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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节度-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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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丽娘闻言,起身敛衽行礼,又亲自为其斟酒为寿,许再思此时如落入五里雾中,只得接过酒杯满饮了,吕方又连连敬酒,说些市井间的趣事,曲意奉承,许再思不知不觉间也就松弛了下来,待酒过三巡,吕方放下酒杯,从身后取出一个包裹莱,推了过去笑道:“不日许将军便要东渡浙江,创下一番基业,吕某这里有件小物件送与将军,万望笑纳。”
    许无忌接过包裹,疑惑的打开一看,里面却是件银光闪闪的衣服,入手自仔细一看,竟然是无数个细铁环编制而成,如此亮闪闪的,想必是上面镀了一层银,约有四五斤重,领口处有一个相连的头套,在心口要害处还有一面铜镜,想必是护心之用,端得是细致无比,也不知如何打制而成,只听到吕方在一旁说道:“战场上刀剑无眼,这件锁帷子便送与许将军护身,此物可穿在盔甲之下,只要不是被枪矛直接刺中,便无性命之忧。”说道这里,吕方就将这件锁帷子接过套在一旁的一个事先准备好的木架上,取出佩刀一连砍刺了四五下,果然没有伤到分毫。
    许再思穿在身上,果然举止如意,并无一般盔甲一般难受,不由得啧啧称奇,道:“这钢铁想不到也能如金银一般,化为绕指柔,编织成衣,这等厚礼,末将便收下了。吕公方才说不日便要送我等渡江,莫非是水军的事情准备的差不多了?”
    “不错,最短十日,最多半个月,吕某自当恭送大军渡江。”
    广陵,吴王府,杨行密斜倚在锦榻上,正在与顾全武、李彦徽、李神福等人商议军机。随着天气的转暖,他的身体好似也好了不少,往日那种剧烈的咳嗽也少了许多,面前的几案上放着数封帛书,他不是的用手指轻轻敲打着几案,好似有什么难以决定的事情一般,过了半响,杨行密突然问道:“淄青王师范趁朱温出师关中,潜兵偷袭关东诸州;田覠秘密秘密派人与奉国节度使朱延寿勾结,意图谋反;湖州刺史吕方上书求取湖、杭观察使,并称杭州乃东南大郡,非德高望重的大臣不足以镇守,请派重臣担当杭州刺史一职。全武以为这三桩事情当如何应付。”
    此时的顾全武形容枯槁,须发皆白,浑然好似一下子老了十余年一般,自从钱缪死后,杨行密便延请他在吴王府中担任节度判官,参与军机,信任不二。他将那三封书信又仔细翻阅了一遍,沉吟了片刻,答道:“朱温出兵关中经年,欲挟天子以令诸侯,如今宣武兵悉数在关中,关东空虚,王师范之乱乃心腹之患,朱温定然要速速出关,无暇屠灭凤翔李茂贞。则朱温虽强,但西有李茂贞,北有河东李克用,东有王师范,定然无暇他顾,此时正是大王用武之机。田覠侵略四邻,招募叛离,已非一日,其人若枭鸟,若不饱食,定当弑主,朱延寿手下兵士强悍,又位处寿州要地,若让其引外敌而入其祸非笑,不可以大兵讨伐,当以计破之,而第三桩。”待说到这里,顾全武的脸上突然泛过一丝红色,显然是又想起爱子死于吕方手中的旧事,杨行密看到他这般模样,叹了口气,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了。
    一旁的李彦徽对吕方早已怀恨已久,抢道:“大王,吕任之视王令如无物,又穷兵黩武,绝非善类,他这信不过是为了求取观察使之位,拖延时日,以求他日再逞罢了,依在下看,当将其调入广陵,委一闲职,挂起来便是。”
    杨行密却是不置可否,转头对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李神福问道:“神福以为当如何呢?”
    “某以为这般做不妥,吕任之连上元节到广陵都称病不来,更何况这节骨眼上将其调回当个空头官,这不过是逼他谋反吧,如今国家多事,若田、吕二人联手,只怕长江之南,非复为大王所有,那时朱延寿若是起兵相应,引宣武兵渡淮,那时便大事去矣。”
    “田、吕二人不过是一丘之貉,这两人在董昌之乱时便联通一气,后来武勇都之乱时又一同出兵杭州,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大王切不可犹疑不决呀。”李彦徽神情激动的大声道。
    李神福倒是镇定的很:“李副使这般说,某家就不敢苟同了。依末将与其共事的印象来看,此人行事独树一帜,刚毅果决,气度非凡,非能久居人下之徒,却也并非那等忘恩负义之徒。只观其任湖州刺史后,却将自己那三千兵悉数留给了安仁义,便知其为人。这等人物,只怕绝非田覠所能驱使。我看若是田覠作乱,此人最多持中立,趁机扩张势力,倒不会一起叛乱。如今浙东诸州皆无强兵,若我等逼反了他,便是击破了他们,夺取湖、杭二州,彼等与武勇都也大可渡过浙江,流窜作乱,还要留强兵应对,祸患无穷。若准其请求,遣一人任杭州刺史,监视他的行动,并让其遣妻子为质,岂不相安无事。待诸事了后,再做处理岂不为妙。”
    杨行密点了点头,道:“神福此言甚是,且朱温领军连续征战,已经疲于奔命,彼劳我逸,正是攻取上游之地的好时机。”说道这里,杨行密高声唤门外的掌书记高宠进来,道:“承制加朱瑾东面诸道行营副都统、同平章事,以升州刺史李神福为淮南行军司马、鄂兵行营招讨使,舒州团练使刘存副之,将兵击杜洪。并遣王茂章、张训二人领偏师出援淄青王师范,以分朱温之力。”
    待众人离去,杨行密吩咐招亲军右衙指挥使徐温进来,自从其人得了谋士严可求后,多次办事皆有卓见,加之本人平日里也是谨言慎行,在骁勇跋扈的淮南诸将中尤为突出,官职日渐提升,此时已经是杨行密身边的亲信,平日里侍从其长子杨渥,显然已是潜宅中人。
    不一会儿,徐温进的屋来,杨行密从案上取出一封书信递与徐温道:“你且先看看。”
    徐温刚看了两三行,额头上已经渗出汗珠,待看完后,颤声道:“主公,此事当真。”
    杨行密点了点头,脸色阴沉如水,道:“不错,此信乃是牙将尚公昨日捕得两名商人,在其身上搜的,两人的伏辩已经对应,皆相符,天下间岂有这般巧的。”
    徐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叹道:“朱将军乃是大王亲戚,想不到竟做了这等事,好生糊涂呀!”原来朱延寿之姐姐便是杨行密的正妻,算来还是杨行密的小舅子。
    杨行密脸上却是木然:“那你以为当如何行事才妥当呢?”
    “朱将军手下兵士精悍,寿州位处淮上重地,若以大兵讨伐,只怕他便引外兵渡淮,应以计引他来广陵,再图之为妙。”
    “不错,那此时便交与你去办吧,三日内你拿出个条陈来,事若能成,某不吝重赏。”
    徐温刚回到府中,也来不及去书房换去衣衫,便直接赶到后院,来到严可求的方面前,刚要伸手敲门,便听到咯吱一声,门突然打开了,只看到严可求脸上蒙着青巾,问道:“徐将军,杨王府上有事情吗?”
    “不错。”徐温点头,讶然道:“我又未曾开口,你又如何知道?”
    “你方才脚步匆忙,连袍服都来不及更换,想必是有要事,还有你身上穿的是官袍,并非铠甲,定然是刚刚从吴王府上回来,是以得知。”严可求脸色淡然答道。
    “先生果然见微知著,非常人所能及。”徐温心中对其钦佩的紧,从怀中取出那封书信递了过去,道:“先生先看看这书信。”
    严可求接过书信,细细的看过,叹道:“田宣州久闻其名,却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谋反是何等机密的事情,却遣人越过七八百余里地持书信联络,岂有不败之理。”言语中颇有不屑之意。
    徐温在一般也不敢出言驳斥,过了半响,严可求又问道:“若某家没有记错,这奉国节度使朱延寿之姐便是吴王的正妻。”
    徐温见其一句话便问道妙处,心中钦佩之意又多了三分,。笑道:“不错,先生果然好记性。”
    “杨行密果然是枭雄心性,不过这般骨肉相残,自损羽翼,我看他这杨家基业也不过是他一世便去了。”严可求慨然叹道,话语中却十分矛盾,有几分厌倦,又有几分鄙夷,还有三分可惜。
6装病
    王俞斜倚在条凳上,正啜饮着桌子上的茶水,一双眼睛却眨也不眨,紧紧盯着酒肆门口,似乎在等着什么人。这几年来,他在奉国节度使朱延寿麾下当差,累功已至都押衙,麾下部曲已有千人,在朱延寿手下也是有数的人物了,可此时的他却身披一件粗布褐袍,头上戴着一顶葛巾,便如同一名寻常行脚商人一般。眼看已是午时,他桌上这壶粗茶已经换了四五次水,早已泡的没有味道了,王俞只觉得府中让清茶一冲,越发觉得一阵腹饥,正要开口唤店小二拿些吃食来,却只听到背后有人低声道:“可是淮上朱寿州的人吗?”
    王俞听了一惊,右手已经伸入怀中握住护身短刀,慢慢转过身来,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道:“某家是从江州过来贩卖茶叶的,不认得什么猪呀,羊的。”眼角余光却是在扫视四周,看看有无兵士包围过来,却看到身后站着一名青衣汉子,文士打扮,脸上被划了四五处刀伤,看上去有些渗人,双手却是空空如也,没有拿着兵刃,口中道:“鸟鸣山更幽,某家是田宣州的人,兄台不必担心。”
    王俞见他说对了接头暗号,四处又没有异像,一颗心已经放下了三分,拱了拱手道:“长河落日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且去僻静处。”说罢便离开丢下十几枚铜钱,出的那酒肆,一路上穿街过巷,到了城东一处旧衣铺后,王俞转过身来,低声道:“为何这次换了别人。”
    那文士神色却是不变,答道:“先前那人行事不密,已为吴王部将所擒获,主上派某家来通知阁下小心从事,莫要丢了性命。”
    王俞眉头一皱,后退了一步,低喝道:“既然那人为杨行密所获,我又如何信得过你,谁知你是不是被杨行密派来诓骗某家来的。”
    “信不信由你,若某家是杨行密的人,又何必如此费事,直接带兵来将你擒获,‘三木之下,何求不得’那时想要你说什么还不是简单得很,又何必如此麻烦。”
    王俞听了那文士的话,戒备的神色稍微淡了点,问道:“那你冒了风险来找我难道只是为了提醒我?”
    “还有一件事情,我们得到消息,杨王昨日突然发病,昏厥在床多时,才苏醒过来,不但手足僵硬,连眼睛都看不大清楚了,只怕大限不远了,请你将这消息告诉汝家主公,且隐忍些时日,待吴王大限过后,再行大事。”那文士见左右无人,走近了才低声道,说完后,也不待王俞询问,便转身离去,行色匆匆,留下王俞一个人在那里犹疑不定。
    吴王府中,杨行密躺在床上,气息衰微,一旁的正妻朱氏正在垂泪,突然杨行密手上动了一下,朱氏赶紧握住他的手,细心观察杨行密的安危,只见杨行密双唇张合,好似在说些什么,赶紧附耳上去,只听到好似是说:“腹饥。”赶紧唤婢女取来粥食,端来后试了试冷热,方才先将其扶起,靠在锦垫上,一口口喂给杨行密吃。可杨行密似乎上下颌已经很难自主张合,喂了几口进去,却很难下咽,稀粥不时冲唇角流了出来,沾的衣服前襟到处都是,自己也没有知觉,朱氏只得从怀中取出手绢替他擦拭,花了好大功夫,才将那碗稀粥喂完了,倒有小半都流出来了。这时杨行密才好似有些清醒了,看到妻子在一旁,口中喃喃的说些什么,朱氏却听不明白,杨行密却烦躁了起来,挥舞着手臂口中骂着什么。朱氏正稀里糊涂,鼻中猛然闻到一阵臭气,只看到杨行密下身衣衫一片湿热,才明白丈夫方才是说要小便了,赶紧唤来婢女收拾。朱氏站在一旁,看着婢女忙乱成一团,却悲从中来,丈夫往日里何等生龙活虎的一条汉子,可此时躺在榻上如废人一般,连小便都失禁了,若是丈夫逝去后,淮南那如狼似虎的诸将又和如何对待自己母子呢?想到这里不由得大哭起来。
    朱氏哭了一阵,觉得心里越发难受起来,却看到杨行密手掌向自己微微挥动,好似要自己过去一般,便来到丈夫身旁,低声道:“汝是否有事情要说与我听?”
    杨行密微弱的点了点头,朱氏低头附耳过去,只听到杨行密的声音若游丝一般,随时都可能断绝:“吾历经苦战方打下这番基业,今见诸子皆庸弱,若传位与他们,只怕反而害了他们,你且招汝弟来,吾将军府之事尽数相托,也能保住吾杨家数代富贵安康。”
    朱氏听了,却是又惊又喜,她本就极为宠爱幼弟朱延寿,只是杨行密一直说朱延寿虽然骁勇善战,可无容人之量,并非帅才,将其远逐到寿州,不让他在广陵中枢之地,方才见丈夫这般模样,她便暗中希望朱延寿能够在广陵之中,起码缓急间也有个自家人可以托付,偏生在丈夫积威之下,也不敢多言,现在听到杨行密说出了自己心中暗想已久偏生又不敢说出的想法,赶紧吩咐婢女将掌书记高宠唤来,吩咐其以杨行密的名义写信招朱延寿来,用上淮南节度使府的印章。高宠却对朱氏道:“此事干系重大,若非大王亲自开口说话,否则在下万万不敢从命,望夫人见谅。”
    朱氏大怒,连连斥责,可无论他是责骂还是威胁,高宠却是死死咬住不松口,没奈何朱氏只得带他去见杨行密,高宠亲耳听杨行密说了同意方才写好书信,盖上印章,朱氏正要遣亲信快马送往寿州,高宠左右看看无人,对朱氏道:“夫人,此事大王重病不起,广陵正是紧要之时,朱寿州以大将掌重兵于要镇,便是见了书信也未必相信,若误了时机,广陵为他人所得,那时便后悔莫及了。夫人不若写上一封私信,将事情说明,再派亲信家人送去,朱寿州见到这两封书信,定然会兼程而来。”
    朱氏听了高宠的话,也觉得颇为有理,可又联想起先前他宁可得罪自己也不愿意为自己写信用印,现在却为自己出谋划策,行事古怪之极,正犹疑间,高宠已经看出了她的心事,笑着解释道:“某受吴王重托,执掌机密,自当以赤诚相报,夫人虽然亲近,军府之事亦不能插手。可如今吴王已然下令,某自当也要为自己考虑一点。”
    朱氏听了高宠的解释,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对其的印象也好了许多,笑道:“你说的不错,待吾弟来到广陵。我自当将今日情形细细告诉与他,让你继续任这掌书记一职。”
    高宠赶紧拜谢,朱氏待高宠写好书信,派亲兵送出后,自己又回到家中修书一封,派亲信家人送去寿州不提。
    寿州奉国节度使府,朱延寿坐在堂上,下面的王俞满脸尘土,疲惫不堪,显然是刚刚辛苦跋涉回来的,正低声将那青衣文士的话语通报与自己,王俞说完后,便叉手站在一旁,朱延寿沉吟了片刻,问道:“汝觉得这文士所言是真是假?”
    王俞显然在路上已经考虑清楚了,道:“此人来的好没头脑,也不知什么来历,不过吴王重病是何等大事,总瞒不过主公姐姐,您遣一信使前往询问,最多不过数日间便有答复,那时再做决定不迟。”
    朱延寿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说的不错,你一路上也辛苦了,先下去歇息吧,明日再来府中办事吧锕”
    待王俞退下后,朱延寿回到堂后,只见一名红衣丽人坐在胡床上,正在低头思忖。朱延寿张开双臂,将其抱在怀中,笑道:“我的女诸葛,你可有什么主意,说来与为夫听听。”
    原来这女子便是朱延寿的正妻王氏,不但容貌艳丽,且颇有智谋,极有见地,朱延寿若有大事难决,常常询问她,往往有意外之喜。方才王俞禀告时,她便在堂后听。
    王氏挣开丈夫的怀抱,问道:“夫君以为当如何?”
    朱延寿坐在王氏身旁,笑道:“若杨行密当真是重病,不出三日,吾姐那便自然是有消息过来,田覠那厮知道此事瞒不过我,便遣人先告诉我,让我不敢出兵南下广陵。他和安仁义两人好的跟穿一条裤子一般,监视他的李神福去打杜洪去了,两人合兵从润州渡江便到了广陵,那时整个淮南便是他的了,田覠呀田覠,你打得好算盘,让我朱延寿辛苦一番给你做嫁衣,天下间岂有这么好的事情。”
    王氏却摇了摇头,道:“我却不这么想,这几日来,我眼皮不住的跳,总是觉得心神不灵,好似有凶杀之事要发生了一般,我看你还是莫要急,在这寿州静观其变吧。”
    朱延寿站了起来,笑道:“夫人说的什么话,这淮南诺大的基业岂有坐在这里等能够等得来的,你说有凶杀之事自是没错,我领兵南下,岂有不杀人的,你说了这么多担心的话,又拿不出什么凭证来,也罢,若你能说出什么真凭实据来,朱某便留在这寿州陪夫人便是。”
7中计
    王氏在丈夫的怀中,心中却越发不安起来,但偏生又无法将心中的话说出口来,毕竟自己心中的怀疑没有半点凭证,两人在堂上坐了一会儿,此时已经时候已经不早,朱延寿吩咐下人准备酒肴歌姬,准备与王氏共同饮宴,也省得她老是疑神疑鬼的。
    过了一会儿,仆役便上来通报酒肴皆备,朱延寿便延请王氏一同入席,一边进食饮酒一边观赏歌舞。朱延寿曲意说些小话,想要逗的王氏开怀。王氏虽然心中仍有隐忧,但看丈夫这般体贴,也只得强自压下心中忧虑。两人酒过三巡,门外突然有亲兵通报,淮南朱夫人有使者前来,朱延寿正欲吩咐将使者带往书房,却看到王氏脸上的担心,转念吩咐将使者直接带到这里来,待亲兵退下后,朱延寿一面下令舞姬仆役退下,一面笑着对王氏道:“你莫担心,无论何事某都会与你商量,等会姐姐使者赶来,你若有什么担心的,大可亲自询问便是。”
    王氏见丈夫如此体贴入微,脸上露出笑容,福了一福道:“多谢夫君!”
    不一会儿,那使者进得屋来,呈上书信,原来朱氏害怕自己弟弟多疑,又与自己丈夫已经有了嫌隙,若杨行密的使者先到,只怕朱延寿会起了疑心,发生冲突反而不美,便领自己家人带三马而行,日夜兼程,竟然比节度使中的使者还早到了一个多时辰。
    朱延寿接过书信,刚看了几行,脸上便是眉飞色舞,几欲跳了起来,好不容易忍住性子看完了,便将那书信递给一旁的王氏道:“夫人亲看,果然是大王重病,姐姐修书来,要我赶快回广陵去,也好护得她和外甥平安,莫让淮南落入他人手中。”
    王氏接过书信,细细看了一遍,脸色阴沉了起来,她对这事情颇为怀疑,只是在信中偏生找不出一点问题来,便问道:“信中说大王重病,卧床不起,你可知道具体发病时间,还有症状?”
    那信使乃是朱氏的亲信家人,平日里都是在内宅跟着朱氏行走的,见王氏问话,便一一将杨行密发病的时间,还有自己亲眼所见杨行密的状况说的明白。王氏在心中比对了半响,倒是没有半点问题,可是心中还是有个声音大声的喊着:“一定有问题,这一切也太巧了,夫君若是去了广陵只怕便回不来了。”正要开口劝说,朱延寿却先开口说道:“夫人,你就莫要疑心了,这笔迹是模仿不来的,的确是我姐姐的亲手所书的,姐夫去年便重病缠身,拖到今日发作也是正常的,莫非你还怀疑我亲姐姐还会骗我不成?”
    王氏道:“自然不会诓骗我们,只是这等事为何吴王不由军府中派人来,而是姐姐派人来,夫君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那信使答道:“大王也是有派信使来的,只是夫人让在下出发时,叮嘱过要快马兼程而来,务必要抢在军府信使的前面,使说是使君性情急躁,若是不信消息,起了冲突,反不为美。”
    朱延寿听了那信使的话,大笑道:“夫人,这果然是姐姐的做法,若是旁人诓骗,也想不到这一节,你还有什么疑心。”说到这里,他转过头对那信使道:“你也辛苦了,先下去进食休息吧,再去领二十匹绢的赏。若是此事成了,你也出去带带兵,管一个县的庶务吧。”
    那信使听了大喜,赶紧跪下磕头谢恩,方才退下。朱延寿取了一杯酒,一边啜饮,一边对王氏道:“娘子莫急,依我看,最多不过一个时辰,吴王的信使便要到了,那时真伪便知。”
    王氏已是无话可说,可心中却又是忧心又是烦躁,仿佛马上便有大祸临头一般,却又发泄不出,反手将衣袖一拂,将几案上的杯盏尽数扫落在地上,摔碎的满地都是。一旁的朱延寿见了却也不恼,只是笑嘻嘻的令下人给夫人换上新酒肴。过了一盏茶功夫,下面军士又上来通报,说广陵吴王府有使者赶到,朱延寿笑着看了妻子一眼,王氏却是负气扭过头去一句话也不说。
    “且让他上来吧。”朱延寿此时心情甚好,又在杯中加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不一会儿,广陵使者进的屋来,呈上书信,朱延寿接过看罢,沉声道:“你先下去进食休息,明日我们便出发。”
    一旁的王氏见情况已经不可扭转,起身来到朱延寿身前,敛衽拜了一拜,道:“夫君,你若要去广陵,我也拦不住你,不过你须得听我一言,你须带寿州一半兵马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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