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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计:倾城妃子平天下-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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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身形微滞留,别有深意地望了我一眼,遂即挨着马惠英坐下,执着她的手温言道:“最近可有什么不舒服吗?我白日里事头颇多,也陪不了你太多。”

马惠英笑意盈盈地望着他,柔声道:“哪会呢?有妹妹陪着我,我自在的很。倒是你,我有孕在身不能常伴你身侧,你也应该……”

她说着,温柔的眼光却有意无意地在我身上逡巡,我蓦地辣红了双颊,拍额叫道:“我刚想起来,李先生今晚约我下棋呢!你们先聊,你们先聊。”

第五卷,火之卷:凤舞九天 (二十一)明修栈道

我顾不得去看朱元璋的神色,只一溜烟地逃出来,先是庆幸自己“突出重围”,却又不觉间边走边叹,这一叹便叹到了河岸边。

残星稀疏,夜幕寂寥,只余杨柳的柔嫩枝条,细腻的招摇着不该招摇的柔情。而那柳枝的错落里,则时而传来三两不合时宜的虫鸣。

我于河畔的一方青石上抱膝而卧,眺望着隔了茫茫白雾的混沌夜空,一种没来由的孤独席天卷地般漫向全身。多久了,有多久没有细细品味这种孤独的感觉了?

河畔,曾经发生过多少足以令我回味一生的事啊!

当年,我在河畔偶遇一尘和曾是无嗔的朱元璋,又是在河畔下定决心跟随陈友谅,从此误了青葱年华。也是在河畔,我与刘基,相依相偎,相知相惜,共听风声水声,恬淡如莺。

几年过去了,一尘杳无踪迹,陈友谅另赴前程,刘基则退隐山间,空余我日日伴着这位本不属于我的“良人”。

临水绸缪,怅然而叹,不知何时,泪水已婆娑了往事。

“阿棠,你怎么跑到这里,让我好找。”身旁有人紧挨着我的肩膀坐下,略带怨怪的说。

我心下一惊,迅速抹去眼泪,回头强笑道:“我看今天星光灿烂,正好赏……赏星。”

“赏星?”朱元璋疑惑地仰望空无的夜空,遂即好笑道,“今夜的星光,倒还是真是灿烂呀。”

我尴尬地推开他,投降道:“好啦好啦。你怎么不陪着马姐姐,跑出来做什么?”

朱元璋随意地耸肩,无奈道:“英妹说倦了,让我不要扰她休息。倒是你,你不去约了李先生下棋,怎么又跑来这里赏……赏星?”

我干咳一声,望向别处,道:“我改变主意了不行吗……哎!”

不由我反对,他已将我拉入怀间,他的胸膛宽阔而坚实,他的心跳声沉沉入耳,一时之间,我竟忘记矜持。

朱元璋目若朗风,喟然道:“我怎么瞧着你眉间隐有愁色,谁惹你不开心啦?”

我轻捶他的肩膀,他却温柔地拿起我的手放在他的唇边,轻轻一吻,我登时面如霞云,低声喃喃:“朱大公子,求求你别欺负我行吗?”

“啊?”朱元璋剑眉一挑,眸中盛开出火热的莲花,“我有欺负你吗?难道是我惹得你不开心?”

我侧目规避者他灼人的目光,悄声道:“不是你,是谁?”

朱元璋俯身用胡渣蹭着我的脸,柔声道:“有吗?我这是怜惜你。好啦,我不闹你,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被他磨得周身痒痒的,心却像被人掏空了一般,翛然坐立,轻咳道:“哪件事?”

朱元璋任由着我挣脱他的怀抱,哑然失笑道:“阿棠,事到如今,还要跟我打哑谜吗?”

我垂首踟蹰,轻咬着丹唇,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好在他轻叹一声后,话锋却转:“前日,我听闻亳州有一富商购去江南粮户手中的大部分粮草,这对咱们大大不利。”

我蓦然抬头,惊疑道:“亳州?你怀疑是林儿吗?”

朱元璋淡淡摇头,笃定道:“不会,我曾向圣上上书求粮,并谈及粮草买卖一事。上月的供粮便是他托人给咱们运来的,他和咱们坐在一条船上,不会没有顾虑。”

我略微思忖,缓缓道:“你怀疑是有人故意挑唆?”

朱元璋洒然一笑,点头道:“不错。这人定不会是朝廷的人,他的目的在于垄断粮食市场,让咱们在走投无路之下不得不攻打采石,与元军硬碰硬,两败俱伤。殊不知,我早就想好解决粮草问题的一劳永逸之策,而到南方采购粮草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

我心下骇然,脱口而出道:“你真要攻打采石?”

要知道,采石和太平都是江南最大的粮仓所在,只与和州一江之隔,但是我军苦于没有战舰水师,所以一直以来,只能望洋兴叹。

朱元璋扬眉微笑,施施然道:“我不但要打采石,还要打下太平,然后一鼓作气,取下集庆!”

望着他胸有成竹的模样,我却不禁担忧道:“我明白你是想转移元军的视线,故意拿粮草作引子,令元军认为你短期内不会攻打采石,恰如当年拿下缪大亨一样,施的是攻其不备之计。然而,我军不善于水上作战,也没有装备精良的军舰,又当如何渡江呢?”

朱元璋满不在乎地笑着,眉目间的英豪之气更甚:“还记得咱们攻下和州时前来投靠的常遇春吧。”

我愕然地点头,追忆道:“记得,但我却觉此人过于狂妄,总是自称能‘十万之军横行天下’。”

朱元璋摇头,神采奕奕道:“这次你错了,他倒还是有些能耐的。他得知和州的困境,竟然悄悄说服了他的好友俞廷玉父子前来投靠。那俞氏父子在巢湖一带颇有势力,尤其善于水战,这次,他们二人更要带着手下的水师前来助我。”

我皱眉道:“若是真的这样自然甚好,只是他们可靠吗?还有巢湖至和州千里迢迢,又能否顺利到来?”

朱元璋目光深沉道:“这俞廷玉的父亲曾官至郡王,却因元廷内部的宗室斗争而倍受牵连,险些身陷囹圄,这才自占巢湖,联军反元。这次他要来助我,也不是没有条件。眼下,他正困于庐阳妖党左君弼的围攻中。”

我了然道:“他是要你去救他。”

“不错。”朱元璋笑道,“这笔交易只赚不赔,有了俞氏父子的水师,咱们红巾军走南闯北都不再是问题啦。”

我心念微动,注目于他道:“朱大公子有话直说,是不是又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啦?”

朱元璋轻点我的额头,啧啧道:“阿棠越来越聪明哩。明日一早我就会率部亲抵庐州替俞氏父子解围,到时还要请你替我做足这明修栈道的表面功夫,以混淆视听。就怕……就怕你不愿意。”

我忽然有所顿悟,似懂非懂道:“你且说说,怎么个明修栈道法呢?”

朱元璋的嘴角泛起神秘的微笑,凑在我耳边,细细低语,温热的气息萦绕在我的肌肤间。

近岸而来的河风,则细腻地吹拂着我们彼此错落的心事,和一些不为人知的悸动。

第五卷,火之卷:凤舞九天 (二十二)姐弟相认

我曾在无数个蒙昧不堪的夜晚,梦到和林儿相见的景象,而当我真正踏上亳州的这一刻,心中却忐忑不已。

他是否长高了,成熟了?他长得更像爹,还是像如姨呢?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快活不快活?他又有没有想念过我,想念过他这个懦弱失败的姐姐?

近乡情更怯,想着想着,泪水已充盈在眼眶。

“朱雀先生,皇上已派人在码头候着了。”花云低声催促着忽然止步不前的我。

这次我来亳州,目的有两样,其一是借朱元璋的名头来调查粮草采买一事,以混淆视听甚至探出幕后指使之人;其二则是朱元璋想借这个机会让我与林儿姐弟相认,也好促进他和林儿的关系,待他一举攻下集庆之时向世间辟谣。所以,今次我来亳州势必要轻装简从,只带了花云和几个好手。

不管朱元璋是出于什么目的,我能像今天这样堂堂正正地返回亳州,始终离不开他这些年的倾力相助。

望着往来如鲫的亳州码头,我用力吸了吸鼻子,定住心神道:“咱们走。”

自林儿称帝后,便暂将亳州府衙修葺改造成大宋宫殿,虽草草修建,其中的一砖一瓦,却已初见皇家气派。

主殿架空在一湖清泉之上,殿身由白玉瓷石环雕,四周雕镂阑槛,凌波浩淼,分外怡美。我知道,这是仿造宋氏故都——汴梁的龙庭。

七月流火的天气,风都夹带着丝丝腻人的燥热,然而殿内却十分清爽凉快。

待侍官通报之后,我深吸一口气,领着花云稳步踏入殿中。

“末将奉元帅朱元璋之命特来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来不及看清殿内那抹遥远而模糊的颀长身影,我立即俯身跪下,心中激动难言。

来之前给林儿的书帛中只提及要遣使送礼,并没有说这个使者是谁,也没说礼是什么。而这几年来,元璋尊重我的意思,对于我在他军中一事对林儿更是只字未提。真不知道林儿乍见我后,会是什么心情,会不会不认得我……

想到这里,胸口没来由地一慌,却见前方有朱色长袍狭风而至,长袍的主人虚扶起我,温声道:“久闻朱雀先生之名,今日得以相见,朕亦不甚欢喜。先生何须多礼,快请起!”

林儿的声音竟是这样温文好听,泪水差点夺眶而出,我忍住泪霍然抬头,却看到一张神同呆滞的俊脸。

这就是我的弟弟吗?那眉毛,好似襟云带月的青峦;那眼睛,恰如星辰落入锦绣江山;那僵在面上的笑靥呵,又是谁家的清流打湿了洁净的白帆。他就是我的弟弟啊,我的弟弟竟如此俊美,俊美得令人心碎。只因那曾经灵动飘逸的眼眸中分明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世雾霭,迷蒙到哀伤的雾霭。

望着他震惊的神色,我眼含热泪的轻轻点头。不能太重,只能轻轻,我怕再垂首的瞬间,泪水就会不争气的滑落。

他虚扶我的双手悄无声息的抓紧,同时迅速瞥向惊立一旁的刘福通,然后勉自镇定地引我入座,稳步走向殿中自己的位置。

我既是喟叹又是怜惜,林儿曾经是个多么不谙世事的白玉少年啊,如今也晓得避人耳目,事事留心了。

再开口,那和善的声音已夹带了一丝几不可闻的颤抖,我们就这样当着众人的面说了不少客套虚无的话语。

两柱香后,林儿的眉头紧锁,突然开口道:“今天就谈到这里,请朱雀先生留步入内殿一叙。”

我罔顾大宋众臣的茫然和诧异,点头应允,又回头交代了花云几句,便随着林儿快步走入内殿。

一入内殿,林儿便屏退左右,双目灼灼的望着我,我顿觉双腿都变作了柔嫩不堪的花枝,软软地竟欲倒下。就在此时,他整个人扑在我身上,与我紧紧环抱。

温热的触感不停的落下肩头,我亦禁不住失声而泣。

五年了,整整五年了!

五年的时光隔断了多少山高水远,多少人世辛酸,我又怎能不伤心,怎能不落泪?

我们彼此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感受着彼此心间的沉痛和喜悦,用无尽的泪水诉尽衷肠。

良久良久,他才依依不舍的松开我,凤眼通红道:“姐姐,真的是姐姐!朕做梦也想不到朱元璋送我大礼竟然是姐姐!”

他这一句瞬间击垮我刚刚镇定的心神,我泫然欲泣道:“是我,是我!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已不再抽泣,摇头道:“不晚。朕不知道这几年姐姐在外面究竟经历了什么,但只要姐姐愿意回来,有朕在的地方,就永远是你家。”

此时我才发现刘福通正快步往这边走来,我一面暗赞于他的反应之快,一面收住眼泪,整衣敛容,转向刘福通道:“刘伯伯,棠儿来迟了!”

刘福通虎目微红,满面的震惊早已褪作悲喜交加的神色,俯身颤声道:“老臣参见公主!”

我急忙虚扶他道:“使不得!棠儿既无德无能,又无封无号,实在受不得您的大礼!”

刘福通也不再推辞,只是拍着我的肩膀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只不知棠儿怎会和朱帅在一起呢?”

我偷瞄了一眼林儿,遂即轻摇臻首,言辞真挚道:“这些年多亏您不辞辛劳、撑住这大宋的江山,棠儿心中有愧,本无脸见您。幸有元璋在,一路向南,披荆斩棘,为咱们大宋收复这些许山河,我才胆敢与您和林儿相见呐!”

刘福通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面上却笑逐颜开:“原来棠儿长大了,有了夫君?”

我面颊绯红,故作羞赧道:“还没有,只是已有婚约。”

“哦?”刘福通兴致盎然的望着我道,“此人可是朱帅?”

我点点头,有意无意地看向林儿道:“他日元璋为咱们收复集庆,我就嫁与他为妻。”

刘福通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和蔼笑容,转向林儿拊掌叹道:“这可真是一桩难得的好姻缘啊。朱元璋这个人,我曾有一面之缘,是个能当大任的举世之才,与咱们棠儿倒也算相配。”

林儿湖水般深沉的眼眸里看不出神色,只附和道:“是啊,朱帅骁勇善战、颇有智谋,最重要的是为人仁义无双、忠君护主,姐姐嫁与他也未尝不是一个好选择。”

我心中一痛,却佯作欣喜地与二人侃侃而谈,将彼此近几年的况遇都附耳相诉。

第五卷,火之卷:凤舞九天 (二十三)人心易变

深夜,林儿亲自送我出宫,我望着他异乎沉静的面颊,禁不住道:“不管怎么说,我所经历之事定不及皇上的万分之一,您……这些年过得还好?”

林儿洒然而笑,那笑容里却蕴育着不知名的伤感:“还好,也只是还好。怎么,姐姐觉得朕不好吗?”

我登时心痛难忍,忧心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从前那个活泼明朗的少年不见了……”

他霍然回首,凤眼深深地注目于我,道:“从前的姐姐不也不见了吗?”

我一时语塞,委屈道:“你可知道这些年我是如何过来的吗?我……”

林儿忽然重重一拳打在身旁的树干上,树叶潇潇而落,正如这些年来萦绕不去的沉重回忆。

他默然望着石板面上重重叠叠的落叶,悲笑一声,缓缓道:“你知道朕这些年时如何过来的吗?盛文郁你知道吧?往日他与刘福通明争暗斗,动辄就要取朕的性命。朕能活到今日,全是当年忍受种种侮辱和欺负,一步步与奸臣、佞将们周旋而来的。朕那时要是流露出一点点愤怒和不平,非但是朕,连母后也难保安然。朕是不谙世事的少年,是受尽各方势力排挤监视的傀儡。多少次,朕忍无可忍、退无可退,母后便用刀子在朕的肩上刺一个‘忍’字,如果没有那时的痛定思痛,朕又怎会变成这样?从前的朕,不屑于拥有这样的一切,但朕再也不会是从前的朕!”

我震撼难言的望着林儿,这是我的弟弟吗?那个温文尔雅,纯真可爱的弟弟……

心痛得像被细小的刀子一刃刃地剜着,我紧紧握住他的手,忍着泪水道:“皇上还有姐姐,从今以后,我再不会让你独自承担这一切。我引来朱元璋,就是要与刘福通抗衡,好稳住皇上的位置啊!”

林儿报之一哂,不置可否的淡淡道:“朱元璋……不过是另一个刘福通罢了。”

难道说,他怀疑我回来是为了取而代之?

我瞠目以对,言辞恳恳道:“林儿,你有母亲,可是我没有。请你相信我,你是这世上我惟一的亲人,咱们韩家,留在宫里的只有你我两个人,能够相依相靠的也只有你我两个人!我不是来指手画脚的,我是来帮助你的!你不觉得你需要帮助吗?于内,刘福通独掌大权,朝野上下人心若蛊;于外,元廷虎视眈眈,妖兵割据地方。复国之路任重而道远,我……”

韩林儿双眸中黯星闪烁,最终拂袖道:“姐姐长途跋涉,也累了,明日再来宫中吧,也好见见母后。”

宽大的袖袍吞噬着呜咽的夏夜风声,也吞噬着我汪洋般漫涌不止的心痛和哀伤。

“皇上也早些休息吧。”

艰难地吐出这句话,我转身而走,顿觉天旋地转,茫然而又悲凉。我的亲弟弟啊,到底是怎样的往事,让你连自己的姐姐也如此戒备!

方出宫门,却见花云已候立于门口,我调整心情,正容走过去,问道:“查得怎么样了?”

花云边为我领路,边压低声道:“我从南方粮户得知是亳州鑫源银号支付的定金,入夜后一个兄弟进鑫源银号翻帐,发现日期数目都吻合的只有一家。”

我问道:“哪一家?”

花云略顿一下,接口道:“亳州雅香楼。”

这下听得我眉头大皱,又是雅香楼,这个雅香楼的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我转头注目于他,吩咐道:“今晚,咱们就住雅香楼。”

花云点头应道:“先生放心,我已经将事情办妥了,这就领您去。”

我暗叹花云虽为武将却心细如发,不觉道:“你做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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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我就进宫去朝见大宋皇太后,我的姨母——杨婉如。

阳光旋转在殿顶的琉璃瓦上,炫芒晶莹,说不出的厚重威严。朝云万里,红彤彤地宛如山间的杜鹃花,又如女子新妆后的羞赧容颜。[fsktxt小说网·www。fsktxt。com]

早霞不出门,看来近日风雨将至。

我已换作女儿装束,为显皇家威仪,特意选了紫红色绣着白牡丹的霞罗,下罩玫瑰色散花裙,腰间系上软烟罗,朝仙髻上只斜插一支罗玉金凤钗,清减而不失庄重。毕竟我虽为皇女,却并没有封号,且战乱颠沛之时,不宜过于华丽隆重,稍作修饰以示尊重即可。

一个白衣侍女领着我穿梭于满园花香中,如此千回百转后,方见前方绿意深浓处,影影绰绰的立着几个宫装女子。

“雁霜寒透,正护月云轻。

嫩冰犹薄,溪奁照梳掠。

想含香弄粉,觏妆难学。

玉肌瘦弱,更重重龙绡衬着。

倚东风,一笑嫣然,转盼万花羞落。”

丝竹悦耳,有轻灵婉转的歌声越过纷杂的枝桠远远的传来,这首曲子小时候曾听家里的老人唱过许多次。那时候岁月静好,家山犹在,而如今,世事早已生出诸多变幻。

此刻再听词曲,我忽感物是人非,愁肠百结,不觉边向前走着边随着曲子轻轻哼唱:

“寂寞!家山何在:雪后园林,水边楼阁。

瑶池旧约,鳞鸿更仗谁托?

粉蝶儿只解寻花觅柳,开遍南枝未觉。

但伤心,冷淡黄昏,数声画角。”

密集的绿意渐渐开阔,一个珠冠凤裳的华服贵妇正托着臻首斜倚在贵妃榻上,面有愁容。在她身侧是四个身披白衣的随侍宫女,正对着的是一个面容娇好若星月的妙龄女子,那歌声正是从她口中传出的。

贵妇眼也不抬,疲倦地摆手示意道:“退下吧,唱的不对,不是这个味儿。”

那浅唱低音的女子闻言呆住,垂首撒痴道:“太后!”

但见太后丝毫不理会她,她只好悻悻地离开,临走之前从我身旁经过,还略作讶然地望了我一眼。

领路的侍女正要上前通报,我轻轻摇头,亲自走上前屈膝道:“参见太后。”

太后不耐道:“怎么又来了一个?哀家累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我淡淡笑道:“太后您仔细瞧瞧,是我。”

太后娇躯微颤,霍然抬头,诧异道:“是你!”

我仰起脸注目于她依旧风华无双的容颜,心中滋味更是难以言说,一字一句道:“是我,棠儿回来了。”

虽然早已面有倦容,太后依然迅速坐直了身子,一瞬不瞬的打量着我,突然笑道:“哀家当是谁,原来是咱们的棠儿呢!来来来,快坐到哀家身侧来。”

她说着,向身旁一个侍女使了个眼色,那侍女遂即将我虚扶起来,迎至榻边软座。

我正惊讶于她乍见我后的镇定自若,忽见众人忽然神情肃然,俯身下跪,齐声道:“参见皇上!”

第五卷,火之卷:凤舞九天 (二十四)凤鸣九皋

我立即站起来,正要屈膝,一双坚实有力的手臂及时托起我:“皇姐不必多礼。”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却见韩林儿身后疾步走出一名侍者,拉开黄绸书锦,朗声念道:“韩氏宛棠,先帝秀毓,提躬秉德,往者征战四方,达定山河,于大宋之社稷功不可没,特敕封其为镇国长公主,晋锡号曰达定,以金册金宝,统六宫而摄职,监皖浙之民生,顾命安邦,便宜行事。钦此!”

我茫然而震惊地跪下,承接着我的亲弟弟赐予我的第一份殊荣。

镇国长公主,这份殊荣足以令我青云而起,也足以令我万劫不复!

忽然狂风乍起,满园娇艳的夏花因风而舞,却步伐错乱,零落无姿,正如此刻的我。

韩林儿把我推向这风口浪尖之上,究竟是真的相信我,还只是一种变相的试探?

不容我置疑,那名侍者催促道:“公主殿下,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呀,还不快快接旨?”

我恍然如梦,伸出双手稳稳攥住那张象征着我皇族身份与半生荣耀的黄锦,一字一句道:“谢主隆恩。”

“皇姐请起!”韩林儿朝我伸出手,面上的笑意仿佛徜徉的春波,而杨婉如面色微怔,星眸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寒芒,又很快变作一脸悦色。

我扶住他的手,缓缓站起,压低声音道:“丞相大人知道吗?”

韩林儿大有深意地望了眼杨婉如,淡淡道:“他马上就会知道。”

他话中的弦外之音,令我敏锐地嗅出宋廷中复杂的君臣关系,不觉皱紧眉头。

韩林儿又宽慰道:“皇姐上次说与朱帅已有婚约,朕本欲一并降旨赐婚,但前方战事吃紧,唯恐照应不周。所以过些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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