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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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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们应当如何处置此事?难道说就这样放过石越?”吕升卿有几分不甘心。
    吕惠卿思忖一会,突然笑道:“你说这种揭贴遍布汴京?”
    “是啊?”吕升卿不假思索的答道。
    吕惠卿不禁哈哈大笑,说道:“那就不用担心了。事情闹得这么大,怎么可能不传到皇上耳中?这件事情,你切不可以出面。只托人去找邓绾或者唐坰,把这些材料交给他便是。这两个人自然会找自己相熟的御史去对付石越。”
    吕升卿听吕惠卿如此安排,笑道:“果然妙策!”
    吕惠卿收起笑容,回到坐位上,轻轻啜了一口茶,闭着眼睛,悠悠说道:“我这次不仅不出面攻击石越,而且还会不痛不痒的保石越一本。”
    ※※※
    果然不出吕惠卿所料。石越是石敬塘后人,密谋兴复大汉的谣言,随着揭贴的出现,传遍了整个汴京城。
    前几天刚刚取代陈绎,再次权知开封府的韩维立即下令追缴揭贴,捉拿贴揭贴之人,但是却无法阻止谣言的流传,而贴揭贴的人,也似乎人间蒸发一般,一无所获。
    如此重大的事件,不仅仅惊动了九重之内,导致皇帝勃然大怒,下旨严查张贴揭贴之人;也让不少人惶惑不安。
    ※※※
    唐康与秦观走进桑充国在白水潭学院的住宅之时,桑充国的客厅里,正好围坐着五个人。唐康定睛打量,坐在主位的,是一袭青袍,脸上已颇见成熟的桑充国;客位的首席,是明理院的院长,《汴京新闻》高层,著名的学者程颢,程颢比起以前,似乎越发显得清瘦了;其次是刚刚结束丁忧,回到《汴京新闻》与白水潭学院任职的欧阳发;坐在二人对面的,是格物院的正副院长,沈括、蒋周。五个人脸上都有笑容,似乎在讨论什么喜事。
    唐康与秦观给五人见礼完毕,也不入座,立即抬起头来,望着桑充国,说道:“表哥,揭贴你可曾见到?”
    五人都不禁一怔,桑充国愕然道:“什么揭贴?”
    唐康与秦观对视一眼,知道桑充国等人还没有去报社,所以不知此事。秦观便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来,递给桑充国。桑充国连忙接过,略略看完,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又递给在座众人,看了一圈,众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沈括第一个打破沉默,“这是陷害!”
    唐康点点头,他年纪虽小,但行事已是非常果决,此时只是目不转睛的望着桑充国,等桑充国说话。
    桑充国知道唐康是石越义弟,对石越非常敬服,如此看着自己,是对自己有见疑之意。他心里也不禁苦笑,自己的妹妹嫁给石越了,如果石越要谋反,族诛之罪,自己岂能逃脱?不料便是这等事情,唐康这个十几岁的小孩,也不肯信任自己。
    但是他哪里知道,唐康却另有想法:谁知道你会不会抛弃义兄来换得自己的平安?这又不是没有先例的事情!
    这对表兄弟相视无言,连沈括与秦观都觉察出不对,也不由紧紧盯着桑充国,他们二人,已经不可改变的是石越系的人,这时节说得严重一点,是牵涉到身家性命的事情,如何能不关心?似程颢、欧阳发、蒋周,都是聪明剔透之人,见这种气氛,立时便明白了依然是此前的心病所致。
    欧阳发轻咳一声,笑道:“这定是奸人陷害子明,我们《汴京新闻》明日一定要为子明辩污,长卿,你明天去金陵迎接王小姐,报社的事情,程先生与我主持便可。”
    桑充国摇摇头,苦笑一声,说道:“不要紧,王旁会护送妹妹来京,我让家里再派个人去就是了,这次我一定留在汴京,为子明辩污——只可惜,我没有个好弟弟,否则倒可替我跑这一趟。”
    唐康见桑充国答应,不由松了一口气,笑道:“自古以来,礼法上没有弟弟替哥哥迎亲的道理。小弟还要去给义兄报个信,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就此告辞了。”
    说罢团团一礼,扬起衣袂,与秦观转身离去。
    桑充国送到门口,望着二人离去的身影,长长叹了口气。欧阳发知道他的心事,走到他身后,轻轻说道:“但凡坚持理想的人,总会被人误会的。”
    “我明白。”桑充国无限感慨的叹道,“待会就回报社,研究一下揭贴,这明明就是有人想陷害子明呀!”
    “但愿他能挺过这一关。”
    “一定能的!”桑充国对石越的信心,可能比石越自己还大。
    ※※※
    陈留附近的汴河之上,几艘官船逆水而行。岸边行人远远望去,官船的仪仗上,隐隐约约写着“龙图阁直学士石……”、“高丽使节金……”这样的字迹。
    再有一天,便可以到汴京了。石越陪着金德寿,站在船头,无限感慨:“我又回来了,汴京!”
    金德寿是高丽国中受汉化较深之人,高丽国使者来往宋朝,自建隆二年起便开始了,而大宋皇帝也不断赐高丽国王国书、文物,当石越此时,高丽国王名为王徽,赵顼在给王徽的诏书之中,便直称其为“权知高丽国王事王徽”,视同藩属,而王徽也居之不疑,可以说四夷之中,宋朝对高丽格外的另眼相看;而高丽也是最心慕中华的。但饶是如此,高丽使者在宋朝境内逗留之久,也要以金德寿为最。他在杭州与官员唱和,在西湖学院与学生一起听课,穿汉服,讲汉话,俨然便是一个汉族士大夫。而对于石越这个二十余岁的龙图阁直学士、杭州郡守的名望,金德寿更是非常的钦服。
    能够与中原王朝声名鼎盛的人物同船,对于区区一高丽使者来说,本身就是一种荣幸了。而大宋皇帝特意让石越来陪他入京,不知内情的金德寿,更是受宠受惊。
    “大宋山河的壮丽,真是让人赞叹!真不愧是中土上国。”金德寿站在石越身旁,指着两岸风光,感叹道。
    石越微微颔首,突然想起千年以后韩国与中国,再对比此时,不由平兴感慨,问道:“久闻贵国号‘君子国’,风物类中华,不知历史如何?还请贵使赐教。在下读《唐书》,当时或称新罗……”唐代初期,唐朝曾在平壤置安东都护府,后因疲于西事,无暇东顾,于耶元六七六年迁府辽东,新罗才得以统一朝鲜半岛。这些史事,石越自然非常熟悉。但是新罗何时变成高丽,他却并不清楚。
    金德寿见石越下问,连忙答道:“约一百四十年前,新罗便已灭国,我高丽国就是那时候建立的。”停了一会,又说道:“实不相瞒,敝人原是新罗王族之后。”
    石越不由一怔,新罗王族姓金,他是知道的,不料金德寿原是王族之后,不由抱拳笑道:“失敬,失敬。”
    “见笑了。”金德寿连忙答礼谦谢。
    二人于是一面谈古,说些高丽国的风俗历史政事,石越或有所问,金德寿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交谈正欢之时,忽听到岸边有人呼喊道:“那是龙图……学……石……送高……者……船……吗?”声音略显稚嫩,随江风传来,隐约听不太真切,但又似乎颇为熟悉。石越连忙走到舷边,循声望去,却见岸边有二三骑随着船前进,一面有人便在呼喊。
    石越叫过船长,指着岸边,问道:“你听得清他们在喊什么吗?”
    船长连忙倾耳静听,半晌,方说道:“似乎在问是不是大人的船。”
    石越说道:“问问他们是谁。”
    船长连忙叫过几个士兵,一齐喊道:“这是石学士的官船,你们是谁?”一连喊了几声,才停下来,听岸上的人喊道:“我……康……”
    石越吃一惊,“唐康,是唐康!快,把船停下来,划个小舟过去,把他们接过来。”
    船长答应一声,连忙派人去办。石越却在心中暗暗疑惑,不知道唐康来此做什么。
    过一会儿,小舟才把唐康等人接上船来,石越定晴一看,是唐康、秦观,还有几个仆人,唐康一见到他,揖了一礼,就说道:“大哥,出事了。”
    石越心中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的等秦观等人参见完毕,这才向金德寿告了罪,将唐康与秦观叫进船舱,问道:“康儿,出什么事了?”
    秦观从袖中取出揭贴,递给石越,说道:“石大人,此事非同小可。”
    石越见秦观都说得慎重,心中更是惊疑,接过揭贴,细细读了,背上竟有丝丝凉意:“这是要置我于死地!”一面问道:“这是从何处得来?”
    唐康苦笑道:“昨晚一夜之间,这种东西遍布汴京城。现在开封府已在收缴了。大哥,这件事当如何是好?皇上若有疑心,今日不死,迟早也是灭族的大罪。”
    对于后果,石越知道得比唐康更清楚。自古以来,皇帝最忌讳的,就是曹操、王莽,虽然赵顼断不会为了这无凭无据的揭贴而杀自己,但是想想自己在朝中,其实政敌不少,若有人再构陷其中,危险也不能不说没有。
    石越背着手,走了几步,一个念头浮上脑海:如果此时折转船头,或投高丽,或者干脆夺薛奕之印,挟蔡京等人,或往冲绳,或往台湾,击破土人,自立为王,毫不困难……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竟是把石越自己给吓了一跳。“我两世为人,有什么可怕的?金德寿不就是新罗王族,如今照样受重用,何况我明明是被陷害……何况我若这样一走,谋反之名坐实,一切心血,立时就要全毁了,还不如一死,成全一个好名声……可是我死了不要紧,梓儿呢,她岂不也要……未必会有那么严重吧,宋朝有不杀士大夫的祖训……”一时之间,各种念头纷至沓来,让人不知道如何是好。
    但石越毕竟是深明事理之人,他知道在此时刻,是一点也犹豫不得的,最后又总算记得宋朝有不杀士大夫的祖训,而赵顼也不是昏君可比,想来最多也就是罢官流放的罪过,这才立下决心,说道:“皇上自会给我一个清白。如今之计,是以不变应万变——康儿,你怕不怕死?”
    唐康与秦观哪里知道石越一瞬间转过如此多的念头,见石越顷刻之间便从容做下如此决定,心中更是佩服。唐康见石越相问,不由握了握腰间剑柄,笑道:“兄长不怕,我也不怕!”
    “少游,你呢?”石越把目光转向秦观。
    秦观笑道:“我也是读圣贤书长大的,成仁取义,当能从容应之。”
    石越走到二人跟前,笑道:“你们都是好男儿,日后必是我大宋的栋梁。放心,绝不会有事的,你们就随我一道回去,平日如何,日后依然如何,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
    石越并不知道自己低估了这件事情对自己产生的影响。
    ※※※
    第二日,石越抵达汴京之后,刚刚将金德寿送至驿馆,甚至没有来得及回府,就接到旨意,宣他立即晋见。
    在东华门前下马,便碰上不少官员,若是往常,这些官员必然亲切的招呼,但碰上这等时候,人人对他避之唯恐不及,官员中间较好的,也只是淡淡的打个招呼,便勿勿走开。
    石越虽然知道世态人情,本就如此,实不足深怪,但一直少年得意,几曾有过如此光景?心中亦不免有郁郁之意,只是强打精神,装出笑容,不肯让人小觑了自己。他刚刚要进东华门,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官员满脸笑容,朝他走了来。石越定晴一看,原来是吕惠卿。
    吕惠卿走到他跟前,拉着他的手对揖一礼,亲热的说道:“子明,你终于又回来了。”
    石越虽然知道此人虚伪,却也生不出半点排斥之意,连忙微笑道:“吉甫兄,久违了。”
    吕惠卿笑道:“奸人陷害,子明不必介意。今上是英明之主,断不会受人挑拨。愚兄已在皇上面前,力保你的忠心。”
    石越连忙道谢,又说道:“皇上召见,不便久留,请恕罪。”
    如此入了东华门,直趋崇政殿。“千条弱柳垂青琐,百啭流莺绕建章”,琼玉的台阶,镏金的檐壁,石越在内侍此起彼伏、尖声宣唱“宣石越入见——”的声音之中,万分感慨的拾阶而上,进了崇政殿。
    “罪臣石越,叩见吾皇万岁。”
    “爱卿免礼平身。”熟悉的声音中,似乎有一点情绪的波动。
    “谢陛下。”例行公事的参拜之后,石越终于站起身来,打量皇帝——赵顼今年已经二十有七,脸色依然苍白,毫无血色。赵顼也在打量着石越——石越的脸上,有三分憔悴,七分成熟……
    “子明,你在杭州做得不错,朕很欣慰!”赵顼突然叫着石越的表字,夸奖道。
    “臣不敢居功,若有一丝功绩,也全赖陛下的信任。”
    “外间有人陷害你,你不必放在心上,朕已着韩维缉拿歹人。”
    石越连忙拜倒,“陛下如此信任,臣粉身碎骨,亦不能报此知遇之恩。”
    “你起来吧。谁是忠臣,谁是奸臣,朕心中清楚,别人想离间,也离间不了。”赵顼微微抬手,说道。
    “卿在杭州,朕听说市舶司官船通商高丽、日本国,获利倍于盐茶之税,高丽使者前来,除入贡之外,卿可知他还有何事?”
    石越站起身来,朗声答道:“国朝与高丽交通,海道已经熟悉,据海商所说,从四明或杭州,若得顺风,二三日入洋,五日抵达墨山入高丽境,自墨山过岛屿,七日至礼成江,又三日抵岸,再四十余里,便至其国都。往返一次,约四五十余日,这条海道从来没有发生过风险。而日本国,向来倭人至我大宋者有之,而大宋至其国者少,海道风险略高。但高丽国所产,是人参、水银、石决明、茯苓、鼠毛笔等物,获利远不及倭国。倭国有丁八十八万三千余众,产金、铜等物,生丝、糖贩至彼国,获利近十倍。故杭州市舶司官船,往往分走高丽、倭国两处,往返一次,获利超过杭州府一年茶盐之税。杭州市舶司行此事之后,臣想渐渐减少百姓的科赋,使两税制名副其实。至于高丽使者来华,除了朝贡之外,主要是求皇上赐书。”
    “赐书?”
    “高丽国一向心慕汉化,臣以为不妨许其国使者买《九经》、子、史类书,而陛下可以要求高丽国贡马,并且许可大宋官民从高丽买马。”石越答道。
    “高丽也有马?”赵顼奇道,他顿时对高丽产生了兴趣。
    “高丽国产马,倭国产水牛,都可以买进,至少可以让农夫省力。”
    赵顼笑道:“这倒是好主意。这件事,还是由石卿你去办。”
    ……
    ※※※
    石越回到府邸之时,天色已经全黑。
    君臣二人相谈如此之久,在外人来看,那也许是证明着石越恩宠未衰,但石越自己却非常的明白,赵顼已经有猜忌自己之意。几个时辰的交谈,全是说石越在杭州的政绩,与外国交通的利弊,没有一个字涉及到与辽国的边境纠纷,更没有对石越的任何任命!皇帝召他回来,难道是谈他在杭州的政绩的吗?
    下了马车,管家石安早已率领家人,在门口恭候:“公子,一路辛苦。”
    侍剑笑道:“安叔,房间收拾好了吗?”
    “已经收拾好了。”石安笑着回道。
    石越勉强笑笑,说道:“辛苦你了。”一面往府里走,两旁的家人,纷纷请安。丫环婆子们等女眷,则在中门以内给他请安。
    石越心里不甚喜欢这些排扬,进了中门,也没有注意看,就随口说道:“不用多礼,都散去吧,夫人没有回来。”
    不料回答他的,竟是一阵莺声燕语:“谢学士大人。”
    石越愕然抬头,这才发现,跪在他面前的,除了几个熟悉的丫环婆子外,更多了一群红绫绿衣的歌姬,一个个都长得美艳动人。当时官宦之家,便是个县官,蓄养歌姬,也不过平常之事,但是石越家里却从来没有养过这些人。石越心情本就不太高兴,此时脸更是一下子沉了下来,他指着那些歌姬,冷冷的对石安的老婆问道:“安大娘,这是怎么回事?”
    石安家的见到石越动气,连忙说道:“公子,这些人老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石安只说,先养在内院,等公子回来,再请公子处置。老奴便拨给她们一座院子,平时并不许她们随便走动的。”
    石越见她说得不明不白,便又问道:“这事李先生可知道?”
    “老奴也不知道,不过这是李先生出门之后的事情。”
    “二公子呢?”石越说的二公子,是府内对唐康的称呼。
    “二公子一向不进内院的。”石安家的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石越冷笑道:“好本事,李先生不在,倒也算了,二公子就在汴京,为什么不问过他?你去叫石安来见我。”说罢也不理会,便往厅中走去。石安家的从来没有见过石越发这么大的脾气,连忙跑出去叫石安。
    不多时,石安便急匆匆走了进来,侍剑知道石越动气,便抢先说道:“安叔,那些歌姬是怎么回事?内院怎么可以养来历不明的人?是不是有什么内情?”
    石安听说石越生气叫他,没明白是什么事,就急忙跑了过来,不料竟是这件事,便笑道:“公子莫气,非是小的敢乱招人进来。公子的家规,小人是明白的,平时便有人送礼,也是一概拒绝的。便有人丢下礼品,小人也一定会找到府上,给他送回去,绝不敢乱收人家东西。”
    侍剑见他说得明白,不由笑道:“既然如此,那些歌姬又是怎么一回事?瞅着这些歌姬,至少也要几千贯钱,难道是自己跑进咱家的?”
第五章
    石安笑道:“倒也不是自己跑进咱家的。她们也是一位大人送的,送来还没有几天,那位大人留下名帖,还有一封信。只是小人坚拒不受,送的人却不闻不问,丢下便走;小人按名帖上留的姓名打听,却说不是京官,只好养在府内,等公子回来定夺。”一面说一面递上一份名帖与信函。
    侍剑接了过来,递给石越。石越对此本也不以为意,当时官员之间,互相赠予歌姬,是十分平常之事,甚至不被人当成贿赂,他自己也是经常要给一些重臣们送礼,只是一向以来,却并不怎么收礼。当下随手打开名帖,看见上面的名字,却不由一皱,“彭简?!”——石越万万料不到,这批歌姬竟然是彭简送来的!
    他也不知道彭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连忙把信拆开,细细读去。侍剑在一边瞅见他的神色,却是一边看一边不住的冷笑,待看完之后,石越随手把信揉成一团,往地下一丢,低声咒骂道:“狗拿耗子!”
    “公子,我在杭州时,和彭家的书僮说过话,知道彭简有个表亲在京师,开了一间大酒楼……”侍剑随石越多年,主仆之间早有默契,早知石越心意,便轻轻笑道。
    石越不待他说完,便举起手,略带嘲讽的说道:“明天你们寻着那家酒楼,把这些歌姬给我送回去。告诉彭简那个什么表亲,让他转告彭简,这等粗陋的女孩,还入不得我的眼!以后别往我府里乱塞。”
    侍剑和石安都不由一怔,不料石越居然说出这种不给人台阶下的话来——须知石越平日对人,都是非常懂得给人留几分情面的,彭简与他在杭州同僚这么久,表面上并无矛盾,不过送几个歌姬给他,也是一番好意,如何便说出这种重话来?
    侍剑迟疑道:“公子,这……这话似乎不宜说得太过……”
    石越瞪了他一眼,沉了脸,喝道:“照我的话去办便是,有什么过不过的?”
    侍剑与石安见他发作,也不敢再说,连忙应道:“是。明日就去办。”
    石越这才不再说什么,吩咐道:“等一会让人把最近的报纸送到我卧室,侍剑,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说完,转身便往卧室走去,他也自知心绪太乱,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才能好好地迎接这次的挑战。
    石安连忙答应,出去吩咐人进去服侍石越睡觉。待人手安排妥当,这才又回到厅中,却见侍剑站在那里,拿着石越揉烂的信在看。他便凑了过去,问道:“侍剑,你说姓彭究竟怎么惹我们家公子了?生这么大脾气,以前也不是没有收过歌姬的,都是客客气气的送回去……”
    “安叔,有些事你不知道,也别问。咱家公子最近心情不好……”侍剑也不由皱了皱眉。
    石安又问道:“是不是外面传的那码事?”
    侍剑眉毛一挑,问道:“外面传的什么事?”
    “说咱家公子是石敬塘之后……”
    “安叔,你乱说什么?!”侍剑不由厉声喝斥道,石安虽然是管家,但是在仆人之间,到底只有侍剑是石越最亲信的人。
    石安满不在乎的笑道:“侍剑,这不是我乱说,是外面满大街的在传,有些人更是说得天花乱坠。信的人也有,不信的人也有……”
    “这种谣言,也有人相信?真是无知!长了眼的人,也知道有人在陷害我家公子!成百上千的揭贴,攻讦朝廷大臣,他们以为皇上会相信吗?!”侍剑愤愤说道。
    “皇上信不信,倒也难说。”一个声音从厅外传来,侍剑与石安转身一看,原来是唐康与秦观,二人连忙行礼:“二公子、秦公子。”
    “我大哥呢?”
    “公子已经休息了。”
    唐康与秦观对望一眼,笑道:“大哥倒真有几分谢安的风度。”他却是没有看到石越方才恼怒的样子,倒以为石越根本没有把这么大事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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