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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色陷阱-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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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色陷阱第八章(之三)
       我的旅行到头了……两个黑皮肤的女服务员耐着性子看着这一切,意味深长的相互看了一眼。古奇这个混蛋!骗了我二百块,可我明天又要搁浅了。我索然无味地吃完晚饭,收起地图。奎奎………旺基………利文斯敦。她不会将自己的决定再拖延一两天,让我离开兵营更远!我站起来,穿过一溜好奇的目光。她为什么要弄出这么一个场面?这下子整个旅店一周内都要议论这件事了。我沮丧地拖着步子向自己的房间走去,路上的砂粒在脚下轧轧作响。她的窗里亮着灯。也许该进去一趟?试着解释一下。这有没有意义?解释什么呢?这有什么用处?多半,她现在正害怕得发抖呢………结交了一个什么人!一个没有证件的罪犯,也许是个杀人犯,鬼才知道是个什么人!恐怕,明天她就会去报警。我感到浑身发冷,背上透过一股凉气。曾经一度奔来奔去,可我终究要被他们抓住。我甚至为此感到高兴,我永远也回不了家了!荒诞的念头,清晨的海市蜃楼,幻觉!我倒在床上,直愣愣地盯着雪白的天花板,什么也不想,还有什么可想的呢?古奇这头蠢驴。女人和金钱!他根本就不了解人。这两个概念中包含着许许多多微妙的东西,需要逾越……天花板下的灯光非常刺眼,该把它关掉,可我懒得起来,一步也不想动。后来门敞开了,薄薄的窗帘被穿堂风轻轻吹起,可能是我没有听到敲门声,或许只是睡着了?一个刺耳的女人声音生气地说道:“别睡了,中士!来,看一看,能不能用这个做点什么!”她顺手将一个很薄的深蓝色小本子扔到桌子上。而后就转身出去,把门摔得连墙都颤动起来。我一跃而起。罗得西亚共和国国徽。护照!这是护照!我匆匆打开硬封皮。贝尔纳德·史佩尔……他的脸孔……是到荷兰、西德、赞比亚和南非旅游的有效签证,随便到什么地方。我的手在抖。财富!奇迹!钥匙!我手里有了钥匙!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我彻夜未眠。焦急地考虑着,研究着,如何贴上照片,用什么印戳。我的手像得了寒热症似地哆嗦着。能把照片换掉吗?会不会把这个奇妙的证件损坏?史佩尔比我大十岁,不过这不是主要的。最困难的在于造出字模,在我那“乌尼特反恐怖者”证件的照片上盖上印戳。“我得进城买点东西。”早晨吃饭时我告诉科尔涅丽娅,“今天我们不能继续赶路。”她点点头。“把我送到理发师那儿,叫辆出租车!”只字未提护照和昨天的事。我们重新归于平静与友好。我把她送到城里唯一的一条大街边的理发店前,自己去买东西:石膏、锡、蜂蜡、喷灯和几把刻刀。伪造证件的事我还从未干过,只能根据自己的想象和猜测。没用两个小时我就着手干起来。先从蜂蜡印模上制造出石膏铸件,然后在放大镜下用刀子修整好。一次又一次地比较字母和符号的形状和大小,好几次只好一切从头开始,直到觉得石膏印模做好为止。我拓好字模,把它们完全磨光,然后小心翼翼地浇上锡,可字母看上去又粗又浅,只好重新用刀仔细地修整,以使它们能印到纸上。锡很软只能用锤子砸一次。史佩尔以他那白人种植场主的眼光严肃而傲慢地看着我,我却又看到了他身穿睡衣手持冲锋枪的样子。在我们初次见面时谁也没有想到会在什么情况下重逢。史佩尔已经在乌姆塔里的某个地方永远地安息了,他的影子却从照片上看着我。就像沙漠上的印迹,一遇到沙浪就会被抹去。
……(本卷结束) ……
银色陷阱 第三卷
银色陷阱第八章(之四)
       我放下手里的活,刮了脸,洗了个淋浴,以克制急躁的情绪。一锤子砸不正就全完了,护照将失去任何价值。穿好衣服,终于照着字模砸了下去,却不敢去看结果,手里攥着自己的命运,第一次自己成了它的创造者。一切简直好得无法再好,一个身穿半军装式衬衫的白人男子照片,上面盖着带国徽的印戳,尽管不十分清晰,但毕竟是印戳。护照的可靠性不会引起任何怀疑。贝尔纳德·史佩尔,农场主。被追捕得惶惶不可终日的克劳斯消失了,也许,他已经被埋葬在乌姆塔里的坟墓中了。“农场主”站起来,把护照塞进口袋走出去。太阳已经西沉。被支解的马涅扎山侧影一会儿就得模模糊糊,一会儿在热空气中显露出来。山峰上的一大块白云像是个花 花 公 子,鬼才知道它什么时候能下雨。枯萎的鲜花,撒满沙子的小路,都在苦苦地期待着它。成熟的气息让人想到死亡。我在科尔涅丽娅·史佩尔的房子前停下来。又一次返回来。不,这没错。餐厅的门口停着一辆肮脏的褐黄色吉普。军用吉普!别涅文托和霍夫曼大尉坐的就是这种车。在午后那炎热而深沉的寂静中我突然被难以摆脱的危险感笼罩。是谁坐这辆车来了?为什么?真想到餐厅里看一下那些顾客。是循着我的踪迹而来的吗?假如有人给乌姆塔里的古奇一百块钱,他肯定不会守口如瓶。关键在于他们何时想到去旅店找我。逃吧!我们必须尽快从这里逃走!我轻轻地敲响科尔涅丽娅的门并走进去。她正盖着被单躺在床上休息。“您有何贵干?”她不客气地问,“一无所获吗?”说着把被单拉到下额。我坐到床边,把护照递给她。科尔涅丽娅的头发精心梳理过,我甚至觉得这头发现在变成了另一种颜色。“这简直好极了!”她终于脱口而出,“我根本没想到……”她匆匆坐起来,仔细观察照片。薄薄的白色亚麻布从她的胸前滑下来,那一刹那间我们直愣愣地看着对方,四目相对。这一刹那!从一开始我就预感这一刻要到来。它来自某个深远的地方是来自微观世界的信号,是电码和译码,是生命细胞的回声。我敢吗?能够拿出勇气吗?我们在极短的瞬间相互研究和估量着对方。柔滑滋润的皮肤……科尔涅丽娅在我的拥抱之中发了呆,毫无反应……我用嘴唇轻轻地在她的唇上碰了一下。无止境的探索……我忘了她刚去过理发店,忘了会破坏她的发型,把手指插到她的头发里将她的脸扭向我。体验!纯真的一瞬。科尔涅丽娅突然激动地紧紧抱住我,轻松地长叹一声。拿定了主意。我们俩大汗淋漓,坠入急流。这是生命之战!“汉斯,”在我擦试她那湿润的脸时,她幽幽地说,“你知道我一个人过了多少年吗?大概,从泰姬出生时就开始了……我都不敢想象……”我们同时起来,一起去冲淋浴。一个宛如沉默的鱼儿,一个好似快乐的小鸟。在明亮的灯光下我俩吃惊地端详着对方的脸。我再一次紧紧抱住她,久久相对。水流渐渐地洗去了忘情的陶醉。这一刻永远也不会再重复,不会再回来。科尔涅丽娅浑身湿漉漉地喘着气,把毛巾围在身上。“我真高兴,护照弄得那么漂亮。”我们走出浴室开始穿衣时,她不着边际地说。晚饭的时间早就过了,窗外已漆黑一片。“午夜之后就可以出发,”我接着说,“我想尽快远离这个城市。夜色会很亮,我们很快就能到。”“你不喜欢这里?”科尔涅丽娅很吃惊,“还是你不满意?”我吻吻她的唇。“我只是想尽快离开这儿,有一段往事,路上我给你从头讲起。” 
银色陷阱第八章(之五)
       晚饭时我们坐在昨天的那张桌子旁。绿洲……有潺潺流动的喷泉的餐厅……来客要比昨晚多。一时间我没有想起今天是星期几。是星期六。大概是附近农场或其它什么地方的农场主们带着自己的太太来快活一下。身穿薄裙子的科尔涅丽娅十分引人注目。她的容颜变了,坚毅的欧洲血统的南非白人那严肃果断的表情跑得无影无踪。难以启齿的女人的命运。丈夫长年生病,可处于女性花信年华的她,在这炎热的、渴求结果的气候里夜夜孤眠。穿着十分整洁的黑皮肤女服务员过来收拾桌子。我给她往口袋里塞了一元钱,低声问:“今天午饭后坐黄褐色吉普车来的是谁?”“警察局长先生……”我冲她友好地笑笑。“给我们算帐吧。一大早我们就要离开。”“随您的便,先生,我现在就办好。”说完她就迈开修长的腿跑了。“警察局长先生!”铜盘似的月亮,几缕轻烟,无休无止的寒气。脑袋还在肩上。我闻到一股淡淡的清新的气味,但这不是香水。枪托不时碰到我的腿上。夜色比我想象的还要明朗,是瓦蓝色的,道路也相当不错。这大概是由于奎奎是一座加工铬矿石的冶金城市。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一早就可以到达那儿。我用嘴唇碰了一下科尔涅丽娅冰凉的额头。“要走吗?”她问。我知道,从昨天起她就一直在等待、在不安,她想了解我的故事。我再没有理由不说了。“你不睡?”她摇摇头表示否定。路边徘徊着动物的影子,回响着胡狼的嗥叫。现在可不能再发生什么事故,不能和这荒蛮的非洲再有任何遭遇。我关掉车灯,以防招引动物。只剩下月亮的光晕。我从“杰·佩普”之晚讲起。第一次与人讲起自己的妻子和“希尔杰贝格”,讲起在铁棺材里的旅行。这已不再使我害怕。“希尔杰贝格”已经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给我留下了难以摆脱的辐射。那是世界未来神秘覆灭之中的一粒沉沙,最终我们都将遭到辐射。随后我讲起我和古特在甲板上奔跑以及跳上运动的货列。科尔涅丽娅听着,一言不发。余下的半夜里我们悄悄地走着。我疲倦地看着正在发亮的天色。暗淡的天空先是渐渐发白,然后开始失去色彩,一抹浅灰色出现在东方。一阵阵破晓前的寒风使草原翻起滚滚波浪。四点半时停下来煮咖啡。科尔涅丽娅睡得很沉。现在我可以静静地端详她那布满细纹的脸。一块空白的屏幕。在这双眼睛的深处隐藏什么呢?谁在从那里看我?我昨天拥抱的是谁?我们的亲近并不能说明什么。破晓时刻的寒气中飘出了浓郁的咖啡香。科尔涅丽娅睁开眼,深深地嗅了一阵,露出愉快的笑容。“你真是个好丈夫!还没起床早饭就……”“你觉得奇怪吗?”我用同样的口气问:“你不是有一大帮仆人吗?”“我想,仆人会有的,可得到了欧洲之后。我总是睡得最早起得最晚。现在谁也不敢再让黑人进厨房了,他们只在种植园里干活,只有万不得已,收割时才在家里。要是不愿意自己的丈夫和一个黑人搞在一起,种植园里女人就得自己干家务。”她笑着补充。“你就从来没想到过这种事?”我决定和她开个小小的玩笑。但立即就遭到报复,端在手上的一碗热咖啡洒了我一衬衫。“你在说什么?”她用刺耳的声音喊道,“没有任何人敢对一个正派的白人妇女如此无礼!您该挨一顿鞭子!”说完她就转身背着我。全糟了。我开始恭顺地道歉。她像块冰似的冷漠。新的一天的漂亮开端。“走吧!”她厉声下令。 
银色陷阱第八章(之六)
       我真想揍她一顿。我简直难以想象,她对待一个玩笑居然如此严肃?我们在奎奎补充了燃料,加满了水,买了些罐头。到旺基的路不近,直线距离有四百公里。“根据法律我们必须通知当地警察局旅行的目的地。”午饭后上路时科尔涅丽娅说,“这在万一发生不幸时有必要。如果万一我们在指定的日期里露不了面,就会组织搜索。不过我想你不愿意这样做……”“对,我不愿意。”我愉快地回答。她对我又以“你”相称了。“车坏了我自己能修,可如果遭到游击队的进攻,怎么着救援都是为时太晚。莫非这地段就这么危险?”“现在到处都是危险,连公路上也不例外。”我琢磨了一阵能不能向她提一个微妙的问题,她会不会又觉得难为情。但没有办法。“你的事情这么重要,值得为它冒生命危险吗?”“我没有别的出路。”科尔涅丽娅毫不迟疑地应道,“我此行不光是为了家具………这是遗产,一份礼物。丈夫很想得到它。尽管他死了,这种关系,也是延续的。此后我还得要回一笔钱,这钱是我们的一个亲戚在北方做生意时借的。这是我的钱,是从我的嫁妆里拿出来的!“这个人”她不叫“兄弟,”也不叫“堂兄弟”或别的什么,只是说“这个人”“他以为可以不还这笔钱,他以为既然我们逃了,这些钱对他来说就是从天而降的了。可我有孩子!”她转过身,直视着我的眼,“因此我想知道,我能不能指望你?”我想起有一次她已向我提过类似的问题。“当然。”我十分坚定地回答。“在各方面?”这样的措词使我觉得很不体面。这个“在各方面”是什么意思?也许,她就是为了这个才和我睡觉,才给我护照?也许,我得向那个人开枪?“这是指把一切干到底,永远互相信任,即使是争吵的时候。”科尔涅丽娅微笑着解释。“即使是争吵时!”我应允了她并紧紧抓住她的手。她没有挪开。已言归于好了。但是,显然这不是答案。我们冒着午后的炎热,跋涉在千篇一律的热带草原上。路完全消失了,而且这里曾经也未必有路。我按着指南针照直往西开。世俗的问题已经让了位,停止了存在。我们融化在了原野里。马塔别列(译注:津巴布韦原南罗得西亚南部高原)接纳了我们。我开始讲述自己的童年罗曼蒂克的中欧生活。在这里看来一切都是新奇的。科尔涅利娅难以想象荷兰那里的寒冷和那里的雨。她对许多事情一无所知,从来没有到过欧洲,聚精会神地听着我讲。周围的灌木林变得越来越密,就连巨大的波巴布树也不再是光秃秃地竖在那里,而是变得枝繁叶茂。一群群动物也不逃避我们。一块原始的土地。有几次我们远远地看到一些村庄,但都兜了大弯子从旁边绕过去。汽车里热极了,简直是一座火炉。我们坐在替代篝火的煤气喷灯旁等着水开。茶水,绿色的热茶正好给被太阳烤干的身体补充液体。夜色悄悄地降临了寒冷、漆黑的夜,就连动物的声音也听不到了。微弱的火苗模模糊糊地照在我们脸上。足足有一个多小时暗夜才变得明亮起来,天光倾泻在大地上。我把枪夹在两膝中间听着水开。我觉得只剩下我一个,而隐在黑暗里的科尔涅丽娅似乎已经消失,好像连呼吸也停止了。我摸到她的手紧紧抓住。结合!这是跨越大陆和世代的无声交谈。我不敢打破她的沉默。就像我曾经攥着奥古斯塔的手一样,但这已是十分遥远的事了。一个梦境,一场骗局。现在我和另一个女人坐在世界的另一端,铝茶壶里低语着未来,空幻而热烈的未来。还要过多久,我才能把握住它?每个人都只有一个唯一的小屋,它珍藏在人的内心,一直到老。这是童年的小屋,人们时时要回到那里。
银色陷阱第八章(之七)
       我提起茶壶,将开水倒到杯子里。真舒适!罗得西亚!可这一切将以什么告终呢?科尔涅丽娅微微一动,从我手中拿过茶杯,这样的杯子我们喝了好几杯:三杯、四杯、也不知是五杯,而后我们才去休息。“这一切快点结束吧。”科尔涅利娅怅然低语,“我再也受不了啦!还不如徒步跑呢!”我点点头。我也想……可这难道是人力所能及吗?我站起来去准备床铺。帆布下闷得透不过气来。每一个零件都还在散发着太阳的热气。我们还要在这里过多少次夜?或许,这些日子留给我们的破碎的印象不会形成一个完整的东西,不会了解……如果我离开这里……我把帐子敞得尽可能宽些,以便让夜里的空气流进来并且能看到天空。星星!是他乡的,是陌生的。我深深地吸了一口青草的芳香,突然警觉起来。有点不大对劲!那片沉睡的、寂静的草原深处传来了隆隆的声音。其实不是隆隆声,而是一种罕见的沉重而发颤的声音。我突然觉得,这是大地本身的呼吸。“地震”,我心想,“莫非这里可能地震?”我看到科尔涅丽娅一跃而起,迅速灭掉煤气喷灯,而后几下跳到汽车旁。我抓住她的手,帮她上了车。“大象!”她恐惧地脱口而出。像群在往水边运动。不远处可能有条河。我们已到了旺基国家公园边上。我感到她在发抖。“我们是否离得远点?”她否定地摇摇头。“不行!我们动也不能动一下。唯的希望是它们发现不了我们并从旁边过去。要是它们一受惊我们就完了!”隆隆声越来越近。象蹄在踏动,猛烈地撞击,简直如踏在鼓上。我们屏住呼吸,坐在折叠床上往黑暗里望着。我仍然没能辨别出这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到处都是这样的声音,它从四面八方向我们围来。我此刻感到了真正的恐惧。我听到的不是宏亮的声音,而是离我们的汽车非常近的地方呼吸空气的哼哼声。科尔涅丽娅紧张地抓着我的手。我无声地扣着冲锋枪的扳机,这其实十分可笑………我能用这个玩具干什么呢?像我们的卡车般庞大而模糊的影子在旁边移动着,移动着,从容地,慢腾腾地迈着沉重的步履。其中的任何一步都可以将我们的汽车变成一堆废铁。汗水像小河一样从我背上淌下,我看到科尔涅丽娅那张恐惧的面孔。那宠然大物挡住了光线。大象的呼吸声,耳朵的拍击声,像马刀一样白色的长牙,离我们的距离不超过两米。我的手指碰到了扳机上。那“坦克”机警地转了个弯走向远处。科尔涅丽娅轻松地吐了口气,倒在床上。茶杯在黑暗中发着光,上面映出月光的斑点,我居然没有发现月亮在何时已经升起。那些影子慢慢地远去,消失在黑暗里。只有那轰轰声仍然听得见,大地仍然在颤抖。终于,我也喘着粗气精疲力尽地倒在躺椅上。检阅结束了,“坦克师”消失在夜幕中。朦胧中听见狮子吼叫的嘶哑回声。如释重负……一切正常。草原的生命开始按正常的节奏跳动。
银色陷阱第九章(之一)
       我先爬到车下,检查了轴承和供油的铜管,紧了紧螺丝,而后才开始洗车上的红色尘土。与此同时,科尔涅丽娅去洗了个淋浴。史佩尔夫妇。旺基郊区的旅店与我所见过的旅店毫无二致:舒适的白色小屋,清澈透明的游泳池,中央是竹顶餐厅。我忙碌完汽车的事就去游泳。我觉得自己精神极佳,那穿越草原的可怕道路已经抛在了身后,距此二百米就是旺基至利文斯敦那宽阔的柏油路。我总算做到了!横穿了整个国家。晚上我们要了一瓶白兰地,我们将要在真正的床上做爱。我愉快地吹起口哨,往卡车驾驶室的玻璃上和车罩上浇着水。转到另一面时发现,一幢平房前停着一辆绿色吉普,原先的恐惧又被唤超。当然,全国有数千辆,但毕竟……不能让安全感所麻痹,我们仍然身处罗得西亚的领土,那些追踪我们的人当然不会袖手旁观。我真希望有人从那房子里出来,看一看他到底是什么人。当你穿行在一个国家的领土上时,是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躲藏起来的。在恩克杜棱我们停留时遇上了警察局长,在奎奎我们根本就没打算停。我们的追击者会顺理成章的推测到,下一站该是旺基。我们必须补充水、食品和燃料,况且归根到底还得休息一下。越是想这件事,我的好情绪就变得越坏。早知还是离旅店远一点,到某个郊外的农场去过夜,那样我们便不会受到任何注意。可假如现在我去向科尔涅丽娅提这样的建议,她肯定会认为我发了疯,因为一辆吉普车而结束刚刚开始的休息!不能夸大其辞,但必须注意观察那些陌生的邻座。在接待室那里我们是以史佩尔夫妇的身份登记的,以防万一突然检查旅客身份。洗完车,我向我们的房子走去,已不再想去游泳池游泳了。科尔涅丽娅躺在宽敞的双人床上,只盖着一条薄薄的单子,无忧无虑地睡着。我冲了个澡,刮了胡子,轻轻地躺在科尔涅丽娅身边。她连动也没动一下。望着白色的天花板,我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从离开军营那一刻起发生的一切。他们唯一可以找到我踪迹的地方就是古奇旅店。金钱和女人!这个老混蛋肯定会说出去。可是乌姆塔里远在这个国家的另一端,他万万不会想到我会变成农场主史佩尔。我闭上眼睛,天花板那刺眼的白色使我疲倦。可我还没有和科尔涅丽娅结婚!我真希望在欧洲的某地把我们作为难民发给真正的护照,我也可以永远变成贝尔纳德·史佩尔。我明知道自己在想入非非,可这个念头还是越来越强烈,想象着我真的可以变成另外一个人,我会有妻子和孩子。还有钱!金钱和女人。见鬼去吧古奇!人的脑袋里怎么会出现这样的胡说八道!我小心地翻了个身,开始端详科尔涅丽娅。我能和她生活在一起吗?她轻轻地呼吸着。脖子上有力搏动的血管显示出心脏在跳动。本来,说实在的,我根本不了解这个女人。只能看到那些她自己让我看到的和给我看的。怎样深入到内心,看到本质?我与她有什么相似处?“在想什么?”突然她发问,连眼也没睁,声音清醒而平静。我沉默片刻。“你不想做我的妻子吗?”我顿了一下微笑着反问,“这是那么容易……”“很容易。”科尔涅丽娅慢慢地拉了下被单回答。我把头放在她胸上,她抱住我。“现在我什么也不愿想,现在我没心思想那些严肃的事情,想以后怎么办……”我感觉到她的强烈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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