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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嫁-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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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自己起卧室的时候,竟然不见丁煦寅跟冬雪。她稍微诧异,直到来到小宴息处,瞧见那圆桌上原本摆着的两幅碗筷,已有一副有动过的痕迹,才知丁煦寅定是用过饭去柳姨娘处了。
  早饭是双份的白粥配腌菜姜丝,丁姀本就是一贯吃的少,不过丁煦寅那碗却显然没怎么动过。大概是急着要去见他**,故而连早饭都顾不得吃了。既然已经起身,那就是野山参的火亦已经败得差不多了,今朝让人再去抓些败火汤剂过来把根去尽,到了晚上也就能够睡得更加踏实了。
  正吃着早饭,外头忽闻喜儿的声音:“八小姐在吗?”
  丁姀放下碗筷示意夏枝出去看看,转眼夏枝便领着丁婠主仆进来。
  丁婠一路笑着:“哟……八妹能起了?这倒是好事,来,让五姐瞧瞧病好些了没!”说着就已经毫不客气地就近丁姀坐下,手肘横摆桌面,另一只手便顺势拉起丁姀的手掌,“我一早就听说你受了风寒,怎么样?吃了药没?若没的话,我屋里倒是还有几味去寒的丹药。”
  三房日常必备的丹药都是行月制,每月跟月钱一起发放至各房,那都是二太太手底下操持的事情。以人头起算,每人约有一两银子的惯用丹药钱,所以三太太这边在丁姀没来之前应当算是最少的。逢近月柳姨娘的身子时好时坏,三太太就把多数药丸都放到了她那里。丁姀是这月中才回的家,故而不占此份。
  看着丁婠的笑脸,丁姀狐惑,每每见她无事献殷勤就总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回接着一回,她不禁真有些成了惊弓之鸟。丁婠这回过来,又是为的什么事?据闻二太太那里可冷落了大房好一阵,丁婠去请安吃了几回闭门羹,就连大太太去,二太太亦是爱理不理的。
  “那都是昨日的事情了,现下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正想寻个时间去瞧你。”丁姀慢慢答道,依旧稳缓地一口一口就着腌菜姜丝喝白粥。
  丁婠看了一眼这桌面上的早饭,微有吃惊。但随即便已掩去,换了一副端庄的笑:“你看我,来晚了。早知道你昨日病了,我昨日就该过来了。”
  丁姀眼皮一动,忽而意识到什么。丁婠会在这个时间来,就表示她在今早得到的消息并不是自己得病,而是另外的什么。她淡然地扯出一抹笑:“都是自家姐妹,何况我也不是什么大病,要都过来瞧,倒弄得我该不好意思了。”
  丁婠见丁姀仍旧平平淡淡一如往昔,心底有些没谱。往她那里靠近了坐一坐,捏着声音轻轻问道:“十一弟跟你住一起了?”
  丁姀冷笑,道:“原来五姐是来瞧十一弟的,害我还真是白高兴了一场。”
  丁婠被这么一说,脸色尴尬:“我的好八妹,你这么说倒是把五姐误会地深了。你是我的亲亲八妹,能掉了那个身价跟十一弟比么?”
  丁姀放下白粥拭嘴,慢条斯理道:“十一弟怎么了?十一弟不也是咱家的人?好了吧五姐,咱们也别追着话在十一弟身上打转了,若你真是来瞧我的话,那就帮我画一幅鱼莲的样子吧?我打算绣个罩面。”
  丁婠一愣,自己拐弯抹角要打听的事情却被丁姀无意间打了太极。于是只得装作很吃惊的模样:“鱼莲?你怎么起兴绣罩面了?”
  “巧玉下月就要办事,我没什么能送的,就想绣个罩面表表心意。”
  丁婠哪里有那个心思给丁姀画罩面的鱼莲图,屁股已经慢慢挪离了杌面,一副有事在身的模样:“哟……可是不巧,近来府衙里公务繁忙,大哥时常不在,我得帮衬大嫂去照顾冉之去,免得他又做了什么事惹了大哥不高兴。”
  丁姀面露遗憾:“冉之要紧,那五姐还是赶紧去罢,我也不敢留你了。”
  丁婠这才起身站直,拉住丁姀的手又是一番嘘寒问暖的嘱咐,最后带着喜儿一道匆匆离开。
  夏枝不禁疑惑道:“五小姐什么时候关心起十一爷来了?”要知道当日丁煦寅遭了三老爷一顿鞭打,尽管丁家人都知道这事,各房却都没来个明面上的人问候一声。即便是派了人来探望丁姀,也都对丁煦寅闭口不问。除了个九小姐丁姈来过两回,她们中还哪里有个人把十一爷放心上的了?所以说这丁婠忽而问及丁煦寅,就让人不得不奇怪了。
  丁姀摇头:“我也不知道。”她想了想仍旧没想通,也便暂时撇开这件事,“把早饭撤了吧,咱们还有要紧的事情做。”说完又迟疑了下,看看夏枝的脸,蓦然笑道,“罢了,你去外头守着,若十一弟回来你就喊一声。”
  夏枝知道丁姀是为了自己着想,也便不再推辞,点头道:“奴婢知道了,小姐放心。”说罢转身收拾了下桌面的早饭,提着食篮出去了。
  丁姀就又坐到了填漆床上开始珠绣。因为思路清晰,手上活就做得快,到快中午时自己手里的那块珠绣就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她看看外头又是一副冬日暖意融融,刹那间心头流淌过一丛热乎乎的东西,这两日积累的郁结慢慢被驱散,换来她浅淡却由衷的微笑。
  尚在失神,春草美玉两个连衣裳都没穿仔细就冲了进来,慌慌张张地张目寻人。
  丁姀收回凝视窗外的视线,诧异问道:“怎么了?”
  春草箭步上前:“对不起小姐,咱们睡过头了。”
  原来是为了这事。丁姀莞尔:“是故意没叫醒你们,昨晚把你们折腾得够呛,今朝多歇息歇息也是应该的。”
  美玉慢慢走过来往丁姀手里一瞧,叫起来:“小姐,这个就是珠绣完成了么?真好看。这些花边图案像是从鞋面上长出来似地。”
  
  第一卷 第七十九章 误伤
  
  表示家里来客人了,这几天比较忙,只能一更了,请大家谅解。
  为了抓时间,丁姀还是选择了以鞋面为底的珠绣。她笑吟吟地道:“尚算是一半的成功,若咱们能绣出更为精妙的图案就好了。”她方才也只是想试试让丁婠帮她画一个,可是不无意外地失败了。
  春草也才把目光落到珠绣上,一边上衣襟的盘扣一边眼巴巴盯着看:“小姐……这个真的能绣出来么?”
  丁姀把珠绣捧起来拿春草的手让她感觉,春草“呀”地大叫,欢天喜地地把整个都抢了过来,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美玉让她小心着免得弄坏,害丁姀白辛苦一场。春草就手一缩把珠绣工工整整地放回床几上。这时已经理整了衣裳,小声问丁姀:“十一爷还没醒?”
  丁姀一边把珠绣收好放进篾竹藤盘里用粗布盖住,一边道:“他去姨娘那里了。”又想想现下时辰,追了一句,“想必中午是不过来吃饭的。”
  春草明白,这就不必把丁煦寅的饭也一道提过来了,便低头应着“是”,拉美玉一起先行洗漱去了。
  却说丁婠来过丁姀屋里之后并未打听出来什么,回去时支了喜儿先回家去,自己则特意破天荒地去拜访了柳姨娘。乍一见柳姨娘病恹恹瘫在床头,脸白如纸,吓了一大跳,问明原因才知是得的是女人家不能明里言语的病,于是草草问候了几句就迫不及待地逃到了外间。
  本不欲再待,可瞧见丁煦寅跟个眼生的丫头一起坐在填漆床上背书,就颇觉得可笑。家里哪个人不知道丁煦寅遇着背书就跟遇着老虎一样的?哪天见着他能捧个书不让人盯着就能背的?今朝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改了性了?素日里丁婠可没少让丁煦寅奚落的,惯常里有旁的人她也不大去计较,这会子连冬雪也不在,环翠又在里间伺候柳姨娘,她就起了促狭鬼的心。
  悠悠地轻步走过去,往填漆床上一坐,长臂一勾就把丁煦寅面前的本子给勾到了手里:“十一弟用功呢,在看什么书?哟……还是《千字文》呐?据说府学考这个是不是?依我说丢了这书的好,也未见你能背出什么来的。不考府学你就不得出息了么?家里也不缺人读书,冉之就会读的很。”
  丁煦寅脸色紫僵,扭过头硬邦邦地道:“还我!”
  丁婠看他年纪虽小,五官却绷得似关公一样,不禁心中越感畅快,把《千字文》举过肩膀:“你背一段我听听我便还你。”
  丁煦寅把风儿丫头的那本给拿了过来,不屑地斜着丁婠:“你有本事就把这屋掏空了,我这辈子是断不会再给你们女人背书的了!”
  丁婠不明所以,这话原是丁煦寅怨怼丁姀才说的,可都发泄到了她头上。她觉得没趣,一撒手把书本甩到风儿面前,下巴尖子往风儿努:“你是打哪里来的?”
  风儿丫头朦胧知道这也是丁家的哪个小姐,于是赶紧起来跪到地上给丁婠磕了个头:“奴婢是来陪十一爷读书的。”
  丁煦寅见不得自己的人给这不待见丁婠磕头,急得跳将起来怒红脸,指着风儿头顶叫道:“谁叫你跪她了?你到底是谁的奴才?你要是想上她的屋,你就趁早滚出去。”
  风儿不曾见过丁煦寅发脾气,何况这如意堂她亦只是来过这两回,里里外外的关系哪里弄得懂?以往都是在厨房里帮衬自己的母亲周嫂子做事的,手脚勤快些就不会招人骂,哪里见过主子发脾气的。于是吓得愣在原地,小身子不停地发抖,更是忘了起来。
  丁煦寅见她仍死跪着不起身,更是气得胸口发闷。这几日本就不顺心,一肚子火气没处撒,他便立时从床上跳了下来,拿起脚踏子上自己的鞋就往风儿头上一阵乱打:“我让你跪她我让你跪她!你这吃里爬外的东西……早料到你是她弄进来的定也不会是什么好人……”
  风儿疼得满地打滚,一遍遍讨饶:“十一爷饶命十一爷……我疼……呜呜呜……”
  丁婠唬在一旁。丁煦寅那臭脾气她不是不知,可什么时候为了这种事大发雷霆摆少爷脾气的?素日里虽说没少跟她制气,可万没有打人的时候。慌得要去拉人,被丁煦寅举起来的鞋帮子“啪”地一下给甩到了脸上,俄而就暴出了一大团红肿,腮帮子鼓得像塞了团棉花似地。眼睛眨巴两下就洒出了泪花来。
  丁煦寅没防住会打到丁婠,一时心怯住了手,吓在一旁。风儿见十一爷停手,立马爬将起来要逃出去,跟才回来的冬雪撞到了一处,于是赶紧抱住冬雪躲到她身后不停地啜泣。
  冬雪一看这场面,骇地不轻:“这是怎么了?”
  丁婠捂住脸,真个后悔自己早先把喜儿给支走了,要不然还有个帮衬的人。如今冬雪一回来,要知道是她先挑的事端,还不把事情闹大?她可还想着明哲保身,以一身的贤名从丁家嫁出去呢!那脸上立刻就柔和下来,温淡笑着:“十一弟跟丫头玩来着……”
  冬雪本已猜着是丁煦寅闹事,这两日打打杀杀的还不够多么?她哪里会往丁婠身上想去。于是点点头,心想着既然丁婠不说破,自己也该将此事平息下来,免得入了人家的耳朵,又给十一爷造次。
  一边则关切地问:“小姐的脸怎么了?”
  丁婠“哦”了一声:“这几日牙疼。”
  冬雪回道:“以往十一爷也常闹牙疼,就备了些药,奴婢去找几丸过来给小姐。”
  丁婠拉住她:“不必了,我这就走了。”
  “这就走?”冬雪诧异,“那小姐再等等,那些药丸还搁在八小姐那里,奴婢去取了小姐拿了再走罢?”
  丁婠有些恍然:“十一弟真搬过去了?”
  冬雪一愣:“五小姐怎么这么问?”
  “哦……我来时听说的。”话毕也不等冬雪去拿药,就急冲冲地走了。
  冬雪思忖,丁婠这话似乎她就是本着打听什么才来的。可旋即心里再琢磨一回就不这么想了,丁婠明知道十一爷撒脾气拿鞋子打风儿,却帮着瞒住,这可不是搭了十一爷一把手么?那即便是来打听什么的,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罢了,也没个人会少块肉的不是?
  丁煦寅初时怕得要死,那嘴上得便宜跟丁婠斗气只是虚的,但那一个鞋帮子拍到人家脸上可就是实打实的了。丁婠顶着个鞋印回家去,那大太太要知道了原委还不上如意堂来拼命?于是吓得哭起来,连连伴着泪嗝道:“我不是故意的,是她自己凑上来的……”
  冬雪这才想起风儿,往屋里一扫,那丫头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跑掉了。于是叹了口气把丁煦寅的眼泪鼻涕都擤了一把:“爷,打都打了,还能如何?她定是回家找她娘哭诉去了。你也别怕,等一下奴婢去陪个不是,捎上些钱,这个事就这么算了。”
  丁煦寅一听却更怕得厉害,丁婠回去找大太太哭诉,那还得了?眼泪珠子一把一把地掉。
  环翠打帘出来,往门外“呸”了一口:“有爹生没爹养的下流东西,素日见她倒还正派,背地里却走这等瞎眼的路子,编派起咱们十一爷来了。”对着十一爷又一阵讪笑,“爷,您打得好,早该打了!”
  冬雪懵了:“环翠,你说谁呢?”
  环翠站定,道:“咱们这里有爹生没爹养的还能有谁?”
  “五小姐?”环翠把话说难听了,那好歹大老爷走的时候五小姐也有个好几岁了,哪里不算是大老爷养大的。
  环翠本在里间听着外边吵,怕吵醒才睡的柳姨娘,故而就要出来瞧,正碰着丁婠说那些话,冷不防十一爷又打起了风儿。她正踟蹰要不要出去,未及决定下,那边十一爷就拍了丁婠一鞋掌,她当即就决定不出去了,躲在里头瞧热闹。
  “十一爷,咱不怕。若她敢去告诉谁,我便拿她取笑爷的事情也说一回……让人评评理,这是个当姐的有脸说的话么?”环翠也是个嘴上不饶人的人,扯了小辫就不放。
  冬雪明白过来,让环翠小声些:“惯常姨太太总说隔墙有耳,你的嗓门就不见收敛些的。依我说五小姐是断不会把这事捅出去的,咱们还是想办法把风儿给请回来才是。”
  环翠眼皮一翻,不禁尖起嗓子眼叫道:“请?不过就是个烧灶膛的粗使丫头,也配咱们去请?呸……斗大的字都还不认得几个的人,你别给她长脸了,没了她十一爷还真不读书了不成。”
  冬雪跺脚:“你喝了酒上头了是不是?风儿是八小姐亲自点的人,若不要她,咱们也得跟八小姐去说不是?何况这事情是得三太太点了头的,出了这状况,八小姐能依吗?”
  环翠一下子语塞,脸上涨红,一甩手就往里间走:“要怪也是怪五小姐,有咱们十一爷什么事情。你要去瞎忙活你就去,我横竖只是替十一爷鸣不平!”说罢就放了帘不再出声。
  丁煦寅见她们两个也险些吵起来,不禁软在地上,心下后悔得要死。
  
  第一卷 第八十章 妙姐儿反击
  
  荣菊堂里,喜儿才回来不久,就见丁婠捂着脸掩掩藏藏地也回来了。面露诧异:“小姐怎么这个样子?”
  丁婠眼一斜让她关了门,松开手露出肿得跟包子似地脸,没好气地吩咐:“去拿镜子来。”
  喜儿乍一看吓得一跳,忙不迭拿了镜子递给丁婠。丁婠一把夺来凑上脸细照一回,蹙眉骂道:“这咋种下手可真重。”
  喜儿忙着弄水给她敷脸,急着问:“是哪个黑心窝子的打了小姐?让大爷去找他算账。”
  丁婠叹气:“我指望着大哥能帮我出头,还不如去指望冉之好一些。”把镜子放了让喜儿给她敷脸,一阵阵冷嘶间,含糊地道,“是丁姀那好弟弟下的重手,看我下回不好好治治他!”
  “十一爷啊?”喜儿惊异,平日里也瞧他不出会是个动粗手的人。
  丁婠不爱说这事,要说起来自己得不到便宜还让人背地里嗤笑了去,于是跳起来说道:“你可千万别给说出去了,我好容易压下来的。就是太太问起来,你也说牙疼好了。”
  喜儿咕哝:“可白让他欺负了去不成?”
  丁婠冷笑:“你等着,她们笑不了多久的。等大哥同意了牵七爷那条线,这里谁还敢跟咱们蹬鼻子上脸?”
  喜儿笑得牵强,心道舒七爷都走了这些日子了,也没见大爷有个什么动静,怕只是五小姐自己的算盘子打得噼啪响而已,到时候什么都落了空。
  正说话间,外头君儿敲门:“小姐,七小姐在咱们院,太太让您过去招呼呢!”
  丁婠猛一愣,自出了丁姈的事,两房间就生分了许多,丁妙竟还能亲自来荣菊堂?立马示意喜儿去开门,让君儿进来把话说仔细了。
  君儿被丁婠那肿大的脸也给吓了一跳,可不敢问,只回道:“七小姐来找大爷下棋,大太太让您去瞧瞧。”
  大太太是想借此机会消融之前的龃龉,丁婠早有此意,只是二房人一直不给机会。眼下丁妙自己跑了过来,就没有不去见见的理了。便对两人道:“给我换身衣裳,大嫂备了点心没有?”
  那丁妙吃的精,一天一个胃口,回回抓她不准。
  君儿点头:“备了。大太太说,这个时间来,想是会吃了午饭再回的,让您顺道问问,这回七小姐要吃些什么,好叫人着手备下。”
  这些不需提点,丁婠心里有数。换了衣裳之后便急往对面丁凤寅的屋子过去。刚进屋,便有个小丫鬟过来行礼,轻声道:“小姐可算是来了,大爷都让了好几局了,指着您来替他。”
  丁婠点着头就往内阁去,果见丁凤寅撵着黑子苦脸。想到因得了母亲的叮嘱不得再次开罪这尊菩萨,故而大哥才这般投鼠忌器。于是朗声笑开,莲步过去说道:“七妹,你可好一阵不过来了,大哥天天念叨你。”
  在旁的如璧立马竖起食指“嘘”地一声示意别说话。丁婠这才想到,丁妙与人对弈的时候最忌人声,照以往她非把伺候的丫鬟婆子赶得一个人都不剩才肯作罢。可今朝却留了个如璧在旁,就微觉得奇怪。
  很快,那棋桌上就见了分晓。丁妙无趣地把白子往纵横盘上一扔:“我赢了,这是第四局。”说话着那尖翘的眼梢就朝丁婠身上溜,“适才是五姐说话呢?我当是哪个不懂规矩的毛丫头,害我差一丁点输棋。”又把那只甩棋的纤纤玉手往大爷丁凤寅面前一摊,“大哥,给钱吧!”
  丁凤寅在袖囊里掏了掏,身上的散钱输在了早先几局,里头只有几块碎银。拿手指捏了五六下,觉得不当把银子拿出来,便问丁婠:“身上带了铜板没有?”
  丁婠上下摸了摸:“适才换过衣裳,没带。”
  丁凤寅诧异:“你的脸怎么了?”
  丁婠飞快捂住半边脸,含糊道:“昨晚上牙疼闹的。”
  “哦……”丁凤寅也不怀疑,只皱着眉跟丁妙打商量,“实在没有散钱了,改日我着人送到你屋里去。”
  丁妙架起腿没说话,只当是没听见。
  丁凤寅脸上下不来:“那我亲自送过去。”心道还能差她那几块铜板不成?
  丁妙捂着嘴“咯咯咯”地笑起来:“怎么能劳驾大哥亲自送去,我现在人在这里,当然还是我自己拿了的好。你让我瞧瞧你那袖囊里还有多少散钱,若差不多我也就不计较了……”
  一边的丁婠却在嘀咕,什么时候陪着丁妙下棋也得搭银子了?转而又摸了摸自己的绛梅色荷包,鼓鼓的约有二十几个铜板跟两块银子,心底一阵发慌。要都赢了去,可算是她半个月的月钱呢!
  丁凤寅不悦地摇头:“没了。”
  丁妙托着下巴慢悠悠道:“那是几两银子?”
  丁凤寅气得甩出一块来:“这是一两的!”
  丁妙又笑,招来一直在旁看棋的如璧,摸起那一两银子对她道:“兑成散的。”
  如璧满脸笑,从腰下摘了两个又大又鼓囊囊的荷包出来,往棋盘上一倒“哗啦啦啦”一阵铜板声。于是数出了一堆,扣除丁凤寅欠丁妙的,再还给丁凤寅一堆铜板。
  丁凤寅看着那堆铜板抽青筋,丁妙是料到了他会故意让棋,于是今朝忽而提出了要赌棋的点子。明知他这里日常极少备有散钱,却又把码定得极低……这不是闲着没事找茬来的么?看也不看那堆铜钱,就甩袍起身:“我赏你了,你都收回去罢!”
  丁婠知道丁凤寅气上了,忙打笑道:“七妹,大哥都这么说了,还不把钱收起来?”
  丁妙甩着罗帕眉眼上下瞄:“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我虽小,大道理我也懂。我不喜欢欠人家的,人家也别指望能欠了我的东西不还的。何况我也不缺了这堆散钱,若大哥不好这个,早先说了我也不至坐到现在了。往六哥屋里去岂不更好?他可爱玩这个了。”
  丁妙语带双关,丁婠听得直攒眉,她那话里直来直去就是来给丁姈讨公道来的。明里不说丁姈一个字,可处处都要领他们兄妹俩一筹。又怕丁凤寅再把丁妙开罪,趁着丁凤寅还未及搭话,就抢先过去对丁凤寅挤眉道:“大哥是累了,咱们先喝过茶再下不好?”
  丁妙鼻嗤一声,未驳。
  丁凤寅眼乌子朝丁婠瞪:“我这里可没有什么好茶孝敬她!”
  丁婠讪笑:“上回七爷不是送了一饼?我见着,是大红袍吧?”她前几日头上的钗掉了不见,就在里里外外地找,竟然在一个锡罐里找到了一饼包着御用茶封的茶叶。那上头的字她可认不错——“福建御贡武夷大红袍”,礼部的大红印还在封口上留了半个痕呢,她一想就知道是舒七爷给丁凤寅捎过来的东西。见已经掰过一点,于是也用帕子包了一小块下来,回屋里泡上一壶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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