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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第1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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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出众的子弟,也不甚被人注意。几年前种杼离开延州后,便不知道他去了哪只部队,算算年龄,今年应当正好是虚岁二十。
    “是种兄弟。”张约似乎松了口气,停了一会,又听他问道:“这位是……”
    “来,我来介绍一下。”种杼的话中,似乎带着点做作的热情,“这一位,是职方司的姚凤姚子鸣大人。”
    不止是折可适,连张约,顿时也明白了种杼那种热情的做作。姚家与种家,都是山西巨室,又是为大宋将门,便以这一代当家人而论,种家有“三种”,姚家有“二姚”,都是名满西州的名将。因此两家子弟,素来彼此看不起,暗地里咬着牙要争个上下的。
    “原来是姚大人。”张约客气地打着招呼,但是他是个严谨的军人,目光中始终带着怀疑,还一份对职方司这种“神秘”机构的不信任。
    姚凤仿佛看出了张约的心思,掏出腰牌递给张约,一面淡淡地说道:“兄弟也是延州军中出身,收复绥德之役,兄弟便在种太尉帐下,只不过与张大人各属一营,兄弟职卑位低,因此张大人不认识罢了。”
    张约验过腰牌,笑道:“实是失礼了。”一面又狐疑地问道:“种兄弟与姚大人来此,不知有何公干?”
    “奉命来拜会里间的那位。”折可适从姚凤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不屑。
    “奉命?”张约歉然一笑,用不容商议的语气说道:“兄弟奉有严令,除非是任大人、许大人亲自来此,否则,无帅府手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张哥,我二人来时,许大人并未说要手令。”种杼解释道。
    “种兄弟,我军令在身。”张约也只能表示爱莫能助。
    “这……”种杼为难地望了望姚凤,又望了望张约,最后向姚凤说道:“要不我回去讨一个手令?”
    姚凤苦笑道:“马上便要宵禁了。待讨了手令再回来,早误了事。说不得,还要请张大人通融一二。”姚家的人,难得向人低声下气,姚凤话中竟带了几分恳求的语气,连张约都感觉得有点意外。
    折可适全神贯注地偷听着张约等人的谈话,一时间竟忽略了宋贵的人正在巡查,待到他藏身的巷子两侧都传来脚步声时,已是为时已晚。折可适此时便顾不上再偷听,连忙观察周边的环境,却发现竟然没有他的藏身之处。好在折可适颇有急智,不待被人发现,自己主动走了出来,大摇大摆地朝着长安西驿走去。
    “站住!”“站住!”此起彼伏的声音在街道中响起,提着灯笼的卫卒飞快的跑了过来,用怀疑的目光盯着折可适。
    折可适停住脚步,无辜地望着被引到自己身边的卫卒,但神态间隐隐又有几分高高在上的傲然。
    “你是什么人?”
    折可适傲然掏出一块腰牌,向凑上来的宋贵晃了晃。宋贵一脸狐疑地举着灯笼,仔细看了一眼,大吃一惊,连忙欠身说道:“下官失礼了。不知致果深夜到此……”官制改革后,宋朝极重名爵,致果校尉,在武官之中,毕竟也是中级军官——卫尉寺在陕西的最高长官任广,以阶级而论,亦不过是个致果校尉。
    “我看完戏想回驿馆,不料走错了路。眼见着宵禁将至,打听到这边也有驿馆,便想来借宿一晚。”折可适随口编了个借口。
    宋贵一听折可适开口,便知道这不是个本地人。又谨慎地问道:“不敢请问致果大人官讳?”
    “某是府州折可适。你们是长安府的兵?现在到子时了么?”折可适明知故问。
    宋贵笑了笑,但凡在陕西当兵的人,谁不知道府州折家?忙道:“原来是折大人。此间乃是长安西驿,向来只接待西夏、吐蕃使者,只怕还要请折大人打转,或将近寻个客栈,找间民居,先过了今晚……”
    “某住不惯那些所在。纵不能借宿,便是借匹马也行,总之明日便还,该付的缗钱亦不少他便是。”折可适拿腔说道。
    “这,石帅钧令……”宋贵正在委婉拒绝,那边张约与种杼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二人眼尖,早已远远看见折可适,种杼远远便叫了起来:“是折大哥么?”
    张约却向姚凤说了声“恕罪”,大步走了过来,见着折可适,一把拜倒,说道:“折大哥,想煞兄弟了。”
    折可适连忙扶起张约,看一眼他的装束,此时更看得分明,是长脚幞头、紫绣抹额——折可适心中更无疑问,这紫绣抹额,在熙宁十一年已明颁诏旨,武人非诸班直、卫尉寺不能系戴。再看张约的背子,胸前绣着实心双戟相交图——根据熙宁十一年枢密院颁布的武官标志图案,这是正九品上仁勇校尉的标志。
    “恭喜兄弟又高升了。”折可适与张约一见面便开起玩笑来。当年他们一起在延州之时,张约还只是个陪戎校尉。两个人不仅一起打过仗,还曾经一道在无事的时候偷偷跑到横山蕃落的地盘去打猎,称得上是交情深厚。当时种杼还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也经常跟在二人屁股后面,帮他们拖猎物。
    “大哥取笑了。”张约笑道,以一个普通人而言,在三十岁之时能够成为正九品上的武官,还是蛮可骄傲的。毕竟象他这样出身于平民的人,是无法与折可适这样的世代将门之后相比的。他与折可适的友谊是一段奇特而珍贵的友谊,对于做事一丝不苟,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张约而言,折可适的胆大妄为,是他心里格外欣赏的。人与人之间的缘份有时候是无法解释的,如若是换成别人,张约亦不会冒着违背军纪的危险,与他一道深入横山数百里,只为享受那种冒险的乐趣。虽然张约承认在卫尉寺的生涯,更合乎他的性格,但是他心中最宝贵的回忆,还是在延州当兵与折可适的种种冒险。
    此时种杼与姚凤也走了过来。
    “折大哥。”种杼有着种家人少有的热情,不待折可适回答,他便已迫不及待地问道:“大哥怎么到这里来了?”
    折可适并不回答,只是望着姚凤,明知故问道:“这位是……”
    “在下姚凤姚子鸣。久闻折致果大名,不料今日竟得亲见。”姚凤客气地说道。虽然四个人都曾经在延州军中效力,但是姚凤既便是在姚家内部,也是个不引人注目的子弟,折可适对他几乎是一无所知。但是之前已偷听到姚凤是职方司的人,折可适猛地想起一事,不由移目望了种杼一眼——难道种杼也加入了职方司?
    种杼仿佛猜到折可适在想什么,在旁边笑道:“姚兄与兄弟我都在职方司陕西房听差。”
    “久仰,久仰。”折可适敷衍地向姚凤抱了抱拳。没有人愿意招惹职方司的人,但也没有人愿意亲近职方司的人,哪怕他是身份公开的官员。姚凤似乎对此早已习惯,只是不置可否地一笑,也并不介意。
    张约在一旁已听宋贵说起折可适的事情,心中顿时大感为难。长安西驿住的究竟是什么人,张约的部下没有人知道,但他心里却十分清楚——任广对他很信任。显然,从种杼与姚凤说话的语气来看,他们也知道。如果说张约对种杼与姚凤还有一点怀疑的话,对于折可适,他是没有任何怀疑的。但是任广的军令没有给他留半点余地——除非是任广与许应龙亲自来此,否则,没有帅府的手令,长安西驿之内,便是只蚊子,也不许出入。长安西驿不是没马,但是的确不能借。
    但是对于折可适,张约却真不知道要如何回复。
    他无法解释,亦不能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向折可适说话。而且张约也深知京兆府的宵禁令不是闹着玩的——犯宵禁令敢拒捕或逃逸者,一律格杀;老老实实被抓进京兆府大牢的,不论士民,一律扔进牢中饿上一天一夜,再由家里人出钱赎回。如果果真听任折可适犯禁令,便是不饿上一天一夜,单是关上一个晚上,折可适也是颜面尽失,他更是没脸再见这个兄弟。
    眼见着折可适将目光缓缓移到自己脸上,张约的脸慢慢变成赭红色,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张约的表情,足以让折可适明白,住在长安西驿里面的人的份量。
    “能让陕西路派董乐娘这样的歌妓深夜前去献技,能调动卫尉寺的人严密守护,还引起职方司的兴趣……”折可适心里转珠似的快速掠过种种想法,一个惊人的念头猛地跳了出来,“难道是仁多澣来了?”想到此处,折可适更加兴奋起来。“想个什么办法才能赚得进去呢?”
    正在暗暗算计之时,忽然,西边的夜空中映得通红,折可适一怔之间,便听到喧哗之声大起,“着火啦!”“着火啦!”呼声喊声从西边传来。张约与宋贵也听到声音,连忙回头望去,二人脸色立时便变了。
    “那里挨着驿馆!”宋贵惊叫道。
    “慌什么?!”张约厉声喝道,只略一沉吟,他便立即吩咐道:“宋贵,你带一拨人去领着百姓救火!京兆府马上便有人来支援你。”
    “是。”宋贵答应着,领了一拔人急匆匆地去了。
    张约又向折可适与种、姚二人抱拳说道:“折大哥,种兄弟,姚兄,请恕兄弟我失礼了。”说完向手下的卫士挥了挥手,厉声喝道:“其余的人,都随我来!”领着身边的人,向长安西驿跑去。折可适只见张约一路跑去,驿馆周围不断有全副武装的士兵冒出来,随着他向驿馆跑去,最后竟几乎有一百余人,不由得竟呆住了。心里也越发证实了自己的判断——长安西驿里面,毕竟是有大人物在。
    姚凤与种杼望着张约的背影,二人迅速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种杼突然向折可适笑道:“折大哥,想不想去看看热闹?”
    折可适一怔,问道:“什么热闹?”
    “随我们来便知。”种杼笑了笑,向姚凤使了个眼色,二人也径直向长安西驿走去。折可适愣了一下,随即也立刻大步跟了上去。
    种杼与姚凤对长安西驿显然十分熟悉,他们并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绕到南面的一扇小门旁边。此时众守卫似乎大都被调走,门边便只有两个守卫,二人大摇大摆走上前去,休说那个两个守卫,便连折可适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见二人默契的使了个眼色,猛地挥掌,掌锋准确地砍在两个守卫的脖子上,守卫当即被打晕了。种杼完事之后,将食指竖在唇边,笑吟吟地向折可适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折可适心中颇有疑窦,只觉今晚的事情难以索解。但是越到这种时候,他反而越是冷静。当下只不动声色地跟着种杼与姚凤在长安西驿中穿行。只见种、姚二人一路不发一言,在驿馆之内行走,竟不要丝毫停留与迟疑,仿佛对此地竟是极为熟悉的。折可适又细细观察,见这长安西驿规模颇大,此时火势已越过西墙,驿馆的人众与卫卒,拎着水桶前后相继地向西边跑去,显得一片混乱。折可适深知城市之内失火,向来是了不起的大事。长安因为是离西夏最近的大城,担心奸细纵火作乱,所以才会严厉推行宵禁。此时他脑海中不断想起种杼与姚凤那有点诡异的笑容,心中隐隐伏着一个想法,却又不由自主地极力回避着。
    如此在驿馆内走了一阵,种杼与姚凤忽然在一排大树后面停了下来。折可适从树干间抬眼望去,只见离他们三人所在约有一箭地的地方,有座小楼。小楼上约有十余人在凭栏观火,折可适清晰地看见三个年轻的西夏武官正在低声说着什么,而在他们身边,赫然便站着董乐娘与几个帅府亲兵。折可适也不知道这三个西夏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但他见楼前楼后,张约正指挥着人手巡逻——只是他们藏身之处,前面正当大道,救火的人从这里跑来跑去,却没被注意;而这些西夏人身边又有石越的亲兵保护,显然来头不小。他正待询问种杼,转过头去,几乎惊得叫得声来。
    种杼与姚凤两人正在摆弄着一驾小弩机——折可适不知道这二人是从哪里变出的戏法,拼拼凑凑之间,便组装得差不多了——这是折可适从未见过的武器,比普通的军用弩机要小得许多。种杼见折可适看他,却并不介意,只是一面调弄着弩机,一面低声笑道:“这物什是兵研院专门为职方司设计的,虽然看起来小,但是射程与杀伤力都没差太多,几乎比得上常见的弩机了。”
    “你们想干什么?”到这个时候,折可适已经没有心思欣赏新式武器了。
    种杼呶呶嘴,笑着不说话。姚凤却是一脸肃然,看他表情,竟仿佛是个从容赴死的壮士。
    “是职方司的命令?”折可适追问道。
    “折大哥向来是义薄云天的人,今日机缘凑巧,正好请大哥来作个见证。”种杼说话间,已开始校对准星,“大哥知道那楼上是谁么?”
    “楼上?”
    种杼轻蔑地撇撇嘴,冷笑道:“折大哥再也想不到,那上面竟然是文焕那个逆贼!三个西夏人中正中间那个便是!”
    “文焕?!”折可适大吃一惊,立时什么都明白了过来,道:“你们想刺杀他?”
    其实这话已经不必问。
    “在下亦素抑折致果之名,若有折致果为证,让世人知道我等并非不忠之臣,只是为国除逆,死亦无憾。”姚凤淡淡地说道,目光中尽是愤怒与决然。
    “你们疯了?!”折可适这时才真是急了,但他亦不能高声大叫——文焕的命运他并不在乎,他在意的是种杼的命运。“为了这种人赔上自己的前途?!”
    “我们姚家世代忠义,与西贼作战战死者不知凡几,未有一人降敌者。文焕这种逆贼若得善终,天理公道何在?!”姚凤的声音十分平静,是那种决然赴死的平静,一面低声说着,姚凤一面已将弩机瞄准了文焕。
    “军法无情,我们做了这件事,亦不敢活着玷污家门。”种杼依然是笑嘻嘻地,一面小心地摇着棘轮,给弩机上弦。
    折可适望了望西边的火云,又望了望文焕,忽然沉着脸问道:“我只问你一件事,外面的火是不是你们放的?”
    种杼与姚凤都没有说话,树后面只听见棘轮转动的咔咔声。外面,张约似乎注意到这边,开始派人向这边来巡查。
    “外面的火是不是你们放的?!”折可适又问了一句,虽然是极力压着声音,但是任何人都听得出他声音中的冷酷。
    种杼转完了最后一转,将头转向折可适。
    姚凤的手指扣向扳机。
    “那是不得已而为之。”种杼没有了笑容。“我们约好时间赚门,张大哥那关通不过,只好出此下策……”
    “你们混账!”折可适大声吼道,一拳挥向种杼。
    种杼未及反应过来,便被折可适一拳击落了两颗门牙,满嘴是血,跌倒地。姚凤却似乎什么都没有看见,冷静地扣动了弩机。
    “嗖”地一声,一枝短小锐利的弩箭高速平直地直冲向文焕……
    喧哗之声猛然增大,折可适的吼声,从树林中射出的弩箭,卫尉寺的士兵一窝蜂地向三人的藏身之处冲来,小楼之上也乱成一团……姚凤显然对自己的箭术十分自信,并没有多看楼上一眼,他走到种杼身边,扶起种杼,淡淡地说道:“我们是替天行道。”
    “你们是替天行道,别人便活该被你们烧死?!”折可适厉声骂道,“你们的道义,便要无辜的人替你们殉道?!你们的确是玷辱家门!”
    “种致果出身将门,不知仁者将之贼么?”姚凤反唇相讥,卫卒们早已冲到四周,将三人围住,他却毫不在意,“一将功成万古枯!为将者即是国家之屠夫,朝廷之鹰犬,何必假仁假义?!一向听闻折致果是英雄,不料竟这般迂腐。”
    “拿下!”看见折可适三人的张约,脸色如同黑炭一样。
    卫卒冲了上来,不由分说,便将三人绑了。此时三人谁也没有反抗之意,折可适被姚凤的话说呆了,以他所受的教育,的确也无法反驳姚凤的话。而姚凤与种杼也并无反抗之意,二人自决意“替天行道”之时起,便已不惜一死。二人如英雄一般昂首挺胸,听任卫卒捉拿。
    张约寒着脸,走到二人跟前,盯着二人看了半晌,忽然冷冷说道:“教官说得半点没错,唐代武人祸国,正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目无法纪之徒!武人不守纪律,便是国之大贼!”说罢,张约“刷”地一声拔出佩刀,割下一块衣袍,对种杼道:“从此我没有你这个兄弟!”
    无论是折可适,还是种杼、姚凤,都没有想到张约能说出这般有见识的话来。种杼侧过头去,不敢看张约;姚凤却是失魂落魄一般,喃喃道:“武人不守纪律,便是国之大贼!武人不守纪律,便是国之大贼……”
    消息传进帅府的时候,石越刚刚写完奏章的最后一笔,他的毛笔字令人绝望的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长进,但好在皇帝与尚书省都已经接受这个现实了。书案旁边的五味粥已经热了三回,但是依然一口都没被碰过。虽然石越也知道“食少事烦”并非长寿之道,但是果真想要有所作为的话,在什么样的位置,就有什么样的责任。总有意想不到的事情让你没有时间吃饭,没有时间睡个好觉。
    “河套为我必争之地。自夏贼据套为穴,形势逆转,彼遂得出没自由,东西侵掠。我守御烦劳,三秦坐困。故河套之患不除,中国之祸未可量也……”一面细心地重新检查自己的奏章,一面听丰稷愤怒的汇报着长安西驿发生的案件,石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波澜。直到听到折可适居然也涉及其中之时,才微微扬了一下眉毛。
    “……种杼与姚凤供认不讳,……”
    奏章检查完毕,石越打断了丰稷的汇报,“文焕伤势如何?”
    “弩箭未中要害,射中左胸上方靠肩处……”石越暗暗松了口气,但是丰稷的表情却并不乐观,“然弩箭上淬有剧毒……”
    石越的脸沉了下来。
    “本帅只想知道他是生是死?!”
    “生死未卜。”丰稷平静的说道,从他的语气中,听不出对于文焕的遭遇是高兴还是不安,但肯定不会有同情,“万幸的是,长安西驿距何莲清府只有一条街,现在何大夫正在医治……”
    “究竟是什么毒?”石越再次放心了一点。何莲清是长安有数的名医,虽然对于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准石越一向不抱太大的希望,但此时也只能依赖专业人士。而且既然是生死未卜,至少可以证明那种毒药并非传说中的“见血封喉”的毒药。
    丰稷一时无辞,显然对此他也不知道详细。
    石越斜睨了他一眼,“本帅要去看看文焕,顺便给仁多保忠与慕泽压压惊。”
    “石帅,许应龙与任广在外面候见……”
    “他们还有脸来见我么?”石越的语气象刀子一样尖锐,“你让他们两个上表自劾吧,任广最多是降职,至于许应龙,你替本帅问问他,是想去凌牙门,还是想回家种地?”
    “石帅。”许应龙的命运,自然不必多说,但身为帅司参议,丰稷亦有自己的责任,“种杼是种家的人,姚凤是姚家的……”
    “什么种家姚家?!”听到这话,石越的脸上如同挂上了一层寒霜。
    “现在是用人之际,且其情可原……”丰稷自有他的顾虑,种姚两家在军中的影响实在太大,如果追究这件事,种杼与姚凤必然是死罪无疑,但是……
    “种家与姚家敢造反不成?!”石越厉声道,目光发出慑人的光芒,“朝廷重视人材,但是,相之,你要记住一件事,天下从来不缺人材!”
    “是。”丰稷读懂了这句平淡的话背后的杀气。
    “武人是国家之鹰犬爪牙。不服从命令的鹰犬爪牙,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朝廷对武官不为不厚,但是他们亦必须恪守自己的本份。”石越冷冷的说道,“小节有亏,或可优容。身为职方司官员,却凭一己之好恶之杀人纵火,目无国法,此风若长,国家终有一日,必陷入万丈深渊不可自拔。”
    “下官……”
    石越摆了摆手,道:“相之放心,大宋之体制,种姚二家若有不臣之心,是自蹈死路。莫看三种手绾兵权,姚家世代从军,朝廷若要诛杀之,只须遣一介之使,便可持其首级而归。”
    “是。”石越说得如此笃定,丰稷倒并不怀疑。“只是种杼、姚凤,是否移交卫尉寺,押解至京审问?”丰稷如此处分,全是替石越着想。
    “居上位者,贵在能持天下以公,赏罚严明。一昧以私情讨好下属,适为下属所轻,乃自取败亡之道。种杼、姚凤之事,你可修书分送三种二姚,不必多说他语,七日之内,朝廷自会收到他们自劾之表章。”石越淡淡说道,但神色却甚是坚决,“种杼、姚凤若至汴京,谁能担保无人从中求情,败坏制度?本帅连这点担当都没有么?非止种杼、姚凤,其事必有同谋,须一体查出来,按军法处置。文焕来长安是极机密之事,种、姚如何得知?有无人泄密?职方司内有无知情不报者?有无纵容者?一个也不能放过!”
    丰稷倒吸了一口凉气。石越这样说,不仅是不想大事小化,而分明是要办成大案。
    “石帅……”别的什么倒也罢了,丰稷却是担心时机不对。但是石越却不容他多说,毫无回旋的说道:“此是不赦之罪。本帅不但要在长安给职方馆、职方司立个榜样,还要上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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