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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花青离传之刺客传奇-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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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下子就撤回老家去,如果老家也守不住呢?”
    显然,将领们分成主战主和与主退三派,争得脸红脖子粗,就差没打起来了。
    而这三种方案各自决定性的缺陷,也被互相攻击得淋漓尽致。
    没错,正面迎击,是匹夫之勇,就算有那么一点点的机会取胜,也会耗尽精锐,荒茫的草原大漠上,可不是只打这一仗就一劳永逸了。
    送出青离求和,是白白拿出尊严去给人践踏,像鄂如苏说的,要是得了公主对方就收兵,那才是个笑话。
    至于后撤,说的倒是轻巧,可要打回来,又不知是多少年的征战。
    真正是个困局……
    最后,他们等着他裁决,可这次,看来他也处理不出让几全其美的结果,只好头疼地扔下一句“明日再议”。
    可黑云压城,他还有几个明日?
    ‘
    这时,帐帘轻掀,一股薄荷的味道隐约进来。
    达延抽抽鼻子,他已经知道是谁,最近这段时间青离常往太阳穴上擦这种东西——虽然她明明知道他极度讨厌这味道。
    飘进来的果然是青离,脚步像个小鬼似的,脸上是几分得意与魅惑的笑,披一身宽大的白袍子,看得达延心中微微一动,瞬间闪过很想上去用手将她纤细的身体从衣服里找出来的念头。
    他不知道,青离凡嗅出人心的缝隙,打算用利刃像庖丁解牛那样割过去,都是这样笑。
    “什么事?”他开口问。
    “你知道我那天想叫你不去劫营么?”
    “听满都海说了,却是为何?”
    “因为对方有防备。”青离面色转向沉稳,答道。
    “笑话,骑在马上的男人还不知道,坐在包里的女人就知道了?”
    青离这时也没心思卖关子,直接道,“你们在营里,自然不知道,这边却有探子回报说咸水泡子里有大批人抬盐。”
    “抬盐?”
    达延头上划了一个问号,因为这是蒙古很常见的事情。
    可是等等!
    他似乎一下反应过来,那天马匹从冰面上冲过时,似乎是有蹄下踩着粗沙的感觉,当时他还在奇怪,只是没太往心里去。
    “凡事都有因有果。”青离继续说,“平时三三两两,自然没什么。可没有边市又风雪方停的日子,突然大规模去抬盐,难道没有原因?”
    “可敦一说劫营,我就突然想到”,说话的还是青离,“亦思马因怕是正料到这一点,将大块的盐剁碎,趁黑洒在冰面上——我在明国,见人除门前冰雪,都是此法——那河面本冻得坚实,但马蹄子一刨,盐一溶化,便越化越多,不可收拾,所以打头阵的能过去,到了中间,却必然突剌剌一声,将人马尽倾在河底!由是队伍被斩成两节,首尾不能相顾,他再早有伏兵,掩杀过来,岂非大事不妙?”
    “因此听探子一说,我便想要可敦派人去阻止劫营,可惜那时已经晚了。”青离叹道。
    达延听得瞠目结舌,当日的情况本不会到处去说,就算口风里露一两句,也都是蒙语,她却如何知道得有如亲眼看见一般!?
    “如何,我比萨满还灵吧?”青离看着他的反应,又笑起来。
    达延半晌,才想起来那个她第一次说这句话的晚上,当时他根本未曾在意的那张白纸,以及她关于三个月内的承诺,而此时不由他不认真起来,甚至有些艰难地,吐出这样一句:难道,你有何退敌妙策?
    ……
    ‘——
    是夜,四月初七的夜,亦思马因的长子帖木儿在睡梦中被震天的喊杀声惊醒。跑出帐篷一看,自己的营盘已经变成一片人间地狱。马厩的方向火光冲天而起,战马带着一身的火四散奔逃,有的就地翻滚,有的直冲向水源,更有的惊慌失措,冲进前来找寻它们的主人人群里,践踏起无数的哀呼。人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知道明日就要上前线去支援,今夜都在一心享受最后的安宁,许多人尚未弄清发生了什么事就去见了阎王,伶俐些知道爬起来没命地跑,可又怎能快过四蹄生风的骏马,于是在背后便被一刀劈下,溅起滚烫的猩红。
    帖木儿看着这群从天而降的神兵,或者说是从地底下突然冒出的恶鬼,捶胸顿足,徒呼奈何。就在几个时辰前,他的探子还报告过,达延被追撵得像只丧家之犬,舍弃原来的营盘,退至格伦,离他帖木儿的封地瓮观足有四百六十里远,。
    不过,蒙古骑兵最擅长的就是闪击战,他们的行军中,一名骑士通常都带几匹良马,轮换着骑,甚至可以不带军粮,南宋时,打居庸关不下,一夜间竟然出现在千里之外的紫荆关,所以四百六十里地的距离绝对不算什么,关键是他们的首领,是丧家之犬,还是丧家之狼。
    天将破晓时,眼见大势已去,帖木儿不得不放弃最后的抵抗,集合残部,准备突围逃走
    仿佛是上天助他,包围的东南面,打开了一个豁口,残余的数百骑,仿佛受到挤压的水柱,从那里争先恐后地一涌而出。
    可上天,真是助他么?
    ‘
    四月初十,帖木儿暴毙于其父亦思马因之处。
    四月十五,土默特部首领率军离开右翼联盟。
    四月十六,达延整顿精锐,与亦思马因军决战于戈壁。
    这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很多年后,在青离脑海中依然很清晰。
    当时她立在高处的沙丘,披着轻铠,被五六名亲兵簇拥保护着。她功夫再好,毕竟身体单薄,不可能跟那些高大武士对冲,因此身上跟其他人相比,算是干净非常,脸上也丝毫看不出表情来。
    倒春寒的尾巴过去,雪已经化了,一望过去,只是连绵起伏的大漠黄沙。
    接着,成千上万的蒙古重骑对冲下高坡,好像大片的黑云在黄色的天空上翻滚移动。
    瞬时,战鼓响成怒雷,旌旗遮蔽天日,铁蹄扬起黄沙,鲜血流作江河。每个人毫不怜惜但又尊重他们的对手,杀戮,也随时准备被杀。
    达延也在下面,很好找,因为他所过之处都是一阵黑色的旋风,将敌阵冲垮冲碎,像一把镰刀割过麦地。
    战争,总是会死很多人,但也会让人感到活得更像活着。就像唐诗里,有“可怜无定河边骨”、“一将功成万骨枯”,更有“黄沙百战穿金甲”、“男儿本自重横行”,这真是奇怪的地方。
    是役,达延大胜,缴获牛羊物资无数,右翼初平,奠定漠南蒙古统一之基石,亦思马因奔逃青海,不三月而卒。
    在充满美酒、嫩炙以及女人的庆功宴上,部众吹捧着他们的可汗,是如何从一个危殆的关头想到绝妙的办法,瓦解了右翼的数万大军。
    达延听到,笑着沉默。
    直到他行将就木,也还记得,四月初七那个晚上,青离像个小鬼似的飘进来,身上带着薄荷的味道,跟他说的一些话。
    “巴图,若现在把军队整起来,去吃四百六十里外的六千人,有问题么?”她开门见山地问。
    “你说帖木儿?”他反应一下,道,“我也想过,只是就算杀去了那六千人,我们的围还是解不了。”
    “你若全杀掉,自然解不了。”青离吃吃笑起,“可只要放帖木儿走,倒十有八九能瓦解亦思马因的联盟。”
    “什么?”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亦思马因则还有他的长子帖木儿,麾下六千精锐的重骑,明日即将从自己的领地发兵。”青离目光如刀,直视他问,“不觉得这话奇怪么?土默特与兀良哈两部都联盟过来,自己的长子却还在封地?”
    达延一下被问住了。
    “我一听到,就知道他家肯定有问题。所以刚才你们商谈着,我跑到他们的俘虏那里去打听。”青离继续道,“果然,帖木儿与其弟素来不睦,一次口鼻流血,疑心是后母下毒,遂自请出封于瓮观。这次他迟迟不曾发兵回去,只怕也是此理由。”
    “若他拥兵援父,势力制衡,其弟恐怕也不敢轻举妄动。可若是只身逃回,大概就在劫难逃了。”
    “而且我发现了更妙的事情。帖木儿的夫人出身土默特部,而其弟娶了兀良哈的女子。”青离诡异地笑,“如此,我们却不是将一个天生的大火药桶丢给亦思马因了么?如果还怕不能爆炸,就想办法煽风点火好了。”
    达延也记得,她进帐时,表情实在有几分撩人,甚至曾经让他瞬间感到下腹热了那么一下。
    不过当她说完这些,蒙古的大汗呆呆地看住那张美丽的脸,心中竟掠过一丝恐惧:愿今生里,不需要与这女人为敌……
五十九章 报君黄金台上意(十)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唐'李贺《雁门太守行》
    ————————————————————
    走,不走,走,不走,走。
    青离泄气地扔下花杆,从一开始她就看清这花只有五瓣……
    与右翼这一战,让那人走上可以统一整个漠南蒙古的基石。
    他的恩,她算是已经报了。
    那么还留连什么呢?真想再过两天,变成那个莫名其妙的蒙古公主?
    青离苦笑,她这是什么命啊,特特地把沈云舒赶走了,来到八竿子打不着的蒙古,居然面对的是一模一样的困境。
    正想着,达延出来了。
    他们此时是在边境处一个老旧的蒙古包外面,远远能见到汉式屋顶的青瓦与破败的村落。
    达延一大早把她单独叫起来,来找这个蒙古包的主人,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叫什么察合的。
    他这是什么意思?
    察合这名字,又好像在哪听过。
    不过青离也不敢问,从今早达延的脸色就一片铁青。
    跟他在一起,她体会到一点伴君如伴虎的感觉,他欢喜你时,真的好像命都可以给你,可一翻脸,又好像撕碎了你也不在乎。
    前一个,那么辛苦压抑。
    这一个,这样如履薄冰。
    在感情上,她的运气似乎还真差……
    ‘
    这样沉默着行了一程,达延突然勒住马,目光陡然锐利起来,双耳一支——他的耳朵真像狼的那样会动的,猛喝了一声“停下!”
    青离一下子也警觉起来,四周陈年的高草中似乎有沙沙声,上风处隐隐刮来铁器的味道。
    “跑!!!”
    还未弄清到底怎么回事,她坐骑的缰绳已被达延拽住,两匹马箭一样窜出去了。
    接着不知多少人从刚才表面还很平静的草丛中冲出来,高喊着“冲呀!”“杀呀!”“万户侯!”。
    显然这些人是早有埋伏。
    可,等等!
    他们喊的是汉话?
    青离用余光扫过去,果然都是明军的装甲,不过与之前萎靡畏缩大不相同,现在个个如狼似虎。
    于是她脸上浮现一个彻底哭笑不得的表情,应该惊喜还是惊恐?
    要是在两个月前,她拼着被无眼的刀箭误杀的危险也要往回跑,向他们大喊解释她是被掳的汉人女子,可现在,心里矛盾着,手下却还是不住地打马,跟着达延风驰电掣。
    还有,从追兵的喊话看来,似乎知道目标的身份。
    他们怎么会知道的?
    达延一大清早单枪匹马地把她揪起来,两个人单独到这地方,除了她临走前跟其其格说了一嘴,连满都海都未必知道。
    难道是其其格?她应该并没有什么动机啊,提到达延,向来满脸是笑的。
    可是,对了,今天似乎是她约见那快成亲了的铁匠情人的日子……
    青离再次无语,道德和道德在这里又打架了。
    这个通风报信,让敌国去伏击本国首领的铁匠,可以算个蒙奸。
    但难道未来的妻子被一个更有强权的男人当作一时的泄欲工具,是应该忍气吞声咽下去的么?
    不过当下似乎不是纠缠这个对错的时候。青离发现,这时,他们已经被追迫到一个断崖之上。
    断崖有十几丈高,并不是完全的悬崖,说陡坡可能更合适,但坡度也近乎垂直,布满嶙峋的怪石和张狂的蒺藜,下面的山谷背阴,厚厚地还积着雪。
    达延的马眼见穷途,狂躁地用碗口大的蹄子刨着脚下,土块由那坡上滚下,都在半路被撕扯得粉身碎骨。
    青离紧张地看着乌泱泱的包围圈,也紧张地看着达延,心里激烈地想着,如果两下冲杀起来,她要帮哪一面呢?
    这会儿她真希望他能拿她当人质啊,可惜无论什么人,跟蒙古的大汗相比,似乎都不够分量。
    她看到,达延死死咬着嘴唇,狼眼顾盼,扫视那数百名步步进逼的士兵,光芒却渐渐由愤怒变为冷锐,最终竟眯起来了。
    难道他有什么好办法?
    忽然间,青离感到腰上被股强大的力量一锁,整个人被一把抓过,同锁她的人一起向后仰去。
    上面传来一阵惊呼——
    从那样的峭壁滚落,达延没有死。
    这算是运气,还不能算是奇迹。因为狂乱蒺藜与锐利石锋将他的皮袍扯得稀烂后,大半竟无法刺穿那紧实浑厚的肌肉,许多刺尖甚至因此折断在肉里,因此整个后背血肉模糊,但还不至于致命。
    而青离也没有死,她身上有撞击带来的震动和疼痛,但不严重,那些可以轻易在她柔软身躯上开出血窟窿的嶙峋怪石,竟都高抬贵手放过了她。
    她甚至可以说是毫发无伤。
    不过,这同样不是什么神佑或奇迹,而是因为,滚落时,她整个人,像那夜在他榻上,那样严密地被裹在达延的身下。只不过这次,是为了保护……
    她摇晃着站起身来,看着背后一片血肉模糊的人,视线也变得模糊,鼻子酸得要命。
    “别站着……”那人伤成如此,威仪仍在,对她颐指气使,“那里……有个岩缝,扶我。”
    青离依他目光所向,果然发现一个岩缝,开口被盘根错节的植被挡住,不加提醒很难找到。
    她不奇怪达延为何知道,这里毕竟是他的草原……
    于是她用身体硬撑开荆棘,扶他进去。
    进到洞里,她四下看看,这洞口小内大,阴冷,但还不算太潮湿,有干草和烧焦的动物碎骨,可能有过当地人在里面避雪烤肉。
    估摸明军的步卒从山谷两侧绕下来需要半个时辰,这段时间应该足够给他处理伤口了,至于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她麻利地奔走着,从外头抱进大捧的雪来,给他清理创面,兼做冰敷止血;用头上的发簪挑出断在他肌肉里的荆棘,甚至石尖;最后将衣物扯成宽窄适中的布条,为其包扎。
    她把整个外袍都撕了,留一件单薄里衣,贴在身上,整个人由于天气尚寒瑟瑟发抖。
    “离……”在青离包扎他身上可以处理的最后一处伤口时,他突然叫她,还是发不准那个“青”字,因而省略。
    “又叫一个字,跟我很熟啊?”青离头也不抬,道。
    “离……”他却不为所动,语气里也没有迎接青离调侃的意思,而是极凝重地吐出一句话:“你到底……是不是我妹妹?”
    青离整个身体一震,手悬在了半空。
    她没想到,这句话会这么早来。
    “满都海昨晚告诉我,么么走时交给汉商的两个婴儿……都是男孩……我不信,今早跑来问察合。”达延断断续续地说道。
    青离这时想起来,察合是达延生母呼吉儿的乳娘,怪不得听起来耳熟。
    果然,他既然问,其实已经知道答案了。
    可他知道答案了,为何在那滚落的一路,还要如此拼命地抱紧……?
    “我欠你的,已经还了。”青离低下头去,不敢看他,仿佛用了千钧的力气,才吐出细丝一样的一声
    这话应当是极有力的,她还他的,是整个漠南蒙古,还不够么?不要说他,连她自己的内疚,都能抵御了呀。
    达延果然无话了,沉默良久,却又挣着抬头看她,轻声道:“除了欠,没有别的么?”
    青离愣住。
    这句话好象利枪一样,完全绕过了她给出的重甲,而是从两肋直接刺透心房。
    青离不回答,两颗泪珠却猝不及防滚落。
    多么奇怪啊,明明,明明一切都是假的,为什么感情却还可以是真的呢?
    泪珠儿落在达延的伤口上,他觉得火烧火燎地痛,比以往将毒箭从身上剜出都要痛得多了。从那里面他已经看到了答案,但这答案,有和没有,又有什么区别呢?
    尽管如此,他还是尽最后的努力:“我想娶你,跟我回去吧。”
    青离苦笑,只是冷静地回问:“你能不跟明国打仗吗?
    达延笑着摇头,这问题,是他意料之中的。
    青离看他脖子上一道血口,若是不幸再深两分,大罗神仙也救不转命来。
    那么又是多么奇怪啊,他可以为她死,却无法为她活着……
    于是她深深吸气,尽量保持语调的平稳,“他们差不多要找来了。我会出去,把他们引开,但也跟他们走。”
    “我把火石留给你,这里有干草,等没事了点燃,看到烟,大概会有本地人来救你。”她继续说着,有些交待后事的感觉。
    达延只是笑着看她,像平日那样,眯着狼眼笑着,却藏不住眼底一点悲凉。
    然后,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扯住她问:“你的坠子,哪来的?”
    “一个喜欢的人送的。不过现在,他已经死了。”
    青离这样说着,心中叹息,到这个份上了,她还要骗他。但她没办法,她绝对不想把坠子的主人搅进来,那太复杂了。
    达延对她的回答沉默了一会,但觉得也似乎无法得到更多,于是,他拉过她赤裸的左臂来,深深咬下去。
    青离看血丝从他的利齿间渗出,很痛,但不必闪躲。这段由碎成布条的衣服和牙印开始的孽缘,用碎成布条的衣服和牙印来结束最合适不过了。
    ‘
    “我这辈子不要再见到你。”青离起身在洞口了,达延在后面喊出最后一句。
    “我也是。”青离答完这句,慢慢爬出去,不再回头。
    ‘
    若再见,必然又同初见,一个城上,一个城下,一个金箭,一个火枪。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六十章 报君黄金台上意(十一 扫尾)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唐'李贺《雁门太守行》
    ————————————————————
    青离出得洞去,几下麻利地覆盖了缝口,然后一边往东跑一边用力拧沾血的布条,最后将其挂在荆棘枝上,做个仓促扯破的模样。
    弄完这些,她隐约听到步伐声了,便声嘶力竭地大喊,“我是被掳的汉人,救我!”
    马蹄前来,她有些愕然地看着马上军官,这不是之前两次碰面的玄真行者么?
    而当她的目光越过他,看到后面两人,更是瞠目结舌——她本以为今生都见不到他们了。
    一个纵马过来,她以为是想把她一把抱起,让她尽诉这劫后余生。
    然而他没有,他只是在她面前下马了,唤一声“青离”便再也说不出什么。
    她苦笑,他始终太知道分寸。
    “我就说有缘分自会再见么。”一个笑得灿烂,也上来道。
    他们怎么在这里的?还跟玄真行者一起?
    这个说来话长,按后来青离了解到的,长话短说,是这样:
    ‘
    因为云舒忘了令牌在乌镇驿馆,结果青离被献祭到蒙古去的第二天,沈家兄弟就知道了,慌忙设法营救。
    他们手上又没有军队,正一筹莫展间,却有一机缘巧合:圣上采用宰相李贤的建议,新近招安一批绿林豪寇,赐以军职,既能为百姓减去匪害,又能填充兵力。这里面,云舒偶尔看到一个“二郎山聚义寨”的名字。
    看官可还记得石亨案后青离嫌难拿而随手给云舒的铁头牌子?那牌子是玄真行者给青离的,叫她有事去二郎山找他。
    云舒想起这个,急急查证,待找到人,果然是玄真行者。
    原来玄真行者本姓周,因受了冤狱刺配,后来落发作了行脚僧,并入了绿林,坐二郎山寨的第二把交椅。如今归顺,因他本来熟悉边境,便被赐与乌镇守备之职。上任之后,整肃军纪,教习操练,乌镇军容,焕然一新。
    这也是无巧不成书,如果换了别人,端不可能调出军队去救一个女子的,但他对青离有承诺之信,便答应试试看。没想到,很快还就有了这样一个天赐良机:就是青离所猜到的那样,其其格的铁匠未婚夫心怀怨恨,前来密报达延和青离两个单独往边境这边来。
    接下来的事情,青离就都知道了。
    哦,至于原来的孔守备的下场,是在某个月明星稀的夜里,被一个家中妻女米粮都被献了出去的平民割断喉咙……
    ‘
    云舒天翔讲得很平易,但青离看到两个人,尤其是云舒,都瘦了一圈。从蒙古大汗手里往回弄人,谈何容易,就算有这样一个机缘帮忙,之间曲折打点,也都是可以想象的。
    她默然,自己何德何能,值得他们如此……
    等他们把这个事情讲清楚,整支部队已经开始往回返,草原的太阳落山很早,在地上铺出血红的残辉,士兵们有些泄气,因为最终没有找到达延。
    那是当然的,青离伪装现场的本事,是一般人看得穿的么?
    ‘
    青离本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这两个了,此时见着,心中却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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