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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劫录-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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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水立刻就没过了我的头顶。我憋住气,努力睁开自己的眼睛。四周一片漆黑,海水翻滚着,什么也看不见。现在,我唯一可倚靠的,只有腰间的“血剑”了。我拔出“血剑”,挺着它,摆动双足,向上猛蹿。
    突然,“血剑”象是刺中了什么东西,向五指和手心传来的触感是滑腻到令人恶心的。我刺中了鬼鲵吗?我还来不及思考,就发现一股巨大的力气从剑身上传了过来。这股力气沿着我的手肘飞快上行,直刺入胸口,我就象被一柄巨锤砸中了似的,感觉胸口剧痛,血液猛冲上脑际。我的整个身体都麻木了,“血剑”脱手离我而去,而我,就象一个秤砣似的,向大海的深处沉了下去……
    似乎一刹那就恢复了意识,又似乎隔了很久很久。我努力睁开眼睛,朦胧地看到,在浑浊的水中,似乎有一道红光隐现。但是,我已经无力去追逐这红光了,我手脚并用,努力向水面上游去。终于,我的头探出了水面。长长地呼吸了一口闷热而潮湿的空气,感觉胸口舒服了许多。
    看到左前方不远处漂浮着一株树干,我游过去,攀上树干,稍微休息一下。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落水的前因后果:就在我摆脱了涟国的内乱,走到涟泽附近的时候,突然发生了如此巨大而恐怖的变故。天地震动,岿山崩塌,无数巨石滚入涟泽,掀起滔天巨浪。涟水泛滥了,我们被卷入了洪流,险些葬身于此。
    但是,我终于没有死,我终于攀着一株树干,漂浮在水面上。四周似乎已经平静了下来,巨浪不再滔天,洪水似乎已经找到了新的发泄口,很快就会减退的。真奇怪,岿山为什么会崩塌呢?莫非真的大劫将至,天灾人祸才连绵不绝?
    我想起了沉入大海的彭刚,我知道他没有死,我知道自己的梦还没有结束。史书上不是说,彭刚于东海上斩杀了巨大的鬼鲵,然后安全地回到了自己的领地吗?以前一直不明白,就在对抗鹏王暴政最紧要的关头,作为鸿王臂膀的彭刚为什么到处漂泊流窜,一会儿进入大荒之漠,一会儿又泛舟东海。传说中,似乎消灭四方肆虐的怪物,就是他们的使命。现在我明白了,其实他是受命去寻找四方的神器的,就象现在的我一样。
    传中还有很多英雄,也都毫无理由地巡游四方,斩杀野兽或者怪物,其实他们也身负着某种使命吧。只是现在都湮灭不为人所知罢了……
    想到神器,我突然感觉到胸口一阵发热,似乎怀藏的“风璜”、“云玦”和“雷琮”要燃烧起来一样。我不禁低下头去,还没有看到自己的胸口,却看到在浑浊的水流深处,又是一道红光急速闪过。
    那是什么?好象是“血剑”?!但是,不,我又不是彭刚,我只不过普通的峰扬而已,这里又不是东海,这里只不过小小的涟泽而已。这里怎么会有“血剑”呢?
    但是,好奇心驱使着我,终于放脱了树干,憋住呼吸,再次向水中潜了下去。我这才发现,原来这里的洪水并不深,一两丈以下就是地面——翻卷的泥土、零碎的谷茎,以及一具破碎的犁铧,原本这里应该是一片农田的。我努力睁大了眼睛,在昏暗中寻找着,我发现那红光确实存在,就在那具破犁的后面。
    我游近去,我看清楚了,那确实是一段隐隐散发着红光的物体,确实象是一柄剑——真的是“血剑”吗?我越游越近,我伸出手去……
    红光在我的五指间碎裂了,就象池塘里我自己的影子一般碎裂了。碎裂,并且溶化,再也不能拼合。这究竟是什么?这真的只是一个幻影吗?我感觉胸口难以名状地郁闷,我摆动双腿,浮上了水面。
    “找到了!”我听到钟宕的声音,“家主在那里!”
第一部 历劫在心 第十九章 祈
    史载:檀王十八年春三月,祈雨于东郊。
    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头痛欲裂,胃部痉挛,并且满嘴的苦涩。才翕动鼻翼,突然呛了一大口水,急促地咳嗽了起来。
    突然间,我感觉到自己的双手正抓着一些什么东西,硬冷然而滑腻的东西。挣扎着向上仰起头,把口鼻探出水面,这才呼吸到潮湿然而清新的空气。慢慢睁开眼睛,首先看到一片巨大的黑色直插入云端。
    略微镇定心神,我逐渐回忆起了落水的前因后果,同时也发现那片所谓的黑色,是一株直径起码在一里以上的巨大的树木——世上怎会有如此巨大的树木?那一定是东方的天柱“苍槐”无疑了。
    想到这里,我的精神猛然一振。才发现自己大半个身体都浸在水中,手里抓的,却是那苍槐裸露的根部。把头埋入水中,定睛望去,纠结粗壮的根部一直向下延伸,不知道埋在何处,而就在一丈多深处,隐约有一道红光闪现。
    我惊喜若狂,不顾全身肌肉的酸痛,一个猛子扎入水中,把那道红光从苍槐的根部拔了出来——那正是我原以为遗失在大海中的血剑。血剑并没有弃我而去,只是,印象中我把它插入了鬼鲵的身体,它怎么又会在这里出现呢?
    是那位天人之王在保佑我吗?还是出于一些别的什么原因呢?我想自己大概永远也找不到答案吧。当然,那并不重要。
    血剑依旧在我手中,苍槐就在我的面前。上天既然如此眷顾我,不肯让我轻易堕入死亡的深渊,那么,它也一定会让我找到东方绿色水玉的……不,它一定会让我找齐所有宝玉的!
    有了在大荒之漠以南攀爬绛桑的经验,在此攀爬苍槐,应该也不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只是,我必须先养足精神,填饱肚子,才能开始工作。望向大海,看到有几片鱼鳞在夕阳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于是游过去,用血剑刺杀了几条大鱼。
    虽然我从来也没有捕鱼的经验,但这附近的水生动物实在是太多了。各种小鱼看到我就摆动尾鳍匆忙逃去,我也懒得理会他们,而有几条大鱼却悠哉游哉地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大概这附近从来就没有可以威胁到它们生存的生物吧——我很轻松就将其刺杀了。
    扛回几条大鱼,饱餐了一顿。没有盐酱,没有葱韭,生鱼肉吃起来腥味很重,但对于饥饿的我来说,这是并不难克服的困难。天黑以后,我躺在苍槐的根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等待黎明的到来。
    第二天一早,我就削下一些树皮,编成绳索,背起剩余的鱼肉,向苍槐顶端爬去。经过攀登绛桑的经验,我相信即便东之水玉是在苍槐附近,而非顶端,我也必须先爬上去——上天不会在未经过努力,未经历失望前,就把宝玉交给我的。这是试练吗?我相信是的。
    向上攀登了整整四天,鱼肉都吃完了,但我也已经看到了头顶的树冠,隐藏在浓密的云雾中的树冠。我判断这株苍槐要比绛桑矮上许多,这一发现使自己的信心倍增。
    两天以后,靠啃食树皮,生吃树叶来补充体力的我,终于爬到了苍槐的顶端。头上是重重叠叠的云雾,仍然没有传说中天神居处的影子——这本是预料中事。
    我坐下来,长长地喘着气,观察四周的情况。我发现,在距离自己不远处,树干上有一个直径超过一丈的大洞。我柱着血剑走过去,探头向下一望,黑黝黝的深不见底,有阵阵冷气从这树洞中发散出来。
    相信水玉一定就在洞中。我根本没有考虑一旦进入洞中,还会遭遇些怎样的危险,我将怎样出来。如果上天允许我获得水玉,它自然还有别的安排,否则的话,四外茫茫,我就算离开苍槐,也无法在无边的海洋中找到出路。
    当初离开绛桑,走出大荒之漠,虽然万分艰苦,但还有途径可循,双脚有实地可踩踏。但是现在呢?我就算想循原路回去,又哪里去寻找船只?
    一切听天由命吧,多想又有何益?
    我削了些树皮,编成五条各长三十丈的绳索。我不知道这个洞究竟有多深,我恐怕这些绳索完全不够用,但身上已经不可能背负更多的东西了。把第一条绳索牢牢地系在洞边一处凸起上,然后把血剑插在腰间,我大着胆子缒入洞中。
    洞里很黑,虽然正当午时,阳光几乎是直射进来,但才下缒了不到三十丈,望出去已经是漆黑一片了。我摸索着把第二条绳索接在第一条上,继续向下爬去。
    等到五条绳索全都接完,我竖起脚尖向下探索,却依旧什么都碰不到。距离洞底还有多深呢?我不知道。也许放开绳索,轻轻一纵,就可以跳下洞底,也许洞底比苍槐的根部还要深。在这传说中的天柱里,似乎根本就没有“常识”可以用作判断的依据。
    我拔出腰间的血剑,血剑在根本无光的洞中,依然散发着淡淡的红光,但这红光并照不远。我把血剑插入身边的洞壁,小心翼翼地放开绳索,把整个身体都紧贴在洞壁上,就象只壁虎一样,慢慢地向下攀爬。
    洞壁虽然凹凸不平,有很多可借力处,但终究要比顺着绳索下缒要艰难多了。才往下爬了不到百尺,我已经浑身肌肉酸痛,自觉难以为继。依照前此攀爬绛桑的经验,我用血剑在洞壁上挖了一个小小的坑,整个人都缩进去,略微喘一口气。
    我不知道是自己的疏忽,还是命该如此,才缩好身体,突然右手腕一阵酸麻,血剑竟然脱手向下掉落。我大吃一惊,急忙伸手去抓,却一个趔趄,头下脚上直往洞底跌去。身在空中,耳边风声呼呼,我还怀有侥幸心理,也许下跌十几尺就能碰到地面,但却发觉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
    几乎所有的血液都充塞到了脑部,头痛欲裂,眼睛肿胀,望出去鲜红一片……难道,我就要无声无息地、莫名其妙地死在这里吗?!
    彭刚死了吗?不,彭刚并没有死,按照史书上的记载,他游历东海,斩杀了鬼鲵后,终于回到中原,并参与了在潼水中游的战斗。鹏王趁彭刚不在彭邑的时候,撕毁盟约,召集三万大军,渡过潼水,对彭邑发动了突然袭击。多亏彭刚及时赶回来,才打败了鹏王的军队。
    一千两百年前的彭国,并不在潼水以西,而是在潼水之南,是在今天翰国的境内。彭刚死后,鸿王准其继承西方苹邑的长子届嗣位为君,改苹邑为彭邑——彭届就是我的祖先。至于彭邑的原址,鸿王分封给了大将翰伟,建立“南伯”翰国。
    我知道彭刚并没有死,但在他的经历与我的经历相联系以前,我并不知道他为何没有死,不知道他究竟在苍槐内部遭遇到一些什么。现在的我,就象一个听老人讲述传奇故事的儿童似的,我知道英雄最终将完成上天赋予的使命,最终将获得幸福美满的生活,但即便如此,故事中的每一道波折,每一道坎坷,依旧无时无刻不牵动着自己的心。是蒙沌救了彭刚吗?可蒙沌分明说过:“下愚五千万天地十万万万缤纷世界,我还有许多工作要做。”我虽然不是很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可是我猜想,他没有精力和兴趣整天守护着彭刚,帮他铲除前进道路上的每一道坎坷。
    彭刚有关苍槐的经历,在我梦中一闪而没,此后,一连十多天,峰扬和彭刚,相距如此遥远的两条纬线再没有交汇。三月底,我来到了王京。
    王京的城堞高峻,但是残破;守兵众多,但是懈殆。我可以感觉得到,鸿王所开创的,已经延续了一千两百年的威王朝,如落山的红日,日益走向穷途末路。
    进了城,负责接待往来贵族和使节的王大夫僮屈,把我们迎进客驿。
    “各位来得真巧,”在我悄悄递上块白璧后,原本面孔僵硬如顽石的僮屈,突然变得亲切而和蔼,“明日午时,天子要召集宗门达者们乞雨和演法,这可是千载难逢的盛事呀。”
    我知道他所说的“宗门”,一定指的是“本有宗门”,天子一直执拗地维护这个已经衰弱的古老宗门,不肯皈依“元无”。当然,如今在我看来,本有和元无都一样的偏执而可笑,虽然他们的理论究竟可笑在何处,我却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在接触了上人和仙人以后,我当然不会再看得起这些下愚的宗门,就好比通过彭刚看到过绛桑和苍槐以后,我不会再对世间任何一株大树感兴趣,虽然并不了解绛桑和苍槐究竟自何而来,何由生长。
    第二天临近中午,我来到了设于王京东方的祭坛旁边。很可叹的,涟国附近连降暴雨,涟水泛滥,而在距离涟泽不到五百里的王畿,却赤日炎炎,已经连续两个月没有落过一滴雨水了,土地干旱皲裂,眼看今秋将是颗粒无收的局面。
    面前的这座祭坛,相比郴君盟会诸侯的石台要低矮、简陋得多,坛边围满了观礼的人们,内层是贵族卿大夫们,外层是普通百姓,而至于奴隶们,是没资格占据一席之地的。我被安排在坛北,在这里落座的,大多是各国使节和旅居王京的诸侯贵族。
    我看到坛上坐着十几名灰衣老者,那些大概就是本有宗门的达者们了。他们全都敛衽垂目端坐,不言不动。将近午时,天子及其眷属在铁甲卫士们的簇拥下,登上了祭坛,达者们都站起身来,向天子行礼。
    护卫天子的卫士才不过百余人,虽说身着铁甲,手持铁戈,但在郴国长时间督造铁制兵器的我很轻易就判断出,他们身上、手中的那些铁器,锤炼精度都很不够。一千两百年前,鸿王就已经大规模使用铁质兵器了,一千两百年后,他的子孙们的装备几乎没有多大进步,这真是可笑复可叹的事情。我估计这样装备的士兵,哪怕膂力再大,武艺再高强,郴国的军队以一敌二,完全没有问题。
    坛下所有人都伏低了身体,向天子行礼,我也不能例外。我翻着眼睛,偷瞧天子——在他亲统大军伐彭的时候,远远的,我也瞻仰过其尊容,现在看起来,天子比那时候要苍老和憔悴得多。
    天子及其眷属在祭坛上坐定,本有宗门的达者们就开始祈祷,并试演道法。我对这些基本上没什么兴趣,并且断定他们的祈雨不会有多大效果。春天的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我几乎有些恹恹欲睡了。
    但是突然间,我的精神一振,我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女人——那大概是某位王姬吧,她身着淡紫色的礼服,乌黑的长发没有结髻,只是梳理得非常整齐地披在肩膀上,是少女的打扮。她就坐在天子的身后,目光似乎有些迷离。
    从这样的距离望过去,目光迷离云云,大概只是我的感觉而已。我所以突然注意到她,是因为觉得她的相貌似曾相识。是的,她和那个人实在是太象了,那个生存于一千两百年前的英勇的女子,那个西方苹族的女领袖,那个我先祖彭刚亲手杀死的爱人……
    突然想到,为什么我会觉得自己初生的女儿非常面熟,她并不象我,也不象她的母亲惋,却隐约象千年以外的另一个人。我现在才意识到,当看到这位王姬的时候才意识到,原来我的女儿竟然是那样酷肖苹妍。
    大着胆子,再仔细观察,发现这位王姬与苹妍的差别还是很大的。虽然相貌仿佛,但神态却有天壤之别。苹妍是那样活泼,充满着一种野性的魅力,而这位王姬却循规蹈矩,沉稳或者说无味得象一泓清水。相比之下,似乎我的小女儿要更象苹妍一些。
    真是好笑,一个才出身的婴儿,竟然会酷肖千年前毫无关系的一个成年人吗?不,虽说苹妍和我并没有血缘关联,但她是彭刚的恋人,而彭刚的生命却莫名其妙地和我的生命相交织,也许相互间存在着无法窥测的神秘的关联吧……想到这样深奥的命题,想到蒙沌所说的“玄”,我不禁有些精神恍惚了……
第一部 历劫在心 第二十章 适
    史载:檀王十八年春三月,以王姬适彭公南望。
    天子召见我,是在祈雨仪式结束后的当天下午。这场聚集了十多名本有宗门达者的祈雨仪式,一如所料地以毫无结果而告终。虽然他们施展了相当惊人的道法,召来了大片乌云,遮蔽住整个王京上空,但有云并不一定就会降雨,云收雾散,依旧是万里晴空。
    天子在明堂召见我,我俯伏在他的座前,心中忐忑,猜想不到他要说些什么,然而,没几句话,我就松了一口气,摸清楚了天子的意图。
    “你从郴国来?”开场白平淡无奇,天子有气无力地询问着他早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
    “是的,小臣来自郴国。”虽然如此,我也只能毕恭毕敬地回答。
    天子依旧一副不死不活的模样,我判断他再活不过十年了,也许伐彭受伤的传说是真的。他淡淡地问道:“去往彭国报聘吗?原因是什么?”
    我斟酌着回答说:“为了加强两国的联系,共同拱卫王室。”虽然没有抬头,但我依旧能想见天子冷笑的面庞。
    “拱卫王室,”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谁都不会相信的词组,然后问道,“作为报聘的使节,你所携带的礼物不嫌太微薄了吗?”
    “陛下容禀,”我回答说,“上个月小臣经过涟泽,适逢暴雨,涟水泛滥,许多礼物都被冲入水中遗失了……”
    天子似乎并不很在意这个问题,还没等我说完,就转变了话题:“郴子改信邪宗,朕想知道是素人的威逼呢,还是他自己的意思?”
    终于讲到正题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精神突然一振:“小臣本是郴的客卿,出仕寡君的时候,寡君已经改宗了,至于理由,小臣不知。”
    “你叫峰扬?”天子似乎突然意识到我的名字有些熟悉,“峰是彭国的公室之姓……”
    “是的,小臣本是彭国峰氏之子,被逐出家,流亡到了郴国。”我想到天子和彭六卿间的深仇大恨,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惶恐。
    然而天子似乎并没有把对峰氏的仇恨发泄在我身上的意思,他停顿了一会儿,慢慢问道:“这样说来,你也是信奉元无邪宗的喽?”
    听到这个问题,我立刻斩钉截铁地回答说:“不是。”在接触过了仙人和至人以后,我还会信奉任何下愚的宗门吗?我既不信元无,也不信本有。
    但天子并没有追问“你信奉本有吗”,只是淡淡地第三次转移了话题:“王姬玉檀即将下嫁彭公,月底就动身,和你的目的地是一样的。你曾是彭国的公孙,陪同前往,多关照吧。”这消息倒很出人意料,不知道天子想藉由联姻改善和彭国的关系呢,还是希图拉拢彭君南望,削弱六卿的势力呢?但我清楚地知道,虽然彭君南望极具野心,但他若想动摇六卿的势力,其结局只有比被弑石宫的先君更惨。
    即将下嫁彭国的王姬玉檀,原来就是我在祈雨时见到的酷似苹妍的那个女子,这一点,我当天晚上就知道了。因为,完全不合乎礼法,那位待嫁的王姬竟然秘密来到客驿,要求见我。
    按照礼法,我应该毫不犹豫地拒绝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沉思了片刻以后,我还是决定见一见她。王姬穿着绯色的便服,碎步走到尊位上,慢慢坐了下来,我磕头,然后退往主位。
    我想不到王姬深夜来见我的用意,静静地等待她开口,但等了许久,屋中却依旧鸦雀无声。小心地抬起头,我瞥了她一眼,只见这年轻的女子低垂着头,望着自己的膝盖,面孔竟然涨得通红。
    血气方刚的我见到这种情景,会胡思乱想也是很正常的。不知道为什么,我眼前竟然浮现出了苹妍那柔白的胴体,优美的曲线……我急忙摇了摇头,驱赶脑海中这幅香艳的图画,我感觉自己仿佛是在无礼地偷窥他人的妻子——不仅如此,那是我祖先彭刚的妻子啊!
    察觉到我有所动作,王姬也悄悄抬起头来,瞥了我一眼,但立刻又垂下眼去。我心里有些不耐烦了:本来你身为未嫁的王姬,深夜来见一个诸侯的臣子,就是大违礼法的举动,而既然已经违犯了礼法,还有什么话不好意思说的吗?你在这里呆的时间久了,消息泄露的话,我是无所谓啊,你的清誉可会损毁殆尽呢。
    “王姬召见小臣,请问有何要事?”只好先开口了。我特意加重了那个“要”字,意思是:要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就赶紧滚吧,别在这里假扮清纯了,免得让我再想起苹妍。
    “大、大夫来自郴国?”大概也终于意识到了久留此地的后果,王姬用非常细小的声音,结结巴巴地问道。
    “是的,小臣来自郴国。”这不是废话嘛,她非要和天子一样,先来段无意义的开场白才肯进入正题吗?
    “大、大夫……听说大夫本是彭国的公孙?”我多么希望今天下午蒙天子召见的时候,这位王姬就在帘后偷听啊,就省得我把这些答案再重复一遍了。
    “是的,小臣是彭国峰氏的逐子。”虽然心里很不耐烦,我还是毕恭毕敬地回答问题。
    又没有下文了,王姬就此紧闭上嘴,再也不说一句话。等了很久,我实在忍不住了,才又悄悄抬起眼来,观察她的神色。她依旧低垂着头,双颊绯红,但手指似乎在席子上画着些什么。
    我望向她的手指,突然吓了一大跳,原来她在席子上画了一个圆圈,又画一条曲线穿过圆心……她竟然反复在描画元无宗门的混沌徽章!
    不会吧,堂堂天子之女,竟然信仰元无宗门?可若非她信仰的话,是不会当着人面绘画混沌徽章的。我突然明白了一些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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