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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法医辣手摧夫记-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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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出去喝……,今日去了海边,方才都在院里自己对着月亮喝的呢……”杨焕一边说着,一边已是往里摇晃着进去了,到了榻前,连鞋子都未脱,一下扑到了她床上,把脸埋在她枕里,口齿不清地继续说道,“我睡不着觉……”

    许适容看着他黑暗里趴在那里有些模糊的身影,想了下,正要出去,把屋子让给他,又听杨焕已是叫道:“娇娘……你别走……你来陪我说下话……”

    许适容犹豫了下,终是叹了口气,到了榻前脱去他靴子,又自己去打了盆水,将面巾绞了,慢慢帮他擦了遍脸和手脚,见他一动不动,以为已是睡过去了,放下了帐子,自己正要离开,杨焕突地一把抓住了她手,轻轻一扯,便已是被扯到了塌上。

    许适容吃了一惊,正要起身,那手却是被他紧紧抓住,任她怎样用力也是挣脱不开,心中正泛起了丝恼意,突听正躺在里面的杨焕低低地笑了一声,又长长叹了口气,这才低声喃喃道:“我心里很是快活,睡不着,娇娘……你陪我说下话……”

    许适容怔了下,终是不再挣扎,任他握住了自己手,两人一里一外,静静躺在那里。

    “娇娘,我很热……”

    许适容嗯了一声,用空出的一只手摸了枕边的那把蒲扇,一下一下给他扇凉。

    “娇娘,我心里很是快活……”

    黑暗里,许适容只听身边的杨焕又不停重复着这话,只得又嗯了一声,低声道:“我知道……”

    “娇娘,你知道?呵呵,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

    杨焕翻了个身,那手却仍是紧紧抓着她手,这才含含糊糊道:“我想我爹要是也在这里,让他瞧见今日的情景,那该多好……”

    许适容摇着蒲扇的手顿了下,随即又扇了起来,轻声道:“他会知道的。”

    “我自小不爱念书,他就板了脸地教训我,这些年见了我更只剩下骂,我都记不得他何尝对我露过笑脸了……还说我连那东哥都不如……,外面那些人就不一样了,见了我都怕得紧,小娘们更是个个都争着对我露笑脸……你说,他若是知道了今日的事,总该不会再骂了吧……”

    许适容听他嘴里含含糊糊地念叨着,那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终是停歇了下来,慢慢又响起了阵均匀的鼾声,原来是睡着了。感觉自己那手被他握得汗黏黏的,轻轻动了下,想抽出手来,却听他嘴里又咕哝了句什么,身子更往外凑了点,便也不敢再动,只得任由他抓着,自己往外稍稍挪了□子,摇着蒲扇,终也是打了个呵欠,慢慢地睡了过去。

     秦氏领了李氏尸骨,用口新的棺材抬出了县衙,回去安葬。严开被投入死牢,只等州府行文下发再行处斩。桑婆子和那刘三知情不报,反倒为虎作伥诬陷秦氏,各自被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此事终是了结。

    第二日,许适容起身,刚收拾妥当,突听前面一阵锣鼓喧天,又夹杂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听声音方向,似是衙门前面传来的。本以为是寻常人家娶亲路过,也不以为意,只片刻之后,那声音却是迟迟未退,心中有些奇怪,正要叫人去看下究竟,突见响儿一头撞了过来,欢天喜地道:“夫人,县衙大门口来了好多乡亲,敲锣打鼓要给大人送牌匾过来呢。”

    许适容有些惊讶,想了下,叫人去将县衙大门开了,自己便朝杨焕的屋子去了。他夜间睡觉倒是不上闩的,许适容推门进去,见这人着了内衫,摊手摊脚躺在那里呼呼大睡,仍未醒来,过去推了他几下,才猛地睁开了眼。

    杨焕做梦,正梦见娇娘与自己在帐子里鸳鸯合好,那娇娘面带春色,口口声声“官人官人”的,我见尤怜,正神魂颠倒着,突见她手上多出了块白森森的人骨朝自己晃悠,瞧着便似自己昨日刷洗过的那块,吓得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方才不过是春梦一场,外面天已大亮了。自觉下面顶得难受,急急忙忙翻身要下去解手,这才瞧见自己榻边不知何时站着娇娘,穿了件水雾绿草烟罗衫,系了条月牙罗裙,雅致玉颜,一双妙目正望着自己。一下又想起了方才那梦境,虽最后一刻有些大煞风景,只前面却是郎情妾意,春光无限的,一下又觉紧得难受,怕被她瞧了出来,话也未说,急急忙忙便弯了腰到那屏风后的五谷轮回桶里方便去了。

    许适容哪里知道他心的那些弯弯绕绕,见他匆忙往那屏风后面去,没一会又听见了哗哗的落水声,这才醒悟了过来,一下倒是有些不自在起来,丢下了句“快些梳洗了去前面衙门”便匆匆出去了。

    却说杨焕被小雀伺候着梳洗完毕,赶到了衙门口,见大门口锣鼓喧天,一条街上挤满了民众,前面几个人手上抬了个匾额,边上是从前那麻瘸子的家人,秦氏并几个白发苍苍的老叟。一时正有些发愣,面前众人见知县大人出来了,俱是跪了下来,一个老叟指着身后那匾额道:“杨大人到我青门县,为民除害,堪当青天之名,实是我等的福分。昨夜连夜赶做了这牌匾,今日一早便送了来,实在是我青门县县众的一番心意。”说完已是磕头不已。

    杨焕抬眼瞧去,见那牌匾之上四个大字“秦镜高悬”,他虽从前读不进书,只这典故从那瓦子说书人那里也是听过的,说的便是始皇帝有一面镜子,能照见人的五脏六腑,知人正邪,赞的都是那做官的公正廉明,一下便是飘飘欲仙,强压住要咧开的嘴,咳嗽了一声,想说几句场面话,一时倒是想不出来合适的,只得正色着上前扶起了那带头的老叟。

    老叟见知县亲民,亲自搀了自己起来,更是感动,眼里含泪道:“大人果然是一心系民的父母官。老叟今日就斗胆为我青门县合县上下数万人向大人请命,求大人怜恤民生,为民做主!”

    杨焕自觉一下豪气干云,大手一挥便道:“有何事情,只管道来。”

    那老叟听得此话,面露欣喜之色,急忙又跪了下来道:“大人,我青门县靠海,年年都有海上飓风来袭,水淹全城。这雨水浸泡下,退去后庄稼还能有几分收成,只那海塘已是年久失修,若又恰遇大海潮汐,便是洪泽一片,灾民遍地。从前我等向知县已是请愿数次,只那知县都是不理不睬,这青门县百姓的日子实是苦不堪言。海塘一日不坚固,我等便是种下了庄稼,也是心中不安,唯恐又来一场海水倒灌,颗粒全无啊……”

    那老叟说着,面上带了戚戚之色,他身后众人亦是跪了下来,七嘴八舌道:“求大人为民做主,若是官府出面修筑海塘,我等都愿为民夫,只求有口饭吃。”

    杨焕想也未想,便是应道:“这有何难,小爷我就这应了下来,你们回去都等着消息好了。”

    他此话一出,面前那些民众便都是欣喜万分,一些老者更是激动得涕泪交加,一时杨青天之声,不绝于耳。

    许适容虽未过去,只也到了内衙口,留神听着前面的动静。听见锣鼓喧天的,又隐隐传来众百姓“青天”的呼声,不用看也知道杨焕此时的神情了,摇了摇头,便朝里面回了。这一日却都不见杨焕的人影,也不知道又到哪里去了,直到晚间光景,才听小雀过来学舌,说自家大人又前呼后喝地去了海边巡堤,要修固堤坝了。

    许适容听罢,沉吟不语。她来此不久,便已是在县衙里看过了青门县的地志。海堤多年失修,已经坍圮不堪,不仅盐场亭灶失去屏障,农田民宅,也屡受海涛威胁。有年飓风之时恰遇大海潮汐,洪水淹至通州城下,成千上万灾民流离失所,连官府盐产与租赋,亦都蒙受损失。杨焕如今立志要修筑海塘,自然是好事。只是此事工程不小,干系重大,不仅要得州府银钱支持,沿海一带其余各县亦要同修,否则只青门一县修筑海堤,逢了飓风,亦是防不了大潮。这杨焕脑子一热,如此拍了胸脯答应下来,只怕并未想过这些。

    晚间沐浴过后,许适容便早早躺下歇息了,睡至半夜,朦朦胧胧突听外面响起了格格地敲门之声,又听到了叫唤“娇娘”的声音,一下惊醒了过来,再一听,分明便是杨焕。

    许适容犹豫了下,又听见他不停在叫,终是掀了帐子下了榻,过去开了门。这门刚打开,扑鼻便是一股淡淡的酒味,方才整个人都靠在门板上的杨焕一时站不稳,已是顺势扑到了她身上,两人都差点翻倒在地。

    许适容扶住了杨焕,好不容易站稳了脚,心中有些恼火,正要骂他,突觉得自己手被他抓住,热热一片,有些不惯,正要甩脱开,那杨焕却又已是靠了过来,低了声音道:“娇娘,你身上凉凉的,很是'炫'舒'书'服'网'……”

    许适容一怔,急忙推开了他挨近的身子,压低了声音斥道:“好好的又出去喝得烂醉,到我这里再撒酒疯吗?”

    “我没……出去喝……,今日去了海边,方才都在院里自己对着月亮喝的呢……”杨焕一边说着,一边已是往里摇晃着进去了,到了榻前,连鞋子都未脱,一下扑到了她床上,把脸埋在她枕里,口齿不清地继续说道,“我睡不着觉……”

    许适容看着他黑暗里趴在那里有些模糊的身影,想了下,正要出去,把屋子让给他,又听杨焕已是叫道:“娇娘……你别走……你来陪我说下话……”

    许适容犹豫了下,终是叹了口气,到了榻前脱去他靴子,又自己去打了盆水,将面巾绞了,慢慢帮他擦了遍脸和手脚,见他一动不动,以为已是睡过去了,放下了帐子,自己正要离开,杨焕突地一把抓住了她手,轻轻一扯,便已是被扯到了塌上。

    许适容吃了一惊,正要起身,那手却是被他紧紧抓住,任她怎样用力也是挣脱不开,心中正泛起了丝恼意,突听正躺在里面的杨焕低低地笑了一声,又长长叹了口气,这才低声喃喃道:“我心里很是快活,睡不着,娇娘……你陪我说下话……”

    许适容怔了下,终是不再挣扎,任他握住了自己手,两人一里一外,静静躺在那里。

    “娇娘,我很热……”

    许适容嗯了一声,用空出的一只手摸了枕边的那把蒲扇,一下一下给他扇凉。

    “娇娘,我心里很是快活……”

    黑暗里,许适容只听身边的杨焕又不停重复着这话,只得又嗯了一声,低声道:“我知道……”

    “娇娘,你知道?呵呵,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

    杨焕翻了个身,那手却仍是紧紧抓着她手,这才含含糊糊道:“我想我爹要是也在这里,让他瞧见今日的情景,那该多好……”

    许适容摇着蒲扇的手顿了下,随即又扇了起来,轻声道:“他会知道的。”

    “我自小不爱念书,他就板了脸地教训我,这些年见了我更只剩下骂,我都记不得他何尝对我露过笑脸了……还说我连那东哥都不如……,外面那些人就不一样了,见了我都怕得紧,小娘们更是个个都争着对我露笑脸……你说,他若是知道了今日的事,总该不会再骂了吧……”

    许适容听他嘴里含含糊糊地念叨着,那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终是停歇了下来,慢慢又响起了阵均匀的鼾声,原来是睡着了。感觉自己那手被他握得汗黏黏的,轻轻动了下,想抽出手来,却听他嘴里又咕哝了句什么,身子更往外凑了点,便也不敢再动,只得任由他抓着,自己往外稍稍挪了下身子,摇着蒲扇,终也是打了个呵欠,慢慢地睡了过去。


廿六章

    外面院子里栖在老梧桐上的鸟在晨光中叽叽喳喳鸣叫了起来,许适容便是醒了过来。睁开了眼睛,落入眼帘的便是正睡在自己里侧的杨焕,好半晌才回过了神,想起了昨夜里他找了过来,扯了自己的手,絮絮叨叨地念了些话,然后……两个人就这样睡着了。

    觉着身上有些沉,许适容瞧了一眼,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是松开了自己的手,只却又搭在了腰上,腿也横叉了过来,压着她小腿,微微动了下,竟是有些麻木了。心中暗骂他的睡相差,待要踢开,只扭头见他仍在睡梦中的一张脸,十分安静,少了平日的那油滑之气,看起来倒也是顺眼了不少。一下又忍住了,只轻轻挪开了他手,又抽出了自己被他压住的腿,待活络过来了,这才掀开了帐子下了榻出去了。待她梳洗好了进来,见床榻上的帐子已是被勾了起来,那杨焕不知何时已是醒了过来,只仍盘腿坐在那里,头微微垂着,看起来似是有些发呆,瞧见了她,这才猛地抬起了头问道:“我……昨夜跟你一道睡的?”

    许适容也不看他,只过去一边推开了窗户,一边淡淡道:“你昨夜喝醉了摸过来要睡这里,我便让了出来,去别屋睡了。”

    杨焕闻言,哦了一声,眉间似是浮上丝失望,只很快便一跃而起,笑嘻嘻道:“娇娘,昨日我去了海塘,瞧见了桩有趣的事。只昨日里人多不便,今日你陪了我悄悄过去,保管有趣。”

    许适容盯了他一眼,这才道:“你昨日不是去巡视堤坝了吗?又何来什么趣事?”

    杨焕嘿嘿一笑,丢下了句“你等着”,便已是飞快地跑出了屋子,只剩下她一人莫名其妙,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没一会,那杨焕便又已是一阵风地卷了过来,只那装扮却是吓了她一跳:头上戴了个斗笠,身上是套半新不旧灰扑扑的交领短衫直裤,下面是双旧的布鞋,不看他脸,还以为是要下田的庄稼汉。

    见许适容面露讶色,杨焕得意一笑,铺头盖脸丢给她一团衣物,嘴里已是不停催促起来:“快,快,你也快换上。”

    许适容抓着他丢来的衣物,见也是套女子的粗布短打衣物,皱眉道:“你到底打的什么什么主意?”

    杨焕见她站着不动,袖子一挽,过来就要剥她外衫,嘴里道:“去了就知道了。再不换,莫非是要小爷替你脱了去?”

    许适容打开了他手,推搡了他到门外,这才换上了那套衣衫,等开了门,杨焕又给她扣上了另一顶斗笠,这才上下打量着她,笑眯眯道:“穿了这衣服,怎的还是恁好看,我两个就是夫妻相啊。这就悄悄出去。”

    许适容见他手上已是抓了包蒸饼,应是当早点的,无奈只得跟着往外去。也不走那大门,朝偏门去了。没几步,迎面却是碰上了小雀几个,见了他俩的装扮,个个都目瞪口呆,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瞅什么,小爷我是去体察民情!”杨焕面不改色,顺手扯了仍有些迟疑的许适容,飞快地绕了过去。出了县衙,倒也没什么人认出来,许适容虽是满心疑惑,只既然已是被拉了出来,也只得勉强跟了他去了。

    两人往东一直走,出了县城城郭没一会,人烟便渐渐稀少起来,风也是越来越大,闻着似乎带了丝腥味,原来是那海边快到了。身边不时经过几个与他们差不多装扮的人,只都面目黧黑,有男有女,也有嘻嘻哈哈一路走一路打闹的孩童,手上都拎了竹篮或篓子,不似他俩空手而行。

    再走没多久,远远便瞧见了一道长长的堤坝横亘在前方,待走近了些,见那坝体果然已是破旧不堪,到处可见坍圮,黑色的泥里露出了砌在里面的巨大石头、鹅卵和一些已经腐烂的竹编。站在坝上,海风呼啸,面前是大片一望无际泛了泥色的海水,灰蒙蒙一片,天空却是碧蓝,在视野的天际处融成了一线,一蓝一灰,苍凉而又触目。耳边又传来远处几声野鹤的长唳,叫人刹那间心胸开阔,连胸臆间的呼吸都似多了几分顺畅。

    许适容正瞧着,身边杨焕突然用力扯了下她衣袖,指着前方道:“快看,快看。”顺了他手方向看去,见堤坝下方的海水似乎正在下退,慢慢地,方才眼前那些被海水覆盖的地方露了出来,却是一片泥泽滩涂,上面跳弹了些来不及随潮下退的鱼。

    “怎样,从前未见过这样的光景吧?”杨焕望了眼许适容,见她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那渐渐下退的海水,又道,“我昨日便听说了此地每日都有潮涨潮落,待潮水退去露出这泥涂地,附近就有趁了农闲下去捡拾贝蟹的赶海人。特意问过了,说今日初六,寅时末、申时初涨潮,巳时末、亥时初退潮,现正赶上退潮。昨日我见那些赶海人在泥涂里摸东西,瞧着有趣的很,这才叫了你来,等下我两个也下去摸。”

    许适容望着他得意洋洋的脸,哭笑不得道:“知县大人,他们是为了生计才下去赶海摸螺的,你当一个个都似你这般吃饱了撑着,图好玩才下去的吗?巴巴地扯了我走这么远的路,就是为了这个?快些回去了,莫要胡闹!”

    她说话的当,身边的那些赶海的大人孩子已是纷纷脱了鞋子放在堤坝上,下去泥涂了。杨焕眼睛盯着面前的一片泥涂,哪里听的进去,甩了自己脚上的鞋子,拉着许适容便也硬要下去。

    许适容从前虽自小长于北方,只她小时随父母南下到沿海舟山访亲问友时也是见过当地人赶海的。不像杨焕,自小居于内陆东京,才是真正没见过此等景象。见他心痒难耐跃跃欲试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你要下涂,怎的不早说?两手空空的过来,捡了东西放你衣襟里?你再看那些下去的人,哪个身上不是背了干粮水罐的?你当在涂地里行走很是轻松吗?”

    杨焕听她口气有些松动,眼睛看了一圈,见前面堤坝上放了几个竹篓,过去便要拎了个过来。只手还没碰到,边上已是窜出了个七八岁模样的赤脚男孩,光着的上身被晒得黝黑一片,指着杨焕嚷道:“光天化日的竟偷我家竹篓,告到知县大人那里,仔细打烂了你屁股!”

    杨焕嘻嘻一笑道:“不过是忘了带,借你家的一用,何来的偷?也不白借,我与那知县相识,明日你去县衙里领,给你钱就是。”

    那男孩犹豫了下,随即呸了一声道:“瞧你眼睛滴溜溜乱转的,就不是个好人样!知县大人怎会有你这般的相识!快些放下!”

    杨焕偷眼见一边的许适容站在那里,双手抱胸似是在嗤笑自己,觉着扫了面子,牙一酸,指着那小孩道:“咦,你个小皮猴……”

    “泥鳅,人家既是问你借,借了便是,不过一个竹篓,哪里那么多话?”

    杨焕还没说完,身后已是响起了声音,回头一看,是个四十来许的中年妇人,颇为壮实,也是短打装扮,应是这孩子的娘。

    那被唤为泥鳅的男孩这才不情不愿地将个竹篓递给了杨焕,杨焕接了过来,回了许适容身边,笑嘻嘻道:“你瞧,不是有了。”

    那妇人瞧见了他两个,打量了几眼,走了过来笑道:“二位看着眼生,又细皮嫩肉的,瞧着便不是做这个的。第一次来啊?”

    许适容见她善谈,人也敦厚,急忙笑应道:“确实。是过来走个亲戚的。多谢嫂子借了竹篓。”

    妇人又看了她一眼,笑道:“泥涂里待日头高了会很热,瞧你两个也不带个水罐的,等下必定口渴难耐,若不嫌弃,我这里还有个多的,你便背了过去吧。”

    许适容急忙接了过来,又道谢不已,妇人摇了摇头道:“些许小事而已。方才听你家官人提起知县大人,莫非便是他家的亲戚?我听说知县大人要修筑这堤坝,这当真是为民造福的大好事。你们既是他家的亲戚,此时不过是借用个篓子,哪里用得着谢?”

    许适容看了一眼杨焕,见他站在那里摸着头呵呵傻笑,看着有些可笑,忍不住摇了摇头。

    那妇人甚是热心,指点了捡拾泥螺沙蟹的好去处,叮嘱了涨潮时间,叫他两个务必不要下涂太远,又提醒沿岸一带的浅滩里有蛎壳,下去须小心,莫要割到了脚,这才自己带了泥鳅下去了,许适容自是道谢不停。

    杨焕背了那篓子和水,拖了许适容便踩了下去。两人照了方才泥鳅娘的叮嘱,沿着别人走过的坑洞一路踩了进去,到了里面的泥涂地,一脚下去,噗嗤一声,污泥便是没到了脚踝,越往下面走,没得越是深,拔脚也越是困难。那杨焕却是十分高兴,不住踩来踩去,惹得不远处边上的几个人诧异不已,纷纷看了过来,这才稍稍收敛了些,俯身下去学了人家的样子,摸起了东西。

    这泥涂里到处都有乌壳螺丝、沙蟹、跳跳鱼和另些来不及随潮水下退尚留在水坑里的退潮鱼,数乌壳螺丝最多,一个个躺在泥泽表面,捡了一会,杨焕便觉没趣,眼睛盯上了跳跳鱼。只那鱼身体甚是滑溜,他扑捉了许久,鱼没抓到几条,脚陷进泥里一时没拔出来,整个人反倒一下扑到了泥地里,立时便泥汪汪一片,连头脸上都溅满了泥巴。

    许适容见他抬起脸来,不住呸呸地吐着嘴里的污泥,整张脸黑乎乎一片,只一双眼睛转动几下,还能瞧出几分黑白,模样比那马戏团的小丑还要怪要几分,笑得差点直不起腰了。正乐着,哪知那杨焕的手已是一下朝她脸上抹了过来,躲闪不及,自己竟也被他抹了一脸的泥巴,气得要踹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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