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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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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很安静,弥漫着浓浓的药味,裴俊疲惫地般躺在床榻上,脸颊深陷、双目紧闭,这些天他一直在考虑朝中乱象出现的根源,似乎所有的人都在反对他大权独握,权力集中本身并没有什么错,几百年、几千年来权力便一直集中在少数人手中,那为什么几百年的政治传统到了他这里都出现了岌岌可危地形势呢?
  应该说他很清楚问题出在哪里,说道底还是一个权力分配地问题,君权、各个利益集团、地方利益与朝廷利益,当这种利益博弈失去平衡时,各种隐藏的矛盾与危机便骤然爆发了。
  “父亲!”身旁传来裴明耀地声音,打断了裴俊的思路,他微微睁开眼问道:“他走了吗?”
  “走了,但他扬言若父亲不扣留崔庆功,他就立即返回襄阳。”
  “不知大局的蠢货!”裴俊睁开眼低低地骂了一声,从前张若镐就曾经对他说过,王昂此人是一只守户之犬,他整天所思所想就是如何保住他的两亩三分地,从来不会考虑大局如何,现在看来确实是这样,自己为他平息崔庆功的发难。他非但不知感激,反而变本加厉地来逼迫自己。
  “你有没有告诉他,一旦崔庆功出事,江淮局势将立即恶化?还有我在南阳驻军八万。就是为了防止崔庆功进攻襄阳。他不知道吗?”
  “孩儿告诉他了。可他情绪激动,根本就听不进去。”迟疑一下,裴明耀又小心翼翼道:“父亲,孩儿有一个想法,不知父亲可愿意听?”
  裴俊瞥了他一眼,不悦地说道:“你不是一向自诩能独断大事吗?怎么现在又吞吞吐吐了。”
  “是!孩儿在想,其实将崔庆功扣留甚至杀了也未必不可。**就算他手下各自造反,也是力量分散,我们可逐一击破,索性一举解决这个江淮毒瘤,岂不是一劳永逸?”
  “那李希烈、那李怀先呢?也是逐一击破吗?崔庆功手下造反。你又有多大的把握全部歼灭,你可了解他的兵力状态,他的手下大将谁掌握了多少兵、你又了解多少?江淮若被兵灾所乱,那对我大唐又意味着什么裴俊越说越有点激动了,他坐直了身子盯着裴明耀声色俱厉道:“如果把他们杀掉就能解决问题,那我为何不杀掉张焕?不杀掉朱!你可知道朝中地拮据,能调动多少军队。裴给事中。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父亲的严厉吓得裴明耀跪倒在地,他连连磕头。“孩儿知错,请父亲息怒,请父亲保住身体!”
  裴俊胸膛剧烈起伏,他摇了摇头、失望地看着裴明耀,他并不要求儿子能和自己一样事事考虑大局,关键是他没有一种体恤百姓之心,安史之乱后大唐羸弱到了极点,好容易经过十几年休养生息,国力开始逐渐恢复,尤其是江淮一带是朝廷的钱粮基地,维系着整个大唐地生存,崔庆功虽然横蛮,但他毕竟是世家出身,最多是想一方称王,而没有吞并大唐地野心,也没有驱逐地方官,割据半壁江山,但他地手下大将却是个个桀骜不逊,谯县的周礼、许昌的田明真、舞阳的杨浩、符离的马大维,哪个不是手握数万军队,野心勃勃地欲效仿李怀先、李希烈。
  一旦崔庆功出事,就将有无数朱涌现,那时不仅对江淮是灭顶之灾,对整个大唐也将是致命的打击。
  “你去吧!我想休息了。”裴俊疲惫地挥了挥手,命儿子出去。
  裴明耀不敢多说什么,站起来悄悄地去了,裴俊闭上了眼睛,什么也不想考虑,很快,天色渐渐地黑了,房间里变得十分昏暗,忽然,裴俊又被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惊醒了,不是来点灯地侍妾。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打扰我休息吗?”
  “父亲,是我,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禀报父亲。”这是长子裴明凯的声音。
  夜色渐渐地笼罩了长安城,离新年又近了一天,就仿佛暴风雨前格外宁静一样,时值新年前夕,长安的夜晚反而安静下来,没有了前几日的喧嚣热闹,尤其长安西市里更加冷清,大部分人家地年货皆已备齐,来逛街的行人变得少之又少,不少店铺也索性早早打烊盘点,开始清算一年的收获。
  在西市大门处有一家酒楼叫秦岭酒楼,从规模上看它只算得中等水平,但这个酒楼市口却很好,每天有大量的人来人往,不少都是西市的商人,正是由于商人们对各种消息的特殊关注,使得这个秦岭酒楼成了长安有名的消息集散之地
  客人越来越少,秦岭酒楼也准备关门了,十几个伙计疲惫地打扫着店内,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每天干得累死才给这么点工钱,我去给人打零工还不止呢!”
  “就是,听说别地酒楼年底都发红包,我们这里连个影子都不见,真是抠门到家了。”
  “早点做完就早点休息,有什么好抱怨地!”掌柜被伙计们嘟囔扰得几次都算错帐,他索性停下笔,不高兴地训斥众人道:“在这里做事至少饿不着,没看见米价又涨了二十文吗?”
  众伙计见掌柜发话。也不敢再说什么,打扫完酒楼,都各自散了,掌柜刚要关门却忽然发现墙角躲着一人。再细一看。却是店里的一个伙计。早上就没来,自己到处寻他不见。
  “单二郎!你在搞什么鬼。”掌柜冲上去,一把揪住他耳朵,将他拖进店来,正想恶狠狠训斥他一通,却见他浑身是枯草,身上还有血渍。掌柜顿时吓了一大跳,“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这个叫单二郎地伙计紧张地四处望了望,急忙悄声道:“你就别问了,能不能将我这个月的工钱支给我,有人要杀我。”
  “杀人!”掌柜的脸刷地变得惨白。这一刻眼前的伙计立刻成了瘟神,他也不敢多问,抓了几贯钱塞到他手里,连声催促,“只多不少,你快走吧!”
  单二郎谢了一声,仿佛一只老鼠似地贴着墙根溜了出去。单二郎是成都人。年初来长安打工,因其嘴皮子利落而被招进秦岭酒楼。日子本来过得太太平平,但前天中午有两个人找到他,让他散布一些消息,代价是三贯钱,单二郎贪图小利,便答应了,不遗余力地宣扬李正已要造反地消息,
  不料晚上结钱时,他忽然认出其中一人是原来蜀王府的听差,他乡遇故人,他一时昏了头,竟要和对方认老乡,结果惹下了杀身之祸。
  他挨了一刀,但总算反应得快,跳河逃了,害怕了一天,长安是呆不下去了,他决定回成都,便溜回酒楼要了工钱,接下来,他还要去住处取他这半年攒下了二十贯钱。
  单二郎就住在酒楼附近,他租了一间平房,从酒楼走过去两里路便到。
  院门关着,东家似乎已经睡觉了,窗子里一片漆黑,单二郎不敢叫门,翻墙进了院子,院子里十分安静,往日汪汪直叫的狗也没有上前迎他,他头皮一阵发麻,蜷在墙角里一动也不敢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房间的门,约莫过了一刻钟,没有任何动静。
  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二十贯血汗钱他却不想放弃,又过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单二郎终于鼓起勇气慢慢向房门摸去。
  吱嘎!门缓缓地开了,房间里是一片惨白地月光,窗帘在轻轻地摇摆,就仿佛一个人吊在半空中,他蹲了下来,已经看见了床下装钱地箱子,单二郎咽了一口唾沫,手脚并用地爬了进去。
  忽然,他地心停止了跳动,他看见窗帘下竟然有一双脚,他的头皮炸开了,啊!地大叫一声,掉头便跑,但是已经晚了,院子站着五六个人,手里各自拿着一把刀,冷冷地望着他,刀上还有血迹。
  身后房间里也走出两人,封住了他所有的退路。
  “我对谁也没说!”单二郎吓得浑身直抖,哀求道:“求你们饶我一命。”
  “正因为你对谁也没说,才更不能留下你!”
  一人慢慢将刀举起来,脸上露出了残酷的笑容,单二郎自知不能幸免,他眼一闭,认命了,就在几把刀同时向他劈来之时,忽然,单二郎的头顶上一道黑影闪过,站在院子里的单二郎竟然象肥皂泡破灭一样,无影无踪了。
  夜已经很深了,关闭坊门的鼓声早已经敲过了三次,张焕依然没有半点睡意,他坐在书房里正疾书写着什么,时而停下笔沉思片刻,眼看要到新年,他要写一份热情洋溢地新年祝辞给陇右的将士们,给他憧憬未来,激励他们的士气
  天下并不太平,张焕似乎已经听到了朔方这个火药桶即将爆炸的嗤嗤!声,还有河西尘埃未定,吐蕃人是否反击至今也没有消息,回纥的局势也不明朗,种种迹象表明,他地军队还要面临血与火的考验。
  “都督,属下回来了。”门口响起了方无情的声音。
  “进来!”
  话音刚落,方无情雄伟的身躯象一条影子一样飘了进来,“属下已经查清了散布谣言者。”
  “哦!快说说看。”张焕精神大振,这可是他关心了一天的事情,他总有一种感觉,散布李正已要造反的谣言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胡掌柜他们查到谣言最早是从秦岭酒楼传出,并确定一个店小二是最早地散布谣言者,属下发现有人似乎要杀他灭口,便救了他,据他所言,他认出一个给他钱之人,竟是原来蜀王府地听差。”
  “蜀王?”张焕一怔,现在哪有什么蜀王,但他立刻便反应过来,是自封蜀王的朱。
  “原来如此!”张焕终于恍然大悟,朱还在汉中,这自然是朱滔派人所为,可是他散布李正己造反地用意是什么?难道是想逼李正己造反,让自己撤军回陇右吗?可是李正已手下才七万人,自己在陇右还有十几万大军,对付他绰绰有余,怎么可能撤军让朱北上关中,况且裴俊在关中还有十万军队呢!
  张焕感到十分不解,似乎唯一的解释就是朱滔要制造关陇混乱,他们再看形势浑水摸鱼。
  “等等!”张焕忽然想起一事,他立刻站起来快步走到墙边,刷地一声拉开了帘幕,一幅满墙的大唐地图出现在他面前。
  他死死地盯着地图上的某一个部位,眼睛渐渐眯成一条缝,他已经猜到了朱滔的战略企图,“不错!果然是有点眼光。”张焕微微点头赞赏。
  “禀告都督!裴相国派人前来,说有十万火急之事请都督到相国府去商量。”门口传来了亲兵都尉李定方急促的禀报声。
  “是现在么?”张焕有些诧异,此时坊门都已关了。
  “是的!裴相国还送来相国令,所有坊门皆可特别开启。”
  第二百六十九章 风雨将至(下)
  灵武郡,这里一直是朔方节度驻扎之地,建立朔方节度最早的动机是防御突厥,后来又转为防御回纥,正式军队编制六万四千七百人,再加上一些后勤杂务,这样总共就有七万人左右。
  自从裴俊出兵二十万趁乱夺取关陇北部后,便以朝廷的名义恢复朔方节度使编制,但其控制的地盘却远远超过了朔方节度本身,东到黄河、南到顺化郡(即庆州),辖灵、盐、原、庆、延、绥、夏、银等八郡,现任节度使李正己原来是安禄山部将,后投降大唐,被封为檀州都督,此人极善溜须拍马,深得裴伊器重,在裴伊调回长安后,便大力推荐他来接任朔方节度使一职。
  裴俊刚开始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一两年后,发现此人确实不错,不仅能带兵、不骚扰百姓,而且对裴家忠心耿耿,裴俊便正式任命其为朔方节度使兼灵州都督,统领七万军队,但同时他又任命裴伊女婿桑平为节度副使,实际行使监军的职责。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在担任了三年的朔方节度使后,目睹了朱、李纳、崔庆功、李怀先、李希烈等人的成功,李正己的心终于开始不安定起来,两个月前,他以试探的方式派兵进入了军事禁区会郡,结果引来了裴伊前来犒劳军队,在对裴伊施用美人、金钱、醇酒等攻势后,此事也就暂时平静下来。
  但李正己并不甘心,他一方面秘密派人前往回纥寻求支持,另一方面积极招募回纥、党项等少数民族为私军,又在军队中肃清异己、提拔心腹,他这一系列明目张胆的举动,终于使得接受其贿赂而沉默的桑平害怕起来,秘密派人向裴伊汇报,不料却走露了风声,李正己先下手为强,以窃粮之罪杀了桑平。这也就意味着他正式走向了与裴家决裂之路。
  李正己约五十余岁,方脸狮鼻、身材魁梧,说话声音响若铜钟,有着典型的军人气质。从外表看,他是一个性子耿直、脾气暴烈的老军头,但事实上,他心计极深,尤其善于揣摩上司的心思,在裴家军队里近二十年,得到了无数人的赞颂,却始终没有暴露自己真实的一面。
  今天是腊月二十七,军营里热闹非常,杀猪宰羊、彩旗招展。处处洋溢着新年的气息,几个请来的先生正挥笔为士兵们代写家信。
  帅帐里,李正己却阴沉着脸,和外面地热闹喜庆截然不同。他刚刚收到一封从长安送来的鸽信,长安竟然流传着他李正己要造反的消息,令他恼怒不已,且不说他实际上只是想效仿李怀先,以效忠朝廷为表、行割据朔方为实,并没有造反之心,甚至只能说他是想摆脱裴家,自成一系,可现在京城中说他造反,就算他上书自表清白、裴俊也不会再让他担任节度使了。
  “怎么办?”李正己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现在条件尚不成熟,回纥那边的消息还没有传来,一旦裴俊调河北军前来。自己恐怕难以招架,况且还有南面张焕虎视眈眈,李正己闷闷哼了一声,看来杀桑平是太早了一点。
  “大将军,我倒有一个办法,可防裴俊大军西进。”一直沉默不语地副将刘文喜忽然道。
  刘文喜三十余岁,从十六岁起便是李正己的亲兵。是他的铁杆心腹。被他一手提拔培养,此人头脑清晰。在关键时候能提一些有益的建议。
  李正己精神一振,急道:“你说说看,有什么好办法?”
  “我建议可趁黄河冰冻时渡河西进,占领河西为基业,这样一来裴俊鞭长莫及不说,我们也有了黄河天险。”
  话没说完,李正己便否定了他的想法,“我也知道河西虽好,但张焕不是好惹的,他有三十万大军,我们远不是对手啊!”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仿佛在遗憾自己的晚到,竟让张焕抢先占领了河西宝地。测试文字水印8。
  “可是张焕在河西的兵力大多集结在酒泉及敦煌一线,张掖和武威人数并不多刘文喜在一步一步诱导着他,“大将军要想到吐蕃的因素,我们若进入河西,吐蕃人怎么会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这样,酒泉及敦煌地军队未必能返回支援。”
  李正己没有说话,他闭着眼,脑海里在推演将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不妥!裴俊已经对我们的压力够大,不能再招强敌,不过泾原的李纳倒可以作为下酒地小菜。”
  他刚说到这,门口立刻有亲兵禀报,“大将军,外面有几个人来访,说是收到了你的信。”
  李正已腾地站了起来,他大喜过望,这是回纥人来了。
  进来五个人,为首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相貌清秀、身材修长,气质显得高贵而傲慢,不过他的目光阴鹜,又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之感,李正己见他和矮小粗壮的回纥人完全不同,心中略略有些诧异,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他拱手施礼道:“在下朔方李正己,请问阁下尊姓,官任何职?”
  “我是回纥左杀将军,奉可汗之命前来与李将军联系,至于我的名字。”年轻人瞥了他一眼,见他已经肃然起敬,便淡淡一笑道:“我叫拓跋千里。”
  拓跋千里?李正己念了两遍,他忽然想到了党项王拓跋万里,便迟疑地问道:“你是党项人?”
  “过去是,但现在已经不是了。”拓跋千里显然不愿过多地提及过去,他给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立刻在桌上摊开一张地图,拓跋千里用食指点了点胜州郡傲慢地问道:“你给可汗的信中说,愿意将云中郡和胜州郡献给可汗,是这样吗?”
  “是这样,但前提是回纥要出兵压到东受降城一线。”李正己毫不让步地补充着他的条件。
  “你是想让我们牵制住裴俊的河北军吧!”拓跋千里一句话便揭穿了他的企图。
  李正己冷笑了一声,似乎在嘲笑他地自作聪明,“你们想拿云中和胜州两郡,也必须要突破阴山防线。这本来就是两家共同受益之事,何须在乎我是什么目的?”
  “我明白了。”
  拓跋千里点了点头,他沉吟了片刻便道:“我也不妨实话告诉你,这件事可汗不好直接出面。毕竟和大唐签过和约,所以他就命我以北党项人的名义配合你地行动,出兵东受降城,希望最后你能恪守承诺,将两郡交给我。”
  “等一等!”李正己一摆手止住了他的话头,他从来就没听说过什么北党项人,不相信地问道:“你是说以北党项人地名义,那你能有多少军队?”
  拓跋千里哈哈大笑起来,半晌,他才止住笑摇了摇头道:“我带来了四万军队。但北党项人只有两千人。”
  他忽然逼视着李正己的眼睛,低声的、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别忘了,我是回纥左杀将
  崔小芙的銮驾缓缓停在裴府台阶上,数百名侍卫连成一道人巷。一手执巨盾、一手挎银刀,防护地风雨不透,“太后驾到!”随着宦官地一声高呼,打破了裴府地寂静。
  崔小芙在十几个宫女和宦官地搀扶下走出了车驾,她打量一下裴府,来得突然,许多裴家重臣都来不及赶来,只有裴俊的两个儿子站在门口迎接。
  “臣裴明凯参见太后!”
  “臣裴明耀参见太后!”
  两人各自为阵,互不望对方一眼,昨夜发生地一件事。使兄弟二人的关系降至冰点,脸皮也彻底撕破了,裴明耀被父亲严厉训斥了足足半个时辰。威胁将取消他的家主继承人资格,并动用了两年不曾使用的相国令,紧急开启坊门接张焕来府,这一切都是源于裴明耀不经意扔掉的一封信,源于裴明凯的告密。
  “启禀太后,父亲有病在身,不能出门迎接。请太后恕罪!”说话地是长子裴明凯。一封信也似乎微妙地改变了他的命运,裴俊命他替自己迎接崔小芙的到来。二弟裴明耀则跟在后面,深深低着头,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崔小芙摆了摆手笑道:“哀家就是来探望相国地病势,若相国来迎,岂不是事与愿违?”
  在二人的带领下,崔小芙迈步走进了裴俊的静室,她丝毫不为浓烈的药味所影响,脸上带着关切,含笑望着她的第一权臣。
  太后的到来使裴俊并没有感到皇恩浩荡,相反,他从崔小芙的笑容里分明看到了一丝得意,他当然知道崔小芙今天来的真实用意,他直到昨天晚上才得知朔方桑平被杀之事,震怒之下,立即追查下去,最后得知是裴伊和裴明耀二人向自己隐瞒了此事,尤其裴明耀,不仅擅自将朔方的加急快报扣留转给了裴伊,而且还胆大包天,将张焕给自己的警告信撕了,若不是裴明凯无意中拾到,可能真要到李正已造反后,自己才能得到真实消息。
  裴明耀现在令他相当失望,他竟然看不到李正已造反对自己地严重后果,仅仅是因为张焕与裴明凯交好,便对他存有戒心和成见,若李正已造反势大,不仅是自己的威信彻底扫地,而且整个大唐的局势将变得四面危急,朱、崔庆功之流岂能不趁机发难扩张,一旦造成天下大乱,那自己最后也只能步崔圆地后尘被迫下台。
  相反,昨晚女婿的一句,皮之不存,毛将附焉?终于使他看到了张焕在解决李正已事件上的诚意,也使他对朔方危机有了底气,无论如何女婿不会袖手旁观。
  他稳住心神,向崔小芙歉然笑道:“臣裴俊参见太后,恕臣不能下床迎接。”
  侍女搬来一个绣墩,崔小芙坐下,微微一笑道:“相国日理万机,以至于新年前病倒,哀家心中担忧,今天特来看望相国,另外。哀家还有一事想和相国商量。”
  裴俊暗暗叹了一口气,来得好快。
  “太后请说。”
  崔小芙注视了裴俊一会儿,才徐徐道:“京城传闻朔方李正己将乱,但哀家却以为李正已是裴相一手推荐。手下士兵又都是相国河北旧部,怎么可能会乱,哀家准备以扰乱军心之罪对造谣者予以严惩,特来和相国商量一下,相国可否同意哀家的想法?”
  说罢,她眼睛闪过了一丝嘲讽之色,等待着裴俊的答复,裴俊良久没有说话,事实上他也无话可说,崔小芙在逼他表态。无论他是答应还是否认,他都将陷入极大的被动,对崔小芙则恰恰相反,现在随着朝中大臣开始分化。保皇党开始逐渐抬头,越来越多的大臣都希望能还政于皇帝,恢复庆治以前地朝局结构,用皇上地威信来维护大唐的稳定,在这个风潮下,崔小芙变得愈加强硬起来,她需要相应地权力来巩固自己上升的威望,恰好此时发生地李正已事件就成了她最好的切入点。
  沉默良久,裴俊终于缓缓道:“太后既然如此信任裴某,裴某又岂能不慎重行事。市井中传言四起,也不能一概以为是谣言,当以事实为重。我前天晚上已命裴伊连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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