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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花青离传之刺客传奇-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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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凶犯大约不是女人了。若是二狗的娘或麻秆的女人推她下去,衣裳应该是穿在身上的。”
    女声的“大人英明!”和男声的“不是我!”同时响起,颇为滑稽。
    “大人,大人!这样便必定是族长老石!他平日最恨那娼妇了,常常顺着风往店的方向吐吐沫!必是他昨晚从外地回来,路过断崖,看娼妇一个人在上头,就起了杀心了!”麻秆先声夺人,为自己辩解道。
    “族长这一辈子大伙儿都看在眼里!哪像你们这些下流种子!说他杀人,我第一个把眼珠子挖下来当泡踩!”有村民忍不住大声嚷道,许多人附和起来。
    云舒压制了村民的纷乱,不管老者平素在村里多么德高望重,眼下他确实是嫌犯之一。
    这时一直沉默的族长开口了,声如洪钟,“老头子我恨的是那女人带坏了村里好后生,可杀人那是什么事?不怕两位大人笑话我转两句文,那叫作奸犯科,目无国法!我一辈子行得正走得直,难道半截入土了,反干这样的事,污了一世的名声?”
    “倒是你,石麻秆!”老者话锋一转,目光如炬,“你刚才叫那女人什么?娼妇?这是相好的人的话么?老头子虽然不知道你们的丑事,可为女人争风吃醋,闹出人命的事可是常有。”
    众人发出叹服附和之声,青离也暗暗赞道,这老头说话点到为止又一针见血。
    麻秆慌了神,结结巴巴几句说不清楚,头上的汗先下来了。
    “慢着。”说话的是天翔,倒是先把麻秆救了,“云舒,你说案发一定是在断崖上么?”
    云舒点头,答道,“我想过在沙滩上,可断崖上一推便会落下去,沙滩却是长长的线,想溺死死者,必须要强把人拖到水里按住,可这样的话,哪有个不拼命挣扎反抗的?”
    “一旦反抗,凶徒必然越掐越紧,在死者身上留下瘀伤……”
    “她身上有伤不是?”有人插话道。
    云舒没直接回答,叫出人群中两个后生,一个比另一个瘦弱些,道,“,劳驾二位帮忙,你作势想将他压进水里溺死,你要挣扎反抗。”
    两人知道是为了破案,又觉得新鲜好玩,演得十分逼真,一个先去掐另一个的脖子,另一个死命挣扎,最后令他不得不放开脖子,而将整个人背转过来,反剪住双手,拼命压住后颈,使面孔浸入水中,力气小那个才踢腾不过来了。到云舒喊停时一看,瘦弱些那个脖子、手腕上都已经有了青色印子,强壮些那个也略受了些抓伤。
    “这就是了。”云舒拿白布衬手,移近尸体指点道,“大伙儿看,这个位置不对。死者胸腹上的青紫只怕是在与人欢好时落下,而脖子、手腕上都没有瘀痕,说明并非在沙滩上被人强行压入水中,应该还是在崖上被一下推落的。”
    于是众人有恍然大悟之声。
    青离看着,心中冷笑,单看这公事公办的样儿,真让人想不到昨儿晚上他干的好事了呢。
    “这,这,大人!”麻秆叫起来,“反正人不是我杀的啊,你开始说说不定她是自己落水的,对不对?也不能知道是不是自个掉下去的呀?”
    “这个我们会进一步来查,可一旦有证据不是,恐怕你要跟衙门的人走一趟了。”云舒看着他,意味深长地道。
    他们还在争嚷着,但青离没继续听了。她注意到,窒息而死,口有泥沙,死者看起来是溺水而亡最常见的征兆,但那泥沙的量,似乎也太多了些吧?
七十六章 自愿的活埋
    无论在但丁对七宗罪的排序,或是中国一句深入人心的观念中,淫欲都是恶德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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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酒钱十两……买米三斤……受赊账十二个钱……”
    天翔没再念下去,将破破烂烂的账本甩在桌上,道,“要自杀的人,会在临死前还记下这些么?”
    这不重要,青离早知道朝云不是自杀的,令她留意了一下的是,酒钱十两,那种劣酒,一桶也不值十两吧。
    “至于失足跌下去,难道专等脱了衣服再失足?”天翔继续说道。
    “朝云知道族长恨她,怕是不会轻易被他推下去。”云舒插话补充,“而且我们得知,麻秆你欠了朝云五六两银,前几日还要赊,被一顿臭骂,使扫帚打出来了。又有人说,你心胸狭小,米粒大的仇能记半年,只怕这就是你要杀朝云的嫌隙了。”
    “冤枉啊大人,冤枉啊!”麻秆纳头拜倒,叩头作响,“我实是从三更等起便不曾看见她!大人明鉴啊!”
    云舒刚想再说什么,被天翔一手扣在肩上止住,遂知趣地闭了口。
    天翔笑起来,道,“没错,麻秆你不必担心,这案子的凶犯并不是你。”
    人群中掀起了议论的风,云舒也奇怪地看着哥哥,虽然知道天翔常常喜欢在他的基础上显出棋高一着,但这次结论似乎没有什么可以推翻的漏洞啊。
    “溺水的死者我见多了,面紫眼凸,口鼻中会有少量泥沙。可这死者,嗓子里都流出沙子来。”天翔掰开死者的口,向人展示,道,“所以凶案的发生处并不在断崖,而在沙滩。”
    “怎么会?刚才那位大人不是演都演了一遍,说不是在沙滩上么?”半天没什么事的二狗慌道。
    “那只是证明,死者并非被强行按入水中而已。”天翔笑道。
    “难道是用迷药么?”云舒问。
    “也不是,昏迷中溺死的人面容安详,如同熟睡,你忘了?”
    “那难不成是自愿的啊?”云舒小声咕哝一句。
    天翔大笑起来,拍他肩道,“你可算有点长进了,就是自愿的!”
    此言一出,听众哗然,哪有人会自愿被杀,如果有,便是自杀了好不好?
    天翔却不为所动,笑着听他们议论够了,拍拍桌子,转向云舒道,“记不记得我们小时也有一次去海边,玩沙子?”
    云舒被问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老实答道,“你说我藏在沙子里想吓轻梦一跳,结果差点被闷死那次?”
    青离莞尔,云舒跟她说过这事,那时他五六岁,跟天翔两个商量躲在沙子里,等秦轻梦过来突然跳出来,结果云舒个实心眼的全身都埋下去了,天翔等他下去,却偷偷起来跑去找轻梦玩去了,要不是张夫人急起来找,只怕云舒已经死于被自己活埋这种富有传奇色彩的原因了。
    不过,转瞬间她的心又一下抽紧,现在的云舒已经不是那时的云舒了。
    天翔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这就是了!死者就是被埋在沙中活活闷死的!”
    “他又不像我们那时是小孩,哪会任人埋下去?”云舒怪道,也说出了观众的疑惑。
    “这种女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天翔鄙夷地笑起,“必定是哪个男人跟她说要玩什么新花样儿,要先把她手脚埋住,她便欢喜迎合了。”
    “没想到,那男人却是早有杀心的。”天翔接着道,“待埋到脖子处,突然往她头脸上也盖沙。她此时就算想反抗,手脚被埋实压住,也拿不出来,但因为隔着沙,也不会留下掐痕青印——那些一比对就知道是谁的手了。”
    “待男人确认她已死,连忙跑去断崖上赴约,装作什么事也不知道般。因为昨夜的大潮,尸首也绝对不会留在沙滩上,若在海中被发现,就是从崖上推下去溺死的一样。”
    “我说得可对——石二狗!”天翔突然转向那黑壮男子,大喝道。
    这一声众人皆是一惊,那女人当初还是二狗带来的,都知道二人夜夜牛皮糖一样粘在一起,怎么可能是二狗杀的呢。
    果然二狗毫不示弱,反高了八度嗓门,“你,你凭什么说是俺?!证,证据呢?”
    “没证据以为我沈天翔会作这番推论么?”天翔冷笑起来,“你那一身的沙子,只怕就是天黑不能清理干净的缘故吧?”
    “沙……打鱼的身上有些沙子有什么奇怪?就算俺去过沙滩,也没见过她!”
    “从那店里到断崖要经过沙滩,从你们村里到崖上却不用,你没什么事绕这远路做什么?”
    “老子想去,管得着么?”二狗死鸭子嘴硬着。
    天翔呵呵笑道,“那就不说这个,却还有一件确凿物证,想必你是无可抵赖的。”
    “什,什么?”
    “青离刚才说,见她时身穿黄色衣裳,带赤金耳坠,可捞起人来,却是不着一物。刚才我还在想,云雨需要把坠子也去了么?”天翔语气转高,字字着力,“后来一想,却通了,衣裳你必然丢到海里去了,可那赤金坠子,恐怕你舍不得。而这一夜诸多事情,你又没得空溜回家,那坠子现在一定还在你身上藏着!”
    二狗像被雷劈中,脸色噌地发了白,瘫坐在地。
    一个老婆子从人堆里跑出来,正是二狗的娘,扑到天翔脚下告道,“大人你一定断错了,我儿被那贱人勾得九头牛都拉不转,怎么可能杀她!?”
    回答她的不是天翔,而是身后的一声嚎啕。
    “XX的俺这辈子都被那贱货毁了!!”
    “本来俺能娶房清清白白的媳妇儿,生几个大胖小子!俺又有力气,过得肯定不比谁差!”二狗伏在地上哭道,一张宽脸上满是粘液,“都是那娼妇勾引俺缠着俺,弄花样儿让俺离不了她,弄得现在臭了名声,家里老娘不认,村里人人戳脊梁骨,最丑的女人都娶不来,俺恨死她了!都是她害俺这样的!!”
    刚才马蜂窝样的人群陷入了一时的静默,这答案,意料之外,却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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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地官府的人不久来了,拖走了软成一滩鼻涕的二狗,二狗的娘在后头哭喊着,族长老石冲他们啐出一口浓厚的吐沫,转过身拖长了影子走了,众人也渐渐散去,嘴里却叽里呱啦地议论着,这件事大概可以成为几个月的谈资。
    青离看着地上剩下的女人,整个人说不出来地沮丧,自己好像明明被什么人设计了,答案的关键女人是知道并且想告诉她的,但现在,一切归于渺茫了。
    “要不去她店里搜搜?有什么线索也说不定。”天翔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道。
    青离仿佛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眨眨眼睛表示同意。
七十七章 首罪
    无论在但丁对七宗罪的排序,或是中国一句深入人心的观念中,淫欲都是恶德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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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去主人的小屋依然黑沉、气闷、弥漫着一股湿霉而甜腻的味道。青离站在门口看了看,半天才强忍着不快,猫了腰,从黑洞洞的小门钻进去,天翔云舒紧随其后,将那无人处理的尸首也暂且搬了过来。
    天翔去搜楼上,让云舒青离搜下面。他到楼梯口时,云舒突然颇为惊慌地在后头喊了一声:“哥,小心酒桶!”
    天翔于是大笑起来,也不回头,道,“听你叫的,以为是山贼呢,你还真是越长越出息。”
    云舒不作声了,讪讪地去翻箱倒柜。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青离反复想着这句话,心里突然咯噔一声。
    雷公架着车驶过的轰隆隆巨响……女人肆无忌惮的大笑……稀里哗啦瓷器打碎的一声——那晚她听到的几种奇怪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下贯通了。
    可是……这么说来,这些天把她气得三长两短的,那呆子却一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真是恨死她了……于是咬牙切齿地问,“云舒,你实话告诉我,前晚是不是到这来过?”
    “啊?”云舒抬起头来,还有点想支吾过去。
    “有种你继续撒谎试试。”青离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冷冷道。
    “那……那,其实是来过。”云舒看她那样,后背上起了鸡皮疙瘩,小声道,“那天半夜突然有人来找我,说你生了急病上吐下泻的。我吓得就跑过来……结果上了楼,发现是那女人的招数,就走了……”
    “就走了?”青离似笑非笑地问。
    “哦,哦……”
    “那为什么骗我?”
    “你别问那么细了嘛。”云舒脸红,道,“反正没做对不起……”
    最后几个字被他吞回去了,想起来这是造次的话,自己并没有可以对不起人的身份,于是又低了头,不知说什么好。
    不过青离不用他说,那晚的情景已经可以活画在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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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人着急上火地冲上二楼,站在楼梯口问“青离怎样了?”
    回答他的是一袭甩过来的轻纱和一阵轻浮的笑声。
    于是他一个错愕,向后退了一步。
    可惜他忘了,身后是楼梯。
    是楼梯也就罢了,上面还有几十个危若累卵地堆着的酒桶,大多数是空的,可也有的装了酒。
    跟几十个酒桶一起往下滚的场面一定很壮观……
    所以那女人笑成那样。
    然后某人大概扔下十两银子算赔酒钱,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地爬起来跑了。
    他却不会知道,女人笑着笑着,笑出了眼泪,光着身子伏在桌上,狠命将茶壶茶碗一扫,乒乒乓乓落在地上,泪珠儿一样摔得粉碎。
    ……
    青离目光落向躺在一张破席下的女人,她的头脸是露出来的,紫胀的脸、圆睁的眼和大张的嘴都仿佛诉说着绝望的不甘。
    她明白了这女人为何一定要追着撵着找自己的麻烦,因为她在护疼啊。
    从表现的激烈可以看出,那痛楚的程度。
    有多少自卑,就有多少狂妄;
    有多少迷茫,就有多少放纵;
    有多少不甘,就有多少报复;
    她沿着欲望的路走下去,走到伤疼,走到绝望,却又无法回头,因为那是她自己选择的。
    可是,所以,她不甘心哪。
    她想证明别人跟她是一样的,想证明人人心中都有肉欲,更想证明人人在肉欲面前都会低头,因此,她用春香设计青离,又千方百计地勾引云舒……
    但显然,她输了。
    答案其实就在秀才那句话里:爱欲之心,人皆有之。能使恶德不欺善念,邪思不堕亵行,是圣也!
    人人心中都有肉欲,没错,不然恐怕人类已经绝种了。
    不过,并不是人人在肉欲面前都会低头的。或者说,完全在动物本能面前低头的,并不是完整意义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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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真实,这是让她一直钻牛角尖的问题,进士的虚伪大约给她带来了矫枉过正的印象,但显然,并不是越无耻的人生越真实的,灾年之粮,谁不想要,可如果能做到因为把最后一口饭给别人而饿死,难道能说这人是虚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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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离叹口气,这些道理,想必朝云最后终于是想通了的,也拿出来输家难得的大方,甚至准备说出一些重要的事情,可惜,却再没有从头来过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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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青离自己,在这段令人极为不舒服的经历里,其实也学到了东西。
    第一天被大骂的时候,她过不去的关,现在似乎可以过去了。
    可能是由于成长的环境,此前她对肉欲的东西是相当排斥的,甚至颇为矫情地否认自己会有这方面的感觉或想法。从某种意义上讲,这叫装纯。
    而现在,她能放松许多地去看这个问题。
    其实欲望并不可怕,它存在于每一个人心里,真正可怕的是完全按照本能的欲望行事,不想或不能拿理智进行丝毫节制。
    有句很俗的话叫万恶淫为首吧,其实也许最初它不是这么俗的意思。
    孔子评论诗经,乐而不淫,哀而不伤。那个字的解释是“过分”。
    所以,也许人的首罪,并不是淫欲,而是“不能节制”。
    ‘
    “青离……”天翔的说话将她从神游四海中拉回来,他从楼上下来,手中拿着一块黑色的石头样的东西,“别的都寻常,唯有这个是有些奇怪的。”
    青离接过来看了一下,黑黝黝的,上面似乎有块月牙的形状,可又完全不知道是什么。
    “这个,我拿着,给你查查来历吧。”天翔笑道。
    青离点了头,又指着地上的女人说,“这个,你是最会交涉的,去跟村里或官府商量一下吧,总不好就这么放着。”
    天翔依言去了,青离其实也就是想把他支走,因为接下来她有问题要跟某人处理一下。
    ……
    她能明白云舒为什么那时会说谎,要是她跟几十个酒桶一起声势浩大地滚下楼梯,大概会马上移民到蒙古去,这辈子不要有人说认识她。
    但……因为这种无聊的原因,居然让她的人生完全灰暗了这些天,而且他还完全不知道,那就……
    于是她甜甜地笑起来,“云舒,你闭下眼睛。”
    云舒狐疑地看看她,但还是照做了。
    ……
    ……
    “啊哟!痛……为什么打我?……行了行了是我不好……啊哟……”
……(本卷结束) ……
饕餮
七十八章 苏家妖孽
    贪甚曰饕
    ——
    《汉书》之颜师古注——
    “孽,二十万两啊,我到现在还睡不着!”俏丽的女孩子趴在床上,两条白生生的小腿上下踢腾,见旁边的男孩子默不作声,遂继续兴奋地飚出话来。
    “二十万两,我们那时想也不敢想过的!”
    “我要在西湖边买座小楼,三层的,从窗户正好可以看到夕阳晚照,涂朱红的漆,屋檐要高高飞起来……”
    “然后在苏杭都盘几间丝绸铺子,找老掌柜的来打理,有进帐不说,一年四季我都有新样衣服穿。”
    “然后买匹伶俐的小马儿——两月前那玉石色的我就喜欢得紧,也不知卖出去没有。”
    “奥,对了,还要把醉烟楼的招牌的大师傅挖过来,让他天天给我做西湖醋鱼吃,一次做两盘,一盘放香菜,一盘不放香菜……”女孩子边说,边咯咯笑着。
    “孽,你怎么不说话呢?你没什么想要的么?说啊,你想要什么?”
    于是一直沉默的男孩子站起身来,说出一句话。
    女孩子脸色一下变了……——
    “前面什么事?路都堵住了?”青离勒住马头,手搭个凉棚望去。
    不待别人答话,有声嘶力竭的大喊从乌压压看热闹的人群中传出来:“我家的宝贝啊!还我家的宝贝!”
    难道是白日抢劫不成?
    青离就知道,云舒听了一定会挤进去,于是也只好跟着。
    包围圈里头是五六个人,一个穷酸的书生模样的委在地上,身边散着几张银票,旁边立着四个光鲜肥壮的家丁,背后是金漆的大门,写着斗大一个“当”字。
    “不是赔你五千两银了么?还要怎的?”为首一个家丁不耐烦道。
    “那是我家传家宝贝,从东汉时传下来的,二万两也不止啊!”书生哀告道。
    “你自己睁大眼睛看清楚,这上头是你手印不是?别说你不认得字!”家丁拿出一张文书来晃了晃。
    “拿上银子回家去吧,告官你也告不赢的。”另一个家丁出来安慰一下,可也只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罢了。
    此时青离从观众小声的议论中,已经明白个大概,这不是白日抢劫,却比那更可恶——抢劫的话好歹还有官府作主,而这桩巧取豪夺中,没人能帮那个受害者。
    这是一家当铺,匾额上写着“广进当铺”四个镏金大字。
    当东西的规矩,若到期物主没有来赎,东西自归当铺所有,如果当铺丢失了物主的东西,同样要赔偿,但这赔偿一般都是一个固定的额度,可能远远小于所当之物的价值,不过,来当东西的人多半是急着用钱,别说想不到这一层,就是想到了,也大多是形势所迫,顾不上。
    这家当铺就是钻了这样一个空子,有客人来当价值极高的物品时,进门时便礼遇有加,也开出高高的当价,哄人签下一个文书,规定当铺若丢了这物品,对物主的赔偿最多不过五千两。
    所以这东西便一定会万无一失地“丢了”。
    就拿书生这宝贝来说,当银五千两,赔银五千两,不过一万两而已,而当铺转手把东西一卖,至少两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就会流水样进来。
    话说回来,这沙里淘金的功夫,自然也是天大的本事,城北华泉当铺本来是这城里第二大的,看广进这般,眼红了,也动了歪主意,不料弄进块假玉,白白赔了八千两银出去,气得那掌柜口吐白沫,一口气没上来竟归了西,从此广进当铺在这城里更是笑傲江湖。
    以上这些内容都出自青离身后一个半老妇人的口中,显然她对这家当铺的掌柜是知根知底的,这会儿,她又啧啧道:“这张麻子以前黄金黄铜都分不清,这会儿倒会来这么一出。”
    “你还不知道哪?还不是娶了一个识货的老婆?”另一个黄脸姑婆小声应道。
    “怎么不知道,所以怪道呢,那老婆不就是王家绣房的二丫头么,从小看着长大的,一手针指倒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可没听说能鉴宝哇。”
    “嗨,那就不知道了,反正这张麻子自打续了这个老婆,脸上的油光是一天比一天多啊。”
    “我听说啊,张麻子老婆是有个叫赤什么珠的,往宝贝上一蹭,就知道这东西值不值钱。”又一个尖嘴的妇人插话道。
    “世上有那样东西么?”
    “怎么没有?苏家妖孽,听说过没?六年前据说就是偷这个东西,栽了大跟头了!”
    “你听谁家说书的讲的?顺嘴就能掰,谁信。”前头那两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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