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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归来时-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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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暮雪虽然大牌,我以前也合作过,也没这么难说话,一遇见你就什么都是不对劲儿,对什么都不满意,谁都不为难,就专为难你,咖啡谁都不泼就泼你;在配音部,大家都是说加班就加班,布置的任务也都是按时完成,你倒好,昨天请假,今天让你办这么大点儿事,拖到现在不说,竟还要拿回去做。江福慧,你凭什么这么特殊呢?”
  
  微微诧异,福慧想要辩驳,却也觉得理亏,嗫喃,“我没有,只是……”
  
  郭品言粗暴打断她,“只是什么,你是不是以为我待你和别人有些不一样,自以为我郭品言喜欢你,所以才处处不把我放在眼里,处处都要搞特殊!”
  
  福慧微微怔忪,原本就不好的脸色霎时雪白,下意识地反驳,“我没有。”
  
  “是吗?”郭品言死死盯着她,冷冷反问。
  
  福慧微微启唇,想要争辩什么却什么都没有开口,默默梳理思绪。
  
  片刻之后,她才缓缓道,“我以前就跟师兄说过,我这个人不怎么会处理人际关系。说话直,性子又刚烈,碰见脾胃相投的人,有时候会忘乎所以,遇到不喜欢的人,控制不住脾气又会冒犯人家。如果在跟师兄相处的过程中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师兄告诉我,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但自以为师兄喜欢我这种事,是我万万没想过的。现在我江福慧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自知之明。”,说道此处她顿了顿,笑笑,有些凉凉的弧度,缓缓道,“我现在这种样子,自己看了都觉得烦,哪里配的上郭师兄。”
  
  郭品言微微动容,福慧的电话却不合时宜地响起来,是季从风,福慧想了想按下接听键,“季先生,你再等一会儿,我还有些事情。”
  
  第二次相亲后,他第一次约她的时候,那个女子低着头,神情怯怯的,有些别扭,好像对自己将要讲到话感到很不好意思似的。
  
  “我……真的不知道丁琪那天叫我过去竟然又是相亲。”
  
  “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误会,丁琪不知道我们认识。”
  
  “我知道上次你已经很不'炫'舒'书'服'网'了,那天真的很不好意思,我会跟丁琪说的,不会让你为难。”
  
  “郭先生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做朋友,冯老师让我多多向你学习。但是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郭先生要是觉得被冒犯了,就当我今天的话没说过吧。我这个人不太会处理人际关系,以前曾经因为这种事情得罪朋友,所以才想着说清楚。”
  
  “真的,我从来没有想过相亲结婚什么的,那种事情离我太遥远了。冯老师关心我,我也不好推脱,丁琪吧,就是那个样子,从小管我都管成习惯了。”
  
  她罗里啰嗦的一大串,无非就是想表达对自己没意思,看着对面垂着头不知所措的女子,不禁有些意兴阑珊。
  
  可是那个女子垂着头说“我从来没有想过相亲结婚什么的,那种事情离我太遥远了”的神情却不像假的,不禁有些好奇地问,“怎么会有人女孩子从没想过结婚呢,你的年纪……”他耍了个小心眼,余下的话没有说出口。
  
  那个女子的神情有些恍惚,许久才淡淡道,“我跟她们不一样。”顿了顿,她又说,“不过也不一定,也许会出现一个我不能拒绝的人。”
  
  “世界上哪有那么绝对的事情,当初离开上京的时候,我发誓绝对不再碰会计这个行业;离开日本时,我发誓绝对不再踏上日本半步。可是你看,我进的是申江的会计部,如果有需要,只要我们部长,甚至组长一句话,我就得立马飞日本”
  
  “世事无绝对,这个世界不是我想怎样就怎么样的。最可怕的是时间。”
  
  她侧着头语气凉薄地轻声叙述的摸样那样清晰,仿佛一切就发生在昨天,可是——不能拒绝的人吗?
  
  郭品言蓦地恼怒,“他就是你说的那个不能拒绝的人吗?那个开着大奔来接你的中年男人就是你所谓的不能拒绝的人吗?我原本以为你跟那些人,跟娱乐圈的那些人是有些不一样的!”,最后一句被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蹦出来,竟是恨极!
  
  他一口气蹦出数问,语气越来越急,尤其最后一句,狠厉至极。
  
  福慧微微一怔,默了许久,最终只淡淡道,“有些事,你不明白。”
  
  郭品言冷嗤:“你不说我自然不会明白。”。
  
  福慧沉默良久,微微启唇想要解释,电话再次不合适宜地响起来,她看也不看,掐断。
  
  “师兄,你会下围棋吗?一个优秀的棋手要懂得审时度势,越是棋力卓绝的人越能尽早地看清形势。围棋对局一般分为三个阶段:布局、中盘、收官。有的棋力底下的人要等到收官时才能辨别输赢,可是棋力卓绝的人,却能在中盘,甚至布局阶段就能看清形势,然后认输,而不是等待终局时的惨败。”她看了看郭品言,笑了笑,“而我,只不过是看清了自己的所处的境地,提前认输了而已。他原本有一千种方法迫使我屈服,可是他选择了最温和的方式,我唯一的出路就是顺着他的意思走下去。”
  
  郭品言沉声,“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你这样消极,你欠他钱吗?如果是,我替你还。”
  
  “不止是钱!”福慧淡淡一笑,“那是我无论如何都还不了的恩情,而且有些东西,也不是我说还就能还的。”
  
  “无论是怎样的恩情,都不值得你呆在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身边。”
  
  “你不明白!”福慧低低喟叹,怅然道,“如果不是他,也许今天你根本就看不到我,是他强迫我活了下来。”顿了顿,她说,“我曾经试图自杀,而且不止一次。”
  
  她那一句话之后,两人陷入沉默,郭品言看着她,惊诧莫名!
  
  电话再度响起的时候,福慧按了接听键,朝郭品言点点头,低声,“我这就下去。”
  
  那个女孩子,看第一眼时他没有瞧上她;看第二眼时觉得有点意思;看第三眼时她对他说:她不是那个意思。
  
  久违的惆怅情绪涌上心头,郭品言莫名地失落,他走到窗前,俯瞰——包裹的严实的女子穿过马路,来到斜靠在的车身上的男子面前,纯黑色的车体在路灯下泛着冷光,女子笑了笑钻进车厢里。
  
  其实,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是看不清她的表情的,可是他就是觉得她笑了,那是她一贯的样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微笑,好像真的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
  
  可是怎么可能真的没有发生过,他想起她面对程暮雪刁难时的淡然摸样,心猛地一抽,被陡然升起的想法惊得一跳——她的不在乎或许是真的不在乎,她的淡然或许是对生命本身的漠然。
  
  她说她曾经自杀过,或许不仅仅是曾经——她可能从未想过好好地活下去!
  
  她说:我现在这种样子,自己看了都觉得烦,哪里配的上郭师兄。
  
  那究竟是怎样的自厌情绪!
  
  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愚蠢,郭品言蓦地将手边的杯子狠狠地砸出去。
  
  高脚玻璃杯“嘭——”碎成碎片,未碎的底盘落到茶几上,弹跳了下飞溅到地板,沿着地板滚到他脚边,他抬脚一踢,底盘破碎的声音响彻整个空间。 



56、那些过往1 
 
  那一夜沉闷异常,天空黑暗昏沉,半点星光也无。
  
  福慧下车跟季从风道别,然后转身离开,她抬头看天,那样暗沉一片,不见一丝亮光。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看亮闪闪的东西,可是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来跟她作对,所有的人都来逼她。
  
  她垂首喃喃:“江福慧,你还能忍多久呢?”
  
  居民楼里的灯好像又坏了,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她摸索着上楼,在心中默默数着台阶。
  
  电话铃声蓦地响起,她吓得不轻,神经质地喊了一声。她的低呼声被不屈不挠电话铃声淹没——尖锐的铃声在空荡荡的楼道里激起奇异的节奏。
  
  她接起电话——丁琪。
  
  “慧慧,你明天回家的时候帮我带点东西回去吧?”
  
  “回家?”福慧几秒钟不能反应。
  
  “江福慧,不要告诉我你忘记了,后天是你爸爸的祭日,你这几年不在国内也就算了,难道现在回来了也不会去看看。”
  
  爸爸的祭日吗?
  
  “慧慧?”丁琪在电话那一端叫她。
  
  丁琪的唤声将她扯会现实,“好的,我走的时候会通知你。”
  
  那一夜,她用柔软温暖的被子将自己裹住,竟然梦见了爸爸。
  
  爸爸抱起她,抹去她脸上的眼泪,哄,“福慧不哭,爸爸在。”
  
  “爸爸你来接我了吗?福慧想你。”
  
  “爸爸也想福慧,可是爸爸不是来接福慧的,爸爸想要福慧好好活下去。”
  
  “可是很没意思,我现在什么都不会,现在的福慧一无是处。”
  
  “爸爸的福慧怎么会一无是处呢,你那么聪明,什么东西只要愿意学就能学会。”
  
  “可是我的手连画笔都握不住,程暮雪说的没错,现在的我就是个残废……残废。”
  
  “爸爸接我走好不好?”
  
  “不能画画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可以做,爸爸相信福慧终有一天会重新站起来的。”
  
  梦里爸爸的摸样逐渐模糊,渐渐消失,福慧从梦中惊醒,五指张开想要抓住消失的人,“爸爸不要走,爸爸不要走……”
  
  福慧含泪呼唤着爸爸的那一夜,在上京这座浮华都市里,亦有人因为她夜不能寐——漫天雪花中,那个女子蓦然回头,他却看不清她的样貌,只能那样遥遥望着,然后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
  
  沈迟蓦然惊醒,一身冷汗。
  
  他掀开被子,迅速起身来到书房,找到那个黄色信封——模糊的影像和隐藏在字里行间的秘密隐隐揭示了什么。
  
  他的手指紧紧捏着那薄薄的几页纸,来来回回仔细看了几遍,灵光一现——日期!
  
  他跌坐在宽大的皮椅里,思绪翻涌,眸色漆黑莫测。
  
  那一夜,被命运隔离的两个相爱的人在同一座城市,仰望着同一片天空,瞪大眼睛等待——天亮。
  
  福慧踏上火车的时候,销声匿迹数月的沈迟再度莅临申江,一干高层战战兢兢,他却看也不看一眼,直奔配音部,扫视一圈,问,“江福慧呢?”
  
  小何被沈迟的强大气场镇住,结巴,“不……不知道。”
  
  沈迟厉声,“那谁知道?”
  
  郭品言心念电转,忽地明白了什么,抑制着心中的酸涩回答,“她请假回家了,临江老家。”
  
  沈迟扫他一眼,转身离开,申江总经理紧随其后,战战兢兢开口,“这个……沈先生,我正好有事……”
  
  “唐衍生,备车,马上去临江。”转头向申江总经理,“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福慧抵达临江的时候,天色已经微暗,她踏出火车站,走在临江小镇的街道上,恍惚有隔世之感。
  
  临江小镇淳朴的一如往昔——叫卖的摊贩,热腾腾的小笼包和胡辣汤,熟悉的乡音……
  
  她在路中央杵足停留,闭上眼呼吸着家乡清新的空气——竟然已经八年之久。
  
  “这不是慧慧吗?”一个头发灰白的妇人盯着她瞧了半晌,然后扯着嗓子喊起来,“丁琪她妈,丁琪她妈,慧慧回来了,慧慧回来了!”
  
  片刻之后,一位拄着拐杖的丁琪妈妈出现在巷子口,夕阳的余晖打在她干枯沧桑的脸上,眼底有浑浊的泪水,打量福慧良久,“你怎么还知道回来?”
  
  不愧是丁琪的老妈,随便说句话就能扎人,福慧伸臂抱住她,撒娇,“丁妈妈,对不起。”
  
  福慧长年在丁琪家搭伙吃饭,丁妈妈拿她当自己亲生女儿看待,听得这一生呼唤,眼泪止不住地留下来,一边哭一边抱怨,“小时候任性也就算了,这都多大的人了,还是这么不懂事,一走就是八年,连个信都不知道捎回来,你爸爸是不在了,难道丁妈妈也不在了……”
  
  当年精明干练的丁妈妈不复存在,变成现在寂寞孤独的老人,拉着福慧的手絮絮叨叨,最后遮遮掩掩地问道她的婚姻状况,一副要是现在还没嫁出去立马就要拉她去相亲的架势。
  
  还真是母女俩啊!福慧苦笑不得。
  
  吃过晚饭,福慧跟丁妈妈商量了一下,去了西区墓地。
  
  苍翠青松上稀疏地挂着点点雪花,冬日的风冷冷地吹着,树枝晃动刮到她的面颊,福慧微微皱眉,伸手拨开,然后蓦地顿住——徐弋。
  
  他站在江爸爸墓前低声述说着什么,听到响动,转过身看到福慧。
  
  他走到福慧面前站住,解释,“听丁琪说你要回来,所以来这边等你。”
  
  福慧侧身避过他,走到墓碑前,将手中捧着的菊花放到墓地上,倒了两一杯酒,一杯撒到墓前的空地上,一杯自己饮了,“爸爸,对不起,这么久才来看你。”
  
  回来后发现好多东西都变了,只有爸爸,还是记忆里的摸样,温和慈祥地笑着,仿佛随时都会伸出手摸摸她的头,然后叫她的名字。
  
  视线瞬间被泪水模糊,爸爸,她最爱的爸爸……她捉住衣袖拭去石碑上镶嵌着的照片上的灰尘,不可抑制地低低哭泣着。
  
  爸爸,你一直告诉我知错能改就还是好孩子,可是爸爸,原来,有事情做错了是罪,无法救赎的罪。
  
  压抑的多年的情绪,一旦流泻便是无法控制的汹涌澎湃,她哭了许久,最后倒在爸爸的墓前,身体一点点滑落,徐弋探身来试图搀扶她,被她挡开。
  
  徐弋也不顾她的推拒,强硬地将她拖起来,福慧抬脚踹他,使了十层的力道,他也不躲生生受了,“你要是解气的话,多踹几脚也无妨,丁琪说你现在身体不好,地上凉,生病了怎么办。”
  
  “要你管。”福慧吼她,说着竟真的又踹了一脚,死命挣扎。
  
  徐弋是知道她的执拗脾气的,只得放开她,那个女子如同受伤的某种小兽,充满敌意地怒视着他——寸步不让。
  
  当年那个跟在他屁股后头的小女孩,如今用这样仇视的目光看着他,不禁百感交集。
  
  他看着她,不再靠近,侧过头,视线在虚空中的某一处定住,“对不起。”
  
  他话音一落,福慧转身就走,徐弋迅速追上,拉住她,福慧挣扎不过,抬首瞪他,“徐弋,你就不能放过我,不要再提那件事了吗?我本来好好的,你们一个两个为什么非要出现在我面前,提醒我那些我本来已经忘记的事。”
  
  真的忘记了吗?如果是,为什么你要这么愤怒呢,连提都不能提!
  
  “已经过了这么久,你还是不能忘记吗?”
  
  福慧挣不脱,沉声道,“已经忘了,所以请放开我吧,我现在不想见跟那件事有关的任何人,你也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真的,慧慧,如果我知道你跟沈家独子是那种关系的话,绝对不会叫你做那种事情的。”
  
  闻言,福慧不再动了,任他拉着,缓缓启唇,“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
  
  看着那个样子的福慧,徐弋心中一痛,“你为什么要这么死心眼呢,不过一个公子哥而已,你才走多久他就跟程家的大小姐程见雪搞到一起,这些年,光前女友的名单也能出本书了!”
  
  说她福慧还能忍,可是她容不得别人说沈迟半分,厉声反驳,“你凭什么说他是公子哥儿,你们为什么就只能看到他的出身,口口声声他今日成就的一切全是承家族的庇佑,就看不到他的努力吗?八年前拜你们家所赐,沈家一度几乎倾家荡产,他力挽狂澜于即倒,八年苦心经营,沈家成功跻身上京四大家族……”
  
  剧烈喘息着,她语气激动,厉声反驳那些强加在沈迟身上的罪名,季从风那样说他,郭品言那样说他,现在徐弋也这样说他,为什么所有人只看得到他表面的光鲜,就没有人看见他的痛苦与挣扎。
  
  徐弋凄然一笑,“你果然没有忘记他。”
  
  “是的,”福慧抬首直视他,目光坚定,“我为什么要忘记他,他是除了我爸爸之外对我最好的人。”
  
  那是一种不可动摇的坚定,徐弋颓然,别开头,“既然那么爱他,那你当初为什么离开呢?”
  “你说呢?”福慧冷笑着反问。
  
  “那件事,只要你不说,他永远不会知道。”
  
  “是吗?”福慧神经质地低低笑起来,继而厉声的咆哮响彻旷野,在寂清的夜里听来尤其刺耳,“可是我自己知道。”
  
  她低声喃喃,“我自己知道。”
  
  “如果不是因为我,他怎么可能大学都没念完,就被迫弃学从商。”
  
  “如果不是因为我,他怎么可能才21岁就要承担起家族的责任,力挽狂澜于即倒。”
  
  “如果不是因为我,他爸爸怎么会突发脑溢血住进医院。”
  
  “如果不是因为我,他怎么会需要去四处求人给沈氏贷款担保。”
  
  她爱的那个男孩子有着高不可攀的自尊心,那样骄傲,从不向人低头,却为了自己肩上的责任以几近卑微的姿态与那些刻意刁难的人日日周旋。
  
  可是他们还要那样说他,凭什么那样说他!
  
  她边说边哭,最后已经泣不成声,徐弋伸臂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那根本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把过错全部拦在自己身上。”
  
  福慧推开他,冷冷道,“可是我是帮凶,就算我江福慧脸皮再厚,怎么能无耻地继续呆在他身边。”
  
  “你把自己流放到日本八年,纵然是天大的罪也已经洗清了。”
  
  她用那只手摧毁了她跟阿迟之间的一切,因果循环,那只手也终于被摧毁,或者说江福慧被摧毁了。
  
  福慧无奈地笑,“那又能怎样呢?一切已经不一样了!”然后她看了墓碑一眼,默默跟爸爸道别,转头对徐弋说,“谢谢你一直照看我爸爸,我们不要再见面了,我不想再跟那件事有关的人有任何联系。”
  
  她准身离开,忽地想起什么,头也不回地对徐弋说,“你跟丁妈妈说一声,我只请到一天的假,这就回上京了。”
  
  徐弋快走几步拦住她,递给她一张便条,“这是你妈妈在上京的地址,你有空去看看她吧。”
  
  福慧别过头,淡淡道,“她早就跟我和爸爸没什么关系了。”
  
  徐弋迟疑了一下,将便条塞进福慧手里,“你去看看她吧,她现在过得不是很好。”
  
  福慧恼怒,“我跟爸爸过得不好的时候她又在哪里!”
  
   


57、给我一个原谅你的理由
 
  福慧赶上了发往上京的末班车,她的手里捏着那张便条,靠着车窗,长久的沉默。
  
  十六岁那一年,她孤身跑到上京想要挽回在传言中抛弃了她和爸爸的妈妈。
  
  她那样哀求,可是那个女人还是无情地推开了她,记忆里的母亲连拥抱都那样稀少,好像一出生便被嫌弃。
  
  可是也正是那一次千里的追寻,她才遇到了阿迟,那短暂的相遇成为生命里最璀璨的繁华。
  
  夜色中,大巴呼啸着前进在开往上京的高速公里上,在福慧目光虚无地望着窗外的那一刻,一辆几近奢华的宾利轿车与她乘坐的大巴交叉错过。
  
  沈迟驱车到达临江小镇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唐衍生拍了几家的门才被领到丁琪家,丁妈妈披着衣服打开门,戴上眼镜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才乐呵呵道,“长得真俊,你就是慧慧的未婚夫啊,慧慧任性了点,你多担待。”
  
  沈迟不耐烦地打断她,“江福慧呢?”
  
  丁妈妈愣住,“她已经走了。”
  
  “啪——”手机被捏着的手机猛地飞出去,撞到墙壁,机盖被震掉,沈迟转身就走,“立马回上京!”
  
  唐衍生捡起手机,重新装好,认命地回到驾驶座。
  
  福慧循着地址找到那个曾经被她称为妈妈的女人的门前时,天已经微微亮了,她躲在一旁看那个女人送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出门上学,然后推着买早餐的摊子到大街上做小生意——当年,她为了那个男人不惜抛弃她和爸爸,现在却被那个男人抛弃。
  
  妈妈这个词一直被她刻意遗忘,她也一直觉得在那个女人漠视爸爸的死亡时,已经生生将她从心里扣除——可是竟然还是觉得难受。
  
  她追上那个小男孩,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瞅了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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