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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花洗剑录-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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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车的冷冷道:

“不知道。”马鞭挥处,自始至终,竟连瞧都未瞧潘济城一眼。

潘济城好奇之心已生,自不肯将此事轻轻放过。

但他连问了五六个赶车的麻衣人,这些赶车的,却显然都已经过训练,竞都是面容木然,词色冷摸,回答的也都是“泰山”、“不知道”这简简单单五个宇,谁也不肯再说出第六个字来。

潘济城怒火渐生,隐忍未发,却悄悄与朋友们打了个眼色,停下了马,等到前面三十余辆车马惧都走过,潘济城突然翻身下马,一步窜了过去,将最后一辆车上赶车的拉了下来,右手食、中两指,轻抵着赶车人肩下的软麻穴,只要赶车的一张口,他这两根手指立将点

谁知这赶车的,面上虽已有惊煌之色,但却绝不放声嘶喊,前面车上的赶车人果然也无一人惊觉回首。

潘济城沉声道:

“将车子轻轻拉到路旁,瞧瞧棺木中有什么?”

这些生性最爱多管闲事,又最是好奇的江湖客们,此刻都已不禁在怀疑这些棺木不是空的。

已有人在猜这些植木必定是些绿林大豪们运送财物的诡秘手段,棺木中藏着购也许是价值连城的黄金珠宝,也许是活色生香的绝色佳人,自然,也还许是血肉模糊的仇家尸首……

无论是哪一样,都已足够令这些江湖客们动心。

于是道上的江湖容们,都已不禁悄悄赶来,要瞧瞧这棺木中藏的究竟是些什么惊人之物?

哪知打开棺盖一看,棺中竞真是空空如也。

众人都不禁失望的轻叹一声,道:

“真的什么都没有!”

播济城目光闪动,道:“有的……有张纸柬……”

几只手立时同时伸了过去,伸得最快的一只手,将那纸柬取了出来,瞧了一眼,那人面色立时变得十分古怪,似乎十分惊奇,又似乎有些好笑。

只见纸柬上写的竟是:

“敬赠苗北昌阁下新棺一具,以免苗君曝尸荒山,盼苗君友好查收。

江湖好心人上。”

“大力神”苗北昌,正是此次要在泰山争雄的四十高手之一,他的姓名,自然人人俱都知道。

群豪瞧了这字柬,一个个面面相觑,都有些哭笑不得。

一人苦笑道:

“这江湖好心人究竟是什么玩意儿?这算是恶作剧还是算什么?难道他算定‘大力神’必定要死么?”

另一人接道:

“如此看来,只怕参与此会的四十高手,每人都有口棺木……”瞧了潘济城一眼,干咳数声,住口不语。

只因潘济城也是这四十高手之一。

播济城面现怒容,一把抓起了那赶车的,厉声道:

“你家主人究竟是谁?他如此做法究竟为的是什么?”

那赶车的嘶声道:

“不知道……不知道……”

潘济城反手一掌,掴在他面上,怒道:

“你说不说?”

一个黄葛衣、自布鞋,白发萧萧的老人,不知何时,已拄杖而来,此刻突然接口笑道:

“你问也何不出的,只因他委实并非不肯说,而是说不出。”苍白的须发,己将他面目遮去了十之六七,谁也无法看出他中来面目,只能看见他额头、眼角重重叠叠的皱纹,以及目光中那一份世故的讥嘲与轻蔑。

群豪都不觉凝目向他,潘济城眼神最锐,沉声道:

“听你如此说话,莫非你知道此中究竟?莫非你便是他们的主人?”

麻衣老人哈哈笑道:

“老夫若要买棺材,棺材也是留给自己用的,哪有他家主人那样的好心,巴巴地运来送给别人。”

潘济城冷笑道:

“送人棺材,咒人于死,也能算做好心么?”

麻衣老人摇头叹息道:

“自古以来,参与此等争杀之会的人,又有哪几个是能活着回去的?那几个不是曝尸荒山,等到尸身化作白骨,只怕还无人收殓,这次泰山之会居然有人好心,为你们送来棺材,你们的福气已算不错了”

潘济城怒道:

“泰山之会,只是以武会友,怎可与昔日那些凶杀之会相比,你如此说法,岂非故耸视听?”

麻衣老人微笑道:

“以武会友?故耸视听?少年人,我且问你,你与别人动手时,几曾存心手下留情?几曾存心让别人活着回去?”潘济城呆了一呆,道:“这

麻衣老人接口道:

“你末存心手下留情,别人又何曾存心手下留情?上了泰山的人,又有谁能担保自己能活着下山?唉!武林少年多愚傻,每将鲜血轻易洒……”拐杖“得得”点地,蹒跚地走开了。

群豪再次面面相觑,惧都为之默然。

潘济城怔了半晌,突然抬头呼道:

“老丈但请留步,不知老丈尊姓大名可否见告?”他已领悟了这老人语中深意,称呼已不觉变得十分尊敬。

但老人拄杖而行,却未回头,只是随口作歌道:

“飘泊江湖太落拓!自家姓名已忘却……”

潘济城放足追去,猛自呼道:

“老丈要往哪里去?”

麻衣老人大笑道:

“若问老夫何处去,月下弄影自婆娑……”他走的似乎并不甚快,但潘济城一时间竞追他不着。

突见一条人影斜地里掠来,轻如烟雾,快若流星,斜斜抄向老人身前,似要拦住他的去路。

但老人身子一转,转人道旁小林,白须、白发,在枝叶掩映中,只飘了一飘,便已走得踪影不见了。

斜地里掠来人影,急急掠向树林,但身子在林外滴溜溜一转,突然停下了,“逢林莫入”这句已在江湖中流传多年的古老格言,此人当真是记得比谁都清楚,只因此人是从来不肯吃亏的。

只见此人竟是个身材臃肿肥胖的老妇人,满头银丝白发,已秃落一半,身上也穿着麻布宽袍,袍子上的口袋少说也有十五、六个之多,手里也拄着根拐杖,却长达九尺,几乎比她身子高出了一倍。

阅历稍丰的武林豪士,瞧见这老妇人,都不禁在暗中倒袖一口冷气,暗叹自己今日真例霉,竞遇着了她!

潘济城瞧见这老妇人,倒也认怎奈他早已赶了过去,要回头已来不及了。

他只得干笑一声,躬身道:

“万老夫人,你老人家好。”

来的正是万老夫人,她此刻身子虽已停下,却仍在不住喘着气。一面轻拍着胸口,一面叹气道:

“好什么!老了,不中用了,跑了几步,就累得喘不过气来……倒是你看来红光满面,莫非发了财么?”

播济城不敢答这碴儿,自管赔笑道:

“老夫人侠驾已有多年末在江湖出现,小侄一向想念得很,不想老夫人身子依然康健如昔,委实令人高兴。”

万老夫人一口咬破了个多汁的蜜挑,格格笑道:

“你口中虽说想念我,心里却恨不得我永远莫在江湖出现才好。你口中虽说高兴,心里却必定暗叹倒霉:‘怎地这老不死多年末见,今日却偏偏教我给遇见了?’年纪轻轻的,却为何要在我老人家面前说这些骗人的话?”

她这些话委实说在潘济城心里,但潘济城自然是不敢承认的,含糊混过去了,赶紧改变话题,试探着道:

“你老人家想必是认得那位老丈了?否则必定不会追他。”

万老夫人道:

“我虽不认得,却知道他是谁。”

潘济城眼睛一亮,道:

“你老人家能说出来么?”

万老夫人道:

“你可知道紫衣侯有个师兄,也就是六年前将方宝玉带走的那个老人,方才那老头子就是他。”潘济城道:“周老爷子?”万老夫人笑道:

“好孩子,说得不错,周方,我说的就是周方……但鬼才知道这老狐狸的真名是否周方?”

潘济城轻叹一声,道:

“你老人家昔日可曾见过周老爷子么?”

万老夫人格格笑道:

“我老人家还算交运,直到今日才见着他。”

潘济城叹道:

歌但六年之前,小便却曾在黄鹤楼头,见过周老爷子一面,周老爷子之音容笑貌,小侄于今记忆犹新……”万老夫人急急截口道:“方才那人难道不是周方?”

潘济城道

“方才那位老丈,虽也是位通达世故,游戏风尘的江湖异人,但小侄却可断定,他绝非周老爷子。”

万老夫人怔了半晌,喃喃道:

“他不是周方?……他是谁?…我老人家怎地从未听说过,江湖中又出了这样个老怪物?”

突然间,两骑飞驰而至己马上人行色甚是匆忙,竞末留意道旁的人物,便径自打马而过。

只听马上人语声断续随风传来:

“七大弟子……万子良……就是他们……只可惜……”

群豪虽然俱都耳目灵敏,但蹄声急骤,语音含糊,耳朵最尖之人,也不过只能听到这几句片断的言语。

服见两骑已将驰远,万老夫人突然冷笑一声,挥起长杖,杖头立刻有一条长索彩虹般飞起,向左面的骑士头上圈了过去。

马蹄声响,掩没了长索破风之声,再加上马上骑士也绝未料到背后有人突袭,但闻马上人一声慷呼,长索已套着了他的脖子,健马人立,昂首长嘶,马上人纵然勒紧疆绳,但万老夫人手腕一抖,使将他摔下马来。

万老夫人格格笑道:

“好无札的孩子,见了我老人家也不下马……”

另一个马上骑士似是浑然未觉,但健马冲出数步,马上人已飞身离鞍而起,手中已多了件银光闪闪的兵刃。

只见他双足在马股上一蹬,凌空一个“死人提”,身子倒翻而出,万老夫人语声未了,这人己到了她面前,身子凌空末落,“飕”的一声,银光破空,其急如电,直刺万老夫人前胸“将台穴”。

他身形凌空,便敢发招击人,若非身怀绝技,有恃无恐,又焉敢发出如此招式,群豪见他这一出手,便知此人来头不小。

万老夫人是何等人物,在如此情况下,怎敢再稍有大意,竟不敢招架,身子一矮,自银光下钻了出去。

银光盘旋,人影落地。

只见此人鹞肩蜂腰,黑衣劲装,手里拿着的既似吴钩剑,又似仙人笔,竟也是件江湖罕见的外门兵刃。群豪一见这奇形兵刃,十人中例有八人脱口轻呼出声。

这件兵刃江湖中见过的人虽然不多,但却已不知听过多少次有关它的传说——它成名的历史,诡异的招式,惊人的威力!而它的主人历史之传奇刺激,性情之冷傲诡异,武功之深厚惊人,更早已是江湖间脍炙人口的故事。

第二十八章 破云震天笔

群豪此刻虽只瞥见这件兵刃一眼,但见了这黑农人之武功、气势,便都已猜到这兵刃便是于今天下最著威名之一十三种外门兵刃中,名列第二之“破云震天笔”这身形玉立,满面秋霜,鹰鹫般的黑衣人,自就是衡山回雁峰绝顶,“连天山庄”的少主人,“无上飞花”冷冰鱼了!

万老夫人此刻已掠到被长索套下马来的骑士身旁,一把抓起了他的身子,挡在自己面前。

“无上飞花”冷冰鱼霍然旋身,吨道:

“放开他!”

万老夫人听而不闻,格格笑道:

“我当是谁,原来是冷少庄主,月圆之夕还未至,冷少庄主行色如此匆忙,为的是什么呀?”

冷冰鱼双目深陷,眉重如山,压得他面容冷冰僵木,全无丝毫表情,只是目锐如鹰,语冷如刀,冷冷道:

“不放,杀!”

万老夫人既不惊,亦不怒,慈祥的面目上,还是雄满了笑容,双手还是紧抓着那人不放,柔声笑道:

“冷少庄主又何苦生这么大的气?老身此番虽有不是之处,但少庄主也该可怜可怜我这寂寞的老太婆,听得别人说起我那不成材的儿子姓名,着急要见他一面,便什么都忘了。”

她这番话说的委实可拎,着实动人。

但冷冰鱼仍然无动于衷,反而冷笑道:

“你抓着的只是我门下庄丁,随时都愿为我牺牲一命,你以他相肠,又有何用?”目光凝注,一步步走了过去。

万老夫人目光四转,突然颤声呼道:

“我的老天蚜,你们这许多大男人在旁边瞧着,难道就没有一人肯出手救我老婆子一命么?你们不瞧我面子,也该瞧我儿子……”

潘济城终于忍不住了,一步掠来,挡在冷冰鱼面前,抱拳笑道:

“冷少庄主请了,这位万老夫人,便是江湖中侠义英雄‘云梦大侠’万子良之尊亲,少庄主瞧在万大侠面上,何不高始贵手?”

冷冰鱼冷冷道:

“你是什么人?”

潘济城道:

“济城潘某,便是在下。”

冷冰鱼浓眉轩起,朗声道:

“闻得江湖人言,潘济城除了风流自赏,拈花惹草外,例也是条够义气,够血性的好汉……”

他语声微顿,潘济城也不知他这话该算是恭维,还是该算做汕骂,怔了一怔,只是强笑道:

“不敢。”

冷冰鱼厉声道:

“潘济城,我敬你是条好汉,不妨告诉你,冷某此番出山,虽也为的是泰山之会,但主要还是为了与那沽名钓誉,假冒伪善的万子良一决雄雌,今日万子良之母既又犯了我‘连天山庄’门下,我怎肯放过她?请你快快闪开,以免伤了你我间的和气……”

潘济城奇道:

“万子良一生以诚厚待人,‘连天山庄’亦是高居世外,与人无争,却不知少庄主与万大侠有何过节?”

冷冰鱼冷笑道:

“待人诚厚……哼哼,我二弟‘江上飞花’鱼传甲,一世英名,但万某人却放出遥言,定要说他曾败在那江湖骗子方宝玉的手下,使我那二弟名声扫地,无颜做人,这出能算是待人诚厚么?”

潘济城又自一怔,油油道:

“这.....:’

有关方宝玉的事,在江湖中已成了件无头公案,潘济城对此事全未得见,自然更无从解释,无法争辩。

万老夫人放声大嚷道:

“我那不孝之子,早就伤透我的心了,你若知道他在哪里,快带我去,待我用棍子狠狠打他一顿,瞧他可敢还手?”

被他制住了的那‘‘连天山庄”庄丁虽然动弹不得,但面上亦无惧色,此刻冷冷笑道:

“闻得万子良便在前路,否则我家少庄主又怎会着急赶去。”

万老夫人目光一转,竞突然放开了他,拄着拐杖,喘息着走到冷冰鱼面前,含笑万福,喘着气道:

“走!咱们一起走,老身正也要找那畜牲算帐……也正好帮你出气”

她这样一来,冷冰鱼也不禁怔住了,面对这赔着笑,喘着气,口口声声要帮他出气的老太婆,他怎好意思出手?

那庄丁带过马来,冷冰鱼沉吟半晌,狠狠一跺足,飞身上马,万老夫人拐杖一点,却已掠上那庄丁的鞍上,道:

“年轻人多走走路,马让给老太婆骑吧!”

竞扬鞭打马,径自去了。

那庄丁哭笑不得,只得呼道:

“闻道万子良便在前面‘快聚园’落足,莫找错了。”

潘济城瞥见那载运棺材的白杨大车,还在路旁。赶车的却已不知去向,车辆的行列更早已走得踪影不见,便道:

“那边的马,你解下自骑,随后赶去就是。”

话末说完,人已上马,急驰而去。

“快聚园”虽在泰山相反的方向,群豪虽都急着赶去泰山,但放着如此精彩好戏,又有谁舍得不看?

但闻人声呼喝,马声长嘶,众马齐奔“快聚园”而去。

“快聚园”座落大河南岸,铜瓦厢北郊,钢瓦厢虽小,但这“快聚园”,在江湖中却是大大有名。

园中花树干百,修篁万竿,每当清风徐来,叶涛与竹韵齐鸣,青竹共红花弄影,景物固是幽绝,而花木扶疏中之玲斑假山,亭台楼阁,更属奇观,于是流水绕园,曲径通幽,园林之胜,遂冠绝中原。

名园自有名主,这“快聚园”乃黄河水上大豪“骑鲸客”齐星寿游宴之地,本属私产。

但齐星寿慷慨豪爽,园门本就终年惧为朋友开放,此刻天下豪杰俱都来到中原道上“快聚园”中,自更是快聚群豪,园门不夜,扑鼻的酒香,爽朗的笑声,不时自四面楼台传出,使这名园佳景,又变为另一蔷气象。

假山畔、竹林里,正有一人,背负着双手,往来躁蹬,他步履虽然沉重,但目光却明亮异常。

就在此人东、南、西、北四方,自隔十余文外,灯火难及之处,或山旁,或树下,也都有一两条人影悄立在黑暗中,竞似乎都在有意无意间,向竹林中这人影窥探,更远处,花丛中,还有一人,青衣小帽,正呆望着面前一丛将要凋零的鲜花,似乎已瞧得出神,但也不时回头向竹林里去瞧上两眼,但竹林中人,却似已完全沉浸于沉思中,对四周—切,全末觉察。

突然,一人神急气乱,狂奔而来,奔过杂木林,奔过碎石路,奔过绿板桥,直奔向小溪边一座灯火通明的青石画筋。

急速的脚步声,惊碎了竹林中人的沉思,也打扰了画肪中人的欢聚,园主人齐星寿皱眉而起,探首外望,沉声道:

“何事如此惊慌?”

狂奔着的少年已在画舱外停下脚步,但喘息仍未平息,胸膛不住起伏,回手指着来路,道:

“有位大……大英雄来了。”

齐星寿面如重枣,长髯飘拂,微怒道:

“四方的英雄豪杰,每日都不知有多少位来到此间,此刻又是什么人来了,竟令你如此手足失措?”

那少年道:

“但……但此人却不同……”

齐星寿道:

“他是谁?有何不同?”

那少年道:

“他便是师傅你老人家时常提起的那‘连天山庄’的少庄主,‘天上飞花’冷冰鱼……”

他话末说完,齐星寿已为之动容,不知不觉间,伸手摸了摸颊上一条疤痕——这疤痕正是年前“天上飞花”在他面上留下的——冷冰鱼不但为他留下了这条疤,也为他留下了这条命。

直到今日,齐星寿仍不知是该对冷冰鱼感激,还是该怨毒,他垂首呆呆地出了半晌神,方自长叹道:

“请,快快有请!”

抬起头,冷冰鱼却已悄然来到他面前。

齐星寿抢出画舫,抱拳笑道:

“冷兄远来,在下未曾远迎……”

冷冰鱼冷冷道:

“你我之间,无须客套,我只问你,那‘云梦’万子良与武林七大弟于此刻在园中何处?”

齐星寿怔了怔,道:

“万大侠?他几曾来过这里?……道路传闻,多有不实,冷兄你只怕听错了吧?”

冷冰鱼道:

“别人为何要骗钱?”

突听黑暗处一人大呼道:

“万子良虽未来过,但七大弟子中却明明有人在这里,冷少庄主,你切切莫要被齐星寿骗过了。”

冷冰鱼冷笑一声,目光直视齐垦寿,道:

“莫非那七大弟子也与方宝玉一样,是有名无实的狂徒,听得冷某在寻找于他,便躲着不敢见面了?”

齐星寿避开他的目光,强笑道:

“这不知是谁在胡说,七大弟子怎会……”

突然间,一人自画舫中一掠而出,沉声道:

“七大弟子中确实有人在这里,你要怎样?”只见此人剑眉双飞,眉宇间常带杀气,正是“淮阳”杨不怒。

他骤看虽矫健如昔,但仔细一瞧,便可发觉他面色腊黄,神情憔悴,目光也远不如往昔之明锐。

画舫灯光亮如白昼,他这蜡黄的面色,显然必非被灯光所染,只是为了连番伤病,多日忧虑,气血实已两亏。

竹林中人,一眼瞧见杨不怒,目中立时现出激动之色,骤然冲出数步,又骤然驻足,激动的目光中,又已充满了痛苦——他虽想冲出竹林,却又似有道无形的枷锁,锁伎了他双足,使他不敢冲出竹林一步。只听冷冰鱼道:

“七大弟子,就只你一人在这里?”

杨不怒厉声道:

“就只杨不怒一人,已足够应付你这狂徒。”

冷冰鱼道:

“好!冷某也正好先领教领教推阳秘狡,鹰爪伸手。”撤肩、甩腕,“破云震天笔”已到了手中。

齐星寿横身挡住杨不怒,面带煌急,低声道:

“莫大侠、万大侠等人都不在这里,你怎能出手?”杨不怒道:

“就因他们不在这里,我不出手,谁来出手?”齐星寿道:

“但……但以你此刻体力,怎可与人交锋?”

杨不怒“哼”了一声,再不说话,一手推开了齐星寿,走向冷冰鱼,他胸膛起伏,走得十分缓慢。

此时此刻,他心情正与宝玉那日应战欧阳天矫时一样——明知必败,也要战的,为了光荣与名誉,这其中别无选择之余地。

冷冰鱼退后半步,道:“亮兵刃!”杨不忽厉声道:

“淮阳鹰爪力,无坚不摧,无故不克,纵是世上最最锋利的兵刃,也难比得上某家这一双铁爪,何况你区区一支银笔。”

冷冰鱼目光凝注半晌,突然仰天狂笑起来。

杨不怒暴忽道:

“高手相斗,必当诚心正意,兢兢业业,以临大敌,你此刻却突然大笑起来,莫非有轻侮莱家之意?”

冷冰鱼倏然顿住笑声,厉声道:

“冷某久闻‘淮阳’杨不怒,刚猛正直,天下无双,哪知今日一见……嘿嘿……哈哈……”杨不怒吨道:今日一见,却怎地了?”冷冰鱼道;

“今日一见,才知道杨中怒也不过是位投机取巧之辈。”

杨不忽蜡黄的面容,立时涨得血红,忽吼道:

“你说什么?”

冷冰鱼冷冷笑道:

“你明知冷某这‘破云震天笔’,妙用无方,人所难敌,你明知你若不用兵刃,冷某也必定不致以兵刃与你动手,你为了不敢面对这‘破云震天笔’,自然不敢用兵刃与我在阵上相见了。”

杨不忽狂吼一声,拧腰翻身,闪电般出手,自画肪边观战的一人腰衅,袖出了一柄鬼头刀,挥刀大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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