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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海腾澜-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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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迪南此时已是全身浴血,也数不清刺死了多少敌骑。可追击的腾赫烈骑兵还是不断地举着弯刀冲上来,一个个悍不畏死、死缠烂打地紧咬着不放,怎么杀也杀不完。
斐迪南从眼角余光望去,周围敌骑越杀越多,远处还有无数的腾赫烈骑兵正在策马加入战团。手下士兵拼死苦战却摆脱不掉敌军,战局已陷入胶着。
这可怎么办,再战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斐迪南无助地想着,一眼望到了己方的城墙。城墙上挤满了手持弩机准备发射的士兵,斡烈与阿瑟带着几个千夫长扒在跺口间焦急地望着下面,为无法支援城下的部属着急。
“师团长!放箭!师团长!下令放箭!”斐迪南脑中灵光一现,挥臂向城上大声喊道。冈瑟一把抓住斡烈的肩甲摇着道:“大人,斐迪南想和敌军同归于尽!您千万不能答应!我这就带人出去支援他。”
阿瑟转头沉着脸斥道:“放开师团长!成什么样子?还有没有尊卑之分了。”
冈瑟脸上一红,不甘心地松开斡烈。
斡烈叹了口气,温和地看着他道:“冈瑟,现在能出去的精锐都在城外了。不是我信不过你的能力,腾赫烈军全是骑兵,咱们这些长矛兵与弓弩兵出去也不过是送死而已。”
下面斐迪南纵马向城门冲近,还在一边跑一边喊道:“师团长,下令放箭!”
斡烈心里挣扎了良久,转头对阿瑟道:“既然斐迪南这么喊出来,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咱们不妨试试。”
阿瑟担忧地道:“射程之内敌我混杂,伤了自己人可怎么办?”
斡烈一咬牙道:“这样下去他们一个也回不来,咱们身为首领总要拿个主意。与其全军尽没不如壮士断腕,起码能保住一部分人,下令让箭楼吹哨吧!”
索普向两边箭楼上一招手,尖锐的哨声响起。
跺口间的弓弩兵纷纷端平了弩机,当值的千夫长韦伦喊道:“首列弩,射!”
空中立即传出“嗤嗤”破空声,天空突然变得灰濛濛的,漫天箭雨掠空而过。
混战的人群突遭乱箭,一时间人仰马嘶,箭镞射入肉体发出“扑扑”的闷响,仿佛急雨打过草丛,箭雨过后,能坐在马上的人数一下子少了许多,满地都是躺倒的战马与敌兵。而大部分汉拓威重甲骑兵则安然无恙,有的士兵身上箭镞插得如刺猬一般,但由于头面没有中箭,依然坐在马上挥矛奋战不已。
城墙爆发出一阵欢呼,所有官兵都看到了希望,斗志空前高涨,不待催促,一轮轮弩箭泼水般倾泄而下。射程之内,腾赫烈骑兵割稻一般成片地倒下,满地都是中箭躺倒的战马,后面的敌骑急急催马退出圈子,再不敢冒然追击。
城门大开,斐迪南把铁矛横担在马鞍前,战马昂首踏步进入了城门。在他身后,重骑兵千人队的战士们一个个傲然挺胸,从容地策马入城。在他们的身上战马上嵌满了箭镞,矛尖甲叶上染着点点片片暗红色的血迹。两边先前回城的步兵们挥动着头盔与武器,用大声欢呼来迎接着这支骁勇的铁军。
斡烈在城门一把拉下斐迪南,一手揽住他,一手抓着他的手摇动,口中忘情地道:“斐迪南,好样的!重骑兵千人队个个都是好样的!”
旁边的勃雷撇着嘴小声嘟囔道:“师团长,别忘了那些抛石车可是我们步兵破坏的。”
※※※※
河滩上临时搭就的帐篷内,大首领乌烈尔睁着血红的眼睛一言不发地盯着属下几个万夫长。帐内仿佛刮过一场龙卷风,酒杯、水壶、刀架,全部砸得粉碎,唯一一张桌案被砍成几段散落在角落里。
洛斡是负责城前警卫的万夫长,守卫抛石车阵的两个千骑队都是他的麾下。此时这位身材高大、骨节粗壮的壮年汉子仿佛变成了小老头,高大的身躯佝偻成一团,才四十出头的脸上一下子生出许多皱纹。他瑟缩着偷眼瞅着乌烈尔,期待着这位大首领能饶恕他的过失。
帐内静得可怕,洛斡知道大家都在等他说话。他终于受不住威压,忐忑地小声道:“大首领,我已把负责警戒城门的两名千夫长全部斩首了,传首三军,以儆效尤。”
乌烈尔没有开口,只是唇角微撇,充满红丝的眼睛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帐内静悄悄的,可以清晰地听到此起彼伏的喘息声。
洛斡知道自己的处罚办法拿不上台面,狠狠心咬牙道:“大首领,我回去后即把二个千骑队剩下的所有罪兵连同其家人全部降为奴隶,被夺财产畜群,向大首领谢罪!”
乌烈尔冷哼一声,开口道:“哦?那些懦夫还活着吗?我还以为他们早已被处死了呢!二千骑兵被一群汉拓威人冲得溃不成军,羞愧呀!这样的懦夫也值得宽恕吗?怪不得你的部落战力如此稀松呢!”
洛斡额头上刷的冒出了冷汗,他躬着身子颤抖着道:“大首领,属下知道这些人罪不容赦,把他们降为奴藉,并不是想饶恕他们。属下打算攻城的时候让他们冲在前面,头一批登城,这样他们能活下来的机会也不大,也算能减轻些罪责。”
“哼!战争是英雄的伟业,容不得败坏军心的懦夫!”乌烈尔目光森然地道:“再说了,元首的抛石车群被毁去了大半,你以为二颗千夫长的首级就能抵得过去吗?别痴心妄想了!要不是你的头颅,要不就是那些临阵脱逃的罪兵,你选一样吧!”
洛翰听得失魂落魄,吃吃地道:“那大首领的意思是——”
乌烈尔把牙床一咬,两颊鼓出两道坚硬的肉棱,恶狠狠地吼道:“把所有罪兵通通斩首!把人头堆在攻城队列前,让所有人都看看临阵脱逃者的下场!你带着你的部属把罪兵处置完后,马上展开攻城战。不许停歇、不许后退,我会派莽古达扬的万骑队在后面督战的。如果再拿不下城池,你也不用再让我看到你了。”
第十集 第九章
被斐迪南他们冲散的两个腾赫烈千人队活下来了七百多人。
当城上汉拓威军正在额手称庆的时候,对面腾赫烈军吹响了号角声。号角声中,一队队骑兵陆续在城下集结,每个千骑队列成一个整齐的方阵,没被毁坏掉的十几台抛石车也开始装填石块。
进攻又要开始了!
城上的汉拓威战士手持着武器,警惕地注视着敌军的动静。接下来的场面让城上所有人都没料到,大批被捆绑的腾赫烈人被推到了阵前,那些人挣扎着、大声叫喊着,押送的官兵两三人按压一人都控制不了,经过好一阵骚乱,才把整整几百人推搡到了阵前。
接着一个腾赫烈军军官策马来到阵前,展开一张羊皮纸,开始大声诵读,大意是这些人临阵脱逃,罪不容赦,将全体斩首处死,警示全体士兵,这就是作战不力的下场。
“快一个千人队了,这么多人一齐杀掉?腾赫烈人出手好阔绰啊!”勃雷望着城下笑咪咪地道。
旁边的冈瑟也道:“全杀了才好呢,都不用咱们费事了。”说罢问张凤翼,“对不对?凤翼。”
张凤翼漠然地看着下边,嘴唇撇了撇,没有发表意见。
被绑着的士兵听到要把他们杀死,立刻大声鼓噪起来,一些人吵着要见大首领,一些人向周围的士兵述说自己过往的汗马功劳,正闹着的十几名被绑缚着胳膊的士兵突然冲过了外围看守的士兵,向河滩上跑去。
那名展读罪状的腾赫烈军官看局势就要控制不住,也顾不得往下念了,把羊皮纸一收,冲押送的千夫长做了挥刀的手势。负责看押的士兵纷纷拔出弯刀,开始了斩瓜切菜般的屠杀,一时间血光迸现、惨呼声连连,片刻功夫,满地伏尸枕藉,鲜血横流。那十几名逃跑的士兵,也在一轮羽箭齐射之下身上插满箭镞躺倒在不远处。
空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一滩滩新鲜未干的血迹。城上城下静悄悄的,连城上的汉拓威人也停止了嘲笑,几千双眼睛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仇恨被酝酿了起来,每个人都感到胸口被压上了一块巨石,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万夫长洛斡看着这七百多部属被全部杀死,感到胸腔里的血液都被抽空了,他用力地抚着额头压抑下悲痛的情绪。
片刻,他抬起头来,看了看周围注视着自己的部属,漠然道:“开始进攻吧!”
腾赫烈军的阵列中无数号角昂扬的响起,最先列的五个方阵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整齐的方阵一下子散开,变成了几千名士兵,举着弯刀、手持盾牌争先恐后地向城上冲来……
远处十多部抛石车发出轰然巨响,巨大的投柄像一只只手臂竖起,满天的飞石划着高高的弧线向城头砸落。
勃雷高喊一声,“躲避!”
抱头缩在跺口后面,左右的士兵不待咐吩即各自找地方躲避。
飞石落下,被砸中的城墙轰然作响,泥土夯成的城跺禁不住飞石撞击,被砸塌了好几处。躲在城跺后面的士兵一下子压死了十多个。远处抛石车阵地上,光着膀子的腾赫烈士兵流水般抱着石头往投勺中填放。这边城墙上,汉拓威士兵还没将死去的战友拖下去,第二轮飞石又来了。
张凤翼冒着飞石从城墙下跳下来,对抽调人手上城增援的斡烈道:“大人,抛石车太厉害了,再有十多次攻击城跺就要砸平了,敌军没冲上城头前,城上不能留太多人,否则伤亡太大!”
斡烈道:“可敌军冲上来时,城上人数不够也不行!”
急切间,张凤翼道:“叫墙下的所有弟兄,在墙下堆集辎重,垒出几道斜坡,飞石来了咱们下城,敌军来了咱们再上城。”
斡烈道:“好吧,这事我来组织,城墙上一定不能有失!”
“放心吧!”张凤翼转头向城梯跑去。
※※※※
抛石车三轮齐射过后,冲锋的腾赫烈军接近了城墙,一架架灌木枝编成的梯子搭上了墙头,城墙下密密麻麻的腾赫烈士兵蚁群般拥挤地争抢着往上爬。
汉拓威军这边警哨声四起,所有的弓弩兵都把守在跺口边向外发射弩箭,羽箭像泼水般向城下倾泄。勃雷率领的长枪兵严守每一处垛口,只要有敌军的梯子搭上,立刻就有十多杆长矛守着梯子向下攒刺。快爬到跺口的敌兵一人被刺落下,后面一溜人都被砸落。
敌军的冲击毫不停顿,有人落下,后面的士兵立即补上,前赴后继的向上爬,落下一批又上来一狼……
城下攻得顽强,城上守得也顽强。双方斗得昏天黑地,一直持续到太阳要落下的时候,腾赫烈军终于承受不住了。
几个观战的千夫长都向洛斡告求道:“头领,这样硬攻不是办法!伤亡太大了,照这样攻下去,五个千人队拼光也登不上城墙。”
洛斡拧着眉头叹道:“我何尝想这样!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吗?”
一个千夫长道:“不如咱们先把队伍退下来,用抛石车砸一通,把跺口都砸平了,这样再攻时汉拓威人也没了掩护,战起来我军也不至于太吃亏。”
几个千夫长都赞同这个意见,“头领,先用抛石车砸一通吧,让前面的弟兄回来喘口气也好啊!”
号角声响起,攻城军潮水般退却了,一直撤出弩箭射程之外才重新整队集结。城墙下留下了厚厚的一层尸体,走不动的伤兵大声哀嚎着。城墙上的汉拓威军士兵也没有心情炫耀胜利了,对城下哀鸣的伤兵不过木然地瞅一眼,就开始默默地搬抬战友的尸体。
这时箭楼上又响起凄厉的警哨,勃雷粗着嗓子喊道:“全体下城躲避!”
士兵们抛开手中一切活计,沿着城内几条搭好的斜坡蜂拥跑下城。城上士兵还未全部撤完,燃着火油的石块就落在了城墙上。被砸中的城跺轰然崩塌,巨石冒着浓烟深深嵌入城基,夯土的墙面裂开了一道道缝隙。
所幸抛石车的数量已大大减少,飞石对城内形不成覆盖,只零星地飞入,砸倒几架帐篷。
腾赫烈军的万夫长洛斡与几名千夫长远远地望着城上,一个千夫长失望道:“头领,汉拓威人真狡猾,竟然下城躲起来了。”
另一千夫长道:“头领,他们下城,咱们就冲锋登城,等咱们的人开始爬城的时候,再停止投石。他们登城,咱们就退一下,再用抛石车砸!”
几名千夫长立即异口同声地赞道:“妙!汉拓威人不待在城墙上,咱们就攻城;汉拓威待在城墙上,就得挨石头砸!”
※※※※
带火的飞石还在一批一批地砸向城头,张凤翼靠在一段未被砸坏的城墙后面,从跺口向外张望,城墙下腾赫烈军像潮水一样又涌了上来,多特与阿尔文急得猫抓鼠咬,他俩是作为庞克千人队的观察哨留在城上的。
可现在敌军冲上来了,张凤翼却不让他们吹警哨召人上城防御。
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敌军,阿尔文急得都要跳起来了,“凤翼,你这是要把我急死!你不是我老大,你是我祖宗!这么多敌军冲上来,光凭咱们三个干挺吗?想不开也别连累大伙啊!”
多特也急得五官挤作一团地催道:“老大,你就饶了我俩吧!我俩不是胆小,只是想死在自己人堆儿里,求求你就让我吹哨吧,人多些起码能壮壮胆儿啊!”
张凤翼转脸不耐烦地道:“现在把弟兄们叫上来挨石头吗?再呱噪把你俩从城墙上扔下去,让你们到腾赫烈人那里吹哨!”
两人立马被唬得不作声了。
张凤翼瞪眼瞅着两人,看到两人被自己震慑住了,重重地补充道:“石头不停不准吹哨,石头停了再吹哨。你们把心放回肚子里,腾赫烈人不会自己砸自己的。”
冲锋的人潮已来到了城墙下,一杆杆梯子开始搭向墙头,这时抛石车的飞石戛然而止。阿尔文与多特像两滩烂泥般软倒在跺口后边。早已不敢探头向外看了,只听墙外那如潮的呐喊声就足以让人心胆俱裂。
张凤翼用脚踢了多特一下,淡淡地道:“吹哨吧!”
多特一激灵坐起身,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与阿尔文两个慌不迭地吹响了警哨。
城内待命的庞克千人队、勃雷千人队、冈瑟千人队闻哨而动,官兵们蜂拥着顺着几道斜坡冲上墙头。这时已有少数腾赫烈士兵口衔弯刀从跺口间探出身子,长枪兵们挺着长矛嘶喊着冲上去,将登上跺口的敌兵刺落城下,接着弓弩手们也到位了,箭雨开始向城下的腾赫烈人倾泄,激烈的攻城战再一次开始了……
城墙拉锯战在日落前进行了五次,腾赫烈人用抛石车与登城军向汉拓威军靠河岸一面的城墙上发起交替攻势。汉拓威军的三个千人队在这面城墙作战,抛石车攻击时全体士兵撤下城躲避,只留少数人数观察敌军动静。登城军攻上来时再跑上城墙作战,有两次腾赫烈人几乎已占据了城墙。被勃雷与庞克聚起成排的长矛兵平刺,硬生生将登城的几十名敌军推下城去。
五次拉锯下来,城墙下腾赫烈军的尸骸已堆出一个缓缓的斜坡,原本三人高的城墙由于尸体堆积的关系看起来已矮了许多。城墙上的跺口几乎被抛石砸平了,现在所谓的城墙不过是座高高的土台而已。大大小小的飞石嵌入城头,夯土的城池被砸得千疮百孔,满布蛛网般的裂缝。
到了最后一次,腾赫烈军攻城的几个千人队算是真的能量耗尽了,撤退时的人数稀稀落落,从士兵们绝望的表情就能看出这批人已彻底成了疲惫之师。
张凤翼站在城头望着退却的敌军长松一口气道:“看来能消停一会儿了。”
“真他妈太煎熬人了,再打下去,我都不知道还撑不撑得住了。”勃雷说着问庞党道:“庞克老弟,你怎么样?”
庞克拄着两柄斧头般的厚背大刀,舌头舔着干裂的嘴唇道:“我已经麻木了,有时候我倒有点羡慕那些战死的人,起码他们解脱了。”
张凤翼背负两手转头笑道:“是呀,只要没死就没到解脱的时候,这就是咱们现在的处境。和咱们对攻的这几支腾赫烈千人队大概可以撤换下去休整了,咱们还得为晚上突围的恶战做准备呢!”
※※※※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城垒周围的腾赫烈营地上燃起了一堆堆篝火,四野望去,点点篝火一直延伸到视野极处。而汉拓威军的墙垒上一片漆黑,从城下看不到一丝光亮,城墙上除了隐约的几处警哨外,所有人都避入城内。
与外面死气沉沉的表象相反,城内所有人都在大忙特忙,为夜晚的突围做各种准备。每个士兵都挑选了两匹自己中意的战马,整理要携带的武器与三天的口粮,铠甲的外面再罩上腾赫烈皮袍,这样突围的时候腾赫烈人就彻底分不清敌我了。
所有多余出来的军资辎重都被用来在突围中使用,首先是将近四万匹挑剩下的战马被集中在一起。接下来是一千多只活羊被杀掉,除一部分羊肉变成了晚餐外,大部分肉类都炼成了油脂。再把宿营用的毡帐、睡觉的毡毯割成一块一块,浸入油脂,成叠地绑在空余的战马身上。几万匹的战马仿佛被包上了“毡甲”。
这还不够,所有能增加冲锋威力的手段都使上了。没用完的鹿角、多余的长矛,甚至支帐篷的木杆,都被绑在战马身上。
斡烈带人对马群检查了又检查,还是不放心地问张凤翼,“凤翼,马匹数量是够多了,就怕这些马跑出去后冲不远,要么自己被火烧死了,要么被腾赫烈人拢住了。没把腾赫烈军搞乱,反倒暴露了我军突围的意图,那就弄巧成拙了。”
“放心吧!大人,那种情况绝不会出现。”张凤翼胸有成竹地说:“咱们点燃马臀上的油毡,马身上燃起大火,没有鞍辔的惊马狂奔起来,除了一矛刺死,属下还想不出什么阻止疯马的好办法。可是咱们已在马的胸部、颈部、背部都包了厚厚的毡片,刀枪是不容易一下刺透的。属下敢担保,这几万匹马可以在敌营中冲出很远,直到它们支援不住背上的烧伤为止。”
斡烈检查着战马身上绑着的毛毡,问道:“会不会油毡燃着后的火太大让战马没跑太远就支援不住了。”
张凤翼摇头道:“绝不可能,浸过油的毡片只被绑在马的背部与臀部。当马跑起来的时候,火焰方向向后,是烧不到马身的。只有当战马停下时,才可能烧到自己。这样只要这些马还有力气,就一定会不停地奔跑的。”
听罢张凤翼的介绍,斡烈抚着一匹昂首嘶呜的战马惋惜地叹道:“可惜了这么多好马,它们都是上好的腾赫烈战马,足可组建两个骑兵师团了。”
张凤翼也有些黯然,最终只能劝慰道:“大人,现在我们身陷重围,要么是牺牲这些马,要么是我们全体葬身于此,取舍之间总不可能两全其美的。”
“凤翼,你说得对,总不可能两全其美的。”斡烈点点头轻叹一声,不再说什么了。用来冲锋敌营的马群由几个千人队押着被分配到了各个城门内侧。城中间堆积了一切带不走又能被焚烧的辎重:粮草、帐篷、被服,十多个士兵在杂物堆上一遍遍浇洒火油。
当这一切全部完成后,斡烈下令全体官兵原地休息,等待突围命令。
西侧城墙上,斡烈带着阿瑟、迪恩、张凤翼观察着对面的敌营,这里是预定的突围方向阿瑟望着敌营的篝火,突然问道:“今天风向一直不定,一会儿偏东,一会偏西。咱们点火后,烟雾要是不向这边吹怎么办?”
“烟雾偏向哪边,咱们就往那边突围!”张凤翼道:“只要冲出包围就行,哪个方向并不重要。”
斡烈道:“现在城内到处浇满了火油,敌军的抛石要是误中了马群,着起火来可就惨了。”
张凤翼道:“如果敌军开始攻城,咱们就马上发动突围,如果敌军夜间不攻城了,我们就拖后一些,后半夜再发动。”
迪恩嗤笑一声道:“不攻城的可能性极小,腾赫烈人已经杀红眼了。”
张凤翼没有说话,如果有选择,他还是希望部队能休整一下,待腾赫烈人疲惫不堪时,攻其不备发动突围的,这样毕竟能减少些损失。可如今敌强我弱,攻与不攻是腾赫烈人说了算,对此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斡烈笑了一下,“就这样吧,能做的我们都做了,剩下的就是祈求上苍保佑了。”
※※※※
事实证明,上苍并未保佑十一师团,晚饭没过多久,城周围就有大批的腾赫烈士兵搬来了大批灌木枝,在羽箭的射程外堆成一座座高大的柴堆。
一接到哨兵的报告,斡烈就带着几个首领登上临河一面的城墙,只见抛石车阵地已插满了火把,照得亮如白昼,蚁群般的士兵来往穿梭、搬运石块。城墙弩箭射程外,隔五十步就堆出一摞一人高的柴堆,有腾赫烈士兵正拿着火把点燃柴堆。
几位首领默默地看着对面已经开始冒烟的柴堆,一个个绷着脸默然不语。
良久,斡烈叹了一口气自失地笑道:“你们这是怎么了?该来的总要来的,心存侥幸只能骗到自己。凤翼你去传令,咱们也点火吧!”
“是,大人!”张凤翼答应一声,行了个军礼,消失在黑暗中。
※※※※
半天的攻城战,包括被汉拓威人偷袭和处决作战不力的部属,洛瀚的万人队一个下午就损失了近七千人。洛瀚能当上万夫长是由本部落能出兵多少决定的。身为部落头领,这些属下都是能为他出生入死的子民,他们是为了他洛斡而死的。一想到此,洛瀚就感到身体里的血液都被抽空了。到了这一步,什么处罚!什么罪责!都他妈见鬼去吧,大不了一死而已,再也唬不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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