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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界-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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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候一道人影飘如云烟陡然从寒雾中掠出。两名锦衣会香主尚未来得及看清来人模样,就被他劫走了明世勋。

那人左臂抱住明世勋,身形在空中一折,已落在了池对面。直到这时,众人的惊呼声才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

“是你?!”同样的呼喊,各人的心情却不尽相同。

对明世勋等人而言,是绝处逢生的欣喜;而对贺治章来说,却是节外生枝的愤怒。

来人正是楚天,他放开兀自觉得身在梦中的明世勋,望向贺治章道:“是我。”

贺治章早就认得楚天,他们几乎在斑斓雾山里做了三年的邻居。

起初贺治章以为楚天是为谋夺苍云元辰剑而来,但不久之后便发现这少年对苍云剑冢毫无兴趣。他未免消息泄露,也曾几次试图对楚天下手,谁知对方机警过人,每次都能成功逃脱。

随着楚天修为日益精进,且从不靠近天阶峡,摆明了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架势,贺治章的防范之心也渐渐变淡,没想到关键时刻这小子竟来横插一杠。

“小子,我要的人你也敢来抢?”

楚天拍开明世勋身上的经脉禁制,回答道:“你杀坏人我不管,但不能害好人!”

“什么好人坏人,不过全都是苍云元辰剑的祭品!”

贺治章目露凶光,喝令道:“把他们三个全都推进池里,我看他来得及救几个!”

几名锦衣会高手推推搡搡正要动手,突然听到元世亨一声大喝,竟冲开了身上的经脉禁制,反手一掌将抓住全世鼐的那名锦衣会高手打飞出去!

殷红鹅惊喜交集道:“元师弟,快替全师兄解开禁制!”

元世亨嗯了声,运掌如风连拍全世鼐身上的七处大穴。

全世鼐直感丹田一热,血行重新畅通,立刻探身出掌道:“行了,快救小师妹!”

贺治章勃然大怒,五指蜷曲抓向殷红鹅的背心,狞笑道:“我先杀了你这丫头!”

全世鼐和元世亨齐齐来救,却被锦衣会高手挡在圈外。

“砰!”从殷红鹅的肩上猛然冒出一只铁拳,击中贺治章的“五股阴风爪”。

贺治章左爪发麻,蹬蹬蹬连退三步方始站稳,就看到楚天右手搂住殷红鹅的小蛮腰向后翻飞,凌空悬停在真冥九煞池上。

他伸手在殷红鹅背上轻轻搓揉了几下,替她解开了经脉禁制。

殷红鹅长到十六岁,还是第一次被陌生少年这样搂抱在怀中,禁不住一颗芳心如小鹿般砰砰乱撞,低声道:“谢谢你!”

“去吧!”楚天忽然振臂将殷红鹅抛向明世勋,腾出左手一拳击出。

“去死!”贺治章袍服鼓荡,运起八成魔功宛若一头黑色蝙蝠扑袭而至,张开双爪插向楚天的胸膛。

“砰!”楚天的左拳再次击退贺治章的右爪,但对方的左爪却已经攻到。

贺治章自以为得手,嘿然道:“小子,你这是自寻死路——”

说话声中贺治章的五股阴风爪抓中楚天的肩头,触手却是一片软滑。

楚天的身形匪夷所思地一扭一弹,像水中的游鱼从他爪下逃脱。

这是他在山中修行三年明悟出的“沉鱼落雁”身法,糅合了各种飞禽与鱼类在空中和水里的身姿,再加上对梵度金书的感悟,最终卓然成就。

刚才挣脱贺治章五股阴风爪的一式身法,就是“沉鱼落雁”中的“滑鱼”。

当日他在水里捕鱼,几次下手明明都捉住了鱼儿,却被它一溜一滑又逃了出去。

楚天便从鱼儿脱逃的动作中苦苦冥冥想,终于悟出了其中玄妙,创出这式滑鱼诀,专门用以应对擒拿手法的攻击。

贺治章吃了惊,不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五股阴风爪满空飞舞,化作一道道阴风惨惨的爪影攻向楚天。

楚天施展滑鱼诀躲过一劫,对自创的身法更有信心。他的身形在方寸之地闪躲腾挪,接连使出“鹤舞”、“鹰击”、“鱼跃”等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身法,宛如天马行空捉摸不定。

那边明世勋等人也和锦衣会的高手激战在一处。他们的修为并不输于对手,甚至还在那些香主之上,但一来对方人多势众,二来赤手空拳不免落了下风。

元世亨一个人就挡住了锦衣会两大长老的攻势,虽然守多攻少十分吃力,但稳扎稳打一时半会儿也不至于落败。

明世勋这才晓得自己的这位小师弟深藏不露,修为早已超过了自己。

他和全世鼐一左一右护住四个人里修为最弱的殷红鹅,与锦衣会的六个香主斗作一团,同样也是难分难解。

第八章 魔剑苍云(下)

这时候贺治章慢慢摸到了楚天身法的一些门道,逐渐占据了上风。

楚天在功力上完全可以和贺治章分庭抗礼,但吃亏在实战经验太少,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他第一次与强敌交锋。毕竟平时单独修炼参悟是一回事,与敌对垒生死决斗又是另一回事。

对方一爪攻来,自己如何防守如何反击,都必须在瞬间作出判断,而这些都牵涉到实战经验的累积,必须在一次次血战搏杀中才能领悟获得,绝没有终南捷径。

元世亨看出了楚天的软肋,运气喝道:“小兄弟,以我为主,以攻代守!”

——“以我为主,以攻代守。”

这八个字好似一盏明灯点亮楚天心头。他是何等的悟性,霎那之间就明白了元世亨这句话语里隐含的意思。

贺治章的招法千变万化,自己实战经验又过于欠缺,假如亦步亦趋跟着对方见招拆招,只能受制于人深陷其中。与其如此,那为什么不抛开对方的招式变化,充分发挥自己得自天成的诸般绝学?

换句话说,那就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眼见贺治章又是一记五股阴风爪扣落,楚天竟然熟视无睹,猛然翻手从虎皮裙里拔出一柄一洗如碧的匕首,揉身欺近扎向对方胸口。

乍一看似乎是楚天想和贺治章拼命,但他赌定对方爱惜羽毛,绝不愿跟自己同归于尽。

果然贺治章“咦”了声,五股阴风爪中途变招,在匕首上运劲一扫。

“叮!”匕首偏斜没能扎中贺治章,楚天却也破解了他的五股阴风爪。

两人身影交错,重新摆开门户。贺治章正欲抢攻,目光蓦然盯在楚天手握的匕首之上,登时脸色剧变道:“原来是你杀死了我儿子?!”

楚天怔了怔,想起了三年前那个在淮阳城中失足掉落河中的那个年轻人,回答道:“是他想将我推入河中,结果自己立足不稳掉下去的。”

“放屁,凭我儿的修为区区一条淮阳河岂能淹死他?分明是你见宝起意害死了他,休要巧言辩解,拿命来!”

贺治章神色狰狞,从身后拔出一柄明晃晃的魔钩,在空中画过一道电光削向楚天的脖颈,同时左爪跟进直取他的小腹。

楚天注意到贺治章手里的那柄魔钩颇为古怪,钩身表面坑坑洼洼全都是蜂巢一样的凹痕,如同被某种剧毒腐蚀过一样。魔钩与空气摩擦,那些小孔齐声发出“嗡嗡”的轰鸣,扰得人心神难受。

“小兄弟留神,这是‘青蜂钩’发出的魔音,赶紧抱元守一护持灵台,千万不要被魔音鼓惑!”全世鼐提醒道。

其实无须他的提醒,楚天也已领教到青蜂魔音的厉害。

他的灵台一阵动摇,好似有万千蜂群作舞,心口一下子变得烦躁无比。

但他修炼的梵度魔气诀不愧是魔道顶级的神功,真气在体内只游转了一圈,便凝念存思令心头宁静了下来,耳畔嗡嗡的鸣响立刻失去了效用。

这时候贺治章的青蜂魔钩率先攻到,楚天无暇细想仰面后倒,身躯凭空横躺,“唰”地声寒风刺骨,魔刃贴着胸口有惊无险地掠空。

“砰!”楚天左腿一屈,又如发石机般猛力弹出,正蹬中贺治章的左腕。

贺治章闷哼一声向后飞退,腕骨疼痛欲碎,禁不住道:“见鬼,这是什么腿法?”

“兔子蹬鹰!”楚天挺身反攻,“呜”地一记左拳直捣贺治章胸膛。

“兔子蹬鹰?”贺治章呆了呆,冷笑道:“兔子终归是兔子,又岂能斗得过天上的雄鹰?!”

两人你来我往一会儿的工夫便激斗了二十余个回合。

楚天完全不理会贺治章的钩法爪路,招招抢攻式式凌厉。

他的拳法与沉鱼落雨身法大相径庭,直来直往毫无巧妙。

但愈是这样,贺治章反而愈不敢小觑。他已经察觉出来,这少年的拳术浑然天成,近乎达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每一拳单看表面似乎没有什么,但气劲内敛拳势磅礴,就像淮阳河般波澜壮阔,根本不是寻常的花拳绣腿可比。

“这小子天天看鱼看鸟,没想到还真看出了点儿名堂!”

贺治章又惊又怒,心中更添几分对楚天的恨。

他原先以为凭自己称雄一方的魔道霸主身份,收拾一群年轻人理应是手到擒来的小事。但半路里杀出一个楚天,还是自己的杀子仇人,却让如意算盘落了空。

看着楚天的身法拳术正变得越来越纯熟自如,贺治章的心里又添几分寒意。此子悟性这般惊人,将来那还了得?

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自己的儿子已经舍了,假如再得不到苍云元辰剑,那岂不是亏到姥姥家了?

“看来不下点血本是不行了,万蜂青天舞——”

贺治章把心一横,催动丹田真元化作雄浑无比的魔气汩汩注入青蜂魔钩之中。

魔钩铿然颤鸣,钩身陡然迸发出一团诡异光彩,将四周的寒雾惊得翻卷如云。

“嗡——”从钩身上的小孔里飙射出成千上百的青色魔蜂。这些魔蜂并非实体,而是凭借他的真元和魔钩法力凝炼而成,却比真的青蜂凶狠上千倍万倍,一时间铺天盖地涌向楚天。

楚天大吃一惊,他毕竟临敌经验不足,一下子面对无孔不入的青蜂扑袭,也无良策应对,只能一边闪身趋避一边运功拍打。

猛地他胳膊上一疼,已教一只青蜂叮中。那青蜂破入楚天的肌肤,立刻砰然爆裂,化作一簇光焰炸得他皮开肉绽。

楚天吃疼身形顿时稍显凝滞,那些青蜂接二连三噬咬上来,“砰砰”自爆。

贺治章全力催动真元,逼出一群群青蜂,凄厉大笑道:“臭小子,我要将你炸成齑粉,祭奠我儿的在天之灵!”

冷不丁楚天冷喝道:“看打!”振腕甩出洗心神匕,一束碧芒如虹射向贺治章。

贺治章猝不及防,被匕首刺中肩头,立时血流如注。他恼羞成怒,呼喊道:“臭小子,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纵身挥钩来攻。

楚天身形侧旋,躲过青蜂魔钩劈击,轻舒猿臂抓住了苍云元辰剑剑柄。

他运劲一拔,谁知非但没能拔出神剑,反而从剑柄中涌出一股绝强绝狠的力量,震得胸口发闷,一口鲜血“噗”地喷出。

贺治章见状哈哈大笑道:“无知小儿,苍云元辰剑尚未炼成,你强行去拔只会引来剑灵反噬!”

那边四名天意门弟子也遭遇到青蜂袭击,不由得左支右拙岌岌可危。

明世勋看到全世鼐和殷红鹅先后受伤,元世亨也抵不住锦衣会两大长老的合击,显露败相,不需再要多久,所有人都会再陷敌手。

当初如果不是自己贪功轻信,被锦衣会编造的“苍云剑冢”陷阱谎言所欺,他们也不会遭此厄运,想到师弟师妹们面临危险时仍然不肯舍他而去,他的心中更加羞愧难当。此刻假如能有办法救出大家,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愿意去做。

可是连最初带给他们一线生还希望的古怪少年,都在贺治章的“万蜂青天舞”中面临灭顶之灾,自己还有什么法子能够力挽狂澜?

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苍云元辰剑宝珠上的时候,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小兄弟,拔剑!”他一声大吼,奋力运掌逼退前方的锦衣会高手,眼角余光瞥过朝夕相处的全世鼐、元世亨和殷红鹅,猛咬牙纵身一跃投身在真冥九煞池中!

“明师兄——”全世鼐、元世亨、殷红鹅睚眦欲裂,齐声悲呼。

但明世勋已经听不到了,他的身沉入池中,弹指间就被九煞之气炼化成为丝丝缕缕的淡金色精气,吸进到元辰宝珠里。

“铿——”元辰宝珠中的剑灵得到明世勋的精血滋补,立时爆发出比刚才猛烈数十倍的呼啸,那啸音排山倒海鼓荡每一个人的耳膜,令人们的心头不由自主地战栗,甚而产生臣服膜拜之念。

“不好!”贺治章反应过来,合身飞扑楚天,青蜂魔钩直挂对方左脑。

然而已经迟了。

一股气势澎湃的魔气从剑柄中涌来,破入楚天的手心,与他体内的梵度魔气水乳相融合二为一。凛冽的魔意渗入他的灵台,还有千百年的剑灵记忆和无数剑下厉鬼的过往红尘,在电光石火之间涌上心头,仿佛成为了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一种难以用任何语言形容的滋味与感悟充满脑海,神思仿似冲破了时间与空间的禁锢,在千古的历史长河中肆意徜徉。

弹指红颜,刹那芳华。

楚天的修为境界蓦然产生奇妙的变化,全身焕发金色的光晕,散乱的长发披被霞光逆风飞扬,竟是一举冲上真阶第六层的“藏宇境”!

在臻至这层境界之后,体内的梵度魔气就能够真正的形成一座自由运转的独立体系,宛如须弥芥子藏纳大千,与身外的自然世界天人交感再无隔膜。

楚天不由得发出低沉的吼声,身上的伤口也在金色光晕的滋养下迅速愈合,功力成倍的增加,丹田真元亦水涨船高,到达了一个崭新的高度。

“哗——”他的右手奋力拔出了苍云元辰剑,带起一蓬血红色九煞冥水。

这柄神剑已在池中矗立六百余年,此时此刻脱胎重生挣开枷锁,势必要在这世上轰轰烈烈大干一场!

第九章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上)

“哧哧——”千百只青蜂在席卷而起的九煞冥水中灰飞烟灭。

楚天手握苍云元辰剑,清晰感受到从剑中传来的激荡百年的霸气与杀意,心头各种杂乱的思绪顷刻涤荡,变得无比空明透彻。

剑有些沉,足足有百余斤重,显然不是一般的材质锻铸而成。

贺治章的青蜂魔钩正在劈来,锐利的寒息撕破空气,如无形的箭矢刺向他的身躯。

“嗡——”元辰宝珠的转速陡然加快,爆绽开一团晶莹洁白的光晕,立刻将迎面袭来的冷厉杀气融化得一干二净。

楚天的双目凝视魔钩,缓缓将梵度魔气灌注到苍云元辰剑内。

剑灵得到魔气加持顿时欢呼雀跃,剑刃上的祥云纹理怒放华光不可一世。

青蜂魔钩叮叮颤鸣,仿佛器灵感应到苍云元辰剑君临天下的气势,不自禁地颤栗。

楚天从没有用过剑,也没有学过剑法,于是他就平平实实地一剑向前递出。

如将军旌旗遥指,金戈铁马鼓荡四野,从剑身上逸出一缕缕莹白的光流,彻底击碎青蜂魔钩卷裹而来的森寒劲风。

“当!”青蜂魔钩应声折断,苍云元辰剑气势更盛,势如破竹指向贺治章眉心。

贺治章一声怒吼向后翻飞,整条右臂近乎失去知觉。从青蜂魔钩中传递来的凛冽剑气使得他半边身子的血液封冻,衣衫上泛起一层白霜。

想到自己千辛万苦才炼成了苍云元辰剑,最后却白白便宜了楚天,贺治章不禁急怒攻心,大叫道:“小狗休猖狂,我和你拼了!”

楚天凌空踏上两步,左一剑右一剑“啪啪”拍碎贺治章的双臂,淡淡道:“我没有害你的儿子,但他确实是死在我的眼前。看在他的份上,我不杀你,走吧!”

贺治章怎么都不甘心一番心血就这样付诸东流,他血红着眼睛,竟是一头撞向楚天。

楚天侧身避让,贺治章一头撞空,身躯刹不住去势,“砰”地撞到一块从洞顶倒垂下来的石钟乳上。

那石钟乳登时粉身碎骨,贺治章亦是头破血流,身躯失去控制坠入九煞池中。

“啊——”他凄厉惨叫,血肉之躯在池中化为几缕青色精气,纳入元辰宝珠中。

楚天摇了摇头,望向洞中其他人。

贺治章一死,众多锦衣会高手心惊胆颤,哪里还有勇气恋战?一个个脚底抹油逃出古洞,有两名香主走得稍慢,被全世鼐和元世亨运掌击毙。

强敌尽去,劫后余生的三名天意门弟子伏倒在池边大放悲声。

他们虽然年纪都比楚天略长,但从小就生活在与世无争的仙山之中,身为名门弟子自视甚高,却从不曾遇到过像眼前这样的暴风骤雨生离死别。

楚天收住苍云元辰剑,默默地注视着他们。他了解他们的感受,却无法劝解他们。有了这柄意外得来的苍云元辰剑,他越来越遏制不住寻找晴儿的冲动。

蛰伏在斑斓雾山苦修了千余个日日夜夜,是御剑乘风阪荡四海的时候了!

他微一凝念,发现丹田中真元变得更加凝炼醇厚,仿佛一轮红日徐徐运转,不断将梵度魔气炼化成元。

如丝如缕的魔气游走全身,抚平适才的伤势,一遍遍洗炼筋骨经脉。

更为微妙的是,他能清晰感触到充盈在虚空中的各种天地精气,甚而隐隐约约能觉察到从这些天地精气中散发出的流光溢彩。而这些,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用肉眼看到的,更无法感触到它们的存在。

现在,它们就像风一样萦绕在自己的身周,安静地悬浮流动着,脉脉滋润万物。

这便是天人感应的肇始,从此脑海里产生的每一缕意念都将拥有灵性,与天地交通,与乾坤相溶。即便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凭借那么一小丝灵觉,也能够将周围的一草一物洞彻若明,并随时可与天地间各种精气交流沟通。

楚天心凝灵台,慢慢将一缕如有实质的意念释放出体外。

他的灵台渐渐亮起,宛若光可照人的镜面即不知几丈宽,也不知几许长,似圆非圆似方非方,如真似幻地存在于心间。

随着离肉身的那缕灵觉不断向四周蔓延,他的灵台上徐徐映射出洞内的种种景象,甚至细微到洞壁苔藓上的一滴露珠,也尽揽无余。

“不晓得我灵识舒展的极限在哪里?”楚天心头微动,凝神催动灵觉继续向外扩张,但明显感到进展越来越缓慢,而脑海里却传来一股股极不舒服的痛感,好像有根筋要被拉断了一样。

当那缕灵觉扩展到方圆一百余米的时候,楚天的脑海好似天崩地裂传来一阵剧痛,眼前发黑灵台变暗,连神思也变得恍惚模糊。

他急忙收摄心念,长吐一口浊气,好半晌后才缓过劲来,视觉也渐渐恢复正常。

好险——楚天心有余悸。

但这对他而言,早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

他僻居深山,全部修为都来源于那部藏在玉筒中的梵度金书。

没有人指点,没有人护法,为了一点所悟所得,楚天必须用非凡的勇气,冒着极大的风险亲身体验。好几次他都游走在走火入魔的边缘,依靠坚韧的毅力和与生俱来的坚韧挺了过来,当然不得不说还有那么一点运气。

楚天看了看全世鼐等人,见他们仍旧哭得忘情,便不去打扰,悄然走出古洞。

他又在斑斓雾山中小住了三天,一面吸收消化从恶战中汲取到的经验,一面与苍云元辰剑的剑灵沟通磨合,自觉修为一日千里收获良多。

这天万里无云春光喜人,楚天用几根老藤将苍云元辰剑捆缚在背后,孑然一身走出大山,重新回到了尘世中。

他离山后的第一站有意无意仍是在淮阳城。毕竟自己曾经在这里生活过大半年,与晴儿也是在这座城市里失散的。

天色微明时楚天来到淮阳城下,城门紧闭尚未开启。一群等着进城做生意的乡农三三两两蹲踞在城墙根下,闲聊家常。

楚天默默站在一旁,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嘈杂的人音了,一时竟觉得有些不习惯。

过了会儿城门洞开,众人依次排队接受守城官兵的盘查,熙熙攘攘涌入城中。

楚天混在人流里进了城,街道上不少铺面已经开张。宁静的古城在朝阳中苏醒,到处洋溢着小贩的叫卖声和车轱辘碾压在青石板上发出的吱呀声。

他忍不住深吸了口气,仿佛在这一刻重又回到了人间。

他离开人流,来到淮阳河边,这里也是同样的热闹,同样的生机勃勃。

渔民们将小船靠在岸边叫卖,鱼贩子一家家地询价收购,还有一群早起的小孩儿在岸边欢快的嬉戏。

忽然楚天的步履变得越来越慢,不住不觉来到了那日与晴儿离散的河岸边。

大河滔滔,带走了当日所有的痕迹,却洗不尽少年心头的悲伤。

他木立良久,沿着三年前那个早晨曾经走过的路,行向曾经的桥洞。

“卖包子咯,热腾腾的肉包子,快来买啊——”

忽然他的思绪被不远处一个小商贩的叫卖声吸引,不自觉地转过头。

楚天顿时记了起来,那天他被白衣老者丢在河边,失魂落魄地往回走时,正是在这里遇见了一位好心的大嫂。

他不晓得那位大嫂的名字,却牢牢记得她的笑容和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那份慈爱时常流淌在楚天的心间,令他感觉到温暖。如果没有她,楚天甚至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是现在的楚天。

他走近那个卖包子的小商贩,问道:“大叔,向你打听一个人。我记得以前这里是位大嫂在卖早点,今天怎么没见到?”

小商贩的脸上露出警觉之色,趁埋头收拾桌子的机会小心翼翼地左瞥右望,半晌低声道:“你问她干嘛?”

“没什么,几年前这位大嫂曾经帮过我。我想知道她如今在哪里?”

小商贩上上下下打量楚天,沉默半晌后终于回答道:“宋嫂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楚天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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