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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灵犀-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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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属下请他过来。”潘武走向一个站得远远的中年男人。
  或许是听到瘟毒的消息,成天聚集看红毛人的老百姓早巳一哄而散,留在客栈附近的只有十来个人,还有两个板着死鱼脸孔执守勤务的衙役。
  “瘟毒!的确是瘟毒。”大夫走过来,一脸紧张,语气急躁不安。“你们是什么人?我看完病,也开药了,我要回家去。”
  “你怎能如此肯定?”穆匀珑问道。
  “病人上吐下泻,肚痛,发高烧,全身无力,这就是瘟毒啊。”
  “很多病症都有这些症状,不一定是瘟毒。”
  “一定是。”大夫十分肯定。“红毛人从海外来,身上必然带有中原所没有的瘟毒。傍晚先是红毛女发病,再来就是服侍红毛女的掌柜女儿,然后是掌柜夫妻。包老板的手下没人亲近红毛女,自然无人发病。”
  “那我怎么没发病?”郁相思问道。“今早伊莎贝拉亲了我的脸。”
  “吓吓!”大夫登时连退三步,一根指头抖呀抖地,指着郁相思,惊恐地道:“就是你跟她亲嘴啊?你你你……”
  “是亲脸。这是伊西邦人打招呼的方式。”郁相思轻抚脸颊,望向穆匀珑,神情变得忧虑。“若要得病,我现在也病了;也许我没病,可我怕爷你……”
  “不会有事的。”穆匀珑握住了她的手。
  “呜,我要回去了。”大夫又是倒退十步,回头道:“我再叫人送香茸过来,姑娘就煮了喝吧。”
  “是他。”随后赶来的元归见到逃走的大夫,不禁大摇其头。“陈大夫只会看小病,若镇上百姓有了大病,还得到巴州找高明的大夫。”
  “白芷镇只有这个大夫?”穆匀珑也看得出大夫诊治太过草率,更无尽力治病的医者之心;他转念之间,便唤来一名贴身侍卫。“颜陵,你拿腰牌前往巴州见知府唐瑞,告诉他说我在这里,要他找来巴州最好的大夫,越多越好,尽快!不得耽误。”
  “是。”颜陵得令,立即离去。
  “田大爷认识唐知府?”元归好惊讶,这香料商人竟请得动唐瑞。
  “这个时候,就得找地方大员。”穆匀珑依然神色凝重。
  “呜……呜呜啊……”客栈里头传来模糊不清的呜咽哭声。
  “有人在哭?”郁相思一颗心早就提了起来,快步走到绳索前,张望一下,问了两名看守的衙役。“请问一下,客栈里头有谁照顾病人?”
  “没有。”
  “不是说他们发烧无力,没人照顾怎成?”
  “那你去照顾啊!”衙役很不客气地回嘴。
  “是谁要你们封了客栈?”穆匀珑走了过来,质问道:“这里的衙门知县是谁?怎么封了客栈,人就跑掉了,也不想办法照顾病人?”
  “不都找大夫来了?”衙役接了苦差事,还是没好气。
  “有人帮他们煎药吗?”郁相思仍忧心地问道。
  “哼。”衙役懒得回答了。
  “去找你们大人过来!”穆匀珑动怒了。
  “爷,我要进去。”郁相思拉了他的袖子。
  “相思!”他定睛看她,所有的怒气顿时消失在那对澄澈的眸子里。
  “我从小出入满福哥他家的药铺,也会调香药,对于药理稍懂两三分……”她试图解释道。
  “这不一样,他们得的可能是瘴疠重病,万一过到你身上……”
  “里头的人是生病了,但大夫心存偏见,我不认为这是瘟毒。再说,不管是什么病,总得有人去照顾他们。”郁相思望向空荡荡的街道。“恐怕没人愿意进去,包山海那自私的个性,躲都来不及了,况且里头有四个女子,让我进去照顾她们最适合了。”
  “相思,我不许。”头一回,他严厉地拒绝她。
  “爷!”她定下心,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想要伸手安抚他,却还是收了回来,抵在裙边。“你才感谢我交了一个伊西邦国的朋友,既然朋友有难,怎能置之不理?”
  “你这是涉险!”他急切地道。
  “你已经请唐知府找大夫了,再怎么迟,明天早上就会有大夫过来,到时我再让大夫瞧瞧好了。”她低下头,绞了绞手指头,又抬头笑道:“更何况若我真的染病了,我还是得避开爷你身边……”
  “我不许你进去!我出重金另外找人,总有人愿意进去。”他不理会她的避开,用力按住她的肩膀。“我们在外面掌握情况就成。”
  “爷,我当伊莎贝拉是朋友。”她温言道:“她一个姑娘来到这里,生了病,没人理她,一定很难受的;他爹和狄雅哥两个大男人,怎么照顾得来她呢?而且,她爹一直害怕我们的疠病,恐怕这会儿也以为是我们过病给他们。包山海不敢理会,庸医没治好,衙门又挡着不让他们离开,怕是会造更深的误解了,那岂不坏了爷早先让他们知难而退、从此两国和好平等贸易的初哀吗?”
  “唉!”穆匀珑长叹一声。
  在这个当儿,她竞能鉅细靡遗地说出一套道理说服他,而且说的不仅仅是朋友之情,还能一跃而出,顺带展望到天下大局。
  他是娶了一个何等聪慧灵巧的女子啊。
  “我既是你身边的人,我进去也可以让费南多安心,他会明白,你不当他们是敌人,而是他们的朋友。”
  “唉!”仍又叹了一声。
  她见他老是叹气;心底感到些许不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是这么顾虑她,她却偏要惹恼他。
  她只是怀抱着一个心愿,希望他少些操烦,少些忧虑,少些皱纹。
  “如果爷你觉得我迕逆了你,等事情过了,我自己回去青檀镇……”
  “唉,相思,你想到哪里去了。”他又是摇头叹气,逸出疼宠的柔笑。“我大概能了解,阿甘兄不得不让你去云顶关的心情了。”
  “爷?”
  “拜托你了。”他郑重地道。
  “好!”她绽开微笑。“我一个人可能忙不过来,元老爷,你有办法找两个人进来帮我的忙吗?”
  “郁姑娘如此情义,老朽佩服。”元归抱拳道:“我这就回去找人过来帮忙。”
  “工钱就算我家爷的了。对了,那个大夫只开香茸是不够的,我想暂时用调和脾胃、安定症状的香药,要准备藿香、白芷、桔梗、紫苏、陈皮、甘草……哎,我记不得了,元老爷?”
  “我去翻医书。”元归点头道:“百草庄什么都没有,就香草、药草最多,我即刻送过来。”
  “麻烦元老爷先煎一帖药给我家爷喝,他是万金之躯,千万不能染病的,您一定要看他喝下去喔。”
  “相思!”穆匀珑忘情地呼唤她。
  “爷,你要喝药,别担心我。”郁相思绕过绳索,回眸一笑。
  两名衙役听他们说了老半天,也没阻止,毕竟他们挡的是里面出来的人,不是进去的人。
  “潘大哥,有件事麻烦你。”郁相思想到了事情,又回头道。
  “郁姑娘请说。”潘武恭谨道。
  “请你去我房里,取来床头的香匣,你认得那样子的。”
  她进门了,消失在客栈大堂的帘子后头,穆匀珑牢牢地盯住帘子,好似想一眼看穿她的动向。
  她要灵犀香做什么?他猛然顿悟,她是想他陪在她身边啊。
  原来,她早已是深深地依赖了他,有他的陪伴,她就有力量。
  他握紧了拳头,忍住冲进去客栈的冲动。她要他不能染病,他就绝对不能染病,他得保重自己的身体,为她,为天下万民。
  夜空浩瀚,苍茫无际,他抬头仰望,心底也在高声呐喊。
  愿天神祝福他的妻子!愿天神给予他和她更多、更强的力量~
  “伊莎贝拉,我帮你擦擦汗。”
  “香香?”伊莎贝拉微睁了眼,虚弱地道。
  “是我,相思。”郁相思拿巾子帮她擦了脖子、腋下和背部,再扶她躺下,柔声安慰道:“你很累喔,你再等等,快熬好药了,你待会儿喝了就舒服些。”
  房门打开,曾大娘拎来干净的马桶,后面跟着忧心忡仲的狄雅哥。
  “她还好吗?”他着急地问道。
  “刚才吐空胃里的食物,肚子没那么痛了。”郁相思掩起薄被,再将巾子浸了水,拧干放在伊莎贝拉的额头上。
  狄雅哥站在床边,凝视伊莎贝拉的病容,眉头锁上忧愁。
  怎地男人不管肤色长相,忧愁起来都是同一种神情呢?
  郁相思瞧着,蓦然明白了,原来,狄雅哥对伊莎贝拉……
  “费南多大爷还好吗?”她不动声色,问候道。
  “他没事。我请他先休息。”
  “你呢?”
  “我来照顾小姐。”他答非所问。
  “也好,让你看着她。”郁相思起身,好让他能尽他的心意。“我还得去看客栈大娘和她女儿。曾大娘?”
  “好了。”曾大娘收拾好房内的东西,随即跟郁相思走出门。
  迎面而来的正是曾大叔,他肩上背了一个大篮子,问道:“我家老爷送来香粉和香炉,我搁哪里?”
  “曾大叔,谢谢你,你帮我拿去最后一间房放着就好。”
  “这就去!”曾大叔立即转身,他还得赶回厨房熬药看火候。
  “曾大叔,还好有你们过来帮忙。”郁相思道谢。
  曾大叔和曾大娘雨夫妻是百草庄的仆役,听说老爷找人帮忙,便自告奋勇过来了。
  “没什么啦,谁也不想生病。”曾大娘直摇手。“要来之前,我家老爷还要我们嚼艾草和香芷叶避邪,姑娘你要不要?”
  曾大娘从怀里掏出一大把绿油油的叶子,郁相思笑着拿过一片香芷叶,含在嘴里。
  两人接着来到客栈掌柜一家的屋子。掌柜大娘和两个十几岁的女儿病撅佩地躺着,她们仍然帮忙处理了秽物,为病人抹身换衣,正好曾大叔熬好药汤送过来,便一个个仔细喂了药,再服侍病人上床睡觉,待一切料理妥当,这才放心离开。
  曾大娘过去瞧曾大叔照顾掌柜的情况,郁相思心想伊莎贝拉那儿有狄雅哥,便暂时放下心,回到曾大叔帮她放置香粉的房间去。
  直到目前为止,她并没有发病的症状,也不觉得疲累;她做粗活惯了,这么来来回回照顾病人,并不以为意。
  她只是觉得忧心,大家吃的是同样饭菜,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别人没事,就这五个人有事,难道真是伊莎贝拉将病带给掌柜的女儿?
  五个病人皆是病得全身虚脱;她不会诊断病情,也问不出病因,长夜漫漫,她除了忧心,也只能等待大夫的到来。
  坐到桌前,她忽然有些头晕,赶忙以手扶住桌沿。
  没事!她绝对不能有事!她这样子跑进来,已经让他很担心了,她不能再让他皱眉头,她说过,她要为他保重!
  她深深吸一口气,按了下肚子,肚子不痛,也不反胃,再摸摸额头,并无发烧,她稍微定下了心,猜想可能真是累了。
  但她现在不能睡觉,病人状况不明,她得随时关照。
  香匣就放在桌上,她眼眸逸出柔光,以手指轻轻划过匣盖上的龙纹,划了又划,直摸到金丝掐压的纹路都暖和了,她才打开匣盖。
  淡淡的清冷香味飘散出来,若稍微疏忽些,可能一下子闻不到这味道,这就是灵犀香的特色,奇貌不扬,却源源不绝散发出自体的奇香,久而久之,自然令人通体皆浸润在这清灵澄净的气味里。
  这是万年以来的天地精华,也是皇族穆氏的传世珍宝。他告诉她,五百年前打通山洞时,那柱灵犀香足足长到洞顶那么高,后来因为挖掘和风化,灵犀香渐渐变矮。一百年前,当时皇帝下诏喻令子孙,天首山神庙的灵犀香乃为天神所赐,不得再挖掘破坏,以期能长长久久传给子孙。
  好珍贵!那么,这颗灵犀香石至少也有一百岁的年纪了,她心怀敬畏,小心地捧起灵犀香,柔柔地抚摸着。
  她会好好珍藏这份他的心意,将来还要传给儿子,再由儿子送给他喜欢的姑娘……
  呵!儿子?媳妇?想得这么远啊!她笑靥娇羞,拿起灵犀香石,嗅了嗅,再以脸颊偎了偎,一感受那沁入脾髓的清香,登时觉得心清气朗。
  平时,她就以这清净欢喜的心情入睡,此刻,她以这心情振作起精神,继续做她该做的事。
  仔细收妥香匣后,她拿起地上竹篮子里的几袋香粉,准备调香;打开袋口,一闻到香味,便笑了。
  匀珑已经帮她将不同的香粉按成分比例调好了,想来她写出方子请元老爷找来香料,他倒能一眼看出她想做什么,也帮她做好了。
  她噙着笑意,弯身取出一个小香炉,看到上面系着一张字条,她解了下来,便见上头四个道劲有力的大字:
  心有灵犀
  心有灵犀,母需多言。他在外头,她在里头,仍能知晓彼此心思。
  她心头暖暖的,眼睛也笼上一层水雾,热热酸酸的,她看了又看,拿指腹抚了抚,这才折起纸片,宝贝也似地塞进怀里。
  接着她将五个小香炉摆放桌上,挑了香粉入炉,以火点燃。
  两炉送到掌柜屋子,两炉各摆在客栈东厢和西厢的主要通道入口,还有一炉,她捧到了伊莎贝拉的房间。
  狄雅哥仍站在床前凝视沉睡的伊莎贝拉,好像打从她离去时,他就一直维持这个姿势不变。
  “伊莎贝拉喝过药了?”
  “喝了。有效吗?”
  “既然你们的药无效,那就试试我们的药方,至少先让她退了烧,别再上吐下泻的。”郁相思看他站得直挺挺的,建议道:“你怎么不拉张凳子坐下呢?”
  “你那是什么?”狄雅哥看她将香炉放在桌上。
  “这是透体麝脐丹,功效是让人觉得舒服,心情放松,睡个好觉。”
  狄雅哥盯住香炉,郁相思便解说道:“这里头都是香料,有藿香叶、川芎、菊花、当归、白茯苓、松子仁……啊,对不起,你好像听不懂,这平常可以拿来吃的。”
  她说着便以指头轻摁了炉内香粉,送进嘴里,笑道:“可我不敢给他们服用,怕又要拉肚子,所以变个方法,闻香也有相同的功效。”
  “你可以不用做这些事。”狄雅哥看着她。
  “在大夫到来之前,总得做些事,不然他们病着,很不舒服的。”
  “你当真不怕?”
  “怕什么?若是自己亲人生病了,我也是这样照顾啊。”她望向脸色苍白的伊莎贝拉,又望向他。“你还不是不怕,一直守着伊莎贝拉。”
  狄雅哥转过身子,看着窗外洒上屋瓦的月光,不发一语。
  郁相思也没追问,自己拉来凳子,坐到床前。“你若困了,就去睡觉,我来看着就好。”
  “不,我来看。”
  “好吧,你就坐这凳子。”郁相思起身,微笑嘱咐他道:“我去掌柜的屋子,有事大声叫我,我听得到。”
  “他叫你进来的?”狄雅哥还是一张冷脸。
  “他?田大爷?”郁相思摇摇头。“伊莎贝拉是我的朋友,我们中原有一句话,如果有朋友从很远的地方来,我们都是很高兴接待他们的。万一朋友生病了,当然要照顾她了。”
  “可是你们衙门拿刀拿棍,不让我们出去,费南多大爷很生气,很着急,他本来打算带小姐赶回海州,那里有我们的大夫。”
  “田大爷已经在想办法。伊莎贝拉还病着,就算你们日夜马不停蹄赶回海州,最快也要三天,不如让她在这瑞安心养病。”
  “他在想办法?”
  “是的,他在外头想办法。瞧,药草不是都送进来了吗?他的部下也在查病因,明天一早还会有大夫赶来,请你和费南多大爷放心。”
  “果真?”
  “田大爷待你们是客人,也是朋友。”
  狄雅哥又陷入了他惯有的沉默,只是注目香炉里细微的火光。
  香雾袅绕,安抚人心的香味缓缓渗入了异乡客人的肺腑里。
  “早上他问我,他像什么。”
  “嗯?”
  “他像一个掌舵的船长,风雨和海浪不能阻挡他,他想往哪里去,船便能往那边去。”狄雅哥一边思索字词,一边慢慢地道:“他比迦各罗国王更有勇气,他比伊西邦女皇帝更有智慧,他像是……玉皇大帝。”
  “啥?”这个结论转得好硬,郁相思一下子无法回应。
  “你们玉皇大帝不是最高的神明,掌管所有的一切?”
  “我懂你的意思了。”她很欣赏他的说法。
  但她不说破。这位“田大爷”可不是天上虚无缥缈的玉皇大帝,而是人问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统治天穆王朝的大皇帝喔。
  日出东方,朝霞遍染金光。
  穆匀珑坐镇白芷镇的衙门,巴州知府唐瑞连夜赶来,恭敬地站立一旁;下令封客栈的知县站在下首,脸色死灰,还不时发抖一下。
  “肠炎?吃坏肚子?”穆匀珑又问一递。
  “五个大夫有四个如此诊断,另一个诊断为肠痧。”潘武报告道。
  “诊断大同小异。”穆匀珑点头,又问:“他们都是先看过掌柜一家四口,这才去看伊莎贝拉?”
  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不让大夫先有了偏见,误判西国人为病因。
  “是的。”
  “那又怎会吃坏肚子?”
  “属下已经查明,昨天中午,掌柜一家做了叫化鸡,本来是自家要吃的,但伊莎贝拉小姐吃完午饭,闻到香味,也吵着说要吃,掌柜只好请她吃。到了傍晚,他们便陆续发病了,大夫推测,可能是天气热,鸡只内脏腐败,便产生了毒根。”
  “鸡只来源如何?”
  “平日供给高朋客栈的农家鸡只并无异样,属下已请衙门派人注意,若有鸡瘟情事,就得立刻处理。”
  “庄知县,这就是你的职责了。”
  “是!是!遵旨。”知县赶紧点头,差点就要跪了下来。
  “另外客栈的饮水和食物并无可疑之处。”潘武又道:“但属下还是请托元老爷,送进去干净新鲜的饮水和食物。”
  “你做得很好。都没事了,郁姑娘怎么还没出来?”
  “回禀爷,郁姑娘说她得沐浴,去了病气,这才好出来。”
  “这么麻烦!”
  穆匀珑再也按捺不住,立即起身;他一夜未眠;心心念念的就是她的安危,她不出来,当然就换他去找她了。
  “皇上……”唐瑞见状忙道:“臣去备轿……”
  “不用了,朕有侍卫,你暂时还别揭了朕的身分,免得造成困扰。”
  “臣遵旨,那就由臣陪同皇上……”
  “别跟来。”他拂袖而去。“你们两个商量一下,看要如何为白芷镇增添几个有本事的大夫,好让老百姓不受病痛之苦。”
  晨光初现的大街上,他快步走过。白芷镇不大,客栈和衙门都在同一条大街上,但这并不代表这个小镇不需要好大夫。
  来到客栈大门前,那里已经有早起的百姓聚集聊天,加油添醋,大谈昨夜惊魂;一见到这位玉树临风、气度高贵的公子,立刻自动让出一条路让他和四名雄壮威武的高大护卫走过去。
  “田大爷耶!听说大夫就是他找来的。”众人议论纷纷。
  “他好大的头面,听说唐瑞都来了,唐瑞到任巴州府三年了,从来没来过咱白芷镇。”
  “我听百草庄的人说,田大爷三两句就打发掉红毛人,气得那个八字胡子翘不起来,都垂下去了。”
  “我猜田大爷是钦差,来捉红毛人回去给咱万岁爷玩赏玩赏的。”
  “钦差?我怎么没见到尚方宝剑?”
  流言飘过耳边,穆匀珑置若罔闻,他一脚跨上客栈的台阶。
  既然不是瘟疫,客栈门前的绳索已经撤去,他进到大堂,掀开那道阻碍的门帘,脚步越走越快,来到了西厢最后一排屋子。
  弯过屋角,出现一座小院落,一株紫薇树位居其中,高度越过了四周屋顶,彷若高耸入云,蓝紫的花朵开了满树,地上也掉了满满的紫色花办,朝阳洒落,芳香四溢。
  绕过树干的阻挡,他就见到正欲推开房门的相思人儿。
  “相思!”他欣喜若狂,立即奔向前。
  “别过来!”郁相思急忙大喊一声,随即比出右手掌,猛摇个不停。
  “爷!别过来!千万别过来!”
  “我怎地不能过去?”他重重地踩下脚步,很不情愿地道。
  “我身上沾了很多不好的气味和污物、还有汗臭、秽气、病气……”
  “有什么关系?”他又要举步向前。
  “爷啊!不行!”她再度大喊,十分坚决地伸直手臂,好像这样就能以手掌挡住他的汹汹来势。
  “相思你啊。”他无可奈何,只能长长一叹。
  “再等一会儿,就一会儿嘛。”她脸蛋微红,为她几乎是撒娇的语气而绽开羞涩的甜笑。“我洗了身子,也才觉得清爽。”
  那憨态,那姿容,那甜美,怎能不牵动起男人躁动狂热的心啊。
  “好,我等你沐浴。”穆匀珑真的要佩服起自己的自持功夫了。
  “你去前面坐,还是去忙都行,我好了自会出来找你。”郁相思一脚踏进房门,又回头道:“不准偷看。”
  “嗟!”他好恼。
  普天之下,还有谁敢挡他?还有谁敢拂逆他的意思?还有谁能带动他的人和心团团转?
  唯她而已。
  盯着紧紧掩实的房间,他开始盘算,以后要如何好好地“看”她。
  紫薇树下,侍卫为他放置一张小桌和靠椅,摆上了热茶和点心;他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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