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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藤萝-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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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感,游过来对青蛙说:‘你好!我想到河对面去,可是我不会游泳,请问你能带我过河去吗?’青蛙听了,心里很是高兴,他当然愿意背自己心仪的蝎子过河,可他同时也知道,蝎子是这世上最毒的,背蝎子过河不就等于自寻死路吗?于是青蛙就把自己心里的想法给蝎子说了。蝎子笑了笑说道:‘我不会游泳,咬了你我也会沉到水里死掉,所以你放心吧,我是不会咬你的!’青蛙想了想,觉得蝎子说得也对,于是就相信了蝎子,答应背蝎子过河……朝夕,我这么说不知道你明不明白,如果我们两个就是那对蝎子和青蛙,我们是一起过河呢,还是相互攻击?我想首先是相互信任吧,就好比我就是那只青蛙,我愿意相信你,也愿意背你过河,可是我知道你始终是恨着我的,我很怕自己会成为那只可怜的青蛙……”

朝夕张大眼睛看着他,目光灼灼闪闪,仿佛已经被他的故事吸引,她的表情告诉他,她很想知道那只青蛙有没有背蝎子过河。

“想知道结果?”樊疏桐洞悉她的想法,继续压低声音说,“青蛙既然答应了背蝎子过河肯定不会食言,可是当他背着蝎子游到了河中间的时候,蝎子还是攻击了青蛙,于是青蛙和蝎子都掉进了河里,在它们往水下沉的时候,青蛙问蝎子:‘你明知道咬了我你也会死,为什么还是攻击我?’蝎子很无奈地说:‘没办法,这就是我的本性!’青蛙说:‘其实我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因为这世上还没有不嗤人的蝎子。’蝎子很好奇:那你为什么还背我过河?’青蛙在缓缓下沉的时候叹了口气:‘因为这是你的愿望,因为……”

“因为什么?”

朝夕完全听入了迷。

樊疏桐正欲继续说,门外传来连波和珍姨上楼的脚步声。

樊疏桐咽下到嘴边的话,拍拍朝夕冰冷的手:“放心吧,我会救你的。即便你是只毒蝎子,可只要你愿意,我还是会背你过河,但如果你攻击我或者攻击我身边的人,让他受伤害,朝夕,我们会一起死,你该知道我说的是谁吧?”

朝夕恍恍惚惚地摇头:“我没想要伤害他。”

“好!记住我的话,就算要过河,我可以背你,但你不能把连波拉下水,我被你咬死没关系,反正我死你也活不了……”

而朝夕并不知道,樊疏桐说的这个蝎子和青蛙的传说还没有讲述完整,蝎子问青蛙为什么明知道她会嗤人还要背她过河时,青蛙的回答不仅仅是那句“因为这是你的愿望”,他还说了句:“因为我爱你。”

三天后。

寇海愁眉苦脸地来找樊疏桐,说常英调市局刑侦队去了。樊疏桐说这是好事啊,寇海烦躁得不行,直叹气:“好什么好,到了刑侦队那死丫头就更嚣张了,我新的奴役生涯又将开始,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当时是在樊疏桐的办公室,寇海一身海关制服闯进来,着实骇了樊疏桐一跳,就跟上回常英一身警服蹦进来一样,公司上下无不格外警惕。樊疏桐当时就寻思着,这回雕哥又有得说了,肯定要数落他不光有个警察“女友”,还有个海关稽私队的兄弟,没有见过他这么做买卖的,做他们这行谁不避警察和海关跟避瘟疫似的,他倒好,都黏一块了。但樊疏桐反过来又想,这样或许是个好办法,老雕怕沾他的晦气,没准会让他卷铺盖走人,这不正中他下怀?他可是真不想干了……

这么一想,樊疏桐反倒很高兴寇海来拜访他,故意指着寇海一身制服说:“我说你不能扒了这身皮再上我这来,你不会不知道我是做外贸的吧,你是海关缉私队的,也不怕给我找晦气。”

“怕什么怕,你又没走私。”寇海才不以为然,歪在沙发上颇为享受的样子。他最喜欢樊疏桐办公室的这套真皮沙发,几次都说要搬他办公室去,他办公室的沙发是木的,坐久了屁股痛,更别说躺了。每天中午他想在沙发上打个盹都不行。

樊疏桐眯起眼睛似笑非笑:“你怎么知道我没走私?”

“那你走私什么?是贩卖人口呢,还是走私枪支,要不就是大麻……”寇海用手枕着头,跷着腿优哉游哉,“你自首的话,我可以跟上面请求对你从宽处理。哎哟喂,你这沙发真舒服,你公司要不是我们管辖的范围,我今儿就搬我办公室去……”寇海压根就没在意樊疏桐话里的虚实真假,又着迷上他的沙发了。

“那我私人送你一套总可以吧。”

“这沙发多少钱?”

“不清楚,估计也得三四万吧,意大利进口的。”

“我靠!”寇海骇得一凛,赶紧从沙发上坐起,左右打量,“就这么套沙发要三四万?你也太腐败了吧!”

“是啊,我从里到外都腐败透了,用我爹的话说,都朽了。”樊疏桐点根烟,漫不经心地问起了常英的事,“不是说刑警队不收女的吗,怎么突然又调刑警队了?”

“哎哟,这事可真是巧,真他妈的巧……”

寇海一说这事就来劲了,话说是樊疏桐生日那天,常英喝高了点,本来不该她当班,要不她也不敢喝酒。结果在回家的路上,常英刚好撞见一黄毛小贼抢一妇女的包,她也不管当不当班,撒腿就追那小贼,应该说酒精的力量真是不可估量,常英姑娘借着酒劲硬是追那小贼追了两条街,那小贼估计也是锻炼出来的,腿劲还真不赖,见追他的警察是个女的,后来干脆不跑了,跟常英对打起来,还掏出了匕首。常英在警校学的那点拳脚功夫那时派上了用场,一脚就踢飞了小毛贼的匕首,又扑上去揪住毛贼往死里揍,也不知道常英是酒喝多了还是受了别的刺激,小毛贼见这女警察整个儿是个女疯子,挣脱她撒腿丫又准备跑,结果常英又一把扑过去,抱住小毛贼的腿,任凭对方怎么踢怎么踹她就是不撒手,最后还咬上了,当时就把那小毛贼的小腿咬得血淋淋,估计已经咬下了半块肉。那小子也发疯了,捡起路边的一块石头就要砸常英,说时迟那时快,围观的人群里冲出两名便衣男子,以极其专业的手法迅速制伏了那个抱着腿痛得满地打滚的小毛贼,顺便给他戴上了手铐。原来那两人就是刑侦队的黎队长和助手小张,当时正在附近执行任务,看到常英和小毛贼打在一起的时候,黎队长还问小张,那丫头是不是西桥派出所的,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小张说,哟,她不就是西桥所的常英吗,够剽悍的啊。黎队当时就乐了,和小张一起上前收拾了小毛贼,结果常英还不依,她当时整个人都失了控,小张把毛贼带上警车的时候她又扑上去咬,黎队长拦着,她就连带黎队一起咬了……”

“真咬了?”

“真咬了。”

“这丫头!”樊疏桐笑着直摆头,“那后来呢,英子酒醒了没有?”

“醒当然醒了,第二天她就去上班了,结果黎队手上绑着纱布要常英赔医药费,常英当时就傻了,她压根不记得头天咬过谁。黎队就跟她说,要么赔医药费,要么就上刑侦队上班去,说常英天生就是干这行的料,他看上我妹妹了,你说这事……”

“哎哟,这可是个好事,”樊疏桐学起了寇海的语气,“看上你妹妹了?那你不仅有个当警察的妹妹,还有个当警察的妹夫啊,发财了你!哈哈哈……”

“你没听明白,黎队是看上我妹妹的蛮劲,舍得命去跟犯罪分子死磕,你想哪儿去了?不过我老觉得这丫头受刺激了,那天跟抢包的小毛贼打完架回家,一身的血,把我妈都吓坏了,她抱着我妈就哭,哭了几个小时,哭不出来了就呕,我的娘呃,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她那么哭过……”寇海说着用探究的目光扫荡樊疏桐,“我说,你没搞我妹妹吧,要不她怎么受那么大的刺激?”

“我没搞她。”樊疏桐一本正经,咧嘴笑,“我可不想当你妹夫。”

“可我想做你小舅子啊,要不我这辈子怎么在你面前出得了头?”

“谁叫你没姐姐呢,你要是像细毛那样上面有两个姐姐,轮番来孝敬你,你还需要出什么头啊,都成太爷了。”

“是啊,我怎么就没细毛那么好的命呢?”寇海猛蹬了一下茶几。

细毛的确“命好”,上面有两个漂亮的姐姐大毛和二毛,说起细毛的这两个姐姐,那是军区出了名的金花,从小就漂亮。大毛前年嫁到北京,丈夫出身名门,哈佛大学博士生,之前为某驻外使馆的外交大使,刚刚调回北京,大毛走哪儿都是大使夫人的派头,每次回聿市还有市里的领导作陪,比细毛他爹朴远琨的待遇还高;至于二毛那也不差,虽然现在还待字闺中,但追她的人一大票,其中据说就有喀秋莎的新老板何夕年。何先生是本地出了名的华侨,攻势最为凶猛,不仅攻二毛,还攻二毛身边的亲友,细毛作为未来的小舅子自然是何夕年主攻的对象之一,这小子身上穿的戴的,无一不是准姐夫何夕年进贡的,车子都换了三辆,让同样有个姊妹却境遇截然不同的寇海恨得牙根直痒。每次细毛一身名牌在大院招摇过市,不仅寇海,包括黑皮都恨不得扒了他一身皮,踹他两脚心里才舒服。这小子命也忒好了!

寇海在樊疏桐办公室抱怨自己命苦,樊疏桐还故意挖苦他:“你就是生了副苦命相,别说我不做你妹夫,就是做了你妹夫,我也不会孝敬你。”

“那我来孝敬你吧,只要你肯当我妹夫,我怎么孝敬你都行。”寇海说着就拉樊疏桐起身,“走,走,现在我就孝敬你,今儿中午我请客!”

“拉倒吧,中午我要回家吃饭。”

“晚上回去吃一样的嘛。”

“不行,就中午,朝夕高考结束了,老爷子说要给她庆功。”

“你爸对朝夕还真上心。”

“是啊,就是对我不上心。”

(4)

朝夕高考结束的第二天,连波带朝夕到郊外散心。连波驾着老旧的北京吉普一路飞驰,兴致非常高。那天他穿了件白色T恤,蓝色牛仔裤,整个人显得神清气爽,他好像偏爱白色,经常不是白衬衣就是白裤子,他跟朝夕说过,白色代表纯洁。

所以朝夕很少穿白色,因为她没资格穿。

自从那天谈过,连波虽然没有再问及朝夕读完大学还回不回来,但看得出来,他在争取每分每秒待在朝夕的身边,只觉时间不够,怕眨眼工夫她就不见了,这种绝望的悲怆朝夕未必理解。她毕竟还太小了啊,才十八岁,人生的画卷才刚刚展开,她只看得到孤独守候在山坡的独木,如何看得到独木后面的森林和繁花啊?

她不会知道,他身后的整片森林都是为她而存在,他为她张开比天空还宽广的怀抱,可是她却执意要离去。他知道他留不住她,就像哥哥樊疏桐说的,她和这个家有着太深的隔阂,父母双亡的悲剧,她决不可能放得下,就像他始终对父亲的悲惨离世放不下一样。她是一只羽翼渐丰的鸟,终究是要远走高飞的,茫茫人海,她要飞去哪里啊,难道这里就没有值得她留恋的东西吗?

连波仔细观察着朝夕的反应,在靠近目的地的时候。

朝夕显然已经被由远而近的景象牵住了视线,哦,那是什么,湖,好大的湖!一片连着一片,湖面倒映着天空宝石一样的蓝,阵阵清风带着一股花的芬芳,让她的身心顿时舒展开来。不,不止这些,还有湖岸绿得让人不想眨眼的芦苇,连绵起伏着,一阵阵绿色草浪带着故乡的清香扑向她,芦苇!

连波缓缓停下车。

朝夕迷迷瞪瞪地张着眼睛,就像被施了魔法似的完全不能动了,傻了,呆了,灵魂出窍了。连波下了车,打开车门牵她下来。

风,像浸满花香的透明羽翼,轻轻裹住了她。她就像一个迷路多年的孩子,突然跌入故乡的怀抱,那里有母亲少女时的眷恋,有父亲如月光般皎洁的笑脸,有她生命中曾经痛恨又割舍不下的忧伤和惆怅。记得小时候,母亲每次带她回镇上,总要牵她到河边坐上好一会儿,那时她还小,不知道母亲在想什么,总是望着翻飞的芦苇发呆。现在她知道了,母亲是在回忆,回忆少女时躲在苇丛里偷窥心上人时的激动和羞涩,母亲那时大概也就她现在这个年纪,清丽得仿佛一朵沾满晨露的野菊花。

那个时候她最喜欢在苇丛中和小伙伴捉迷藏,要么就是在河边看小蝌蚪找妈妈,或者抓泥巴捏小人儿玩,她从小会捏泥人。每每到日落时分,漫天彩霞染红苇丛时,母亲才会牵着她的手回家。母亲一定深爱那个男人,即便她后来嫁作人妇,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在她内心深处一定有个地方是给那个人留的,否则那个人去世时,她不会崩溃到发疯,那是朝夕的父亲啊,可怜的父亲,可怜的母亲……

“朝夕,喜欢这里吗?”连波看着她问。

朝夕不说话,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苇丛,因为还是夏天,芦花还没有开,但翻飞的草浪足以唤醒她心底对故乡最深切的眷恋。哪怕她是狼狈地被舅舅当做包袱送走的,她心里有恨,恨镇上所有唾骂过母亲的人,可那里到底有她的根啊!

当她欲继续往前走时,连波拉住了她:“不能再向前了,听说有沼泽地,很危险。”

她转身面向他,睁着一双不无痛楚的美丽眼睛,若有所思闪闪烁烁地望着他:“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连波一脸的惘然,孩子一样可怜无助地看着朝夕,目光和她纠结在一起:“朝夕,”他很少这么吞吞吐吐,“你该知道的。”

朝夕摇头:“没有用的,我不会因为有这么一片芦苇而让自己在这里生根,这只是一片芦苇而已,改变不了什么,连哥哥,你也该知道的。”

像一盆火被水骤然浇灭,连波眼中的热情瞬间冷却,又像被人突然捅了一刀,骤然的疼痛让连波有些反应不过来:“朝夕,我没想过要改变什么,我自认没有这个能力,我只是希望你……将来回忆起从前的时候……”

“我不想回忆从前!一丁点的回忆都不想有!”她决然地打断他,眼中滚过黑压压的乌云,脸上的表情整个地错乱了,“没有什么好回忆的,你也忘了吧,我们都有各自的人生道路要走,不是吗?”

“朝夕,我没想要怎样,真的。我带你来这里其实是想告诉你,这世上很多美好的东西是真实存在的,理想不仅仅是存在于想象中,你说这里,是不是跟你梦想中的家园很相似呢?我打听了下,附近就可以买到地,我正在努力存钱,我想买一块这里的地,我会盖好房子,种上紫藤萝等你回来。朝夕,即便我将来无法守候在你身边,但只要你每年能抽空来这里看看,哪怕只是停留一个小时,让我看看你,跟你说说话,你为□也好为人母也好,只要让我知道就可以了,好吗?”

连波说完这番话,终于松了口气的样子,深重的叹息带着无尽的凄凉,想来他为这番话准备了很久。

朝夕看着他,只觉无能为力。也许她是个狠心肠的人,可是每次面对他,她总是觉得很虚弱,就像此刻,她被各种无形的力量撕扯着,却只能一动不动地望着天空,眼泪顷刻间淌满脸颊……

“朝夕,我只有这一个要求,你可以做到吗?”连波伸手替她拭去泪水,她眼中的雾气反而迷迷蒙蒙地弥漫在他的眼睛里。

“连哥哥,我想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

“如果我犯了个严重的错误,你会原谅我吗?”她仰着弧线柔美的下颌,泪光闪闪地望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那样子就像是一个苦役犯等待着最后的宣判,目光里透着至死不渝的坚持。她敢保证,只要他肯原谅她,她就会义无反顾地投入他的怀抱,她说要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了其实都是她卑微的托词,她只是怕他无法接受她的过去,仅此而已。

“朝夕,”连波叹口气,拂着她被风吹乱的头发,替她把鬓角的几缕碎发在耳后拢好,然后在她的光洁的额头轻轻一吻……这是他第一次对她有如此亲昵的动作,让她有些轻微的战栗,他隔得那么近,目光神圣而庄重,“朝夕,无论你犯过什么错,我都会原谅你……”

“无论什么吗?”

“无论什么。”

朝夕的录取通知书下来的那天,樊疏桐刚好在家。因为樊世荣腰疼的老毛病犯了,走路都要扶着墙,连波被派去抗洪前线采访,一去就是好几天没着家,照顾父亲的重任就落在了樊疏桐的身上。

话说这次抗洪,各大媒体铺天盖地都在报道,连波其实是主动请缨去前线采访的,这样的非常时刻,他从来不会退缩。媒体说这次的洪灾五十年难得一遇是一点也不为过的,连续下了一个多月的暴雨,聿市下面的乡镇和县城整个都泡在了水里,受灾最严重的就是新广县,县城的大水库岌岌可危,随时都有溃堤的危险,连波去的就是新广县,这让家里人很不放心。樊疏桐怎么劝连波都不听,一声不吭地收拾东西铁了心要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樊疏桐总觉得最近连波怪怪的,经常走神,跟他说个什么事吧,他听了前面没听后面,一问三不知。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秀才。”樊疏桐终于忍不住问他。当时连波已经收拾完了东西,都准备出门了。

连波笑笑:“没事,你想哪儿去了。”

“真没事?”

“真没事。”连波晃着脑袋,脸上又确实看不出什么,他想了想,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跟樊疏桐说:“哦,对了,哥,你手上有钱吗?”

“有啊,你要钱做什么?要多少?”樊疏桐爽快得很。

“我想找你借五万块,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自家兄弟,什么借不借的。”樊疏桐历来大方,何况是对自己的兄弟,“你什么时候要?要现金呢,还是支票?”

“等我从灾区回来再说吧,至于借钱做什么,以后我再告诉你。”连波神秘兮兮地说,然后跟樊疏桐叮嘱了几句,要他照顾好父亲和朝夕,就拎着行李出门。当时还是早上,朝夕都还没起床,樊疏桐送他到院门口。连波的身影在晨雾里显得朦朦胧胧的,脸上的笑容也是朦胧的:“哥,好好照顾朝夕。”

“我知道,她也是我妹妹。”

“是啊,她是我们的妹妹!”连波叹口气,神情说不出来的惆怅,“我们是做哥哥的,应该多体谅下妹妹,哪怕是她犯了错,我们也应该原谅……”

樊疏桐立即警觉起来:“朝夕……犯了什么错啊?”

连波目光转向别处,以朦胧的笑掩饰道:“她跟我……说了些事,说她犯了个弥天大错,要我原谅她。”

“什么错?”樊疏桐的心突突地跳起来。

“车来了,我该走了,回来再跟你说!”不知道连波是来不及跟他说,还是不想说,拔腿就往停在院门外的报社专车跑去。

天还没有完全亮,看着连波的身影消失在晨雾中,樊疏桐的心还在怦怦地乱跳,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朝夕要连波原谅她?

(5)

但是容不得樊疏桐有空想这事,因为老头子的腰疼犯了,连波不在,他当然得好好孝敬老爹,这样的机会他岂肯错过?从早到晚,他都跟在爹的后面,吃饭、睡觉、上楼下楼,就是樊世荣上个厕所,樊疏桐都不离左右,搞得樊世荣很烦:“我还没瘫呢,滚一边去!”嘴上是骂,可樊疏桐只要离开一会儿,老头子又会嚷嚷:“老子还没瘫呢,要瘫了只怕进了棺材都看不到你的人影!”樊疏桐横竖是脸皮厚,老头子怎么骂他,他都笑嘻嘻的,开口闭口爹啊爹的,喊得肉麻死了。

樊世荣因为在家养病,心情也格外烦躁,坐着躺着怎么着都不舒服,他跟寇振洲打电话抱怨说,真是贱命一条,干了一辈子革命还就是闲不得。这不一大早,又发脾气了,责怪阿珍菜放得太辣,搞得他上火。樊疏桐闻言忙屁颠屁颠地跑出去给爹买柚子,说是柚子清火。还没出大院门呢,就撞见黑皮夹拎着两盒礼品往外走。还真别说,黑皮的婚介所现在可红火了,上次策划的军区单身军人联谊活动非常成功,报纸电视台都报道了,也得到了军区领导的肯定,黑皮一下子就扬眉吐气了。每天忙得脚不着地,走路都像要飞,跟做传销时的灰头土脸大不一样。

“黑皮!”樊疏桐一瞧见黑皮的背影就喊,“你又去卖姑娘啊,走那么快。”黑皮闻言吓一跳:“别,别这么说,我没卖姑娘,我是推销对象……”樊疏桐可没工夫跟他闲扯,板着脸说:“臭小子,你活腻了吧,居然把我的资料搞到你的婚介所,害我一天到晚传呼机叫个不停,你找死啊!”

说起这事,还真只有黑皮干得出来。因为婚介所刚刚开业,备案资料不足,黑皮突发奇想就把樊疏桐的资料拿过去充数,用以吸引更多的单身女青年,最先发现的是寇海,在办公室看报纸,居然看到了樊疏桐的“征婚启事”,全文如下:

F先生,26岁,出身军人高干家庭,品貌端正,成熟稳重。自办公司,房车俱全,觅年轻貌美,知书达礼的本地女青年为偶,共度美好人生。学历不限,户口不限,若缘分天成可安排工作。

虽然没有点名道姓,只标了个“F先生”,但一看“出身军人高干家庭”,又是鹊桥婚介所登的启事,寇海立马就猜到了是樊疏桐,当时就笑得抽筋,忙给樊疏桐打电话,问他怎么上报征婚了。可是寇海高兴得太早,第二天他发现自己竟然也上了报,成了“K先生”,征婚内容更是极具煽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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