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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南录-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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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里海牙回过头来,继续观战。鼓声一波波犹如潮涌,元军踩着每一步鼓点,向前缓慢挪动。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经被压缩到不足四百步,双方之间的空气,也压抑得几乎要炸开。与以往的战场不同,这个距离上,居然没看见一些承受不住压力的宋军,射出的零散而无力的羽箭。
    破虏军没发一弩一炮,一声呼喊。散发在整个车阵中的,只有一股气,一股凌厉无匹的杀气。压迫着元军将士的精神,让他们每前进一步,都感动万分艰难。
    三百步,担任先锋的元将史都终于承受不住这种压力,从马颈上解下牛角号,放在了嘴边。
    “呜―――噜噜噜”凄厉的牛角号从蒙古军中响起,刺破了震天的金鼓。史都旁边,每个亲兵都拿起一支同样的牛角,同时吹了起来。
    鼓声嘎然而止。
    两万蒙古将士一声呐喊,快步向前奔去。松散的阵型慢慢聚拢,在一个个百夫长的身边,聚拢成一把把尖刀型。
    阿里海牙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是他麾下的精锐。急若惊马,徐若野狐。一瞬间由徐至急的切换,再加上队形变化,毫无停滞。若非百战之兵,断做不出这种流畅的动作来。
    剩下的事,就等看破虏军到底有多大战斗力了。凭以往的作战经验,阿里海牙敢保证,一柱香时间内,他的前锋可以突入破虏军第一垒,将对面看似坚固的防线捅成筛子。
    蒙古人是野战之王,没有人敢在野战中与蒙古人争雄。以前的战斗中,破虏军虽然曾经歼灭页特密实部,歼灭索都部,那都凭借的是埋伏和围困,而不是正面接战。阿里海牙心里不认为那是真正的野战。而眼前这一次,才是真正的,双方都没有准备,计谋和策略都无法施展的硬碰。
    两百步,手持良弓的北元弓箭手,已经开始了第一轮对空漫射。长箭呼啸着,发出狼嚎一样的破空声,在蓝天下划了一个整齐的弧面,斜斩入破虏军的马车后。
    几面标志着番号的角旗被射烂,旗杆登时变得光突突的,破碎的布条随羽箭带出的狂风飞舞。
    “崩,崩,崩”单调的弓弦声缓缓地响起。破虏军开始有组织地用床弩反击,威力强大的弩箭逆风飞来,不时将一个前冲的北元将领推出队列。
    但床弩的数量毕竟太少,无法给数万人的冲击,造成任何障碍。
    一百七十步,破虏军中也升起了战旗,高耸入云。伴随着火红的战旗,还有一串淡黄色的灯笼,五颗,每一颗灯笼中,都有微弱的火光在闪动。
    “他在干什么,大白天点灯笼?”阿里海牙惊讶地想。
    仿佛在回答他的疑问,半空中突然滚过一阵闷雷,几百个黑点,带着烟尾,从破虏军战阵后不远方升空,快速飞过战阵,砸在车阵前三百步到六百步之间。
    前冲的元军瞬间被黑烟隔成了两段。黑烟中,红色的火点一个个陆续闪亮,每闪起一个,就伴着一声震耳的爆炸。
    爆炸声一个挨着一个,已经分不清中间的差别。热浪夹着硫磺的味道涌来,刺得阿里海牙睁不开眼睛。
    “对面的破虏军有炮!”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对面的破虏军有几百门火炮,长生天啊,难道你真的抛弃了蒙古人么?”阿里海牙的第二反应是心头传来的一阵刺痛。眼一黑,这位身经百战的将军,几乎从马背上掉下来。
    在进攻崖山时,守军的火炮攒射已经给他留下了难忘的印象。所以,两军交战前,他根本没有抱对面破虏军无火炮助战的侥幸。
    但是,突如其来的打击,依旧让他头脑发蒙。
    崖山上守军也曾用火炮轰击蒙古人,但他们发出的炮弹稀落而零散,从一千五百步到五百步,几乎每个距离上都有。元军只要不处在炮弹的落点附近,就可以保证自己安然无恙。所以无论守军的火炮如何猛烈,总有人能冲到宋军近前。只要与宋军展开混战,火炮的优势就荡然无存,除非疯子,没有人会把炮弹打在自己的阵地里。
    而今天不同。
    今天阿里海牙遭遇到了一个疯子。
    这个疯子在远距离,根本没有利用火炮优势,而是把北元兵马尽数放到了跟在。放任分散成组的元军,再次汇集成阵列。
    然后,乱炮突发,同时打在五百步附近这个区域内。
    这个疯子,居然不怕炮弹落偏,砸入他自己的本阵。
    阿里海牙数不清落下来多少炮弹,但他知道,在被黑烟所笼罩的那个区域内,是七千余即将发起冲击的探马赤军,和三千多手持长矛的蒙古重甲。
    双方之间的视线完全被隔断,几匹受惊了的战马嘶鸣着,从浓烟中逃出。空荡荡的马鞍上再没有骑手,拖在一侧的马蹬边,挂着几点黑中透红的黑影,远远地,无法分辨是人体的哪一部分。
    第二波雷声接着响起,浓烟将逃脱的战马遮盖在内,爆炸、烟柱、尘沙成了浓烟中偶而能见的全部景色。火光闪起的刹那,未曾出击的士兵们,能看见浓烟里被掀翻在地,绝望而痛苦的同伴。火光消散,一切又被掩盖在浓烟当中。
    正为下一波出击做准备的蒙古武士们惊呆了,战马的脚步不知不觉地向后挪动。仿佛一千五百步外爆炸的炮弹,随时会飞过来,落到他们头上。一些弓箭手和长枪手的队形开始发散,有人焦急地看向自己的上司,希望能听到那个久违的“撤退”二字。
    撤退,是蒙古人的耻辱。但在不可预知的力量面前,这样的撤退并不十分让人感觉难堪。
    阿里海牙的手按在刀柄上,一根根血管从手背冒了出来。这是他的祖辈,追随着成吉思汗战马时被赐的金刀,还从来没向后指过。阿里海牙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停地发抖,他想稳住心神,却无论如何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脏。
    第三波雷声响过,然后是死一般的沉寂。喊杀声从浓烟后透了出来,听上去,居然像隔了几十里般,是那样的渺茫。
    阿里海牙知道,那是被炮击隔断在阵前的士兵,正在和车阵后的破虏军激战。他却无法看清战局,只能看见浓烟在眼前慢慢迫近,慢慢扩散。
    血和硫磺的味道越来越重,终于有幸存者从浓烟后跑了出来,跌跌撞撞地向元军的本阵跑。一个,两个,三个,更多,浑身上下全是血污,丢了兵器和战马,亡命地跑。
    “弓箭手准备!”阿里海牙终于抽出了金刀,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宛若鬼哭,“拦住后退者,让他们分散到侧翼待命。如有不从,杀无赦!”
    “杀!”亲兵们习惯性地跟着喊了一声,喊过后,才蓦然发现,大帅这次杀得是自己人,惊讶地彼此护望,把同情的目光看向本军阵前。
    几个分不清面孔的士兵互相搀扶着跑了过来,带领弓箭手的千夫长纵马上前拦截,却被溃兵们绕了开去,他再挡,溃兵再绕,再挡,溃兵再绕,根本不能听其阻拦。
    “弟兄们,不能冲击本阵,大帅恩准你们去侧面休息。大帅恩准你们,侧面候命!”千夫长带着哭腔喊道。
    没有人理睬他,在炮火中逃得生天的士兵们蜂拥从他身边跑过,黑色的面孔上,瞪着茫然的双眼。
    千夫长拔刀,砍翻两个,第三个溃兵从天身边绕走,看也不看。终于,他不再砍,不在拦,哽咽着举起了手,挥落。
    一排羽箭平射过来,从溃兵中间穿过。然后,又是一排。
    跑在最前面的溃兵仿佛被人当头打了一棍,楞了楞,不甘心地跌倒。手捂住胸口,血从箭杆处泉水一样喷了出来。
    “冲击本阵者,杀无赦!”阿里海牙的亲兵,声嘶力竭地喊道。后续的两千多溃卒听到熟悉的军法,脚步缓了缓,终于有人在鲜血面前醒悟,趔趄着向侧翼跑去。
    “来人,给本帅擂鼓!”阿里海牙大喊。
    低沉的鼓声在战场上再度响起,带着疯狂,带着一点点绝望。四下寻找退路的士兵们,仿佛突然被人棒喝,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挺起腰,站到了队伍中。
    接连后退,几乎冲动本阵的战马也竖起了耳朵,四蹄在地面上来回击打。马背上的蒙古武士手擎弯刀,满脸绝然。
    “大汗座下,只有战死的武士!”阿里海牙疯狂地喊道。
    “大汗座下,只有战死的武士!”五万多元军,齐声呐喊,喊声穿破硝烟,直送到破虏军阵前。
    一个汉军百夫长翻越马车,跳进了破虏军士卒中。他的武技相当出色,几个退避闪躲,逃过了接踵刺来的刀枪。然后反手,将一名破虏军士兵砍翻在地。
    刀尖处传来股异样的感觉,百夫长提刀,却发觉无法带动战刀分毫,低头,看见被他砍伤的破虏军小卒,双手死死握着砍破了锁甲的刀刃,对着他,嘿嘿冷笑。
    脑后袭来一股凉风,接着,百夫长便什么都看不见了。失去头颅的身体扑到在地,扑倒在其他士兵的尸体上。
    “弟兄们,冲啊,向前冲。冲到他们当中才不会被炸!”万夫长史都大声喊道,督促着麾下的残兵跳入车阵。他在军中的位置靠前,没有被炮弹炸到。身后的惨烈景象,让他对生还倍感绝望。这种绝望的心情,反而成了带领部下血战到底的精神支柱。在他的组织下,万余名没有被炮火波及的元军士卒,拼命靠近破虏军本阵,发动了一波波亡命攻击。
    没有队形,不讲章法,却不顾生死。他们在福建杀了太多人,造了太多的孽,没人相信自己落入破虏军手中,还能活着回去。而向后撤,能不能逃过火炮轰击还不一定,即使有幸不被火炮炸死,阿里海牙的军规也不会放过他们。
    张唐用辎重车布置起来的车阵并非毫无破绽,卸去战马后的车辕间位置最矮,是车阵的最薄弱环节。十几个探马赤军中幸存下来的骑兵顶着弩箭攒射,纵马跃过了车辕。攻击者中发出一声喝彩,几十个汉军步卒,追随着探马赤军的脚步杀来。依照他们的作战经验,骑兵踏破障碍的地方,绝对是一个缺口,扩大这个缺口,或许能挽救自己的性命。
    令他们吃惊的是,几匹战马没有加上速度,而是被人逼着,慢慢地退后,退向了死角和绝地。
    一队浑身上下都被铁甲包裹着的重甲步兵,手持长柄大斧,平推了过来。斧斧夺命。骑兵弯刀砍去,在铁甲上溅起数点火星。就在他一愣神的功夫,两把战斧交叉而来,一斧砍人,一斧剁马。
    战马长嘶一声,栽倒。马背上的党项骑兵半空中断为两截。
    “步人甲?”跟过来的汉军士卒惊诧地叫道。在当年围攻临安时,他们曾在大宋御林军中见过这种几乎刀枪不入的装备。但在谢太后投降后,没有一个蒙古将军把这些步人甲据为己有。这种重达四十斤的铁棺材根本不适合做战,带着他,以元军的行军速度,没战死,也会被累死。(酒徒注:步人甲,南宋重装步兵的铠甲。史料记载重二十余公斤,浑身上下密不透风。因为过于贵,并且过于重,所以装备军中很少。宋亡后,在库房中被缴获数千副。)
    谁料到,张唐攻破临安后,在库房中将这种落伍的铠甲搬了回来。用重甲步兵躲在战车后敌挡轻骑,和火炮集群区域密射一样,是他在两浙新附军身上演练过多次的战法。练熟了后用来对付阿里海牙,立刻收到了成效。
    重甲步兵步步进逼,十几名投机的探马赤军被困在车辕旁边狭小的空间内,无法前进,也无法退出。附近的破虏军弩手从容地装弩上弦,把战马上的活靶子射了下来。
    “冲啊,大汗在天上看着你们呢!”史都呐喊,奔走,绝望地发起一次次强攻。每一次攻击,都被挡在战车外。
    张唐用旗语指挥着军队,从容不迫地将冲上来的元军,一波波打下去,一波波杀死在战车前。
    “只有野战中将元军击溃,才能让他们心服口服,从此望你的战旗而走!”百丈岭上,文天祥在给大伙讲解游击战、阵地战和遭遇战要领时,展望将来的战争,曾经这么说过。张唐从那天起,盼望着这一日很久很久。
    对面的呐喊声让他很兴奋,无论是史都的呐喊,还是远方传来的高呼,听在张唐耳朵里,都透着同样的绝望。
    在野战中,将兵力占据优势的蒙古人打得失去必胜信心的,他可能是行朝入海以来的第一个。
    轻轻地拍了拍卫队长的肩膀,张唐向车阵外奔走呼号的史都指了指。卫队长会意,从亲兵中招呼上三个弩手,悄悄地掩了过去。
    阳光下,几个亮点闪了闪。
    万夫长史都晃了晃,栽下了马背。就在此时,车阵忽然一分,数百个手持钢刀的破虏军士卒冲了出来,在阵前来回几次,将剩下的元军冲了个七零八落。
    张唐的目光透过硝烟,锁定在阿里海牙的羊毛大纛上。
    大纛下,阿里海牙的已经恨得咬破了嘴角。但是,他知道自己还没有完全输掉,阿剌罕已经出发了近半个时辰,阿剌罕不会辜负他的期望。
    “呜―――呜呜!”突然,几声低沉号角隐隐地从破虏军侧面响了起来。那是蒙古草原上特有的蛮牛才长得出的号角,这韵律,阿里海牙听了一辈子,绝不会错。
    “塔里布,金刚奴,你带骑兵做第二队,松散队形,距敌一千步时开始冲击!迟射往来”阿里海当机立断,大声喊道。
    “火里胡,扎合尔,你们带所有步卒和弓箭手,在骑兵发动冲击后,快步接近,冲到敌阵百步之内,用弓箭压制对方弩兵,朴刀手上前掀翻战车!”
    “博罗罕,跟着我,带领其余所有汉、探马赤军,还有刚才退下来的伤兵,寻机杀上。后退者,死!”
    “后退者死!”阿里海牙的亲兵跟着主帅呐喊道,他们不知道是什么促使阿里海牙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但是,他们习惯于对主帅寄于无限的信任与服从。
    三万多元军开始了新一轮攻击,明知道有可能一去不回,还是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看着属下舍生忘死的勇敢,阿里海牙骄傲地抬起头,目光看向了被血雾与硝烟染黄了的天空。
    他看见西溪城头上光突突的旗杆。不知道什么时候,雕斗上空飘舞着的青绿色角旗,已经被射落!
    秋日的残阳将最后一抹光照在永安城头,照亮半墙碧血。烟熏火燎过后的城墙已经残破,堞楼上的战旗却依然倔强地随风招摇。
    “破虏”两个字,针一样刺痛入侵者的眼睛。
    张弘范、达春、咬柱、乃尔哈等北元宿将站在永安城西侧的土丘上,轮番用一只崖山之战缴获来的千里眼,观察着永安城的情况。虽然此刻参与攻城的大部分都换成了新附军,短时间内根本没有拿下永安的希望。但诸将还是被守军身上表现出来的勇悍所震动。
    纵使号称对南人禀性最熟悉的张弘范,也无法把守城的破虏军将士和攻城的新附军将士联系在一起。同是四等南人,守城的破虏军就像一群受了伤的豹子,虽然伤口处不停有血滴落,但一举一动,都透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而攻城的新附军,则像一群丧家的恶狗,吼叫得很疯狂,伸出的爪牙却没有任何底气。
    “行了,鸣金收兵,今天就攻到这!”达春看了一会,自觉沮丧,自作主张地下达了收兵命令。
    张弘范看了看达春,没有说话。借着望远镜的镜桶,遮住了眼中的不满。
    清脆的锣声从元军本阵响起,攻城的队伍陆续撤回,留下了满地的尸体。
    达春猛然意识到了自己是在越权指挥,不好意思地赔了个笑脸,贴近张弘范的耳边低语道:“反正都元帅也只打算佯攻,今天到此为止吧。再下去,我怕吴有用那家伙,只会给大帅丢人!”
    “他本来就是出来丢人现眼的,吴有,右丞大人,难道不知道吴有,在南人的话里就是没有么。”张弘范笑了笑,顺着达春的口风损了担任攻城任务的新附军万户吴有用一句,仿佛根本没介意方才达春贸然所为。
    “啊,吴有就是没有啊!”几个蒙、汉将领一起笑了起来。刚才大伙都意识到了达春越权,唯恐两家大帅闹将起来令大伙跟着难堪。此刻见张弘范轻描淡写地将话题揭了过去,佩服之余,纷纷打趣起新附军将领的名字来。
    “照大帅这么说,吴有就是没,他们吴家三兄弟,有德、有才、有用,就是没品味,没学问、没用途的杂种废物了!”蒙古万夫长咬柱大笑着说道。
    人群中响起一阵狂笑,有人捂着肚子,伏在了马背上。
    吴氏三兄弟都是大宋地方名士,蒙古人刚一南下,就组织人马迎上去表示效忠。半辈子都在靠拍马屁过活,花了十几年,才拍到了新附军下万户的职位上。这种人,非但被大宋百姓唾骂,就连他的主子也瞧之不起。军中诸将一有时间,就拿着三兄弟当猴子耍。但吴氏三兄弟却不以此为耻,反而以被万夫所指,视为一种“千万人吾往矣”的勇气和荣耀。
    听着众人放肆的笑声,队伍外围的黎贵达脸色慢慢变得难看,侧转马头,慢慢向远方挪去。
    刚走出几步,就听见张弘范在背后叫道,“贵达,你过来,看看那是什么!”
    “是!”黎贵达殃殃地答了一声,拨回了战马。称人名而不称字,虽然听着亲密,却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张弘范这么叫他,让他心中愈发感到不舒服。
    张弘范看看黎贵达的神色,尴尬地拍了自己脑袋一下,笑着说道:“嗨,我是个粗人,一直忘了询问,黎将军表字为何?”
    如此一来,反而让黎贵达觉得自己过于小气,笑了笑,讪讪说道:“末将表字适之。大帅称末将之名,亦无不可!”
    “适之,你来看看,城头上那串旗子是什么意思!”张弘范拍了拍黎贵达的肩膀,把望远镜亲手递了过来。
    这一拍一递,立刻将黎贵达满腔怨气拍得烟消云散。诚惶诚恐地用双手将望远镜接过,举起来看向永安城头。
    刷地一下,一串青绿色的信号旗,被望远镜拉到了近前。三面角旗,一面方旗,显然是刚刚升起来的,伴着号角声还在继续向旗杆顶端行进。
    “东方来了援兵,约八千人,从太史溪而来,自东北方的水门入城!”黎贵达放下望远镜,低声回禀。
    “何以见得?”达春疑惑地问了一句。蒙古军也有一套类似的用旗鼓传递号令的方式。却不像对面破虏军那样,表达的意思那么清晰,连人数、方位都一清二楚。
    “东方属水,所以是青绿色。”黎贵达一身所学,终于又有了用武之地,对着两个主帅,滔滔不绝地卖弄道,“三角旗每只代表人数一千,方旗代表五千,所以加在一起就是八千人。旗子镶了一圈金边,意思是友军,如果没有金边镶嵌,则意味着来者是敌非友。先向上,再向下……。”
    片刻间,破虏军的整套旗语被黎贵达解释了个清清楚楚。他有心卖弄,将自己在军中使用旗语的心得一并讲了出来,“白天用旗帜,晚上用灯火。放在高处,辅之以望远镜,方圆数里,敌我两方动向可以一清二楚。如果放几个观察哨在附近山峰和城中雕斗之上,彼此以旗帜联络,几十里内外的军情,顷刻间可传送到主帅眼里!”
    “啊!”张弘范和达春同时发出一声惊呼,同时来抓黎贵达手中的望远镜。两手相遇,又各自缩了回去。
    “都元帅请!”达春客气地后退半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如此,末将心急,就先扫两眼,然后再与中丞大人商量!”张弘范客套了一句,从黎贵达手中接过望远镜,向四外山丘扫去。夕阳下,远山静悄悄的,方圆几十里,没有任何怪异建筑。
    张弘范一颗提在嗓子眼的心又落回肚内,笑了笑,将望远镜传给了达春。达春举起望远镜,重复了一遍张弘范的动作,笑着把望远镜向其他将领传去。
    “文贼做事,一直令人匪夷所思,所以张某不得不防啊!”张弘范摇摇头,一边策马向大营走,一边自我解嘲般说道。
    “是啊,文贼……”达春摇摇头,做出一幅痛苦不堪的表情,“天知道此贼怎么突然开了窍,掌握了这多古怪本领。”
    “岂止是文贼本人,就连他麾下的将领,也都像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般,转眼就长了见识,由纸上谈兵的废物变成了名将!”
    “是啊,想那李兴当年,不过是一个废物,到了文贼麾下,居然杀得范文虎十几万大军望风而逃。杨晓荣当年也与吴氏兄弟一般,被文天祥拾搡了一次,居然就会用起兵来,连老夫都差点招了他的道。那个萧鸣哲更是了得,老夫苦心孤诣设了个套给他,他前脚踏进来,发现事情不妙,当即壮士断腕,留下千余人与老夫周旋,带着大队人马逃了出去……”达春一边摇头,一边不甘心地总结道。
    两年来,蒙古军依旧像原来一样勇悍,新附军依旧像原来一样没用。但对面的破虏军,却越战越强,越战越强,非但普通士兵越来越难缠,领军的武将也快速成长起来。亲身体验到其中的变化,令达春对未来充满忧虑。
    “就连这个黎将军”张弘范回过头,眼睛向正在蒙古诸将中间继续卖弄旗语知识的黎贵达扫了扫,低声对达春说道,“也是个人才,加以时日,未必不能成为右丞麾下的一员虎将!”
    “他对战场机会把握得稳,出手迅捷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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