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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界-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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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穴幽长而黑暗,两侧的砂壁上镶嵌着一颗颗狰厉的狼头,内里的金丹却早已被人攫取一空,剩下的只是皮囊和骨架而已。

魔鹰放缓了飞行速度,在地穴尽头一块突兀的砂石上降落下来。

一尊盛满墨绿色汁液的魔鼎正在咕嘟咕嘟地烧煮,水面的气泡哔啵爆裂,释放出浓郁的绿雾。

在魔鼎沸腾的汁液里,北夕遥盘腿而坐,身上的器官和血肉正在缓慢地重生。

它的皮肤不再是狼魔族人特有的红色,而是变成像伏魔族人一样的碧绿,连往日浓密光洁的毛发也换作了绿幽幽的鳞甲。

魔鹰放下爪中的崆燮,一对碧睛注视北夕遥须臾,忽地开口道:“师弟,你真的认为他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 ?'…fsktxt'”

崆燮肯定地点点头,说道:“他醒了。”

魔鼎之中,北夕遥缓缓睁开眼睛,迸射出慑人的妖艳寒光,冷酷而凶狠。

崆燮看着北夕遥,问道:“明白我为什么要救你么?”

“明白。”北夕遥木然颔首,回答道:“但我还需要更多的力量。”

崆燮徐徐道:“你会得到的——我保证,你将要得到的会远比想象中的更多。”

北夕遥毫无喜色,说道:“我还需要一样东西。”

崆燮问道:“什么东西?”

北夕遥的眼中流露出刻骨铭心的怨毒,一字一顿道:“慕成雪的金丹!”

“唿——”一道神奇的红色光柱从天而降,笼罩住楚天、夕雅和北夕照。

下一瞬,老主母豁然扑空,楚天、夕雅和北夕照在红光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大萨满!”北夕厄愕然望向悬浮在湖面上空的古老神庙。

“夕雅,我是不会罢休的,你要为你的哥哥殉葬!”老主母落在地上换回人形,却依旧如同一头苍狼般四肢踞地,用利爪疯狂地刨起砂土,发出恶毒的诅咒。

但夕雅已经听不到老母狼的叫喊。她和楚天、北夕照被大萨满施放的秘法在瞬间移转到了神庙深处的一座僻静的宫殿中。

楚天发现,单止眼前的这座宫殿规模,就远超出自己从外面所看到的神庙本有的面积。很显然,神庙中的建筑运用上了空间秘法,层层叠叠的法阵将原本有限的空间拓展到惊人的广阔。

他的周围萦绕着成百上千朵金色的光焰,宛若萤火虫般一闪一闪在宫殿里缓缓飘浮,给人一种静谧而纯净的感觉。

站在宫殿里,不论心中有怎样的烦恼与躁动,此刻都会情不自禁地宁静下来。

在前方十丈外,伫立着一名狼魔族的青年男子,他的身上披了一件金红色的神袍,袍服背后绘有一幅红月图腾,宽大的下摆拖曳到地遮住了双脚。

若非亲眼所见,楚天根本不能相信这位北夕部落的大萨满竟是如此的年轻,甚至连他的弟子北夕照从样貌上看上去,都比自己的师傅还要老上几岁。

他的面容洁净秀气,五官精致古雅,有一种由里而外散发出来的妖异的美,以至于楚天不由觉得对方拥有如此容貌却身为男人委实可惜。

“大萨满!”“师傅!”一旁的夕雅和北夕照向他行礼问候。

大萨满朝两人点点头,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自然流露的高贵与优雅,却绝非那种刻意做作出来的倨傲。

夕雅手捧圣鞭走到他的面前,说道:“这是我哥哥从神庙偷走的东西。”

大萨满伸手接过轻轻一抖,圣鞭从他的指尖神奇地消失,没入神庙的内部空间。

“夕遥以为有了它,就能够取代你成为狼主?真傻——”他的声音柔和动听,就像一道清泉流淌过听众的心田。“不过是根又黑又难看的小棒子而已,拿它挠痒痒都嫌太短。”

似乎早已习惯大萨满这种时常发出的惊世骇俗的言论,夕雅的脸上没有一点儿吃惊之色,唇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道:“这话不错。但不管怎么说,它毕竟是我们狼魔族至高无上的圣物,随随便便就被人从神庙里偷走总不太好吧?”

“你是在责备我么?”大萨满也笑了起来,那笑容足以让所有情窦初开的狼魔族少女们怦然心动,却又透出一缕矜持与悠然。

“是你母亲从我这儿借走的。”他接着说道:“这位老太太,还是那样教人头疼。”

“应该说偷走才是。”北夕照小声嘀咕道,他明白师傅这么说完全是为了在夕雅面前为老主母保留几分颜面。要知道,圣鞭历来都由大萨满亲自保管,从来不允许任何人外借。

对于这点夕雅同样是心知肚明,她问道:“你当时就知道?为什么没有阻止她?”

大萨满拍拍宽大的额头道:“说出来不好意思,那时候我刚好在洗澡,实在不方便就这么冲出门去追她。”

夕雅明晓得大萨满在信口开河,却又拿他无可奈何——谁让这家伙是个总喜欢颠三倒四的怪胎,但偏偏还是个值得所有人信任和依赖的智者。

当然,智者有时候也不免会做出些糊涂事。譬如这次,差点让夕遥利用圣鞭害死了自己。

“师傅,这次我们外出还抓获了寂然城的虎贲军都统慕成雪。”北夕照看了眼夕雅,禀报道:“虽然是仇人,但他也从夕遥的手中救下过夕雅,所以我们希望请师傅来决定如何处置。”

“把难题出给我么,是夕雅的主意吧?”大萨满低下头沉吟了片刻,说道:“也好,就把这家伙留在这儿,我来和他聊聊。”

夕雅问道:“大萨满,你准备如何处置他?”

大萨满笑吟吟瞥了夕雅一眼,那眼神中蕴藏的意味令她无端的心头一跳,急忙掩饰道:“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我们途中遭遇了伏魔族魔老崆燮的偷袭,或许这是他们准备大举复仇的前兆。”

大萨满摇摇头道:“这我不管,你去和那些老家伙们商量吧。”

夕雅见这家伙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忍不住气道:“圣鞭丢了你不管,伏魔族卷土重来你还是不管——这样的大萨满……也太好做了吧?”

大萨满理直气壮地道:“你以为呢,不然我为什么要答应做大萨满?”

说完他把夕雅和北夕照丢在一边不管,慢条斯理地走向楚天道:“慕都统,你想见我是为了什么事?”

北夕照惊奇道:“师傅,我们还没说,您是怎么猜到的?”

“笨蛋,他把剑架在老太太的脖子上,却根本没有逃走的意思,那只有两种可能。”

大萨满头也不回地回答道:“要么他赌定我不会杀他,要么他有一个不得不来冒险见我的理由。恰巧我很想杀他,所以只好赌定是后一种可能。”

楚天看着大萨满侃侃而谈,将自己的来意一语洞穿,却是皱了皱眉道:“你话很多,容易舌头长茧。”

大萨满呆了呆,急忙轻咳两声道:“夕雅,夕照,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夕雅很想知道他会如何处置楚天,便道:“我也想听听他要求见你的理由。”

楚天道:“抱歉,我希望和大萨满私下说几句。”

大萨满对夕雅道:“你瞧,我和他都赞成这将是一场私人谈话。”

夕雅低哼了声,抬脚便往宫殿外走去。

北夕照看了看师傅,发现他也正笑眯眯地盯着自己。以北夕照入门两年多来的经验判断,师傅的这种笑容从来不是什么好兆头,趁他没开口自己还是先溜为妙。

须臾之后,宫殿里只留下了楚天和大萨满两人。

楚天发现,大萨满绝对属于狼魔族中的异类。在自己遇见过的狼魔族人中,诸如夕雅、夕寒、夕照又或老主母等人尽管性情各异,但无不从骨子里透出一股与生俱来的冷与狠。

惟独眼前的大萨满幽雅得像一位诗人,让人根本无法将他与一头魔狼联系起来。

或者说这样的人假如变身成为一头魔狼,却又会是怎样的一头狼?

一头全身纯白没有丝毫瑕疵的雪狼么?

楚天好奇地想到,缓缓开口道:“我想知道如何才能进入寂灭之地?”

“寂灭之地?”大萨满怔了怔,说道:“那是亡灵才会去的地方。我可以不回答么,或者你另换一个问题。”

楚天摇摇头道:“据我所知,狼魔族曾经奉幽冥皇帝的命令驻守寂灭之地多年。”

“你知道的事还真不少。”大萨满看着楚天一脸坚决的样子,叹了口气道:“当时每一名狼魔族战士的身上都会佩戴一块护身符,凭借它就能自由出入寂灭之地。但经过这么多年的战乱与流亡,北夕部落保留下来的护身符就只剩五块。”

楚天微微一笑道:“有一块就够了。”

“这事你说了不算。刚才作为救护夕雅的报答,我已经如实回答了你的问题。现在,是我代表北夕部落族人向你复仇的时候了。”大萨满的神情沉静得可怕,轻轻道:“如果你能够击败我活着走出神庙,我保证让你如愿以偿,得到一块可以进入寂灭之地的护身符。慕都统,你准备好了么?”

第二百十九章 大萨满(上)

“砰、啪、哗啦啦——”

华贵的珠宝,精美的玉器,整块海心翡翠雕琢的屏风,扔了一地也碎了一地。

老主母仍然觉得不解气,但下人们早已远远躲开,让她找不到更好的发泄对象。

这令她更加的难以抑制心中的愤怒和伤心——她的儿子,唯一的儿子夕遥竟然死了!那是多么英俊多么聪明又多么乖巧听话的一个孩子,竟然就这样说没就没了。而造成这一切灾难的,却偏偏是夕雅。

夕雅——真后悔当初生下她的时候没有一口咬断这丫头的脖子!

老主母甩动着狼尾巴在废墟一样的屋里烦躁地来回游弋,心里懊丧地想到。

忽然,她听见有人正在推开房门。

“嗬——”老主母像一只闻到鱼腥的野猫从华丽的绒毯上一跃而起,张开獠牙就咬向那个准备进门的倒霉蛋。

来人看到一条老母狼恶狠狠从屋里蹿出,下意识地抬起胳膊挡住咽喉。

“铿!”老母狼锋利的牙齿咬在来人的胳膊上,如同咬在了一块坚硬的幽金上,险些将自己的獠牙崩断,疼得她呜呜叫唤。

这时候她已经发觉进门的并不是自己的仆人,而是一个浑身长满绿色鳞甲的伏魔族爬虫!

老母狼这一惊非同小可,她做梦也想不到伏魔族人竟然真地出现了,而且神出鬼没地潜入到自己的房间里!

要知道整座北夕部落的聚居地都有神庙主持的魔阵庇护,其中一项重要功能就是阻止伏魔族人利用土遁潜伏进来。

“妈!”面前这个身材高大的伏魔族爬虫忽然低声叫道。

老母狼愣了愣,她眨眨黄晶晶的眼睛,仔细打量起来。很快她就发现,这爬虫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声音……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极了一个人——

“夕遥?!”老母狼直盯盯望着他,不知不觉地松开牙齿,身体啪地摔在了地上。

“是我——妈,我回来了!”夕遥缓缓蹲下身,看着呜呜低嗥的老母狼,眼睛里闪烁着阴冷的凶光,徐徐道:“我知道你想问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老母狼拼命点头,伸出猩红的舌头不停往儿子长满一片片可怕鳞甲的脸颊上舔、吮,眼睛里老泪纵横。

夕遥抱住老母狼的头,寒声说道:“夕雅投靠了伏魔族,我和夕寒都是她的牺牲品!我侥幸从崆燮的手中逃脱,不惜冒着被杀的危险悄悄回来,就是要揭穿她的阴谋,拯救北夕部落!”

“啪!”只是一个清脆的响指,楚天甚至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大萨满是如何念动真言结成法印的,一朵朵悬浮在宫殿中的金色光焰遽然凝铸成漫天激射的火箭从四面八方破空而至。

登时,楚天意识到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赌局。

他的灵台虽然能够映射出每一支火箭的光影,却完全不能捕捉到它们运行的轨迹。这些火箭不再是纯粹以幽冥之气凝聚成的死物,而是被大萨满赋予了鲜活生命与灵魂的精灵!

由此可见自己依旧低估了大萨满的实力。尽管会想到他的修为或许要比崆燮高出一筹,突破了大千空照之境,但倘若自己全力以赴,加之有苍云元辰剑的助力,还是应该有机会逃出神庙。

但大萨满的这道“灵箭火舞”秘法一释放出来,楚天的心就凉了半截。

他顿时明白到,自己终于遇见了第一位幽魔界中的天才魔族,而且还是位年轻的神庙大萨满。

圣阶不再是这个眼睛奇大,细声细气的狼魔族年轻人的极限,他的实力已经赫然达到窥涅化槃的恐怖地步。伏魔族三大魔老之一的崆燮若是站在他的面前,也就是袖衣上的尘土,漫不经心地掸掸就扫地出门。

“咄!”不允许有哪怕一刹的迟疑,楚天的元神祭起,却还是来不及施展天下有雪诀。不是他的反应太慢,而是大萨满的出手实在快得惊人。

楚天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如果同时出招,以大萨满释放秘法的速度,足以教崆燮至少死上三回。

无可奈何之下,楚天唯有身剑合一施展“天外飞仙”鼓风荡澜化作一束无坚不摧的经天长虹冲向大萨满。

他已经无暇也无力顾及慕成雪的肉身,该舍弃的时候,就不能犹豫。

“咦?”大萨满看到了楚天祭出的元神,立刻明白了许多事。

他当然晓得,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的元神绝不是慕成雪的,秀美的脸上在闪过一抹讶异的同时,也轻轻泛起了一丝赞赏。

他倒不是因为楚天能够破釜沉舟放弃肉身,毕竟这对于任何一个狼魔族战士来说,这是最起码的坚忍与果断,并无稀奇之处。

他赞赏的是楚天在千钧一发之际所做出的正确判断——这个来历存疑的年轻人并没有像绝大多数人那样往门外逃遁,而是毅然决然地冲向了自己。

这么做不仅仅需要勇气,更需要超人的智慧与冷静。

此时此刻整座宫殿都被置于他的掌控之下,假如楚天一心逃跑,只能是落入自己布下的天罗地网里死无葬身之地。唯一明智的选择就是扬长避短,争取短兵相接的机会从而求得一线逃生机会。

秘魔师的优势和弱点同样的突出,近身肉搏永远不是他们的擅长。只要能用苍云元辰剑逼得大萨满出现一丝慌乱,楚天的元神就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有点意思——”大萨满的唇角轻轻上翘,流露出一丝近乎女性化的妩媚笑意。

按照普通人的逻辑,既然察觉到楚天并非是那个与北夕部落有不共戴天仇恨的虎贲军都统慕成雪,大萨满此刻最应该做的事便是收起秘法问明究竟。

然而大萨满多数时候都不会按照普通人的逻辑来思考问题,他已经被楚天义无反顾地反击举动激起了久违的兴奋感,很想试一试对方还能够在自己的秘法攻击下使出多少出人意料的求生手段?

于是灵箭火舞霍然绕过慕成雪的肉身,尽数朝楚天的元神招呼过来。

楚天的灵台清空一片,在灵箭火舞的逼迫下,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揣摩大萨满的古怪想法,甚至不再顾虑自己的生死。

大萨满的秘法并不以气势见长,但比起那些看起来惊天动地气吞万里的魔功绝学,他的灵箭火舞却更为可怕也更为高明。

它已从本质上超脱了单纯的力量束缚,进入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崭新境界。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是为道之谛。

八面来风,浊浪排空。顷刻间楚天便置身在没顶的惊涛骇浪中,一支支充满灵性的火箭飞翔驰骋,从每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角度飞射而来。恍惚里,它们仿佛不再是由人驱役的光影,而是一只只拥有自由灵魂的火鸟,在苍云元辰剑幻动出的宛若雪白色云海的光澜里尽情翱翔。

“叮叮叮叮——”楚天彻底淹没迷失在箭雨之中,只能依靠近乎本能的直觉顽强地抵抗着灵箭火舞天马行空般的攻击。

他惊愕地发觉,虽然自己正不断迫近大萨满,可是内心深处却反而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在越拉越远,渐渐变得遥不可及。

这并非幻觉,而是战意与自信在对方登峰造极的秘法压迫下发生动摇的征兆。

咫尺天涯,生死一线。

大萨满的秘法丝毫不含烟火气息,更让人感应不到半点杀机。一如他此刻脸上妩媚的微笑,风清云淡不温不火,于无声之处听惊雷。

但是他的心中却略略感到一阵失望,假如楚天就这点本事,那也太没劲儿了吧?

谁知心念未已,楚天的元神中蓦然金光涌现盛开出一朵红莲。五道镜像劈裂虚空,犹如天降神兵鼓啸而至!

一样的苍云元辰,一样的天外飞仙,汇聚成浩浩汤汤不可阻挡的银白洪流,充斥在天地间的每一个角落。

大萨满猝不及防,就看到灵箭火舞被剑气光澜冲得七零八落,场中气势陡然逆转。

他不惊反喜,刚才差点就消散了的兴奋感被重新激起,秀气的眉毛微微往上一扬,从宽大的袍袖里伸出细腻纤秀的食指向前轻点。

这举重若轻的手指一点,竟似胜过普通秘魔师用千百道手势串联而成的法印。

只见焰海剑山深处倏然倾泄下一条怒龙般奔腾的火瀑,绚烂璀璨的赤色光流以泰山压顶之势轰向楚天的镜像之一。

“砰!”镜像仿似一滴溶入火红岩浆中的水珠,在转眼间蒸发消融。

楚天视若无睹,催动苍云元辰剑一往无前,距离大萨满仅剩五丈之遥。

“砰、砰、砰!”镜像在大萨满释放出的“流火飞瀑”轰击下接二连三地涣灭,重归于遥远的虚无时空。

在楚天不断迫近大萨满的同时,炽烈瑰丽的瀑光与他之间的剧烈也越来越近。

“砰!”最后一道镜像在楚天的身边殒灭,汹涌迸流的罡风爆散开来,震得他元神微晃,苍云元辰剑亦发出嗡嗡的颤鸣。

楚天镇定逾恒,仿佛周遭的天崩地裂不过是三月里的霏霏细雨。他的剑锋所向,唯有两丈之外的那个如雪男子。

第二百二十章 大萨满(下)

屋檐下一串串月牙形的风铃在叮当叮当地轻响,有只不晓得从什么地方飞来的魔鹰有气无力地蹲踞在檐角上像是在打瞌睡。

夕雅看了眼老主母虚掩的房门,心里边叹了口气迈步来到门前。

从神庙出来后,她便碰到老主母派来传信的侍女,说是要和自己好好谈谈。

无需费神猜想,夕雅就知道老主母为什么要找她。无非,无非是一阵歇斯底里的发作,把自己当成她的出气筒。

不过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后,夕雅亦感到的确需要和老主母开门见山地谈一次了。

她推开门,叫了声:“妈。”

屋里一滩狼藉,就像刚刚遭遇过暴风雨的洗劫。老主母的声音从帐帘低垂的床榻上传来道:“夕雅,你过来!”

夕雅走近床榻,低身从床脚拾起一支被摔裂的柳叶吹琴,用手轻轻抹去上面的尘灰,收入了自己的囊中。

那是父亲生前最喜欢的乐器,也是他惟一会吹奏的乐器。

记得很小的时候,自己和夕遥就坐在父亲的身边,听他呜呜咽咽地吹奏,不知不觉便跑了调。

看到老主母如此对待父亲最为珍爱的遗物,夕雅的心里隐隐升起怒意。但她并没有言语什么伸手拉开帐帘,猛然灵台感应到了一缕强烈的凶兆。

“唿——”一道绿影从床榻上暴起,森寒幽绿的骨刃像是隐藏在荆棘丛中的毒蛇,向夕雅吐出冰冷的蛇信。

夕雅凛然一惊,眼角的余光恰好扫到盘腿坐在床角的老主母,她的脸上正泛起一丝得意而狰狞的笑容。

两丈有多远?如果用脚量,不过是区区的十二步就可以抵达的地方。这样的距离对于像楚天这样的圣阶高手而言,好比一层吹弹可破的薄纸。

然而就这样的一点距离,楚天却赫然发现自己很可能用一生的光阴也无法走到。

两丈有多远?天涯就有多远;两丈有多近?死亡就有多近。

悬垂的火瀑犹如水银泻地,在击溃楚天的最后一道镜像后终于轮到了他的元神。

尚未接战,楚天便感觉到从火瀑之中释放而出的磅礴力量,就似决堤的大潮冲向了搁浅在岸边的独木舟,无可躲避更无力抗衡。

“砰!”火瀑和苍云元辰剑焕放出的华光剑气在一瞬间发生了激撞。

雪白的光澜仿如云岚剧烈的翻滚着向四面八方流散,绽露出苍云元辰剑晶莹雪亮的锋刃。

楚天的元神身不由己地晃动摇颤,丝丝缕缕的元气“哧哧”发散,宛如被一只巨灵大手牢牢按定在空中。

他手中的苍云元辰剑距离大萨满的眉心仅仅一丈三尺,那是一个呼吸可及的距离,但也仅止于此。

从火瀑中迸发出流焰已经能穿透剑澜直接轰击在苍云元辰剑的剑刃上,激荡的剑气如同装进了一只透明的巨茧里,愤怒的抗争不甘地涣灭。

大萨满依旧没有一点见好就收的意思,他似乎笃定的认为楚天的实力和潜力绝不会就只这点。他很想把它挖掘出来,瞧一瞧最后的宝藏会是什么?至于如此野蛮的开采行为是否会伤及楚天,好像并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他笑吟吟看着楚天道:“你还有什么本事,最好赶紧使出来,不然会死得很惨。”

“轰——”话音尚未落下的霎那,没有丝毫的预兆,楚天扭曲跌宕的元神中自他的胸膛爆发出一团沛然莫御的血红色强光。

这强光是如此的浓烈醇厚,好像萃取凝炼了整座幽魔界所有灵气的菁华,君临天下睥睨八荒。

“喀喇喇——”流火飞瀑在红光的冲击下发出琉璃碎裂般的脆响,一片片破碎剥离,旋即消散得无影无踪。

大萨满的笑容还在脸上,尚未来得及再说什么,无坚不摧的光浪已涌到身前。

“唿——”一团亮丽的红光从大萨满的体内喷薄而出,迅速在他的身上凝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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