格格,今在何处?”

常宁盯着她略有丝慌乱的脸,突然笑道:“娘娘,那是梦啊!没有蝴蝶会永远停留在人的身上,也没有人会看到自己的影子,更没有人会去留意自己的背后。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对啊!那是您的梦啊!”德妃松了口气,笑道:“王爷果然是个有趣的人!”

“娘娘也是个天真随和的人!”常宁举起酒盏,一饮而尽,随后嘴角勾着苦涩的笑意道:“我的梦,其实早就醒了!”

“没有人会看到自己的影子,更没有人会去留意自己的背后?”尘芳反复咀嚼着这两句话,喃喃道:“五皇叔说这话,究竟是何意呢?”

“喝了这烫热的酒,果然全身都暖和了!”德妃放下酒盏,笑道:“十四说你心思沉重,果然不假。想这些做什么?来,我给你看样好玩的东西。”说罢,便起身吩咐了一旁的宫女两句。

“娘娘,您的围脖掉了!”尘芳拣起地上的真丝围脖,上前欲替德妃戴上,突然手一顿,不觉愣在原地。

“怎么了?”德妃回过头,见她惊讶的眼神,忙了然道:“是了,看到我项后的胎记了吧!好大一块,所以我自幼便习惯戴上项圈、围脖之类的遮掩。”说罢,她拿过围脖,重新系了上去。

“娘娘从没看过这项上的胎记吗?”尘芳迟疑了下,问道:“难道一次也没有吗?”

“从前用镜子照过几回,淡红的,圆乎乎的一团,丑死了。”德妃摇头道:“如今老了,还去留意这个,做甚么!”

“听人说,有些胎记在喝酒或活动后,会变得明显,图案也会发生变化。”尘芳望着德妃的侧影,叹道:“只是娘娘您的胎记生在项后,而人,的确是不会去留意自己背后的。”

德妃也没注意听,手指着宫女递上来的托盘,笑道:“这东西是四阿哥孝敬给我的,听说在法兰西,只有贵族才能用。你看多漂亮,我都一直舍不得点呢?”

尘芳将目光一转,只见红色的托盘中放着一对碗口粗的玉色蜡烛,蜡身通透澄明,蜡芯上则开着五彩斑斓的鲜花。

“蜡烛见多了,这开着鲜花的蜡烛可少见?四阿哥说,这蜡芯是泡过药水的,有安神清心之用,是法兰西大使特地作人情送的。”德妃忽见尘芳面容惨淡,不禁道:“孩子,你没事吗?”

“娘娘,我突然想起件要紧事,这就告辞了。”尘芳额头冒着冷汗,急忙跪安。走了两步,又犹豫地回过身,对满脸疑惑的德妃纳纳道:“娘娘,其实您项后的胎记很美,真得很美!”

香烛高盏,满室芳香。这一夜,德妃做了一个奇异的美梦。

梦中,幼年的她在一片如诗如画,似梦似幻的花野中奔跑,满山尽是纯白、鹅黄、淡紫、橙赤和蔚蓝的蝴蝶兰。

“原来你还在这里?”温柔若水的声音在头上响起。

小德馨闻言仰起脸,耀目的阳光刺痛了双眼,她忙不迭的垂首擦拭眼角。

项后的长辫被撩起,如清风微抚的吻,在那鲜红欲滴,若展翅蝴蝶的胎记上停驻良久,方恋恋不舍地离开。

小德馨呆滞地回过身,只见一面若春花的少年,眼含悲凉的望着自己道:“你还是忘了我,对不对?当再相遇时,我已认出了你,我的蝴蝶仙子,你却忘了我!”

“大哥哥!”小德馨扑向少年的怀抱,呵呵笑道:“我记得你,你是我的大哥哥!”

“多美的梦啊!”在万紫千红的簇拥中,少年抱住了小德馨,红着眼道:“为什么,只有在梦中,你才会记得我。一切都太迟了,太迟了!”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夜宴(上)

“还给你!”将一对制作精美的蜡烛往桌上一放,穆景远大咧咧地坐进太师椅内,嚷嚷道:“我化验过了,这蜡芯的确泡过药水,含有大量的大仑丁成分。不过若只是用来燃烧,对人体是没有损害的。怎么样,我这个药剂师还算合格吧?”

“大仑丁?”尘芳拧眉不解道:“那是什么药物?”

“嗯,就是苯妥英钠的学名。”穆景远搔搔脑袋道:“这药对大脑皮层运动区,有高度选择性的抑制作用,可以防止异常放电的传播。后世用来治疗癫痫和心律失常,用蜡烛作为媒介,通过呼吸道吸收,的确有镇静安神的作用。”

“癫痫?”尘芳的手指微微一颤,又道:“若是长期或大剂量的食用呢?”

“药物的副作用,并非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尤其是这个时代人类的体质又与后世不同。”穆景远耸耸肩道:“不过,凡是精神类的药物,还是要谨慎使用,人的脑子可不能开玩笑。对了,这蜡烛你是哪里弄来的,按理说,在大清国里还不可能出现这么先进的药物啊?”

“这蜡烛原是胤禟在书房中使用的,我见过几回一直没上心。直至三日前,在德妃那里又见到一摸一样的,这才明白,原来这么漂亮的对烛,竟然都是从雍王府流出来的。”尘芳手指轻点着桌面,冷笑道:“雍亲王经手过的东西,我岂能等闲待之。”

“所以你才急忙派人把我从天津找回来,做分析鉴定?”穆景远没好气道:“你呀,简直是杯弓蛇影,杞人忧天!”

尘芳淡笑了下,听到背后的脚步声,回首见绵凝走过来,手中抱着一只玳瑁色的碧目波斯猫。

“好可爱的猫咪啊!”穆景远跳起来,欲伸手抱过,却被尘芳一把拍开,不禁吃痛地龇牙抽息了声,“你下手可真狠,我只是想抱抱也不行吗?”

“不行!”尘芳白了他一眼,径自抱过波斯猫,问道:“怎么样?这两日还会在院子狂跑吗?”

“自昨日起,这猫儿便恢复了正常,不似前几日那般烦躁了。”绵凝梳理着波斯猫身上厚重的背毛,笑道:“幸而没事,否则这么乖巧的小东西死了,岂不可惜?”

尘芳神色复杂地望着绵凝的笑颜,良久方道:“你——以后再也不准去见他了!”

“为什么?”绵凝诧异地抬起眼,不解道:“难道奴婢做得不好吗?”

将手中的猫放下,尘芳凝重道:“这猫没死,他给你的便决不是毒药。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是我想,他已不信任你了。”

绵凝脸色一变,禁声无语。

穆景远一边蹲身逗弄着地上的波斯猫,一边对着那边神情沉重的主仆二人道:“我说两位女士,天塌下来了,都由高个儿顶着。你们放着锦衣玉食不好好享受,成日里愁眉苦脸的做什么!”

尘芳听了,不禁噗哧笑出声来,拍着绵凝的脸道:“是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咱们尽人事,听天命吧。”说罢,也走过去与猫儿戏耍。

“我给格格和穆先生去拿些点心。”绵凝牵强的笑着,随后缓缓走出了水榭。

望着那瘦削微偻的背影,尘芳心中一痛,回首对穆景远道:“景远,请帮帮我吧!”

穆景远身形一顿,僵住了笑容,抬首望着尘芳哀凄的脸,道:“你——这究竟是怎么了?”

“我原只想和胤禟安安稳稳地过完今生,可是天不从人愿,我身边所爱着的,想保护着的人,都一个个地被卷入了这场纷争中。”尘芳望着水榭前结了薄冰的池塘,摇首道:“你说我杯弓蛇影也好,杞人忧天也罢!可是,女人的直觉告诉我,这场毫无硝烟的战场中,最后决战的号角已经吹响!”

康熙五十七年,三月。

暮春一夜,桃花满园,丁香紫藤争奇斗艳。时值雍亲王侧妃纽祜禄氏的寿辰,雍王府设宴延请各府的王爷贝勒及家眷。到了夜间,整个大厅中,更是灯火通明,亮若白昼。丝竹琵琶,清韵悦耳,歌舞乐姬,曼妙婀娜。席间众人无不举杯欢交,声声笑语,一派融洽欢愉的皇家景象。

尘芳坐在席间,望着上座的纽祜禄氏,见她华服秀饰,身形丰腻,容光焕发,与以前判若两人。欣慰之余,也不禁暗暗称奇。

“这纽祜禄氏算是熬出头了!”旁坐的沂歆凑过身来道:“以前四哥对她极是不上心,可这些日子来,突然便得了专宠。今年也不是她的整寿,却还这般张扬,也不知是使了什么手段,连四哥那么个清冷的人,都能降服!”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凡事都有否极泰来之时。”尘芳见纽祜禄氏面含笑意的看向自己,也颔首示意,又回头对沂歆道:“纽祜禄氏是个有福之人,你若能与她交好,将来自…………有好处。”

沂歆撇撇嘴,摊手道:“再说吧!她可是个极无趣的人,每回遇上,和她聊不到几句,我便生厌了。”

“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尘芳点着她的脑门,笑道:“在你眼里,除了十四弟,还有谁会是有趣的!”

沂歆双颊一红,吐着舌道:“好马配好鞍,我也只能与他对上眼了。”

两人低声说笑了会,见胤禟、胤礻我及胤祯三兄弟敬酒回座,方才散开。

“说什么呢?”胤禟轻捏着她的粉脸,笑问道:“我老远便瞅见你在笑,还是沂歆有本事,没两句就能逗乐了你!”

“那丫头说十四若是匹千里马,她便是架在马背上的好鞍。”尘芳抿嘴笑道:“幸而她不曾说是王八、绿豆之类的不雅之流!”

“千里马?”胤禟颔首道:“胤祯确是一匹良驹。你可知,皇阿玛有意封他为帅,出征西藏?”

尘芳闻言,脸上的笑意顿逝,轻叹道:“是吗?连十四也快离开咱们了。果然人生聚少离多,也不知他日能否再与十四相见?”

“十四出征这事,还未敲定。不过——”胤禟望向上座的胤禛,疑惑道:“我只是奇怪,为何这次老四竟然会极力促成十四出征之事?需知大清乃是马背称雄,让十四夺了兵权,于他又有何好处呢?”

“阿九!”尘芳低声唤道,见胤禟回首望向自己,禁不住抬手抚着他紧锁的眉头,淡笑道:“如若你我不是生在这帝王之家,该有多好啊!宁愿舍弃这一身的荣华富贵,做一对男耕女织的平凡夫妻!”

“你是在担心吗?”胤禟握住她的柔荑,道:“你放心,我是不会让自己陷于绝境的。四哥那里,我也下了不少功夫,谅他对我也无可奈何。”见尘芳仍愁容满面,他便又笑道:“现已开了春,南方正是花红水绿,千里莺啼之时。过些日子,待我得了空,便带着你和兰儿去趟江南,赏春散心如何?”

见他神情期待地看着自己,尘芳不禁也笑起来道:“好,这回可说定了。你若失约赖帐,我和兰儿便再也不理你了。”

“我何时爽约过了。”胤禟呵呵笑道,见胤礻我又在召唤自己,便起身走了过去。

尘芳随之眼神一暗,自言自语道:“江南?我们真得能一起去吗?”

酒过三巡,胤禟解手回来,行至一湖山石前,见不远处的大桂树下,一对男女正在拉扯纠缠,不时传来女子的挣扎抽涕声,不觉剑眉微拧,侧身欲避道而行。

刚走了两步,便听到声娇喝,却是那名被轻薄的女子快步赶了上来,挡住自己的去路。

“你为何不过来救我?”女子涨红了脸,高声道:“没听到我的呼救声吗?”

望了眼那落荒而逃的身影,胤禟又打量着面前的女子。见她约莫双十年华,身形较小,面容俏丽,脸上尤带着泪痕,娇憨动人,楚楚可怜。不禁挑眉问道:“我为何要救你?没有我,姑娘自己,不也能挣脱那登徒子的纠缠吗?”

“你可真是不解风情!”女子跺着脚,娇嗔道:“难道你不能英雄救美吗?”

“抱歉了,这位美女。”胤禟笑道:“在下,可从来没想过做什么英雄豪杰。”

那女子一愣,望着胤禟俊秀丰神的笑颜,微微颔首道:“有趣,真有趣!你果然是与众不同!”

胤禟则正色道:“姑娘,在下的妻子已在厅中等候多时,恕我不敬,就此告辞了。”

“等等!”女子唤住擦身而过的他,郑重其事道:“记住了,千万别喝那杯红色的酒!”

胤禟豁然回首,目光炯炯地盯着她问道:“你究竟是谁?”

“贵州都司朱九龄之女。”女子杏目闪着黠光,笑盈盈道:“——朱凤芩。”

夜宴(中)

尘芳见胤禟一脸困惑的回来,不禁奇道:“你这是怎么了?”

“遇见个人——不过没什么!”胤禟转而笑道:“我给你猜个谜,如何?”

“猜谜?”尘芳撇撇嘴道:“我素来是最拿手的,你若考不倒我,便还是别说出来献丑了!”

“猜了再说,谜底是个四字成语。”胤禟刮着她的鼻尖,笑道:“鸳鸯双双戏水中,蝶儿对对恋花丛。君有柔情千万种,今生能与谁共融。”

“也不知打那里听来的淫词艳语,谜底定然龌龊。”尘芳边啐着,边暗自思量起来。

胤禟笑抿了口酒,望向前方。

此刻大厅中,鱼贯而入一队苗族女子,个个上穿青黑色斜襟长衣,下着绉褶花裙,凡领边、袖口、围腰都以五色丝线镶绣,上下用湖蓝色的绸带扎成蝴蝶结,走动时彩带飘逸,缕缕生风。为首的女子更是以银冠、银珈、项圈装饰,形美色明,叮当作响。

在座众人皆为这异族风情所惑,都不禁安静下来悉心观赏。每位苗女手拿芦笙,站成个舞圈,一边吹起了色圆流畅的音乐,一边开始不住地相互交叉、换位舞蹈。但见舞姿轻犷奔放,洒脱和谐,舞圈时而向内蹦跳聚拢,时而向外围旋舞散开,有如百花园中的朵朵鲜花争妍绽放,又好似缤纷的彩蝶在纵情歌舞。

一曲舞毕,座下一片喝彩叫好。胤禛起身淡笑道:“贵州都司朱九龄送了坛希罕的酒给我,我见着有趣,便趁今日拿出来与大伙儿一起享用。”

“四哥,别的我不敢夸口,可单论这酒,我可是喝过不下千种。”胤礻我大声嚷道:“什么希罕的酒,竟值得你拿出来献宝?”

“我若打狂,你到时便罚我!”胤禛道,随即使了个眼色,只见两个苗女抬出瓮青瓷坛,为首的苗女打开坛盖,一时间酒香充斥了整个大厅,闻者无不惊叹,胤礻我则低咒道:“该死!真他妈的是好酒!”

苗女们分别在酒坛中搅了壶酒,各自散向四座,为宾客们斟酒品尝。但见那为首的苗女端着酒盘,俏生生地向胤禟和尘芳走来,行至桌前,倾身行礼道:“给贝子爷和福晋请安,这是民女家乡特制的百花酒,香醇浓厚,且色泽多变奇幻。望贝子爷和福晋能喜欢!”

胤禟这才发觉面前的女子,正是适才所遇的朱凤芩,不禁心下一沉,望向身侧的尘芳。

“噢?难道这酒除了芳香扑鼻外,还有其他的奥妙吗?”尘芳颔首淡笑道:“若真如此,我倒也要见识一下?”

朱凤芩打量着尘芳,也笑道:“百花酒有养颜美容之效,福晋丽质天生,辅以此酒,定可力压群芳,独占花魁。”

“倒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丫头!”尘芳微眯了下眼,看着她道:“以你的言谈举止,不似是一般普通人家的女儿?”

“她是朱九龄的女儿。”胤禛走过来,道:“这次是特地奉父命,送酒入京的。”

“真不知这坛子酒,到底藏了什么玄机,竟需要一名官家千金不辞万里,护送而来。”胤禟冷笑道:“不会是四哥专为咱们这帮兄弟,特意酿制的吧?”

“此酒虽名百花,实是由蜈蚣、金蚕、蛤蟆、阴蛇等百种毒物酿制而成。”朱凤芩勾着嘴角,挑衅道:“若是如此,贝子爷您敢喝吗?”

“此刻用这激将法,未免太多执白。”尘芳转向胤禛,笑道:“那么四哥,您敢喝吗?”

“有何不敢?”胤禛示意朱凤芩斟酒,又道:“弟妹既然以将激将,我也只能舍命奉陪了。”

朱凤芩在盘中的三个空盏中,依次倒上酒,只见同一酒壶中倒出的酒,竟呈现出红、白、黄三色。尘芳诧异之余,不觉道:“果然是色泽多变奇幻!”

“九弟,弟妹,你们先选吧!”胤禛神色坦然道:“我主随客便。”

“这酒太过猛烈,不宜女子饮用。”胤禟挡住尘芳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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