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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刚反唐-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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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张天右听了樊夫人之言,遂近前道:“夫人此言,一发奇了,难道说令郎该打我四十根吗?”樊夫人道:“该打的!你是文官,又非武职,如何去操练禁兵,其中就有可打之道!”天右道:“我就该打,自有千岁、王爷,令郎如何私自打我元老?”樊夫人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况我儿乃功臣之子,打你何妨?你不知情,还要上本,就去上本,何能害我!程千岁,你也年纪老了,亏你说陪罪的话,叫我儿陪何人的罪?”咬金道:“这是老夫见不到处,失言了。”天左、天右道:“既然如此,明早奏知圣上,自有公论。”遂忿忿出府而去。丁山道:“夫人,你今护此逆子,他若启奏,我却不管。”樊夫人道:“你既不管,待我上朝去分说。西凉若没有我,只怕此时还不能平哩!如今太平无事,就用不着我了,我就不得朝见天子吗?”咬金道:“老夫明天也要上朝,在朝专候夫人了。”说毕,也自回府去了。
  次日五更五点,樊梨花备轿上朝,咬金及文武朝臣,纷纷齐至。不多时,高宗临朝,文武山呼已毕,高宗看见程咬金、樊梨花,便问道:“老功勋与镇国夫人亲临朝内,有何事情?”二人奏道:“因右丞相有事,故来朝见。”高宗便问:“张天右,有何事情?”天右俯伏奏道:“臣因思陛下久未巡狩,恐一旦乘舆出幸,御林军日久不演,恐难保驾。因此昨日在教场中操演,被两辽王三子薛刚抢上演武厅,将臣绑了,道臣私演禁兵,竟欲加诛,幸得越王罗章同众功勋再三解劝,将臣捆打四十。痛臣身居右相,为陛下股肱,薛刚何得目无国法,毒打大臣?两辽王纵子行凶,有干典律。只求陛下与臣作主!”
  樊梨花道:“陛下明并日月,张天右身居文臣之首,统领百僚,举贤佐理,辅治仁政,乃他分内之事,又非祖荫生,又非元戎武职,又不奉陛下明旨,私行操演,心怀谋逆。臣子薛刚,秉性忠直,难容奸过,将他捆打,正为陛下禁戒乱臣之心,只求陛下详察。”
  高宗沉吟半晌,叫一声张天右道:“御林军乃朕禁兵,自有众功勋演操,与你文官何涉?私演禁兵,其意可知,四十之责,代朕儆戒,可为不差,可为忠直。镇国夫人及程老功勋,以后凡有不奉朕旨,私演军兵者,即行诛之,以儆乱心。”樊梨花谢恩,张天右恨恨而退,高宗退朝,众皆回府。
  且说薛刚闻知天子之言,心中大喜。过了半个月,这一日又带领家将在外游玩,从府尹衙门经过,只见有几百人围着个二十来岁的妇人,那妇人肩背上背着一张哀单,流泪求化,遂分付家将,叫那妇人过来。那妇人来至马前,不住的啼哭。薛刚道:“你是何方人氏,为何在此流泪求化?”
  那妇人叩了一个头道:“爷爷,小妇人杨氏,丈夫薛义,乃山西绛州人,带妾至京,投亲不遇,回乡不得,卖身于张太师府,得他身价银三十两,到手用完。张太师见我年少,心起不良,我誓死不从,即将我丈夫发与府太爷,立追身价银五十两。可怜我丈夫在狱,三六九追比,看看打死。小妇人无奈,只得在街上哀求爷们求助分厘,完纳身价,以救丈夫。”薛刚道:“你丈夫姓薛,我也姓薛,又同是绛州人,五百年前同是一家。你不必啼哭,待我救你丈夫出来。”说罢,遂进了衙门,见了府尹余太古道:“太守公,因有一敝同宗受屈公庭,特来奉恳释放。”余大古道:“贵宗何人,所为何事?请道其详,下官即当释放。”薛刚道:“敝同宗名唤薛义,被张天右所害,发在台下追比身价,只求太守公释放,所追银两,弟当奉纳。”余太古惊道:“薛义乃张太师家人,如何是三爵主的贵同宗?”薛刚道:“先祖乃绛州人,此人亦绛州人,论起来原是一家。弟方才在途中见其妻杨氏哭泣哀求,因张天右欲淫彼,不遂其心,故将薛义发到台下,追此身份银五十两。弟心不忍,无非救困救危之意,请太守公即行释放,身价银弟即完纳。”太古道:“原来如此,身价银下官也不敢要,情愿捐俸缴完张府,薛义爵主领去就是了。”遂吩咐衙役,把薛义带进来。
  不多时,薛义进来跪下,太古道:“你好造化,此位是两辽王第三位爵主,因见你妻在街啼哭,问其根由,来与本府说知,替你还了身价,救你性命。这就是你的大恩人,还不磕头谢恩!”薛义闻言,连忙膝行上前,叫道:“恩主爷爷!”薛刚起身,一把扯住道:“不必如此,此乃小事。你且同我去,自有好处。”薛刚遂作别府尹,上马出了衙门。
  一出头门,杨氏看见丈夫已放出来了,不胜大喜,忙忙跪在马前磕头。薛刚叫他起来,遂吩咐家将,唤一乘轿子,抬了杨氏,薛义步随了轿子,竟向两辽王府而来。到了门首,吩咐家将左近出两间房子,与他夫妻住下,又取白银百两与薛义道:“你且拿去盘置几日,待我弄一个官儿与你去做。”薛义忙叩头道:“目今蒙恩主救全蚁命,已属万幸,如何还敢望与小人谋干前程?此思此德,何日能报!”薛刚道:“乃小节之事,何必挂齿!你须在外等待几日。”说毕,遂进内去了。未知如何,再听下回分解。
  第10回 贫汉受恩得武职  官民奉旨放花灯
  话说樊梨花见薛刚回来,便问道:“今日有何事情,你这般欢喜?”薛刚道:“母亲有所不知。今有山西绛州族中,于爹爹叔侄之称,于孩儿同辈,名叫薛义,贫苦异常,携妻特来投奔爹爹,谁料爹爹竟不念同宗之情,不惟不肯提拔他一把,连面也不容他见。孩儿今日在路遇见,将他带回府来,叫他暂住在外边。孩儿特来与母亲商议,我想我家有几个世袭的总兵前程,让一个与他去做,也见得宗谊之情,使他感激。大哥薛猛是应袭王爵,不消说起,二哥与孩儿并四弟等应袭总兵,尚未就职,孩儿的总兵愿让薛义。母亲可做主,移文上兵部,四弟年尚幼小,未可为官,只把二哥名字并薛义顶了孩儿名字,开名送部,遇缺即补,况二哥在家无事,也乐得去做做官。母亲在爹爹面前,只说开二哥名字到部,千万不可说出薛义来。”樊梨花道:“此乃我儿一片好心,我依你便了。”
  这樊梨花他能知过去未来之事,岂不知这薛义是张天右的家人,薛刚在京兆府中救出来的?他因这薛刚乃九丑星杨凡转世,特来报前世之仇,要杀尽薛氏满门,以此樊夫人诸事都—一顺他,想要解冤释仇,却不知前世之仇深了,如何解得开?这才是“有债有仇方成父子,无缘无怨不是夫妻。”
  当下樊梨花与丁山说知,就开了薛勇并薛义名字,送部候选。过了一月,就出了两个总兵缺,一个是盗马关总兵,一个是泗水关总兵,把薛勇补了盗马关,薛义补了泗水关。命旨一下,薛刚即与薛义料理周全,薛义并妻子拜谢了薛刚,自往泗水关上任去了。再说薛勇拜别父母兄嫂,带了夫人邵氏,自往盗马关上任去了。当下薛刚打发了薛义,送了他二哥起身,完了公事,依旧同这一班功臣子弟,在外顽耍。
  残冬已过,又到新正,将进上元佳节,天子旨下京兆府及金吾等衙门,告谕长安居民百姓,今年都要搭灯棚,广放花灯,庆贺太平,其余王公侯伯、文武百官各衙门首,俱要搭过街灯楼,大放花灯,自十三日起至十七日止,通宵彻夜与民同乐。长安城向来花灯极盛,与别处不同,如今高宗在位三十余年,烽烟不举,天下太平,又奉旨大放花灯,四方哄传,比往年更胜几倍。至十一日,大街小巷百姓门首,就都搭起灯棚来了,其余王公侯伯文武百官门首,俱叫奇手巧工搭造五彩灯楼。及至十三日,乡间男女百姓并三教九流人等,纷纷都来长安看灯,长安城内比常更多了数万人,纷纷嚷嚷,好不热闹。
  又兼正月十五日是兴唐开国鲁王程千岁的百岁寿日,那天下大小文武官员,都差人齐至长安,要赶上正月十五日给程千岁送上寿礼,更加热闹。你说外官如何都给他送礼?只因他乃开国功臣,兴唐大将,历保三帝,荣加九锡,出入建天子旌旗服色,只减天子一等,就是高宗,也差内官代为庆贺,其时鲁王府中,自十一日早已门前搭起一座御赐百岁金牌坊,又搭五色彩缎灯楼,装成八仙上寿、王母皤桃故事,都用白玉金银珠宝穿扎,奢华夺目。到了十五早,巡城御吏及金吾等衙门,知道天下差官送礼的多在城外作寓,发锁匙三更就开了十个城门,以便天下送礼官好赶上上寿。每年天子受百官上元朝贺,有规矩是五更,如今早了一个时辰上朝,让五更等百官与鲁王上寿。鲁王这一日坐了银安殿,手执御赐八宝玉如意,左右列二十四个美女,乃是高宗赐与为晚年之乐,越王罗章、两辽王薛丁山这一班功臣子弟,并亲王宗室大臣,都来银安殿庆贺拜寿,程咬金俱回以半礼,二子诸孙代为拜谢。其余文武百官俱在殿下,排至端门外,总拜庆贺,自五更直闹至日午,方才安净。
  程统、程飞虎不消说没工夫,不得出来看灯,就是罗章、秦海、尉迟青山兄弟,都在府中替鲁王料理事情,那里得闲看灯。惟有一个薛刚,乃是好动的人,随他父上过了寿即回府,一时心急,遂等不到日落,即带了家将,步行出府,到各处去看灯。未知如何,听下回分解。
  第11回 彩灯下踢死皇子  御楼上惊崩圣驾
  话说薛刚性急,未到日落即出王府,带领家将沿街看灯。灯棚尚未点灯,薛刚见没甚好看,竟上酒楼上吃酒。自己遂开怀畅饮,直吃到月上东山,方才叫家将算还酒钱。出得店门,早已灯火满街,换了一番世界,烘烘烈烈,把一座长安城,竟变就了一个灯市。男男女女,老老幼幼,若村若俏,或行或止,纷纷嚷嚷,挨挨挤挤,都出来步月观灯。且说那鲁王门前的灯,是八仙上寿、王母幡桃;越王门前的灯,是八蛮进贡;两辽王门前的灯,百兽灯中挂麒麟灯;江夏王门首,是百鸟凤凰灯;胡国公门首,是八仙过海灯。其余各亲王大臣门首,俱是希奇故事灯。皇城内花灯尤其更盛,五凤楼前,搭起一座彩山灯,高有六丈,俱用五色彩缎扎成,顶上用黄金瓦,四面俱以珍珠白玉砌成,中间挂一金龙灯,以金钱扎成龙鳞,周围张挂外邦所贡奇珍宝玩珠灯,何止几千盏。正面黄金匾上,用明珠穿就四个大字:“万国同春”。一副对联,也是珍珠穿的,左是“四海咸宁万邦俱载皇家历”,右是“山河水固兆民尽享太平春”。高宗与武后幸五凤楼上观灯,太子李显及二三四五六七几位皇子,都在五凤楼下坐着观灯。左右内侍,手执红棍,因与民同乐,不禁百姓行走观看,只不许喧哗。到了三更时分,看灯的男男女女、公子王孙,比前愈多,挨挤不动。
  话说薛刚在外城看了,又到酒肆中畅饮大醉,入内城来。五凤楼街上,人都挤塞满了,此时人山人海,灯影下谁认的是薛三爵主,任他喊叫,并无人让路给他。他乘着酒兴,抡起两拳,向人丛中乱撞乱打。拳头如同石头,被打的人不是头破血流,就是筋断骨折。看灯的男男女女,大喊起来,四下乱跑。人多得紧,一时如何跑得及,前边一个跌倒,后边便压倒。许多人也不管有人倒在地上,那人就在人身上乱踏过去,也不知踏死了多少人,叫苦连天,喊声大震。
  高宗大惊,传旨何等人行凶打路,速拿正法。下边就有第七皇子李昭,领众内侍穿过彩山灯来查问。人拥如潮,哪里去查?七殿下大怒,喝令内侍用棍打开众人。喝了一声,苦了这些看灯的众人,全无躲闪,死者其多。只见薛刚抡开两拳乱打,那些百姓一齐喊道:“两辽王家三爵主通城虎打死人了!”众内侍抡棍齐奔薛刚。薛刚大喊一声,一把抓住了一个内侍,提过来,抓住两腿,一分两半,一手提着一支死腿,乱打乱舞。众内侍一齐惊喊倒退,不料把七殿下挤翻在地。薛刚此时红了眼,也不管是谁,提脚便踢,偏踢中了七殿下肾囊,登时气绝。众内侍大喊道:“不好了,薛刚打死七殿下了!”高宗在楼上听见这话,唬得魂飞魄散,往下一看,谁知众宫女靠在栏杆上势重,栏杆脱了,众宫女与高宗一齐跌下楼来。未知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12回 武后下旨拿薛族  薛勇修书托孤儿
  话说高宗一跌下楼来,众臣救驾入宫,武后即发旨,速拿薛刚。此时薛刚酒醒,方知踢死皇子,心中着急,两手提着两根人腿,往人丛中打开一条血路,料难回府,也不顾父母兄弟,便一溜烟就逃走了。此时各衙门都得了报,俱差人擒拿凶手。鲁王府中那些功臣,正在饮酒,一闻此报,个个大惊,这是抄家族之祸,谁敢来管?金吾等衙门一面发令:“速闭城门,不许放走薛刚!”城门上正待要闭,怎得那人干人万,人山人海,一齐俱要出城逃命,十分拥挤,门军取棍乱打,如何打得开,薛刚来至城门首,见城门未关,遂夺了一根大棍,打开血路,夺门而走逃命去了。
  再说高宗因惊破了胆,又跌坏了身,救治不痊,崩于内庭,在位三十二年。武后悲怒交集,命中州侯武三思点兵三千,围住两辽王府,捉拿叛臣一门家口。这件事关系叛逆,谁敢保救!武三思统兵来至两辽王府,四面围住。此时丁山在府,已经闻知此事,正在惊慌,樊梨花正回想,当初在西凉白虎关,执意要斩杨凡,今日抄家灭门,由此而起,大限已定,岂能逃避!此时大爵主薛猛的夫人张氏,生有一子,取名薛蛟,都在府内。唯二爷薛勇,在盗马关做总兵,四爷薛强,正月初往太行山进香,俱不在府内。当下武三思统兵入内,逢人便捆,自丁山夫妇拿起,直至家丁女婢而止,尽行捆拿,解到午门。
  三思入宫启奏武后道:“逆臣薛丁山一门家口,共有三百八十五人,尽皆拿到午门,所有家财已经封贮。其薛刚、薛强逃走,薛勇现做盗马关总兵,可差官去拿。”武后道:“把薛丁山一门囚入天牢,候拿到薛刚、薛勇、薛强,一同正法。”一面发旨,传示天下,画影图形;捉拿薛刚、薛强,拿获者赏千金,封万户侯,隐藏者一经发觉,与反叛同罪。一面大殓高宗,一面差兵部侍郎李承业,前往盗马关拿薛勇家口。一面着文武大臣持太子李显即位,改元咸亨,号为中宗,发哀喜二诏,颁行天下,然后于柩前举哀,尊母武后为皇太后,立妃韦氏为皇后,择日将高宗葬于平陵。
  一日,中宗临朝,张天左、张天右奏道:“薛丁山纵子行凶,踢死七殿下,惊崩先帝,罪同叛逆,伊父薛仁贵夫妇之棺,葬于白虎关白虎山,合行发其坟墓,挫其尸骨,以正大逆之典。乞陛下发旨。”越王罗章忙出班奏道:“两辽王父忠武王薛仁贵,功高山岳,保先主太宗跨海征东十二年,建立奇功百余件。休说别的,只说太宗被盖苏文困在海濡之中,太宗有言:有人救得唐天子者,情愿让他做君我做臣,万里江山平半分。其时仁贵单骑救驾,力退辽兵六十四万,跪于海岸,求太宗赦罪。彼时太宗那一件不赦,甚至掘皇陵、杀皇亲这等罪,也都开赦。如今薛刚做此大逆,固当赤族之诛,但与忠武王之坟何涉?臣闻仁者加刑,不及枯骨,求陛下赦之。况伊婿窦必虎封平西侯,现掌大兵四十万,镇锁阳城,若下旨去开忠武王之坟,彼妻薛金莲乃忠武王之女,万一激变,为患不浅,乞陛下思之。”罗章这话激切,细述仁贵大功,正该罪在薛刚一人,隐隐保救丁山一门之意。就是中宗心内,也欲赦丁山一门,却被武后做主没法,只得说道:“当初仁贵之大功,朕岂不知,今日焉有掘坟之理?”罗章道:“此乃陛下洪恩,忠武王九泉之下,亦感恩不尽矣。”
  张天左二人入宫,暗奏武后道:“新君柔弱,太后付以天下大任,恐不能守,乞太后早为定议。”武后道:“国遭新丧,难以即废,尔等从容待之。”自此二人常在武后面前言中宗的过失,却说武后有一件毛病,一夜也少不得风月欢娱,自高宗崩后,日召大臣宿于内庭,这且不表。
  单说盗马关总兵薛勇,一日得报知薛刚踢死皇子,惊崩圣驾,自行逃走,父母兄嫂一门,尽行拿住,囚入天牢,又差李承业来拿自己,离关只得八十里了。见报大惊,火速退堂入内。夫人抱着一岁幼子薛斗,见薛勇面目失色,便问何故,薛勇道:“不好了,全家性命不保了!”遂把薛刚之事说了一遍,“今又差兵部侍郎来拿我,我想到长安,岂能保全!”说罢夫妇相对而哭。闪过家人薛虎,泣道:“三爷造此大罪,老千岁阖府囚入天牢,老爷又举家备拿,此去长安,倘有不测,岂不绝了薛氏宗嗣?老爷可将公子交与小人,先行逃遁,日后已可以传宗接代。”薛勇道:“此言有理,姑大窦必虎镇锁阳城,待我修书一封,抱公子前去投他。”邵氏道:“这事情罪大如山,律除三族,倘朝廷也要拿他,却怎处呢?”薛勇道:“不妨,我姑丈为平西侯,掌四十万兵权,管辖西域一百余国,通贡大都,朝廷如何敢去惹他?”邵氏道:“即如此,速修书。”薛勇收泪修了书,付与薛虎。邵氏抱着薛斗,泣道:“母子今日分离,想难再见,专望你日后重整薛氏门媚,我死在地下,也得放心!”二人哭哭啼啼,难分难离,又恐天使一至,不能脱逃,不得已,将薛斗抱与薛虎道:“存孤恩大,我死在地下,亦感汝之恩!”薛虎接了公子,拜别出府,往锁阳城去了。再看下回分解。
  第13回 小神庙薛强遇师  大宛国公主招夫
  再说李承业一到盗马关,开读诏语,当堂即拿了薛勇,其余家人都已逃散,只拿他夫妻二人,国解长安而去。
  且说薛强与四个将佐,在太行山进了香,正回长安路上,闻听薛刚大闹花灯,踢死皇子,惊崩圣驾,一门尽被拿入天牢,又在盗马关拿了薛勇,不久尽行杀戮,单走了薛刚、薛强,诏颁天下,画影图形,捉得十分紧急,薛强一闻此信,唬得魂飞魄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家将道:“四爷苦回长安,必受其祸,不如逃走为妙。”薛强道:“三爷造此大罪,一门受戮,我要独逃,何忍父母受诛?不如前去长安,同父母一死。”家将道:“此言差矣!若回长安同死,岂不绝了千岁的后代?不如逃避,也好传宗接代。”薛强道:“此言有理,但尔四人同行,未免着人动疑,只好分路,各自逃走。”四人听了此言,无奈只得分路而去。
  且说薛强往雁门代郡而逃,果然遍处画影图形,捉拿其急,不敢从大路而行,只向村僻小路而逃,正行之间,忽然阴云四布,下起雨来。并无人家可躲,只见土岗之下,有一座坍塌破庙,隐隐有“小神庙”三字。入庙见四下无人,便倒身下拜,叫声:“神圣,我薛强今日遭此大难,父母一门,尽囚天牢,我逃难至此,但愿神圣庇佑,得脱虎口,有处安身,日后重整家声,情愿重修庙宇,再塑金身!”祝毕,站起身来。不想神后跳出一个人,双手把薛强抓住,喝道:“好大胆,外边画影图形,正要拿你和薛刚,今日我先拿你去请赏!”薛强大惊,把那人一看,原来是个道人,忙叫:“道人,你当真要拿我去么?”道人笑道:“贫道特有话与你说,在此等你多时,前言相戏耳。我乃终南山林淡然大师门人,兴唐魏国公李靖便是。”薛强闻言,下拜道:“原来老师就是兴唐魏国公。请问老师,在此等待薛强,有何分付?”李靖道:“我今劝你,不必埋怨薛刚,这也是前世之仇。但新君不久废黜,大唐天下属于女主,日后灭武兴李,中兴皇唐天下,还在薛刚与你。今日贫道特来送你一个所在,完你宿世姻缘。日后威镇山后,独霸一方,等有了亲丁十二口,方可归保太极上皇光明大帝临凡的真主,重整李氏江山。紧记吾言,速随我来。”看官,你道这大帝临凡的真主是谁,就是高宗元配王皇后所生的太子李旦,隐在江夏王府中的便是。
  当下出了小神庙,李靖袖中取出一方帕子,铺在地上,叫薛强坐于帕上,分付闭了双眼,口中喝声道:“起!”,一声响亮,腾空而起。薛强紧闭双眼,身若浮云,顷刻间,不知过了多少路。又一声响,落于平地。薛强开眼看时,不见了李靖,却是荒郊野地,把帕子一看,却是一块石板。但不知此处是何地方,远远望见有人而来,穿的衣服另是一样,头发打着六股结,遂上前问那人道:“请问这里是何地方?”那人道:“这里是大宛国,那边就是国王住的城池。看你打扮,像是中国人,为何来此?”薛强道:“家父经商外邦,久客未回,寻访至此。”那人道:“你父既是客商,必在城内,可入城去问。”薛强别了那人,竟往城内而来。行不数里,已入城中,只见人烟凑集,街市热闹。当下投了旅店,吃了吃饭,安眠一夜。
  到了次日天明起来,用过早饭,遂走出店前。见行路之人,都打扮的齐齐整整,一队队一阵阵,如蚂蚁一般往来。薛强问店主:“今日街上为何如此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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