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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后武工队-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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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布置停当,老松田带领一部分日本宪兵和留守的夜袭队员,照直奔城东南方向出发了。
  太阳刚一露头,敌人的清剿开始了。
  赵庆田、贾正从弹雨里滚逃出来,钻进了庄稼地。为了尽快甩掉身后追赶的敌人,一秒钟也没敢耽误,绕飞机场,躲老炮队,一头朝西南上扎了去。他俩虽说肉皮子没受伤,衣袖、裤腿却被凿了几个圆洞洞。
  背后的声音消失了,贾正将驳壳枪的保险机一关,朝腰间一插,歪着头小声地问赵庆田:“你说,咱到哪里去?”赵庆田也正为这事在转脑子,他听到贾正问,脚步放慢些,说道:“别看我们现在甩掉了敌人,天一明,敌人会调集大批兵力来搜寻我们。我的意见是不进村,晚进村,虽说在市沟里面,到底是这么大的城郊,城郊又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庄稼,就用这些条件和敌人周旋,只要他不人挨人地排成了人寨篱,咱就不怕。”
  “他排成人寨篱又能怎么样?‘五一’大扫荡不是一样地闯过来了?”贾正不服气地说,“咱俩人两条枪,走到天边上也不怕,敌人有能耐就请他施展好了!”
  “你看,一遇上事,劲头又来了!干什么老像张飞?”赵庆田将右手握的驳壳枪送到左胳肢窝底下一夹,慢声细语地批评贾正毛头火性劲,“对我刚才说过的,你也动动脑子捉摸捉摸,看来有些不同的意见?”
  赵庆田的一席话,说了贾正个白瞪眼;他眼皮眨了几眨,嘴张了好几张,才嗡嗡吱吱地说道:“那有什么意见?在漫洼野地里,就是比炕头上好活动!”
  天色大亮,敌人开始搜索了,东、南、北三面响起了枪声。他俩就在隔三步看不见人的庄稼地里闪闪躲躲、东游西串、转弯兜圈地和敌人玩起了捉迷藏。敌人从东面搜索来,他俩迎头闯上去,将要对面,很快朝旁边一闪,错了过去;北面来了清剿的敌人,他俩又爬行到贴敌人身侧,巧妙地绕到背后去。直搞到庄稼打绺,太阳挂到正南,他俩才找了块刚刚灌浆的茂密黄豆地,钻到里面,顺着垅儿仰面朝天地一躺,大歇起来。他俩手儿紧握驳壳枪把,耳朵注意搜听着四周的动静。
  “你听,小贾!”一阵乱七八糟的跑步声传过来。贾正刚要翻身爬起,让赵庆田有力的巴掌按了下,“看你这个冒失劲!”
  在他俩前头一块高粱地里,传过一片淫邪的狂笑声,推推搡搡的撕打声,女人羞辱的哀嚎声,和老年人“太君”太君!她的先生,也是你们一样的干活“的求饶声。杂乱的声音刺激了贾正,他再也按捺不住了,额头暴起青筋,活像被激怒的雄狮。”走,看看去!“顺豆垅,让两边二尺多高的豆秧子苫遮着,嗖嗖地朝吵嚷的地方爬去;赵庆田这时不但没阻拦,却紧握驳壳枪跟随着贾正爬起来。
  猥亵的狂笑声越来越近,女人的哭泣声越来越嘶哑。赵庆田、贾正抬头凝神地朝前一瞅,头顶上立刻窜起三丈多高的大火,肺管子都给气炸了。原来是三个鬼子在戏弄一个年轻的女人。贾正红着眼睛一甩手里的驳壳枪,当,把一个拍手狂笑的鬼子打了个仰面大朝天;枪响,震惊了那个狠劲搂抱女人的鬼子。他双手急忙松开,扭头刚要跑,又被赵庆田射出的枪弹打了个嘴啃泥;剩下的那个鬼子,吓得双手抱头“呀呀呀”怪叫着逃走了。赵庆田他俩各打了两枪,都没有打中。
  刚才还躲在旁边苦苦哀求的老人,被吓呆了;被鬼子撕破衣裳,披头散发的妇女,也吓得两眼发了直。
  贾正从豆子地里跳出来,一见那老人是刘守庙的乡长黄新仁,蛮没好气地吆唤:“还愣着?快走!”这一声才把黄新仁和那个年轻的妇女从昏迷里唤过来。女人稍害羞的理下衣服,由黄新仁挽架着,跌跌撞撞地跟着赵庆田、贾正,钻进对面的一块很大的庄稼地。茂密的庄稼,顿时将他们四人吞没了。
  敌人虽然在背后追了一截子,因为没有找见个影儿,只好扫兴而回。
  只有和敌人作长期斗争的人,才能摸透敌人的脾气秉性。赵庆田他俩知道:敌人不论怎么样扫荡、清剿,他控制的公路、据点和炮楼附近,也多是太平的。今天,他俩也就伴同着黄新仁家父女俩,趟着庄稼,朝高保公路的近前走过来。每走一截,赵庆田都注意听听四周,看看前面。离公路还有半里多地,他就更加小心了。“别光走,我到前面打探一下去!”他和贾正打了个招呼,两手分拨庄稼朝前钻了出来。他刚钻出庄稼地,立刻和对面玉米地里钻出来的一老一小的四只眼睛对了光。两人的鼻子眼睛和脸盘都让他看了个一清二楚。他摆摆手,嘴巴张开刚要喊叫,却没让声音冲出来。小孩子见到赵庆田,真像见到家里人,蹦蹦跳跳地朝他跑过来,那个老人紧跟在他的身后。
  赵庆田迎上去欢喜加亲热地将孩子双手一握:“秃子,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你也来了,周先生!你俩怎么就上的伴?敌人正清剿,你俩知道不?”他不间断地问着,就领小秃和周敬之返回来,也正好和贾正、黄新仁家父女俩撞了个满怀。“敬之,你这是到哪里去?”黄新仁没想到在这儿碰到自己的连襟周敬之,忙打招呼。紧贴他背后站着的女儿,朝周敬之羞答答地叫了声:“姨父!”眼泪随着声音,扑嗒扑嗒地滚落下来。
  外甥女的低声啜泣,黄新仁的愠怒神情,加上小秃拽他串庄稼地步时,告诉他所见的景色,周敬之很自然地想到:可能他父女俩在路上发生了不幸。他猜测地说道:“你们是不是……”本想说“是不是在路上遇到了鬼子”,刚吐出半截话,又觉得下边很难讲,随着也转了话题:“……到十五号炮楼上去?”
  “可不就是为的送她,险些在道上出了大错。”黄新仁心里的恼怒和感激的话语,一下在这里倾倒出来。他手指赵庆田、贾正:“要不是叫这二位同志,不光丢人,还得把两条命搭上。这鬼子们真是六畜……”
  听过黄新仁将事情由来一念叨,周敬之又宽慰又劝解:“这就叫化凶为吉,没出事情,就是大幸。”他眼瞅着还双手捂脸啼哭的外甥女:“闺女,别尽难过,哭哭就算啦!”小秃没到联络点就找到了赵庆田、贾正;周敬之,没到目的地,也在这儿撞见了黄新仁。担惊、受怕,虽然都在他们的头上落了落,但是,祸事都让他们巧妙地躲过、闪开;要办的事情,却意外顺利地办了。
  看过周敬之带来魏强的亲笔信,黄新仁口气非常肯定地说道:“去,别说魏队长有信给我,就冲这二位同志救俺父女俩,也得到魏队长跟前去拜谢!”赵庆田、贾正解救他父女俩的事,已经像烙铁般的给黄新仁的脑里打下个深印。他对武工队的行动,是又佩服又感激;他愿意用自己的行动来支持武工队,以答谢武工队救他父女的恩情。五
  说起田光,不得不谈谈他的家事。他不仅是黄新仁的女婿,也是黄新仁看着长大的亲外甥。就是因为亲加亲的这么两层关系,黄新仁在田光的脑袋里,存有无上的、没法比拟的威信。
  田光的母亲,只有黄新仁那么一个亲哥哥。她在生田光的那一年,不幸守了寡。黄新仁不愿让孀居的妹妹守着孤儿在婆家不舒心,就将他们母子俩接来刘守庙过活。
  田光儿时就很得黄新仁的宠爱。因为他老婆一辈子就生了两个姑娘,所以田光虽说是个外甥,净当成自己跟前的儿子看待。吃、喝、穿、戴样样把他放在前头。从小时黄新仁就看着田光有出息,也就将二闺女许配给他,要他努力读完高中再结婚。
  就在田光顺利地读完高中,文凭拿到手,结了婚,度蜜月的时候,鬼子偏偏下了一道命令:高中毕业生一律应征,参加三个月军事训练。刘守庙离保定没有一虎口远,黄新仁又是一乡之长,他怎敢违抗,只得捏着鼻子打发田光进城去报到。
  军训期满,本来应该派遣到远地工作,由于黄新仁投窗户,托门子花钱运动,总算把田光留在保定,分配在清苑伪警备队里当了名少尉教官。以后,警备队因为下乡扫荡、清剿常吃败仗,军官伤亡过大,也就把田光调到战斗部队里,担任了有权有势的小队长。
  田光从结婚后,特别喜欢他老婆。有人形容他们如胶似漆,确实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哪怕分开一小会儿,他的心里也觉得空得慌。所以军训受过,一当上教官,立刻把老婆接到身边;当了有权有势的小队长,更舍不得让老婆离开了。从张保公路上朝十五号炮楼转移时,田光怕新居没安置好,老婆抱屈,就暂时让她回到刘守庙娘家去过一夜。他知道,今天用不到太阳压了山,老丈人会给送了来;但是,他还是抓耳挠腮地乱着急。见到周敬之,又托他捎了个“务必送来”的口信。他知道口信会捎到,还是没遍数地走出炮楼,张大眼睛朝西望。眼下他确实尝到了相思的苦味了,不然,他这种沉静寡言的人,不会像吃了火炭般的烦躁。特别听到几声枪响,他更不安地走出又走进。因为响枪的地方,正是他老婆朝十五号炮楼来的方向。“是怎么回事?”他伫立着乱猜想。
  几个鬼子兵,押着抬两副担架的民伕,叽叽哇哇地奔他走来。他忙迎上去看个究竟,原来抬回的是两个被敲死的鬼子。“噫,出事啦!”忙跟随担架走到炮楼后面——鬼子的宿舍里。用半生不熟的日语朝押送担架回来的鬼子一询问,才知道是有三个鬼子在他张望的那条路上,要集体强奸一个有老人伴送的青年妇女。这一来,他的头顶上像挨了一棒槌,嗡地响了一家伙。老丈人要送老婆来;鬼子在道上糟踏妇女;……像用线串珠子似的让他将这些事情串联想起来。越深想,越觉得脑子的这些紊乱思想,像那墙角的蜘蛛罗网,杂乱地紧紧地绞缠着他的心;越沉思,越觉得鬼子们要办的那桩吃草刨粪的畜类事,就像发生在他的头上。他迷迷登登地迅速地离开了鬼子的宿舍,又来到朝西张望的地方。他满脸挂愁容地低声自问:“难道这事真落在我的脑袋上?要不是,为什么她还不到来?”
  夕阳照晕了田光的头,也映红了他的脸。这一切他全没有理会,照旧张大眼睛地朝着西方凝望,右手不时举到额前遮挡阳光。眼下,着急窜火莫过于他了。忽然在他张望的那条道上,望到了一个极熟识的身影,急匆匆地奔他走来。他知道这是谁,怀着不安的心情,小跑步地迎了去。
  田光走近了来人,没容得对方张嘴,劈口就问:“大舅,怎么只来你一个人?她呢?”的确,没瞅见老婆到来,他的心像有人抓了两把似地缩了几下。
  奔田光来的黄新仁,是按照赵庆田的意见,先一个人到这里来找田光的。他见到了田光,自然高兴万分,笑吟吟地扬手朝背后远处一指:“她,他们都在那边歇着呢!”凭自己以往的威信,他觉得自己跟田光是说一不二的,也就毫不顾忌地说:“光,你跟我到那边去,有事和你商量!”
  田光听过大舅一番话,心里更有点莫名其妙;他开口刚要打问,黄新仁将手一摆,就给他把话语挡了回去。他怀着疑虑不安的心情,跟在黄新仁身后,紧忙钻进庄稼地。走了好大一截子,走到了一大块秸高叶茂的高粱地里,眼睛瞅见老婆,这才把提揪的心放下了。田光的老婆本来窝憋了一肚子委屈,一眼瞅见披老虎皮的丈夫,眼泪唰地又流了下来。田光问:“你们在道上出了什么事?”她悲愤加羞辱,呜呜地哭开了。
  老婆的热泪,像电流似地传到了田光的心上,事情让他察觉了大多半。他的脸发烧,心绞痛,不自主的“啊”了一声。
  黄新仁深知田光对他的尊敬;他的行为作派田光多会儿也是赞成的。他觉得和赵庆田、贾正商量好的事情,眼下应该朝外端了。他斜望了赵庆田一眼,看到赵庆田同意地点点头,也就毫不隐讳地对田光说:“光,事到如今咱就打开窗户说亮话吧!”他手指着立在身旁已完全变成庄稼人打扮的赵庆田、贾正,低声有力充满感激地说道:“要不是遇上这二位侠肝义胆的同志,想不出事也难逃。就是人家舍死忘生地来搭救,俺父女俩才从死里逃了生……”
  田光一察觉到鬼子要污辱的妇女正是他的老婆,脑子里也就开了快车,思前想后地盘算:“让老婆进到炮楼里,没被打死的鬼子一定会认出来,到那时,要告我个私通八路,我浑身都是嘴,恐怕也难辩说清!”想到这,胆虚地赶忙扭头望望远处——自己驻扎的十五号炮楼子。“让她返回到刘守庙去……日头压了树梢,万一路上再出个错,又该怎么办?”由于思想集中到这,对和他岳父、老婆、丈姨夫一道走来的赵庆田、贾正也就没太注意。猛听到岳父指指点点的一介绍:“光,不瞒你,这两位就是武工队的同志。”他这才像大梦初醒,知道了面前的俩人就是八路军。敌对的双方站到一起,站在离炮楼不太远的这个地方,心里不由得又添了个怕。“我感激你们救了我家里的人,可咱别见面啊!要见,也不能在这儿,这要让日本人知道了,我得担多大责任?到这来又为的什么?”一时,他很难估透八路军的来意,所以也不知该从哪里说起好,用困惑不解心神不安的一双眼睛,从脸到手,从手到脸,上上下下冲赵庆田、贾正连着打量了好几遍。
  赵庆田、贾正用善意的眼光瞅望着他。他再左右地望望家里的人,不论老婆、岳父、丈姨夫,都对这俩八路挺亲近友好,自己也就慢慢地打消了骇怕的念头,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这我可该怎么谢你们呢?”
  田光用冷漠的神态对待拯救家人性命的赵庆田和贾正,开始,很使黄新仁不满;他刚要以长者身分发作,稍沉,立刻又意识到其中的原因,忙小声开导地说:“光,俺父女俩这命是人家二位同志救出来的。你不能因为混那么份差事就来个知恩不报。再说,咱们都是中国人,能给抗日工作搭把手,就搭上把手。眼下,他俩要跟你姨夫到沟那边去,我知道这炮楼你掌大权,也就替你答应了。”
  田光听说面前的这两个和蔼的八路,要求的报恩条件是要在这儿过沟,很爽快地回答:“行行行!”忽然,又面有难色地叫着黄新仁:“舅,这里还有个作难的事呢!他们二位打死的那俩日本人,就是俺这炮楼的。死的刚抬回,没被打死的那个也回来了,你说,她要进到炮楼里,万一闯上那个……”他把心里刚才想的一念叨,他老婆头一个着了急,一口拒绝说:“那样,说什么我也不进这炮楼子,我可不想再看那些畜生了!”的确,她让鬼子吓怕了。
  “这……”黄新仁一时被难住了。他想领着女儿朝家返,望望傍黑的天气,又感到不平安,也真犯了愁;再想到魏强请他去,更觉得十分为难。他手掌连拍前额皱着眉头说:“真想不到,这可怎么办哪?”
  小秃为这事急得心里直窜火;贾正干搓手心想不出办法来。田光犯愁地紧蹙双眉;他老婆捂着脸光傻哭。赵庆田飞快地转动着眼珠。想了一大阵,末后,他凑近周敬之咕咕哝哝地一说,把周敬之高兴得连说了几个“好”。他朝黄新仁、田光翁婿撺掇:“我看赵同志的办法蛮好。干脆,外甥女过沟,到我家去住几天。范村离炮楼又不远,他姐夫愿意哪会儿去就去,等到那个日本人换走了,再到炮楼上来!”
  “好好,就这么办!”黄新仁立刻表示赞同。
  很不愿让老婆离开自己的田光,赶上了这桩事,自己抠心挖胆也想不出个不和老婆分离开的好办法,听过周敬之的话,也是一百个高兴。他觉得这样虽不和老婆在一起,从炮楼到范村也不过半里地,哪会儿想去都可以。更主要的是:这么一来,就把鬼子的眼睛躲开了。不过,他再一想,又怕这俩八路军过了沟,让自己的老婆出了意外,所以,欢喜的脸色像打了个闪,只一晃,又消逝了,跟着,又阴沉下来。赞同的话儿溜近嘴边,又让舌头裹了回“光,你看赵同志的主意行不?”黄新仁亲切地望着田光,探索地问。“这可太两全其美了!”
  “我看,这是个一举两得的好主意!”周敬之被赵庆田一捅,也赶上来解劝。“有我,有你舅,到我家去,你还不放心?”“你也过去?舅!”田光听说黄新仁和他老婆一起过沟到范村,嘴头上才又有了活动气。又见黄新仁点头地答应,“是啊,我也去范村!”田光望着老婆说道:“去就去罢,到姨家住几天也好。等点灯的时候,我就看你去!”
  县官不如现管。十五号炮楼就是因为田光握有大权,所以,天色刚近黄昏,鬼子还没有上岗的工夫,他亲自领着他的老婆,还有他的岳父黄新仁,丈姨夫周敬之;周敬之的身后跟着个假小作活的小秃;赵庆田、贾正一个人背了一大捆刚劈下来的高粱叶子。几个人毫无阻拦地经过十五号炮楼,平安无事地过了市沟。六
  就在那天傍晚,田光真的换上便衣,到范村看他老婆去了。魏强正盼望他来,也就趁他看老婆的当儿,经黄新仁、周敬之的介绍,与他认识了,并且和他秘密地拉上了“关系”。道理越讲说越通透,“关系”越联系越密切。知识分子出身的田光,虽说在警备队里混了一年多,由于年轻,又多住外勤,所以那些花天酒地、弄金钱、搞女人的毒素在身上沾染的还不深,因此,对新鲜问题还愿意接受。特别他老婆,由于经常受到汪霞的教育、开导,也就常常用在汪霞那里学来的话语,在枕头边上来开导、训教田光。常说铁打的房梁磨绣针,什么也架不住日子长。田光慢慢地回心转了意,思想慢慢地倾向了抗日救国,也就秘密地来接受武工队给予的工作;抗日政府的指示,他也暗地里听从了。
  自从把田光掌握住,魏强他们出进市沟再也不犯愁。以后,住十五号炮楼的鬼子朝原建制一调,武工队简直成了这个炮楼的秘密主人。有时,敌人兵力过大,清剿过紧,魏强干脆把十五号炮楼当成靠山,将换上警备队服装的武工队朝炮楼里边一带,神不知鬼不觉地隐蔽起,敌人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一下猜测到。
  根据从敌人内部得来的情报,根据几天来摸索夜袭队活动的规律,天刚擦黑,魏强带领他的小队,走过十五号炮楼的吊桥,钻进市沟里悄悄地接近了高保公路。他知道,夜袭队前半夜顺高保公路来市沟巡逻,也就将兵力埋伏在公路的两侧,准备打夜袭队一个伏击。
  星斗撒满了藏青色的夜空,伏天的夜晚,还残留着白日的余热。魏强他们隐藏在一排茂密的柳树丛后面,耐心等待着夜袭队。一直等到了时过午夜,也没发现个敌人的影子。“难道敌人发觉了?难道情报失了实?不然,为什么见不到?”魏强的脑子连打几个问号。他认为自己的行动非常秘密,断定夜袭队不会发觉,所以又耐心等了一个钟头。直到时间接近第二天的两点钟,他才扫兴地带领整个小队,从设伏地点悄悄地撤下来。
  在潮湿的地面上,趴伏了多半宿的人们,本想吃上口肥肉解解馋,没料到连个肉的腥荤味儿也没闻到,个个气得都在肚里骂起来,直骂到走近十五号炮楼子,有的还没住口。一块浓黑的云彩,顺风扯旗地从西北方向飞过来。一条闪电刚刚划过,随后,传过击鼓般的沉雷声。
  魏强望望追上来的恶天气,用命令的口吻朝后传:“跟紧!下雨以前,跳到沟外去!”
  整个队伍像支离了弦的箭,魏强就是那支箭的头。他飞快地带领人们,好像在和饱含着雷、电、雨、风的乌云赛跑,照直地奔十五号炮楼子走来。他们走近炮楼的围墙,乌云已布满天空,豆粒大的雨点开始朝下落。
  田光迎出来,站在魏强身旁,关切地低声建议:“天道这就上来了,我看干脆等雨过去再走!”
  刷——一条银白耀眼的电光闪过,夜,黑得变成了锅底。跟着传过山崩般的一声霹雳。“走,进炮楼子躲雨去!”魏强果决地下达了避雨命令。人们像长了翅膀,飞似地朝十五号炮楼子跑了进去。魏强和田光刚随人们走进了炮楼子,瓢泼桶倒般的大雨,哗哗哗不分点地降落下来,院内的积水,眨眼之间没过了踝子骨。
  守卫十五号炮楼的这起子警备队,从小队长田光和武工队接上了“关系”,就经常见到武工队,接受武工队的教育,因此,个个也都变成了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人。今天,武工队来炮楼避雨,自然又是一番真挚的欢迎,热情的招待。
  田光陪同魏强刚上到二层炮楼,一个手持步枪,浑身淋得像水鸡般的警备队员,从滂沱的大雨里跌跌爬爬地闯进了炮楼,神色慌张地环视了一下,见没有田光,拔腿就朝二层楼上跑,连滑了两个跤,也没理会。瞅见田光,就结巴地说:“报报报,报告!队队队,队长,外……”
  田光知道这人一遇上害怕的事就着急;一着急就结巴半天说不上一句话。眼下见他憋得昏头胀脑,青筋暴露,心头不由地打了个冷战:“是敌人发觉了?还是他们被敌人跟上了?”忙凑近打问:“怎么回事?你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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